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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各懷心思,便定下了關係。這窗戶紙一旦捅破,彼此都有些尷尬,尤其是寧溫,即便他輾轉反側的思慮了一夜,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如此境況,他心裡還是不可遏制的湧起一種羞恥感。

  “回去吧。”顧翛心中歡喜,看似隨意的拉起寧溫的手,便回屋裡去了。

  寧溫也發現了,顧翛的情緒來的也快,去得也快,只要給點甜頭,立刻就繳械投降,從不掩飾自己的心情變化,甚為單純,至少在他面前是如此。因此,寧溫與他在一起時,也覺得很輕鬆。

  兩人相攜回了屋內,顧翛知道寧溫雖然鬆口了,其實依舊不願做那種事情,便也沒有動手動腳,只抱著他睡。

  “太歡喜了,卻像夢一樣,我明日清晨睜開眼睛,你可會不承認今晚說過的話?”顧翛懶散的趴在寧溫脖頸間,呼吸著清慡的氣息,咕噥道。

  寧溫看著他孩子氣得模樣,便覺得像是寵愛一個孩子般,也不似想像中那麼糟,“不會。”

  “真的不會?”

  “真的不會。”

  “那作為盟誓,你主動親我一下。”

  “……”

  “害羞?我親你如何,想親多久就多久,可否?”

  寧溫決定收回方才的想法,顧翛這個無賴的傢伙,與孩子一點關係也沒有。

  後續之透水白(3)

  最終,顧翛磨了許久,才飛快的在寧溫臉頰上偷吃了一口。

  之後便安靜下來,躺在榻上的兩個人心緒各異,皆是有些不定,寧溫一直緊繃著身體,不曾有絲毫放鬆。

  而顧翛欣喜的同時略帶隱憂,因為以這些日對寧溫性子的了解,他並不是這麼容易妥協的人,總是溫潤之中帶著毫不留情的拒絕,而現在……

  “你明日別再穿僧袍了吧?”顧翛說完,還不待寧溫應聲,便又道,“還是穿著吧,穿著不會惹人非議。”

  寧溫的頭髮沒了,若是穿著普通的衣袍定然會為他招來一些無妄之災,現在的人雖然開放了許多,卻依舊受著“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觀念約束,尤其是士族之人。

  流言猛於虎,顧翛可不願意寧溫成為他們言語攻擊的目標。

  “嗯。”溫潤的聲音若有若無的逸出唇,宛如一根羽毛,恰是撓到顧翛心底里的癢處。

  顧翛喉頭髮干,故作懶散的翻了個身,趴在寧溫身上抱怨,“要出人命了。”

  “何故?”因著顧翛的這些小動作,黑暗中寧溫面上不自覺的浮上一抹笑意。

  顧翛哼哼道,“不說,說了你定然會不高興。”

  聽聞此話,寧溫也就沒有追問,這下顧翛又不樂意了,“你這人,一點情趣也無,看來日後還要靠我。”

  寧溫為人向來如此,且從不與人深交,便是與顧風華關係不錯的時候,也只是下下棋、喝喝茶、聊聊風花雪月,每次寧溫也聽多言少,因此至今也不知道該如何與親近的人相處,尤其像顧翛這種成日粘著他的。

  “好。那就有勞了。”寧溫唇角含笑道。

  顧翛抬起頭,忽然笑了起來,清越的聲音響徹雨夜,“是沒情趣了點,不過呆得可愛。”

  寧溫見過各種姿態的顧翛,他心裡也一直以為,顧翛是個做正事時冷峻、平素散漫不羈情緒反覆的少年,卻是第一回看見他如此慡朗的一面。

  兩個人裹在一條被子中,顧翛則是越來越得寸進尺,身體也貼得越來越近,但他也很有分寸,一旦發覺寧溫不自在,便打住,如此反反覆覆,也不知道是誰先睡著的。

  才睡了一個多時辰,天就亮了。

  顧翛很淺眠,所以睡覺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側,而寧溫睡覺很安靜,幾乎不會翻身,恰是合了他的心意。

  當清晨明媚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時,顧翛便已經醒了,一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靜靜的看著寧溫的睡顏,心中略有些緊張,後半夜發生的事情太過美好,他怕寧溫一睜開眼,一切不復存在,所有的歡喜都是他的夢而已。

  “不睡了?”寧溫呼吸平穩綿長,眼睛還未睜開,卻忽然開口問道。

  好在他的聲音溫潤動聽,即便有些讓顧翛有些驚訝,也不至於嚇到人。

  “昨夜……你說得話,都還當真嗎?”顧翛好看的眼睛裡有些忐忑。

  寧溫睜開還帶著朦朧睡意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卻是未說話,靜了一會兒,才翻了個身。

  他們本就離得近,顧翛又是用手支著頭,寧溫這一翻身便如投/懷送抱一般,如此情形,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還要令人歡喜。

  寧溫本只是單純的想轉個身,與顧翛面對面鄭重的說說這件事情,卻沒想到弄出這個情況,寧溫也呆了一下,白淨的面上唰的紅了個透,宛如沁了硃砂的美玉,夭夭灼華,勝過十里煙霞,看得顧翛移不開眼。

  叭顧翛飛快的在偷吃了一口,正欲溫存幾句,外面響起了砰砰的敲門聲。

  先是敲了一下,而後傳來一個文雅的聲音,“兄長。”

  沒有得到回應,又規規矩矩的敲了兩下,再次喚道,“兄長,兄長?”

  依舊沒有回應,這次是三聲敲門,“兄長,兄長,兄長。”

  再無回音,便是四次敲門聲,外加,“兄長,兄長,兄長,兄長。”

  ……

  顧翛一直死死的拽著寧溫,不讓他起來穿衣開門,直到敲了第二十二遍,喚了二十二遍,顧翛才不勝其擾的出聲道,“何事?”

  “兄長,小師傅送來了早膳。一日之計在於晨,還請兄長起榻。”外面,顧然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初次聽的人必然會覺得動聽,但對於顧翛這種熟悉他的人,簡直就是噩夢。

  “你知道一天之計在於晨便好,為兄眼下有要事須得利用這大好晨光在床榻上辦,你先行用餐吧。”顧翛聲音冷峻,說著不著調的話。

  這一番話顧然是斷斷聽不懂的,顧翛不過是順便用語言調戲一下寧溫。

  寧溫有些尷尬,身子卻被按住。如果寧溫用上全力,顧翛也未必製得住他,只是他不曾忘了昨晚說過的話,自己已經答應做顧翛的孌侍,作為孌侍最基本的要求便是不能違抗主人的意願。

  然而,顧翛像是能看透寧溫的心事一般,他心中才有所想,顧翛便就鬆開了手。

  “兄長不先用,為弟怎能先用……”外面,顧然絮絮叨叨的引經據典,扯了一大通有的沒的,其鍥而不捨的毅力,實在讓顧翛毛骨悚然。

  “昨晚才睡了一個時辰,你再睡會兒吧。”顧翛翻身下榻,將被子給寧溫蓋上,飛快的將一襲玄袍套在身上,修長的手指靈活的將披散的墨發撈起,只用一根帛帶松松系上之後,便匆匆出門。

  寧溫瞧著他這一通行雲流水的動作,微微怔了怔,亦起身穿衣。待到他走出門時,正看見顧翛一隻手拎起顧然的後衣領往隔壁房間拖,顧然一張溫文的俊臉漲得通紅,嘴裡還念念有詞,說什麼君子應當舉止有禮、行為有度云云。

  顧翛進屋的時候看見寧溫,便將顧然一丟,走過來拉著寧溫的手一起去洗漱。

  用完早膳之後,顧翛便派人出去查探道路,看看是否可行。

  由於許多日不曾處理舉善堂的事務,顧翛有些忙,但他不想讓寧溫離開自己的視線,便著人把文書都送過來,他在禪房的一張矮几上辦公,建議寧溫和顧然切磋棋藝。

  三人在屋內進行或娛樂、或公事,卻是十分安靜。

  顧翛處理事務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一堆文書、信件,寧溫和顧然一局棋還未下完,他便將半個月堆下的事情處理的妥妥帖帖。

  無事一身輕,且剛剛得了喜事,顧翛心情自是大好,見棋盤上戰的如火如荼,顧翛便饒有興趣的在寧溫身側坐下觀棋。

  寧溫和顧然的棋藝和學識,恐怕當世之上,也就只有顧風華、顧連州、還有幾位聖人級別的能與之相提並論,其餘人等也只能高山仰止,就譬如顧翛。

  顧翛學識雖然廣博,棋藝遠就比不上這二人了。

  棋逢對手,兩人自然都是全力以赴,均沉浸在棋局之中,擰眉思索。顧翛明明棋藝一般,可看著寧溫,他心中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驕傲油然而生,仿佛自己是一代棋聖般,但求一敗。

  有典故言道,樵夫山中偶遇兩叟樹下對弈,觀棋一局,不知世上已過百年。樵夫遇見神仙,遂過百年,但也須得是高手對弈才能令人渾然忘我,顧翛眼下關寧溫和顧然的對弈,也有此感,從開始單純的靠近寧溫,到後來的深陷其中,可見二人棋藝之高超。

  這一局棋從早一直下到傍晚,直到顧翛飢腸轆轆,這強迫二人終止。

  結果因為這一局棋,顧然對寧溫好感激增,飯後亦拉著他聊天,棋藝、書畫、琴曲、歌賦、詩詞、文章、花糙、天象、玄學……

  兩人的談話內容,如果用白蘇的話來總結起來說,便是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縱然是說的正事兒,但也是一種隱晦的**。

  這廂二人惺惺相惜、相遇恨晚,卻不知顧翛眼睛都快冒出火來,自己一個大好美少年就這麼被華華麗麗的忽略了,尤其是還是在他面前明目張胆的“**”。

  “聊完了?”顧翛趁著他們喝茶的功夫,冷颼颼的冒出這一句。他現在無比的後悔自己建議什麼切磋棋藝,更後悔帶顧然一道去尚京

  寧溫放下杯子,與顧翛客氣了兩句,便默不作聲了。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等著顧翛發話走人。

  顧翛令人將熱了三遍的飯菜端了上來,三人均是食不言,安安靜靜的用完一頓晚膳,才各自回房。

  “我今日……”寧溫也不知怎的,今日居然能如此放鬆的與顧然對弈聊天,想起把顧翛一個人撂在一旁大半天,忍不住想出言解釋,但思來想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顧翛慵懶的靠在几旁,見寧溫跪坐的端正,便直接把頭枕在他腿上,語氣中帶著淡淡的責怪,“累麼?反正我看著你們現在就已經腰酸背痛了,便是再喜好相投,也不能廢寢忘食啊。”

  寧溫不知說什麼,只好沉默以對。

  不一會響起敲門聲,是小沙彌的聲音,“顧公子,您的百合蓮子羹煮好了。”

  顧翛坐起身來,依舊是沒骨頭似的靠在几旁,懶懶的應了一聲,“端進來。”

  小沙彌進來之後,放下一個小瓦罐和幾隻碗勺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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