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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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朝臣宗親都得了消息趕來山間小築送大行皇帝,莊裡已暫時被太子歸攏住了,但還是有許多質疑聲冒出來。

  「陛下這段時日並無病痛,今日瑤華公主來探望陛下,走時是帶著笑的,可見陛下身子大安,為何突然暴斃?陛下駕崩,為何太子殿下孤身前來?陛下可有留下遺囑?」

  問這話的是寧侯,皇帝駕崩時身邊只有寶貴妃守著,皇帝駕崩後太子瞞著眾人孤身前來,等他們得到消息趕來時,皇帝的屍身都裝斂好了,若說其中沒有齷齪,誰信?

  皇帝已死,太子登基已成定數,便是朝臣宗親有疑慮,也不敢問出來惹太子忌諱,但寧侯沒這個顧忌,皇后不行了,太子登基後第一個要清算的就是安王和寧家,他們必須要奮力一搏,如果太子被證實謀害大行皇帝,那麼他便不配為君,作為繼後嫡子的安王便是第一繼承人。

  太子雙眼赤紅,面上布滿痛色,拋卻父皇那不光彩的死法需要他善後遮掩之外,他對父皇離世的悲傷不是作假。父皇這些年對他疼愛有加,父子之間或有諸多癥結,但父皇對他的舐犢之情,他對父皇的孺慕之情都是真切存在的,在他心裡父皇絕對是排在前幾位的,所以即使前兩年父皇病入膏肓,他有太多的機會取而代之,卻始終沒有下手。父皇從承德回來之後接管了朝務,也只是軟禁他,並未多加責難。誰說天家無真情,貴妃與父皇之間,他們父子之間,如果不是有真情加持,他們哪裡能走到今天。

  只是比起普通人家純粹的夫妻之情骨肉之情,天家的真情摻雜了太多利益糾葛。

  從聽聞父皇死訊趕來山莊善後,到如今天色將明,太子一宿沒睡,前半夜忙著粉飾太平無暇傷春悲秋,如今平緩下來,面對朝臣的咄咄逼人和叔伯兄弟們質疑的目光,他心中才湧起百般痛楚,父皇生前對這些人不薄,如今他去了,這些人連哭靈都來不及,先來責問他,試圖找到些破綻為自己謀些好處。

  父皇的死他問心無愧,只是梓桃牽扯其中,他為了保住梓桃,少不得要撒些謊,他們愛信不信,不信又能如何,事到如今,誰還能阻攔他登基不成。

  「孤聽聞父皇死訊,驚痛情急之下哪裡還記得通知其他人,快馬加鞭趕來了莊裡,為父皇送行。」

  他密切關注著山莊的動向,皇帝出事他第一個得了消息趕來,山莊裡不僅僅有太子的暗哨,其他勛貴之家也不少耳目,只是他們的消息不及太子靈通,而且莊裡沒發喪,他們得了消息也不敢來,否則豈不是落下個窺探聖蹤的罪名。

  不比朝臣宗親的畏手畏腳,太子就毫不遮掩他在莊裡安插暗線的事情,果然寧侯問他:「陛下駕崩,莊裡還未發喪,為何殿下就知道了消息趕過來?」

  太子雖然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他也不能大喇喇承認他監視父皇,換了種說法道:「父皇駕崩,孤便是下任新君,莊裡只有貴妃一屆婦人,父皇倒了她失了主心骨,只知道悲拗痛哭,哪裡還知道要主持喪儀,奴才們也不敢擅作主張,這才快馬通知了孤來主持大局,孤一過來便安排人幫父皇整理遺容,往京里發了喪報,不知寧侯對於孤哪裡不滿?。」

  寧侯看向汪福祿和李御醫,他還有很多疑慮,皇帝為何突然暴斃,死因是什麼?御醫怎麼說?只是太子擺明了要掩蓋事實,淳王和禮郡王等人也默認了太子是下任新君,他孤掌難鳴。

  「臣不敢,臣只是痛心陛下英年早逝,想問清事情根由,絕無對殿下不敬之意。」

  太子語調不陰不陽,「寧侯忠心,孤明白。」

  捨不得陛下早逝麼?那你下去陪他好了。

  宗親朝臣齊聚山間小築為大行皇帝送行,太子領頭眾人磕頭上香後,當日便將皇帝遺體親送回宮,回宮之後停靈法華殿,安排後宮及朝臣女眷哭靈,朝臣則每日跪在玄武門前哭。

  皇帝駕崩是為國孝,天下縞素萬民齊悲,工人罷工百姓罷市學子罷課,然朝中還是要運轉,首要大事便是新帝登基。

  重孝期間新帝登基並無多少喜氣,一應規制之物多為金黃色,紅色是不可見的。

  新帝登基住進乾元殿,原太子妃李氏為皇后,入住坤儀宮,側妃袁氏為淑妃,入住淑芳殿,另一側妃蘇氏位居從二品庶妃位,新帝給了她一個柔字為封號,只是比起袁淑妃還是差了一等,也叫眾人明白,即使蘇氏與首輔林之南家有親,兩位側妃里始終是袁氏更得寵些。

  新帝後宮不算充盈,排得上號的就這三位,其他侍妾通房之流,喜歡的便帶進宮來給個貴人婕妤的位分,不喜歡的便留在潛邸老死。

  新帝登基,後宮都被新帝的女人占了,先帝後宮充盈,除皇后入住壽康宮,其餘女人先暫時移居北宮,將那些位分低微娘家不顯的小妃嬪都送去水月庵出家,為先帝誦經祈福,位分高有子女的待先帝入葬皇陵後出宮隨子女居住。梓桃得新帝青眼,住了北宮一處不大不小的清寧宮,比之灼華宮當然不及,但比起麗貴妃等人風光了大半輩子如今要一群人擠在一處小宮殿裡,她算是過的神仙日子。

  新帝待她很好,說如果她捨不得灼華宮,可以一直在裡頭住著,不需要搬。梓桃無心享受這些俗物,灼華宮是他為她布置的,他走了,帶走了人間春色滿宮灼華,剩下一座死宮,只叫人觸景傷情罷了,她還留下來做什麼!

  宮裡安排哭靈,她不必安排,無論是輪到她時去法華殿跪著,還是休息時坐在自己屋裡,她臉上淚痕從未乾過。

  她十四歲入宮,在最好的年紀遇見了他,與他相愛相伴,孕育了一雙兒女,即便後來他離開了一段日子,即便他們有過齲齟隔閡,可二十一年的陪伴,無論是男女之情還是親情恩情,都不是輕易能割捨的。大家都讓她節哀順變,可失去他,哪裡是一個哀字,又哪裡是一個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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