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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輕酒在玄月教里待過好幾年,玄月教的人他就算不想認識,卻也都認識了,而此時幾名玄月教的人正在和客棧掌柜的小聲交談著什麼。楚輕酒不過一轉念,就立即轉眼往客棧當堂內掃去,幾乎是一瞬之間,他就準確的在人群中找到了蘇羨。

  蘇羨依舊是著了一襲紅裙,她的身旁跟了個小丫頭,那小丫頭滿臉的笑意,像是在跟蘇羨說什麼有趣的事情,蘇羨安靜的聽著,面上卻沒什麼表情。

  這麼一段時間不見,蘇羨的身上似乎沒有一點變化。

  楚輕酒說不清心中究竟是什麼情緒,他怔怔站在客棧的大門處,遠遠看著那人,滿腦子都是二人從前相處的情境。

  他所認識的蘇羨,跟眼前的這道身影似乎又全然不同。

  蘇羨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待在角落座中垂眸不語,沒有發覺楚輕酒的到來,楚輕酒也沒有過去。他如今身上狼狽不堪,甚至連玄月教的幾個人也沒有將他給認出來,客棧里人來人往,誰也不會注意到其中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楚輕酒隱匿了自身的氣息,微微埋頭,自那群人身側走了過去,轉身便上了客棧二樓。

  如今天色已晚,楚輕酒知道玄月教眾人既然來了這客棧,應當就不會立即離開,至少也要待到明天一早才會走。

  慕疏涼的情報是從天罡盟來的,天罡盟情報則極少會有出錯的時候,楚輕酒知道蘇羨等人此行的目的是要找魔君和英的魂魄,他們的動作本不該那麼急,而如今卻突然變了行程,那麼唯一的理由就是魔君和英的魂魄那處出了什麼問題。

  可是那魂魄連個影子都沒有,又能夠出什麼問題?

  楚輕酒本打算在客棧中待著,暗地裡潛入玄月教眾人那處探聽其中緣由,但叫人沒料到的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有什麼動作,樓下的客棧大堂中就又起了衝突。

  動手的是玄月教和玄陽派的弟子,幾名玄陽派弟子似乎也是追著蘇羨等人而來,想要阻攔他們的動作,見到蘇羨,眾人當即劍拔弩張,便要出手。

  楚輕酒在樓上看了出手的玄陽派弟子一眼,忍不住撫了額,實在想不透為什麼三門七派會派這些毛頭小子來瞎折騰。

  第九四章

  玄陽派的幾個人也的確都是些莽莽撞撞的小子,碰面之後二話不說就拔出了武器,玄月教那邊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爭鬥,蘇羨坐在原處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玄月教幾個人倒是很快衝了上去,將那幾個小子好好教訓了一頓。

  楚輕酒本是好端端在上面看著,然而一來是玄月教的人下手絲毫沒有留情,二來玄陽派的人打不過也沒有要退走的意思,一味的只想要跟對方拼命,眼見著節節敗退,他們竟然將目的打到了一旁坐著的蘇羨身上。

  那幾名玄陽派的人早就看出了蘇羨的身份,眼見著打不過幾個玄陽派的人,便抱著一顆擒賊先擒王的心,執劍便往蘇羨沖了過去。

  楚輕酒在樓上終於也站不住了,眼見那群人往蘇羨衝過去,連忙身形一晃,身形如飄絮般往戰圈中躍去。

  按照蘇羨如今的實力,這幾名玄陽派的弟子就算是用盡全力,也不可能傷得了蘇羨一根汗毛,但對於楚輕酒來說,他所擔心的卻並非是蘇羨的安全。

  楚輕酒擔心的是那幾名玄陽派弟子的安全,他不希望蘇羨親手殺了任何一個正道人士,若是如此,蘇羨與他之間的距離,就更遠了。

  就算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也好,他也不希望蘇羨會變成真正的魔。

  電光石火之間,那幾名玄陽派的弟子手中的劍已遞至蘇羨身前,只差半寸,便會刺入蘇羨胸口。

  但對於蘇羨來說,一切不過都在一念之間。

  “神女!”旁邊的小丫鬟凝兒忍不住驚叫一聲,想要動手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蘇羨到了這時候,終於才回身往那群玄陽派弟子看過來。

  她眸色泛著妖異的赤紅,不過一眼,便叫人難以再移開目光。幾名玄陽派弟子這襲來的一招已是拼命的一搏,早已使上了渾身的力量,然而就在接觸到蘇羨目光的剎那,他們的身體便僵硬了下來,連帶著渾身的血液似乎也都變得冰冷。

  他們動不了了。

  那勢如破竹般的劍勢,就在蘇羨的面前停了下來。蘇羨輕輕抬手捻起劍鋒,不費吹灰之力將其折作了兩段。

  幾名玄陽派弟子眼中流露出不可掩飾的恐懼,他們瞪大了眼睛看著蘇羨,只見得蘇羨眼中一片漠然,她指尖微動,他們手中的劍便當即紛紛碎裂成細小湮粉,落在地上融為塵埃。

  這時候玄月教幾名教眾也終於趕了過來,其中一人恨聲道:“這群正道人士實在麻煩,一路上陰魂不散,我看若是不多殺幾人,他們根本不知道收手!”

  “那就殺幾個人給他們看看好了。”蘇羨語氣極輕,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就在幾名玄陽派弟子的驚恐注視之下,蘇羨站起了身來。

  蘇羨離他們本就極近,這般往前兩步,他們甚至已經感覺到自蘇羨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陰沉氣息。

  那是魔氣,陰寒得叫人來不及細想,只覺得渾身皆被恐懼所控制一般。

  有兩名玄陽派弟子嚇得將兩眼閉了起來,其餘人也都好不到哪裡去,一群人在蘇羨的面前就如同毫無還手之力的孩童,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掙扎。也是直到這時候,他們才發覺自己來這一趟究竟是做了多麼錯誤的估計!

  蘇羨微微抬手,指尖幾縷紅芒綻出,離魂火微微輕輕跳躍。

  便在此時,一道清朗聲音憑空出現在客棧大堂中。

  “殺了這幾個毛頭小子算什麼本事,你若真想讓正道眾人知難而退,不如來殺我。”

  這客棧大堂早已因為剛才的爭鬥而安靜下來,該走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來的自然都是不怕死的人。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蘇羨的面色微不可見的變了變,就連指尖攢動的火焰也忽然靜止下來。

  而其餘玄月教的人,對於這個聲音也是有幾分熟悉的。眾人幾乎是同時回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便見一人穿著一身染了塵的白袍,步步往蘇羨所在之處走來。

  其中一名玄月教魔人沒認出滿身狼狽的楚輕酒,忍不住開口道:“你是什麼人?”

  “嗯?”楚輕酒唇角微勾,面對玄月教眾人,卻是一副信步閒庭的模樣,他來到蘇羨面前不遠處,停下腳步,緩聲道:“楚家,楚輕酒。”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底的笑意已經沉了下來,一雙湛然眼眸只直直盯著蘇羨。

  蘇羨也在看楚輕酒,眼神與當初在四方城離開時一樣,一樣的陌生。

  楚輕酒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朝那幾名玄陽派弟子看去一眼,忍不住挑眉道:“欺負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算什麼本事?”

  “你……我們玄月教有什麼本事也是你該說的?”蘇羨身旁的丫鬟凝兒先忍不住開了口。

  楚輕酒笑了笑,不置可否。

  蘇羨依舊沒有開口,只是手中再度凝起離魂火,也不管楚輕酒的突然出現,抬掌便往那幾人身上落去。楚輕酒到這時面色才倏地變了,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到那幾人身前,手中符紙晃動,噼里啪啦的往蘇羨身上扔過去,蘇羨拂袖揮開那些亂七八糟的符咒,繼續出招,旁邊玄月教的眾人也趕緊出了手道:“教訓教訓這幾個小子!”

  因著楚輕酒的到來,又一場戰鬥打了起來,楚輕酒的修為比之那幾個玄陽派的弟子要高上了不少,在他的插手之下,這次戰鬥比之方才自是要激烈許多。

  蘇羨自方才那一掌之後便未曾再有動作,楚輕酒雖修為不高,但卻勝在出招詭奇,變化多端,一番打鬥之下玄月教眾人非但未曾占到便宜,反而還叫楚輕酒救下了那幾名玄陽派的弟子,幾名玄陽派弟子脫身之後連忙要出手相助於楚輕酒,楚輕酒卻是敲在了其中一名女弟子頭上,沒好氣的道:“還衝什麼沖,你們趕緊走別給我惹麻煩。”

  “可是……”那名女弟子揉了頭,滿臉卻是憤憤,他偏過頭往蘇羨那處看去,卻見蘇羨此時正凝目緊緊盯著她,不知為何,那人卻覺得蘇羨的目光中煞氣比之方才更濃,她本欲出手幫忙,這會兒卻突然之間動彈不得。

  楚輕酒懶得再與這群愣頭青說,揚手揮出一串符咒,硬生生將幾名玄陽派的弟子往客棧門外面推過去。

  玄月教眾人自是不願讓人給跑掉,然而楚輕酒攔在那客棧門口,神色卻陡然間冷了下來。他先前手中一直拎著一個布包,先前出手也多用那布包砸人,眾人一直弄不明白那布包裡面究竟裝這個什麼東西,只知道那東西砸人很疼,好幾個人頭上被砸起了包。

  這會兒眾人還要再追,楚輕酒卻是將手一抬,布包狠狠砸在了眾人面前。

  玄月教眾人腳步一頓,戒備的瞪著楚輕酒。

  此時玄陽派眾人已經逃了出去,客棧裡面除了瑟瑟發抖的客棧掌柜和小二,就只剩下玄月教眾人和擋在門口的楚輕酒。玄月教眾人武器在手,皆是戒備十足,眼見兩方便要動手,蘇羨卻是在這個時候,搶先動了手。

  自方才見面起,蘇羨便一句話也未曾與楚輕酒說,楚輕酒目光時不時往蘇羨那處看去,卻也未曾看出什麼異樣來,楚輕酒忍不住心中覺得好笑,又覺得淒寒徹骨,他本應該是這世間最了解蘇羨的人,但在一夕之間,二人就再也不復從前。

  他甚至連原因也無法明白。

  “阿羨,這是要打算親自動手?”眼見蘇羨朝自己走來,楚輕酒眨了眨眼,面上輕輕笑了起來。

  這個笑究竟有多勉強,大約也只有楚輕酒自己知道。面對如今實力可怖的蘇羨,楚輕酒沒有後退,反是往前走了兩步,好將蘇羨看得更清楚,他一面撿回先前砸到地上的布包,一面喃喃道:“動手以後呢,你是要殺了我,還是留著我的性命,折辱我?”

  蘇羨沒有與他對話,她冷冷看著楚輕酒,指尖一簇離魂火倏地躥出,旋繞著疾速往楚輕酒而去!

  大抵是沒有料到蘇羨會連一句話都不願與自己說便直接動手,楚輕酒面對蘇羨這一招,竟是顯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疾退數步,雖是閃身避過,卻仍是被這一簇紅芒所傷,白色的衣衫上多了一抹撕裂的痕跡,楚輕酒壓驚似的拍了拍衣衫,卻見胸口處已然被撕開一道口子,裡面露出了膚色青白的胸口,那胸口上還有一處不輕不重的灼傷。

  楚輕酒其實並非真正復活,不過是將魂魄以寄魂之術送回了身體當中,但他的身體早已被煉作傀儡,自是不知道疼痛,也不會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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