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撕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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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室的氣氛變得很怪異,從梓桃和老夫人近乎撕破臉的對話結束後,內室幾個女人基本上就把態度擺在了臉上,梓桃和母親依偎著說悄悄話,老夫人和兩個兒媳話家常。

  「一家人」做到這份兒上,也是絕了。

  到了午膳時分,梓桃讓花團去尋陸梓玥她們,花團很快回來,帶回了陸梓瑤和陸梓菁,這兩人被老夫人打發出去,但不欲在宮裡亂轉,便只在灼華居門前的桃林里呆了一會兒,這大冷的天,難為她們了。

  梓桃讓人給她們上熱湯暖暖身子,一邊問花團:「我六妹妹呢?」

  陸梓瑤一向穩妥,自然知道在宮裡少說話少走動,陸梓菁看來也是吃一塹長一智,對宮裡有陰影了,今兒跟著來也不太熱絡,可能是老夫人叫來不敢不從。至於陸梓玥,跟原來的陸梓菁半斤八兩,頭回進宮看什麼都新鮮,她又是那個人憎狗厭的性子,別惹出什麼事來。

  花團道:「三姑娘和四姑娘不敢走遠,只在近處轉轉,六姑娘說是想看梅花,錦簇她們帶著往梅園那處去了。」

  看梅花看到這時候還沒回來?紫藤和錦簇都不是沒成算的,別是出了什麼事吧?

  「讓元寶去尋尋。」

  元寶前腳剛走沒多久,銅板便氣喘吁吁跑回來了,「六姑娘在雨花閣外頭衝撞了水良儀,被罰跪在雪地里。」

  「水良儀?」老夫人聲音尖銳到破音:「就是你害得小產的那個水良儀?什麼衝撞了,她是記恨你又不敢報復,將氣撒到我的玥兒身上。你還不快去救人!」

  梓桃平眉倒豎,不甘示弱剜著老太太

  :「什麼叫我害的水良儀小產!皇上都還了我清白,老太太是巴不得將髒水往我身上潑呢!我倒想知道,陸梓玥怎麼會去了雨花閣!那是前朝後宮交匯處,她一個宮妃家眷去那兒做什麼!」

  難怪老太太帶幾個姑娘進宮,原本以為是帶來鍍金的,沒成想打著這個骯髒主意。想往皇上龍床上爬,也不怕被打斷了腿,活該她被水良儀罰跪,跪死了算完!

  老太太語氣微滯,如意算盤被梓桃知道了,她臉上也掛不住,但老太太是個無理還要攪三分的人,就算被梓桃抓住了把柄,她也能理直氣壯。

  「她怎麼會去雨花閣,該問問你身邊的人,玥兒頭回進宮,路都摸不清楚,如何會走到那兒去?你派去跟著的那幾個宮人是怎麼帶她的?」

  老太太越說越覺有理,玥兒還是小丫頭呢,她知道什麼?有什麼不妥之處,也是梓桃這個姐姐沒安排妥當。

  梓桃冷笑不止:「腿長在她身上,她想去哪兒,我身邊人攔得住?老太太心疼她,自個兒找她去,我可沒這個閒工夫,擺膳!」

  說不去就不去,水良儀不過正五品,老太太是正四品誥命,誰貴誰賤還不好說呢,老太太若當真心疼孫女,自然能和她槓上,梓桃樂的看戲。

  「你……」老太太氣的胸口起伏身子搖擺,大夫人和二夫人一人一邊扶住她,做老好人和稀泥:「老太太放寬心,彆氣著了,主子好歹心疼老太太些,畢竟是你嫡親祖母,難得進宮看你一次,若是氣出個好歹來,於主子名聲也有礙不是?六丫頭確實不妥當,畢竟是你妹妹,被水良儀罰跪在那兒,你臉上也不好看不是?那水良儀怎麼比得上主子的聖寵,她這是在踩主子的臉吶!」

  梓桃面上憤憤聲音尖銳:「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水良儀想發作,也要她有把柄送上門去,她出現在那兒,我哪裡還有臉?至於名聲?我的名聲一向不好,我若在乎這些,這日子沒法過了!」

  梓桃頭也不回的拉著母親入座,三夫人拍拍她的背給她順氣,舀了幾勺龍井竹蓀湯到她碗裡。

  「帶氣用膳可不好,別噎著自個兒,喝口湯順順氣。」

  梓桃深呼吸幾口,微微釋然笑道:「無事的,才不為那些不值當的人事氣著我自個兒,娘嘗嘗這個乾貝蒿芽燴鹿肉,鹿肉是西郊圍場昨兒送過來的,我這兒也分了些,您嘗嘗。」

  母女兩個便這麼你一筷子我一勺子吃了起來,邊上站著的幾個本來就沒用早膳,這會兒嗅到桌上的珍饈美味,更是口水泛濫,只是老夫人不發話,她們也不敢吃。

  一頓飯吃到尾聲時,紫藤她們便帶著陸梓玥回來了,水良儀發作她也不過想踩梓桃的臉,梓桃坐在灼華居里無動於衷,她等了一會兒,又冷又餓的,難道還陪著陸梓玥在那兒受苦?自然回自己屋裡用膳去了。水良儀一走,紫藤她們難道還沒法子帶走陸梓玥?

  陸梓玥在雪地里跪了兩刻鐘,凍的面色青紫神情呆滯,回了灼華居,身上感受到暖意,又被老夫人攬在懷裡揉搓叫心肝兒,神志才清醒些,哇一聲大哭出來。

  梓桃慢條斯理地咽下嘴裡最後一塊金穌蛋餅,接過紅菱遞來的香花盞啜了一口,含在嘴裡咕嘟幾聲漱了口,吐在花團捧著的痰盂里。接過毛棉巾子輕輕按了幾下嘴角,再往紅菱捧來的銅盆里浸了手,抓了裡頭的花瓣揉搓幾把,復又沉下去泡了片刻,才甩著水珠子提起手來,被紅菱拿絲絨香巾包著拭乾了水,接過重新灌了銀絲碳的紫金手爐,雙手往手筒里塞好,才算正眼去看那邊。

  老夫人抱著陸梓玥一老一小哭的拗痛,「我的心肝兒啊!這宮裡來不得,你姐姐不歡迎咱們,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咱們就走吧,以後再不來了。」

  痛哭時還能把話說的這麼清楚,也就老太太了,瞧瞧陸梓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嘴裡一直含糊著在說什麼,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別人一句聽不清。

  梓桃在一邊攏著袖子看戲,其他幾位夫人姑娘也只是安慰老太太寬心,沒一個搭她的腔,老太太面上掛不住,作勢起身要走。

  「玥兒,別哭了,咱們走,回家去,別在這兒受氣。」

  老太太拉著陸梓玥起身往外走,陸梓玥哭的忘乎所以,沒聽清老太太說的什麼,不妨老太太突然拉她,一個趄趔帶著老太太都沒站穩往下倒,還好大夫人和二夫人攙住了她,要不然在梓桃這兒摔出個好歹來,她還真不好交代。

  梓桃執拗著不願表態,三夫人看著也不是個事兒,老太太若真這麼哭哭啼啼的出宮,梓桃不用做人了。

  「老太太緩著些,好歹先用午膳,六丫頭平安回來就好,早膳都沒用,快上桌來,廚下還備著膳呢!」

  三夫人給了個台階下,老太太臉上總算能過去些,覷了眼梓桃木然的臉色,拿著帕子坐在椅子上抹眼淚,小聲哭起老爺子來。

  梓桃明白母親的委屈求全,她自己是不怕名聲臭的,只是母親還要回陸家,鬧得太難看,她現在是爽快了,母親回陸家可有的難受。

  「花團,去傳膳進來,祖母也收收眼淚,吃完了飯,有什麼都好說。」

  孝道壓死人,即便她是寵妃,擔上個不孝不義的名頭,皇上想保她,御史也能讓她脫層皮。

  母親這個無子寡婦,更擔不起忤逆婆母的罪責。

  新的膳食很快上桌,崔嬤嬤是個妥善人,見前頭鬧成這樣,便帶著花團錦簇她們去了廚下趕製出一桌飯菜來,放在蒸籠上溫著。雖比不得梓桃那桌豐盛,也湊齊了十個菜,人餓了吃什麼都香,老太太等人也顧不得再說梓桃厚此薄彼,一個個的雖然保持著吃相優雅,手下速度卻不慢。

  梓桃和三夫人在一旁陪坐,老太太下桌後,梓桃不欲再提起前事,便讓紅菱拿了她事先準備好的東西出來,每人都有,梓桃一看那托盤箱籠,便知道崔嬤嬤往裡頭加了份量,也是為著方才的事安撫她們的意思。

  梓桃只覺心中憋悶,自己受了氣還要破財,什麼事嘛這是!

  老太太看了眼自己的那份和三夫人那份,給三夫人的東西零零碎碎的,看著堆了一箱子,實則價值不大,有些是梓桃親手做的,繡工不太好,有些是梓桃覺著實用的,厚實又灰撲撲的皮子,值錢一些的也就是那些補品了。無事,韓氏帶回了陸家,還不是得進到她嘴裡?

  給老夫人那份也裝了一箱子,一張完整的貉猁皮子,幾匹壽字棉心雲紋緞,一匣子黃參,兩斤白燕,血燕是沒有的,梓桃自己吃都不夠呢,再有幾個金玉擺件兒,一座嵌壽字鏡心小炕屛,一對凍青釉雙耳瓶,便將一個箱子填滿了,儘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不過老太太就喜歡這些,她才不稀罕梓桃的心意呢,值錢才是正經,這些東西以後都能留給兒孫的。

  至於其他人,大夫人和二夫人是一套赤金鑲東珠的頭面,造型一般無二,只花樣上有些差別,大夫人的是祥雲紋,二夫人的是貔貅紋,另每人兩匹蜀錦,縫了棉裡子做冬衣還是留著明年做春裳都是使得的。沒來的四夫人梓桃也準備了一套頭面讓她們捎帶回去,只是沒有綢緞,畢竟四夫人是白身,和兩位誥命夫人嫂子要有所差別。

  三位姑娘每人一套累金絲滴翠頭面,三姑娘的是茉莉滴翠珠,四姑娘是芍藥,六姑娘是海棠,另每人一匹湖州閃緞。至於其他沒來的姑娘,無論大小每人一枝景泰藍點翠頭釵,一對赤金雲腳蝦須鐲,她實在找不出那麼多頭面分給她們。少爺們便每人一套文房四寶,當然四少爺陸明禮不一樣,他的東西梓桃另外給他裝了個小箱子。

  一次性出了這麼多血,梓桃說不肉痛是假的,這群人空手進來白吃白喝給她氣受,還要吸她的血回去,想想都氣人。

  罷了,就當破財消災吧,給了這麼多東西,幾個女人才算有了笑影兒,也不再提膳前的事兒了,在灼華居坐了一會兒,未時末便提出要走。

  梓桃拉著母親送她到儀月門處,難得母親來一次,本以為能說些貼心話,被這麼些人壞了事。她算是看出來了,她們哪裡是來鍍金的,她們是來撈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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