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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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人這一去,便轉去了上院老夫人處,添油加醋的說了三夫人的態度,說她有了個做娘娘的女兒便不把陸家放在眼裡了,瞧不上他們陸家的兒子。

  老夫人對三房那是無事都要罵一通的,更何況三夫人犯到她手裡。

  「豈有此理!叫韓氏過來!」

  大夫人瞅著老夫人烏沉的面色,心下滋滋兒冒喜氣,讓你對著我橫,你有本事來老夫人跟前橫!

  三夫人聽到老夫人叫她,心下猜到了沒好事兒,藉口去內室更衣,往膝蓋上綁了兩個護膝。

  這還是梓桃搗鼓出來的,她們母女回了陸家後沒少受搓磨,回回去上院請安,必要弄青了膝蓋回來,三夫人是個貞靜柔順的女子,婆母責罰只得逆來順受,梓桃可不樂意,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你能罰跪我就能戴護膝,你們還能掀起我的裙子來瞧不成?

  三夫人心疼女兒,倒沒阻止她戴這個,她自己是不願意的,在婆母跟前立規矩,如何能戴保護工具呢!不過在老夫人愈發變本加厲的搓磨她後,她把心中的女誡女四書全扔到了腦後,再忍下去她就是傻子了。

  松鶴院裡翠意盎然,一排排松柏迎風挺立,老人家的院子裡不喜種些花花草草,花花綠綠的瞧著晃眼,還是松柏竹子常青樹好,綠油油的,精神,一年到頭都綠著,寓意也好。

  三夫人不疾不徐走著,無心關注院中美景,心下滿是忐忑,長久以來受老夫人壓制的奴性,不是一時半會兒改變得了的,即使心中堅定,待會兒無論老夫人怎麼罵她,一定不能鬆口,身子卻不由自主的戰慄。

  果然,老夫人一見三夫人進來,那低眉順眼的模樣更加惹得她心頭怒火飆升,「跪下!」

  三夫人聽命跪下,心想還好有護膝,還好她穿的多,還好地上鋪了毯子。

  「你長本事了!生了個爭氣的女兒,看不上我們陸家了!你有本事讓你女兒帶著你去宮裡住,別留在我們陸家占地方!」

  老夫人一開口就是一通疾言厲色的訓斥,三夫人駭的不行,連連說媳婦不敢,那膽小懦弱的模樣,讓人覺著接下來老夫人說什麼她都不敢反駁。

  「不敢?你不是在老大媳婦跟前大放厥詞嗎?怎麼到了我跟前就不敢了?說了什麼,也讓我聽聽!」

  三夫人還是搖頭,眼裡已有了淚意,只扛著不說話。

  老夫人繼續道:「既然吃了我們陸家的飯,就要聽我們陸家做主,過繼的事情你不必操心,老大會料理,你不同意福哥兒也是常情,他確實大了著,四房的祈哥兒才六歲,再合適不過了,就把他過繼給三房吧!」

  大老爺夫婦的打算,老夫人一目了然,但是她偏疼幼子,老大老大二都是做官的,養的起底下一家子,只老四是個白身,在家裡打理庶務,如今有她偏幫著,四房日子還過得,以後她沒了,四房沒個依靠怎麼成。過繼個庶子到三房,以後三房發達了,少不得提攜四房,三房沒落了,就當扔了一個庶子罷了,他們損失也不大。

  大夫人滿目震怒看向老夫人,這個老虔婆,就想著四房,以後是四房給她養老送終嗎?

  三夫人不管她們婆媳的機鋒,還是咬死了那話,要麼無父無母要麼未滿三歲,否則她不同意。

  老夫人氣急,隨手撈起一個茶盞就往下頭砸:「小婦養的!敢忤逆婆母!給我跪到外頭去!」

  三夫人被茶盞兜頭砸中,額上破了一個口子,鮮血順著白皙的面龐直流到腮邊,其他人也不說給她叫個大夫看看,只在一邊看著老夫人罰她。

  碧荷跪在三夫人身旁給她用帕子按著,一邊苦苦乞求:「老夫人饒命!叫個大夫給我們夫人看看吧,夫人受傷了!」

  老夫人充耳不聞,一臉猙獰惡相似要吃人:「沒聽見我的話?還跪在這兒做什麼?出去!」

  三夫人就著碧荷的手起身出了門,出門之後穿過院子,直接出了松鶴院,碧荷雖然擔心主子的傷勢,卻也有些怕老夫人,「咱們就這般走了,老夫人她……」

  「總不會殺了我的。」

  依眾人對三夫人的印象,確實不怕她不聽話,也沒想到她敢明目張胆的忤逆婆母,所以看著她出了門,也沒人去外頭守著她,都留下來等著看大夫人和老夫人爭鋒呢!

  「老夫人怎麼說了祈哥兒?老爺的意思是讓福哥兒出繼。」

  老夫人虎著一張臉,看向大夫人的目光帶著森森寒意,「福哥兒太大了,韓氏不會同意,祈哥兒年紀小,她沒什麼好挑的。」

  「那三弟妹還說要無父無母的呢!」

  「她說了就算?」

  婆媳倆不急不慢打著機鋒,不多時大老爺匆匆趕來,沒見著三夫人在,鬆了一大口氣:「三弟妹呢?母親叫她回去了吧!聽說今兒見了紅?可叫大夫了嗎?母親也該克制些,畢竟她是宮裡主子的親娘。」

  大老爺一口氣說完話,坐在太師椅上喘了幾息,因著趕的急,拿起茶盅的手還有些抖。

  「在外頭跪著呢,你沒瞧見?宮裡主子又如何,我可是她嫡親祖母,她難道還敢護著親娘排喧我?」

  在老夫人印象中,梓桃還是那個憨憨傻傻膽小怯懦的庶孫女,即便進了宮也變不成鳳凰,小婦養的,能有什麼氣派?

  「跪著?我倒是沒瞧見,母親可不該這般想,她如今的位分,和母親差不離了。」

  老夫人如今是正四品的誥命,說來諷刺,這個正四品誥命還是已故的陸三老爺給她請封的,她自個兒三個親兒子,最大的官也就是從四品的陸大老爺了。要向自己最看不起最憎惡的人借光,老夫人自尊心受挫的同時反而用陰沉暴躁的面目來掩飾自己的狼狽,愈發搓磨三房。梓桃如今是從四品婕妤,又是天家婦,君臣有別,論身份可比老夫人貴重多了,老夫人想在她跟前擺嫡祖母的譜,也要看梓桃吃不吃她這套。

  老夫人不接他這話,讓她承認三房的丫頭片子爬到她頭上,比殺了她更難受。

  「沒看到?跑哪兒去了?我沒讓她走,她敢走?明溪,出去看看?」

  明溪巧聲應了一句,蹲身一福禮輕輕巧巧的出去了,在外頭逡巡了一圈,確實沒見著人,心想三夫人硬氣了,連老夫人的命令都敢公然違抗。

  「回老夫人,院裡沒見著人,怕是回去了。」

  老夫人重重拍了一下酸枝木做的桌子,陰沉著老臉用鼻子重重出了口氣,「哼!」

  「去把她叫來!翅膀硬了,五丫頭還沒給她加恩呢,她就擺起國丈夫人的譜來了!」

  「母親息怒!五丫頭在宮裡風生水起,給母親加恩只是遲早的事,實在不宜和她鬧僵了,給三弟妹叫個大夫吧,過繼之事咱們從長計議。」

  老夫人哼了哼沒再說話,給長子幾分面子,便忍下了今兒這次,韓氏若再敢猖獗,她有的是法子治她。

  都怪那兩個丫頭不爭氣,竟然讓三房拔了頭籌,還好那老賤人已經沒了,若不然有了個入宮為妃的孫女,指不定怎麼囂張呢!

  說到三丫頭和四丫頭,老夫人心裡又憋著股火,四丫頭因著規矩不好被宮裡踢出來,名聲著實不好聽,雖則過了大半年,還是個無人問津的,如今在陸家是個人憎狗厭的主兒,白瞎了她一副好容貌,家裡悉心培養她,沒能為家中提供一點兒價值,要她何用!老夫人打定了主意,若是明年還沒人上門來說親,那這個孫女,無論是遠嫁還是做填房做妾室,必須得脫手了,可不能讓她在家裡耽擱其他姑娘。

  至於三丫頭,雖然落選了,但因為得了太后誇讚,皇后親賜的玉牌,身價確實漲了些,這大半年來陸家提親的人家檔次也漲了些,但也只是相對陸家來說要好一些,還夠不上真正的豪門貴族。而且因著梓桃在宮裡得罪的人多,搶了各家女兒的聖寵,那些有女兒在宮裡的人家,對陸家可不太友善,真正的世家貴族也瞧不上陸家,二夫人如今正待價而沽,指望著梓桃在宮裡再升幾級,好給她的女兒增值。萬萬沒想到,她當初百般嫌棄的梓桃,如今倒是她嫁女的指靠了。

  三姑娘是個心有溝壑的,對母親這般待價而沽的心態十分不贊同,她們挑別人,別人難道不會挑她?她並非多出挑,如今憑著宮裡受寵的堂妹漲了身價,但真正有底蘊的人家卻不會看上她一個五品官的女兒,稍差些的人家她也看不上,如今這些上門的,皆是三四品官爵,比陸家強些,在京中也只算得上二流家族,但配她足夠了。

  她已經及笄,再挑下去,指望著宮裡主子升職,萬一宮裡那位指望不上了呢?她可不敢把婚姻大事賭在不甚相熟的堂妹身上,屆時宮裡主子失勢,她又拖大了年紀,那才真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只是二夫人一心想著再等等,等宮裡再傳來好消息,她女兒也好嫁的再高一些,不僅是她,陸家其他幾位夫人也是這般想法,一邊嫉恨梓桃得寵,一邊又期盼著她爬的再高一些,她們好沾光。

  但這回宮裡傳來這麼個喜憂參半的消息,三姑娘一瞬就找到了勸說母親的理由:

  「母親還是快些給我定下親事吧,宮裡傳來這消息可算不得好,五妹妹那個性子,也就是一時得寵,在宮裡走不遠的,趁著她還風光,咱們該辦什麼都辦了,萬一她沒落了,咱們還能靠什麼?」

  二夫人有些不甘,她的女兒值得更好的,卻偏偏要靠那死丫頭找人家,這真是……

  「你放心,母親省得的,明兒黃夫人邀我去大明寺上香,我和她好好說說。」

  二夫人口中的黃夫人是吏部左侍郎家的主母,她為次子求娶陸三姑娘。吏部主管官員調任,著實是眾人都想攀的親,但在二夫人看來,她的女兒連吏部尚書家都嫁的,一個侍郎著實不夠看,所以一直半推半就的拖著,如今女兒催起來,矮個子裡拔高個,就他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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