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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色的妖怪分出去一縷,摘了一串果子放到她嘴邊。

  江雪忽然問道:“我抓你你會不會疼?”

  仍然沒有回答,煙霧般的藍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江雪控制著力量捏住了嘴邊的小小果實,果子瞬間癟了一半,汁液淌在她手上。

  不過總算沒有碎。

  江雪把果子塞到了那團藍色里,“你能吃嗎?”

  感覺到果子被接過,她收回了手,“我吃不了。”

  那小小的果子消失在水霧般的藍里,妖怪沉默了一會兒,江雪看見碎了的果子重新露出來,又倏忽一下重新不見。

  剩下的果實被妖怪扔到了樹叢里,它把江雪往陰影伸出一推,轉身飄向了街道對面。江雪跟了一步,被它推了回去。

  “你要做什麼?”江雪抓住它,指甲刺穿了它飄忽的形體,“你想去哪兒?”

  妖怪身上的藍光暗了一瞬,從她尖利的指甲下逃開,纏住了她的身體,在她掌心寫了一個“疼”字。

  又在果實上轉了一圈,寫了一個“苦”字。

  最後點了點對面的方向,寫了“吃”和“燒”字。

  江雪不能在吃人間的東西,燒過之後又不一樣。她鬆開了妖怪,看著它搖晃著去了對面,一會兒之後,她的手邊忽然多出了一盤紅燒肉。

  不像那些果實般難以觸碰,江雪輕而易舉地將肉端了起來。旁邊又出現了一碗米飯,一盤山藥,一盤烤魚。

  江雪的手指頓了一下。

  昨夜和秦玉父母吃的那頓飯,她沒怎麼好好吃。那時候她其實很想吃桌上的烤魚,只是從頭到尾都沒下幾筷子。

  秦玉……現在怎麼樣了呢?

  已經成功逃走了吧,為什麼沒有找人回頭來救她,還是遇到什麼事情耽擱了?江雪希望是後者,好歹不能算做被完全拋棄,然而隱隱又更相信是前者。

  如果那時秦玉沒有走……會不會能活下來?還是死成一對屍體?

  江雪看著身前的烤魚出神,她曾經想過和秦玉在一起,想過慢慢地去磨合,但這永遠也不可能了。哪怕她活過來,她也絕沒有辦法再愛上一個人。

  與其他無關,只是她無法再去等待和相信。

  她躺在地上步入死亡時有多麼強烈地希望能得到拯救,此時就有多少希望燃成灰燼後的冰冷。那時應該也是有帝流漿的,只是沒有死亡的她,什麼也看不到。能映入眼中的只有無邊的黑暗,見不到一絲曙光。

  江雪握緊了手。

  一絲藍光映在她的臉上,她抬起頭,被染著飯香的妖怪照的整張臉都藍了。四周已經黑了下來,妖怪身上那點白日裡十分微弱的藍光變得顯眼起來,把映照範圍內的東西全部變成了藍色。

  像個顏色奇怪的路燈。

  天色暗了有一會兒了,還是遲來的燈光。

  她在這另類路燈的照耀下吃完了這頓飯,感覺不到飽或者撐。有點油,高熱量,晚上吃一定會增肥,不過她現在也沒有脂肪好長了。

  “走吧。”江雪沒有問妖怪從哪裡來,為什麼要聽她的話。她不想問,問出來也沒有用。不管它是從哪來的,她都不會讓它逃走。

  什麼妨害,什麼利弊思考……

  沒有意義。

  死人沒有未來,不懼生死。她今日在這裡,誰又知道明日將去往何處?

  她向著之前妖怪提供給她的地址走去,“跟我去報仇。”

  藍色的妖怪依然纏在她身上,沒說好,但也沒說不好,只是沉默地跟著她,似乎永遠都不會跑。

  這一夜事情進行的很順利,江雪將仇人殺死,中間沒有受任何阻撓。仇人的鮮血蔓延到她的腳下,江雪消了戾氣,轉身走向門外。

  藍色的妖怪纏在她手腕上,卷著一塊從屋裡拿來的手機,打出一行字來“你現在要去哪裡?”

  江雪走下樓,看著外面濃黑的夜幕,有些茫然。

  仇報了,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江雪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我要去……看看我的父母。”

  第159章 墮

  白日本來會對江雪造成威脅。

  但身邊多了能隔絕日光的妖怪, 阻礙也並不那麼大。江雪回了學校, 去見她請了假來到這裡的父母。雖然藍妖怪不說, 但江雪其實察覺到他有些不希望她去。

  然而她還是去了。

  在父母的身邊,她看到了從未預料到的東西。

  “你是誰!”江雪爆發出毫不掩飾的殺意,“妖……鬼……不, 妖怪?”

  同為鬼魂,江雪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鬼氣, 比任何生靈感受地更敏銳。然而對方身上根源核心的部分又分明屬於妖的範疇, 散發著不容混淆的妖氣。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對面的女妖顯然也吃了一驚, 驚疑地看著她,“鬼妖……?”

  日光灑落, 妖鬼在人群中盯緊了對方。

  藍妖將江雪包的更緊了,貼合在靈魂的每一寸上,仿佛一層水膜,隨著她的動作而動作。

  女妖身體忽然一動, 柔軟的手臂纏住了江父的脖頸。江雪在她動的同時就已經動了, 尖利的鬼爪刺進她的胸口, 已經破開了表皮, 只要再往下一些,就能夠將女妖的性命結束。

  可是……

  江雪看著臉色發漲的父親, 一邊驚慌失措的母親, 還有女妖同時扣在江父身上的手,鬼爪動了動,沒有再向前。

  女妖的手臂微微放鬆, 江父喘過了氣。江父江母是普通的人類,看不到任何異象。江母覺得江父是悲傷過度,江父自己也這麼認為。他的身體從一年前開始就經常感到疲累,人老了,也沒什麼奇怪的。

  ……還指望著以後把擔子交給江雪扛點呢,怎麼就……

  女妖笑吟吟地看著被她纏住的江父,對江雪道:“我想到了,你就是江雪。”

  厲鬼冰冷的臉龐上帶著父母的影子,相像的不容否認。

  女妖摸了摸江父的臉,“你死了,他躲起來哭了一夜,頭髮都白了大半。這可流失了多少精力,我以後好長一段時間恐怕都吃不痛快了。”

  江雪身上的鬼氣冷的滲人,女妖看向自己被刺破的胸口,藍色的妖怪露出一點空隙,剛好讓江雪暴露出的指甲刺進女妖的血肉,不留一點會被陽光照射到的地方。

  於是她笑道:“原來是一妖一鬼啊,不是鬼妖呢。”

  江雪滿身森冷,沉默地看著她。

  女妖緊緊纏在江父身上,打量著江雪,“陰年陰月陰時生,深夜橫死,還趕上了庚申夜,難怪……難怪會有這麼深的道行。”

  江父對發生的一切無知無覺,女妖點了點他的肩,“算了,反正也不是非常可口了。”

  她取下江父的鑰匙,鑰匙互相碰撞發出一聲脆響,江父低下頭,被女妖的障眼法所迷,什麼都沒有看到。

  “還你了!”女妖將江父推向江雪,轉身離開了這裡。江雪急忙收攏了指甲,想將踉蹌的人抱在懷裡。她張開了懷抱,然後聽見江父摔在地上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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