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媯芷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平復心中的怒火,而這怒火顯然不是針對白蘇的,她向來冷冽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嘶啞,“上次在梧桐坡。我原以為那只是普通的相思纏,卻沒想到他竟然下了巫咒,那相思纏刻進我的巫命中,隨著我的巫命有一半流到你的身上。”
頓了一下,媯芷才道,“相思纏,相思纏心一百年,見君人身照人影,青鬢墨發白如絲。顧名思義,越是相思越是毒。”
相思纏本身並不是劇毒,中了也不會致死,然而一旦中了此毒之人落入了相思之苦,心臟便會日日受相思纏的侵蝕,嚴重時會日日夢見思念之人,最後出現幻覺,青絲變白髮,直到壽命盡頭。
相傳,這是一名寧國大巫動了紅塵之心,戀上一名世家貴女,但因受巫命之限,只能偷偷守護在那女子身旁,看著她嫁人,生子,然後慢慢老死,想像著陪在她身邊的男人是自己。
巫的生命很長,於是在女子死後,那名大巫在深陷相思之時配出相思纏,給自己服用後,便會夢到那個女子,然後,他便沉浸在前半生自己製造的夢中,真假不辨,直至死亡。
所以相思纏,也代表這無望的愛戀。
白蘇聽著媯芷的講述,覺得這“相思纏”應該是和**藥類似的毒,只是那大巫實在令人嗟嘆,前半生飽受求不得之苦,後半生靠虛假的幸福而活,縱然後來他心中覺得幸福,但假的畢竟是假的,也許那個女子從來不知道有個人,愛她如斯。
“為何須風會給你下此毒?”白蘇知道此毒並不至死,只要顧連州陪在她身邊,她不陷相思,毒便不會發作,可那個鴆者須風會選擇這樣一種毒,實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媯芷知道白蘇向來敏銳,她這麼問,是心中有了懷疑,便也不再隱瞞,直言道,“須風就是燭武。”
白蘇輕輕嘆了一聲,她最恨之入骨的人就是這個殘了十二的須風,她感激的又是救了十二的燭武,這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感覺,令白蘇很惱火。但此人已經灰飛煙滅,他與媯芷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也無法耿耿於懷了。
“他對自己用了相思纏吧?”白蘇沒有見過須風,但是聽當初十一的描述,那是個黑袍白髮的男子。
燭武,他早就對自己用了相思纏,且中毒已深。
媯芷眼神暗了暗,以燭武的能力,相思纏是無法占據他全部心神的,所以心亂時便出現了極端的須風,他原本,也許並未想要為難誰,只不過是為了成全自己那個求不得的執念。
白蘇見媯芷神色漸漸有些失控,連忙岔開話題,誦經給她聽。
媯芷在白蘇的誦經聲音中,漸漸平靜下來,神情又恢復成一貫的冰冷,再睜開眼時,目光清冽。
“你若想起顧連州,便吟誦這個吧。”媯芷起身,緩緩向外走去。
一襲黑袍,在月暉下鍍上一層白紗,袍子上銀色的咒文散發清冷無情的光芒,一頭如瀑的烏髮直垂到腰臀之間,然後窩起一個墮馬髻,髮髻亦是用黑底銀色咒文的帛帶綁上,纖長的身體裹在寬大的袍服中,即便是在走動間,也看不見她的曲線。若不是那張秀美清冷的容顏,恐怕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白蘇看著她如往常挺直的脊背,不知怎麼的,覺得她仿佛疲累不堪,幾乎邁不動步子。
自這晚後,媯芷再不曾出現,白蘇也依照她的囑咐,每當想起顧連州時,便誦經,有時候也會念清心咒,所以心臟疼痛並不是很明顯。
天氣漸冷,香蓉知道白蘇怕冷,便早早的在屋內升上火盆,而且白蘇臨盆的時間越來越近,也生怕把她凍病著,所以非是必要,白蘇就被重點的保護在主屋內,半步不允許出門。
石城的冬天來的特別早,十月初的時候便下了第一場大雪,而到十月底的幾日,大雪幾乎沒有斷過,這在向來乾燥風沙大的石城,是百年難得一遇的。
許是得了張丞相的吩咐,自從顧連州走了之後,丞相夫人和張氏的幾個嬌嬌都不曾來打攪過,倒是那吉來了幾回,白蘇都以身子重,不便接待為由拒絕。
那吉明面上是救了白蘇的劍客,白蘇明面上這麼做,落在旁人眼裡似乎有不賢的嫌疑,但她也不在意,那吉明擺著打扮的花枝招展準備來勾引自己夫君,作何平白見了給自己添堵。
白蘇自認為不是自虐之人。
入十一月時,舉善堂傳來消息,孝節公主被劉純(雲慶王被虢了王爵)辱了。
至於被圈禁的雲慶王怎麼能夠得著孝節公主,疑點重重,但是當是時他們正顛鸞倒鳳時被捉個正著,幾十雙眼睛看著,那是鐵板釘釘子的事實,縱然劉純被虢了王爵,卻改變不了他的血脈,無論如何,劉氏皇族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亂/倫
此事震驚朝野,原本看起來聲勢浩大的七王勢力一下子弱了幾分,許多家族對劉氏皇族掌政持懷疑態度,這倒是便宜了顧風華,一時間有不少小氏族紛紛向他投誠。
原本默認了孝節公主少師夫人身份的士子、庶民,紛紛開始聲討,但不知又從何處傳出流言,說孝節公主是被劉純誘/jian,這個流言滿天飛,激憤的群情矛頭立刻轉向劉純,迫不得已,七王只好下令處死劉純。
至於孝節公主,大夥覺得她是被害人,但畢竟先前有在成親途中與劍客私奔的嫌疑,後來又出了這事兒,有人認為這位公主實在可憐,而更多的人以為,蒼蠅不叮無fèng的蛋,這孝節公主定然也是個放蕩之人。
無論是哪一種看法,都決定了,孝節公主坐不起這個少師夫人,於是她之前一切高調行為,都成為過眼雲煙,不值一提了,就仿佛從未存在過。
除此之外,尚京一切安靜。
各個勢力均無動靜,當然,孝節公主之事是出自白蘇之手。她主要是為了弄下去孝節公主,順便報雲慶王得罪她的陳年舊仇。
“我是不是很歹毒。”白蘇用手指沾著杯中的茶水,在桌上畫圈圈。
倨跪坐在一次,既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因為在這個連生命都輕賤的時代,整治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婦人又有何打緊?但是依照倨“殺人不過頭點地”的觀念,白蘇這麼做,也確實卑鄙了點,縱使如此,倨心中還是不得不佩服白蘇乾脆又陰毒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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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強強相遇第245章你何時生?
收費章節(15點)
第245章你何時生?
你什麼時候生
“原本,我應該為這個未出生的孩兒積點德,造下些福祉,奈何,他父親都快不是他父親了,也不得不損點陰德了。”白蘇靠在香蓉身上,慢條斯理的說道。
倨卻出了一身冷汗,他太知道白蘇的性子了,若是不生氣,根本也不會說這麼多話,恐怕顧少師這回真是把她給惹得狠了,縱然從八月到以十一月,統共也就怨憤了兩句。
“唔。”白蘇輕哼了一聲,伸手捂住心口,閉上眼深呼吸了兩次,又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小姐,您近來似是常常心悸呢,可要找醫女來看看?”香蓉擔憂道,眼見這孩子隨時都有可能出生,白蘇心痛的毛病卻越來越頻繁。
“早看過了,無妨的,我只是有些憂心,肚子這麼大,恐怕生不出來。”白蘇笑道。
香蓉呸了幾聲,連忙雙手合十,滿臉虔誠的道,“神明在上,我家小姐年紀小,胡言亂語,當不得真,請神明一定要保佑小姐母子平安”
“倨,你下去休息吧。”白蘇道。
倨起身叉手行禮,退了出去。緊接著十三便走了進來,最近生意上很忙,她一個人管理著三份產業,每日都是腳不沾地的,白蘇看著也甚是心疼,對十三道,“瞧你瘦的,管理三份產業真是太累了,不如先讓香蓉給你幫襯著,若是頂用,便轉移到一份到她手上。”
“小姐,那你豈不是沒有人伺候?日後小主子降生,怕是更忙呢”香蓉道。
十二領著小七端著點心從外進來,嚷嚷道,“香蓉姐,我們不都是人嗎?我,二丫,小七,還有椿,哪個是吃白食的”
香蓉橫了她一眼,嗔笑道,“就你嘴貧,誰說你這庖廚是吃白食的了。”
白蘇也不是胡亂說,她觀察香蓉很久,香蓉外柔內剛,處事老練果斷,難得心思又細膩,而且她的交際手腕比十三不知道要高明幾個段位,由她來與十三分擔生意,再好不過了。
其實,在一眾劍客中,有經商天賦的比比皆是,白蘇曾試探著問過兩個,他們立刻一臉士可殺不可辱的表情,那長劍在手的形容,怕是只要白蘇下令讓他們經商,便立刻抹脖子自盡。
時下商賈地位低賤,讓他們從劍客降為商賈,簡直是莫大的恥辱,於是此事只好不了了之,好在白蘇身邊有香蓉和十三,她也就歇了“逼良為娼”的心思。
幾人正說笑著,二丫進來稟報導,“小姐,陸將軍來訪。”
此話一出,屋裡頭立刻靜默一片,小七胡亂摸了摸袖袋,道,“奴婢想起來還有些針線活沒做,現在就忙去了,小主子快要生了,急等著用呢。”
“啊,奴婢廚房還燉了一鍋人參老母雞湯,恐怕快開了。”十二實在很不會作假,說個謊,從臉一直紅到耳朵根。
事實上,的確是有人參老母雞湯的,只不過那雞還沒殺。
香蓉也有點不安,但礙於白蘇靠在她身上,又不好逃跑,所以只好一臉為難看向十三,心中也想著有什麼藉口先暫時避難去。
十三因著心中怨憤從前陸離的追殺,所以到時減了許多懼怕。
“陸將軍果然不愧是殺神啊,所到之處鳥獸盡散,二丫,快去請陸將軍進來。”白蘇不是不知道香蓉的心思,但她有心讓香蓉與十三一道掌管生意,恰好面對陸離的壓力,是個很好的鍛鍊。
香蓉比十三機靈,也比十三懂得把握人心,可有一點不如十三,她還不夠沉著淡然,也比不上十三有魄力。當初十三說殺人便殺了,頗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
白蘇就是見識過香蓉溫婉之下的那股狠勁兒,知道她有潛質,才決定要培養她。
“我急著去生孩子,你們先頂著。”白蘇說著起身,扶著大肚子往寢房中去。她這一出實在太惡搞了,以至於香蓉和十三一時都不曾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