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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報啊,我這是非常情況,緊急徵用這輛車趕往B市,等我拯救了世界警察同志會諒解我的。”

  對方說著,掌心包覆住蘇沐秋揪著他領口的手。說著神經病的話,幹著搶劫犯的事,但男人的手十分乾淨漂亮,手指修長明晰,宛如藝術品一般--那雙手貼著他,輕描淡寫地撫過蘇沐秋食指與中指間的某處,力道輕柔,然而蘇沐秋的手臂卻忽然麻痛乏力,一下子鬆開了箝制。

  他發動引擎,同時微微側身作勢替蘇沐秋開門,蘇沐秋正捏著發麻的手腕,當機立斷提膝一撞,重重朝對方側腰撞去。男人面上霎時退了幾分血色,再看向蘇沐秋時,笑鬧似的表情已轉為沉凝。

  作為回應,蘇沐秋面色不善,齜牙咧嘴地笑了。

  下一秒,兩人徹底打做一團。

  這本來就是停車場偏角落的地方,其他人不是忙著湊那幾輛神秘卡車與賣場的熱鬧,就是毫無興趣轉身就走,此前竟沒人發現在這個小角落當場上演了傷害未遂與搶劫。

  當終於有人反應過來這裡不太對勁時,一看是兩個手長腳長模樣不錯的年輕男人在逼仄小車裡拉拉扯扯,整輛車晃得跟水床似的,頓時尷尬地嘟囔一句光天化日攪什麼基,摸摸鼻子自覺退開。

  蘇沐秋多數時候是個識時務的人,對方手裡有武器,下車報警才是一般人的選擇,然而他骨子裡不屈不撓的部分卻燒了起來,支使他反抗。

  在普通人里,蘇沐秋算是很能打,但和軍人相比完全不在同個等級,窄小的空間似乎只限制了蘇沐秋,對方遊刃有餘,來回幾招,蘇沐秋逐漸居於下風。他儘可能擋住副駕駛座的車門把,以免對方趁隙開了門將他踹下車,然而他太多注意力放在阻撓對方上,一時疏忽,竟讓對方抓到機會摸出了刀!

  男人沒有半分留手,極猛地斜劃出一刀,蘇沐秋連忙擰身避開,豈料對方打開始就是虛晃一招,手指一翻將刀刃貼著手臂內側,他扣住蘇沐秋的同時,嗖地扯開副駕駛位的安全帶朝他的雙腕一纏一收,喀嚓一聲,措手不及的蘇沐秋便被強行壓制在位置上,雙手受縛。

  他使勁掙了一下,然而安全帶卻越收越緊,蘇沐秋費力地伸著指尖試圖解開安全扣,搶車者察覺他的意圖,目光一掃拾起落在車內的粉色小發卡,便直接卡入安全帶扣。

  蘇沐秋狠力扯了幾下,手腕勒得生疼,只聽安全帶的金屬扣和發卡撞出吭吭摩擦聲,文風不動。

  安全帶本來就是用於車輛遭受巨大衝擊時,保護乘客安全,哪可能蘇沐秋掙個三兩下就鬆開,他徹底被限制在副駕駛座動彈不得。

  男人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領,發動引擎,車子流暢地滑了出去,他甚至還有閒心開了廣播,午間電台里輕快悠揚的女聲唱著戀愛的曲子。察覺車主不甘心地瞪著他,幾乎能靠眼神把他戳成篩子,男人單手握著方向盤,終於捨得分出一點注意力。

  “你還是學生?平時看小說打遊戲嗎?那你說不定認得這把刀。”對方笑著晃了晃手裡的刀,“MDK,俗稱瘋狗。”

  銀亮的刃面映著陽光,晃的蘇沐秋不適地眯起眼--或許只是心理反應,因為瘋狗表層鍍上的鉻金屬,使得這把刀有種驅散了光的模糊。

  他僵著臉不說話。

  “不想這把刀跟你親密接觸,就乖一點,我會在安全的地方扔你下車。”男人想了一會,“嗯……稍微安全一些的地方。”

  蘇沐秋嘀咕著你現在下車我就安全了,奈何形勢不如人,他眼睜睜看著男人將刀收回腰間皮套里,把原車主當一團空氣似的,拉開抽屜翻找,還自來熟的問了句“有沒有吃的啊,壓縮餅乾也行隨便來點”,蘇沐秋心下不悅,望向窗外不語。

  他們沒什麼好交談的,便乾脆保持著沉默,如同碰巧坐在一列車廂中的陌生人。除了搶車賊順著廣播音樂的節拍,輕輕敲著方向盤的細小聲音外,沒有人說話。

  窗外的景物飛逝而去。

  那男人說要去B市,從H市到B市最快的方式就是走高架,即使路況順暢也得開上至少12個小時,但男人完全忽視路標,朝著某個只有他自己心裡有數的目的前進,時不時還停下車,眯起眼仔細觀察周遭與天空。

  一路上車輛越來越少,景物由現代化高樓轉為偏僻矮房,直到沒有任何人造建築,連蘇沐秋這個本地人都不曉得H市哪來這種窮山僻壤的小徑

  上午陽光大好,明亮的讓人無法直視,此刻不過午後三點,天色卻一片灰暗,遠方鐵灰色的雲層里,隱約有熾白的雷光滾動。

  沉重的雨點落了下來。

  男人沒有關上廣播,而是調大了音量,讓夏季暴雨和音樂聲較勁似的吵鬧,鬧的人頭疼。

  廣播裡輕快的流行歌曲一首接著一首,沒有主持人出來插科打諢,熱鬧的音樂中,車廂內的蘇沐秋感到一絲詭異的死寂。被長時間束縛住的雙手因血液不暢而發冷,他動了動僵硬的手指,對著窗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尋找著其他活人,甚至活物也可以--就在閃過這道念頭時,幾百尺外的草叢中忽然有頭鹿跳了出來。

  那頭鹿剛出生般,行走的姿勢搖搖晃晃,走一步退半步,雨勢太大了,直到車子駛近才看到原來是後腿受了傷。這條林間小道本就如同獸徑,他開的要不是本田飛度而是蘭博基尼肯定直接卡住,估計幾小時前就那劫車的就棄車步行了。這條路這麼窄,受傷的鹿又走的顫顫巍巍,不下車驅趕也得鳴喇叭提醒,否則肯定撞上,然而男人不但沒減速,甚至隱隱加重了踩在油門上的力道,時速表晃了一下,竟像是打算直接撞開那頭無辜動物。

  “餵…”

  蘇沐秋出聲提示,男人看不清路況一般,啪地打開了車頭燈,就在蘇沐秋臉色大變的瞬間,小本田兇狠地撞倒那頭鹿,直接輾了過去!車身一陣劇烈震顫,彷佛能聽見車輪下橡膠輪胎輾碎骨肉的刺耳聲響,可這一切都沒有車頭燈打亮時,蘇沐秋驚鴻一瞥的景象驚人。

  在猛然亮起的車頭燈前,那頭鹿分明半邊腦袋破開,紅紅白白的腦漿塗滿大塊腐爛皮毛,驚惶望來的雙眼明顯發白!

  從那身血液凝固的顏色和狀態,蘇沐秋能肯定這頭鹿死亡許久,但是…等他從那瞬間席上心頭的巨大驚駭中找回理智,趕忙回頭望去時,只能看見一灘泥水與血肉混成的暗色痕跡,刺穿皮肉的白骨森然,半毀的頭顱中,一隻白色的眼珠盯著車輛的方向。

  那頭死不瞑目的鹿顫抖著,彷佛試圖撐起至少被輾成三截的前腿卻失敗,又像是雨勢太大造成的錯覺。

  暴雨中,濺上車身的臟器碎塊和血跡很快被沖刷乾淨,露出拉丁黃色的明亮車漆,和後方灰敗的泥血形成鮮明對比。

  “剛…”蘇沐秋平復著呼吸:“剛才…你看見了嗎?那是什麼?”

  男人的答覆很平靜:“鹿啊。”

  “…鹿?你說那是──”

  “難道你要問品種?”男人扔給他愛莫能助的目光,隨即將視線放回前路,“不曉得撞死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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