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機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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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妃嬪都就位後,皇后才從內殿出來坐到了鳳座上,看著底下這一干和她分享夫君的鶯鶯燕燕,皇后也只有這時候才有些虛榮感,管你是寵妃也好娘家強勢也罷,還不是得跪在底下向她行禮,大紅只有她能穿,鳳冠只有她能戴。

  眾人禮畢起身後,皇后瞧見了站在角落裡的梓桃,驚奇道:「陸貴人也來了?來人,給陸貴人搬個椅子,她年紀小,又接連幾日侍寢,怕是累壞了,若是在這坤儀宮出了點什麼事,陛下又要來找本宮說道了!」

  皇后真不愧她醋罈子皇后的稱號,每每皇帝多寵誰幾天,皇后就陰陽怪氣的把她拎出來說教。按理來說一國之母如此行徑是受人詬病的,偏偏皇后其他事情都做的極好,相夫教子打理後宮應酬命婦教導妃妾庶子,沒一個落下了,只是嘴皮子利索些,太后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皇帝倒挺享受皇后爭風吃醋的模樣,偶爾帝後鬧了矛盾,過幾日又好了,反而感情更甚從前,讓底下一干妃嬪氣的牙痒痒。

  梓桃誠惶誠恐地跪下:「婢妾不敢,伺候陛下和娘娘原就是婢妾分內之事,不敢喊累。」

  皇后嗤笑道:「既你願意站著,就站著吧,只待會兒散了,別忘了喝了避子湯再走,倒也省得明夏再走一遭。」

  梓桃心中大罵皇后奸詐,她都如此忍讓了,皇后卻把她往死里逼。

  果然,皇后話音剛落,掐尖要強的德妃就叫囂起來:「陸貴人還喝避子湯?是了,你年紀小,這一年半載的也不能懷胎吧!只你無法為陛下開枝散葉卻還霸著陛下不放是什麼理?你不能生,別擋著別人生,你和雲美人一同進宮,你獨占了三日,這也算了,誰讓陛下喜歡你呢!可你連其他新人的日子都占了,也太不懂規矩了!」

  德妃是將門虎女,又是一家子兄弟獨得她一個女兒,被寵的沒邊了,七八歲時就會揮著辮子駕著馬在街上狂奔,進了宮後這性子也沒收斂,一言不合就動手。皇帝喜歡知情識趣的女子,潑辣的也別有風味,但粗俗的卻不行,只是礙於德妃娘家權勢不得已許以高位。

  但皇帝這個人吧,不管他喜不喜歡你,他和女子一塊相處時,總能給對方一種朕最愛你其他人朕都是不得已才寵幸她們的錯覺,看德妃這抓狂的模樣,又是一個淪陷在帝王甜蜜攻勢里的傻女人。

  梓桃是知道德妃性子的,懦懦地跪在一邊不敢吭聲,說多錯多,萬一激怒了德妃將她打了一頓,還不是白挨了,皇帝能為了她處置德妃嗎?

  皇后坐在上頭看戲,等了一會兒見雙方都還僵持著,陸梓桃沒有回嘴的意思,德妃也沒有動手的意思,心下倒覺奇怪,這德妃倒是長點腦子了,看來以後不能再攛掇著她去收拾不聽話的妃嬪了,這陸梓桃倒也能忍,也可能是怕了德妃吧!

  「德妃妹妹還是快人快語,陸貴人可別往心裡去,她就是嘴皮子利索,心腸是再好不過的,起來吧!」

  梓桃怯怯起身,又站回了角落裡,全程低著頭聽皇后她們說話,只恨不得當個透明人才是。

  及至晨會散後,所有人都走了,梓桃還站在那兒,皇后沒管她逕自進了內殿,明夏嬤嬤端了碗避子湯來,梓桃囫圇喝下,又再坐了一會兒,才扶著碧絲告辭了。

  出了坤儀宮的門,梓桃才覺著鬆了口氣,外頭空氣似乎都更新鮮。抬頭看看天上,春末時節草長鶯飛風暖雲亮,處處都是好的,梓桃心中煩悶,也不欲早早的回灼華居,她進宮這幾日,還沒好好逛過御花園呢。

  梓桃順著御花園的鵝卵石小徑走,望著滿園的奼紫嫣紅,輕嗅鼻尖縈繞著的沁人芬芳,心下也舒緩了些,問碧絲道:「這御花園的花能摘嗎?」

  「回主子,只要不是太名貴的,都是能摘的。」

  梓桃獵艷心起,徑直往那最艷麗的花海處去,掐了幾朵芍藥薔薇,又折了幾枝藤條,將花朵兒拴在一起,再摘了些星星點點的鈴蘭點綴,一個精巧鮮艷的花環便做成了。梓桃往頭上戴,問碧絲:「好看嗎?」

  梓桃今兒著的一身鵝黃色繡纏枝蓮的蘇綢襦裙,頭上梳了對稱的雙丫一字髻,戴了幾對鮮亮的珠花,兩邊髻下各綁了一條鵝黃綢帶,綢帶末端繫著金鈴鐺,本就是豆蔻少女,再戴上個鮮艷花環兒,更顯嬌俏明媚。

  「你是誰家的姑娘?」

  一聲清脆的童音在梓桃身後響起,梓桃聞聲回頭,見是一眉眼精緻的錦衣男童,瞧那身量,大概四五歲的模樣,瞧那長相,是皇帝親生的沒錯,是三皇子還是四皇子?

  碧絲適時地在梓桃耳側提醒:「主子,是二皇子。」

  二皇子?二皇子都七歲了,怎麼這般瘦弱?梓桃想到宮裡關於二皇子病秧子的傳言,二皇子是先皇后嫡子,先皇后難產而逝,二皇子是早產兒,身子也不健壯,被太后帶在身邊養著,一路磕磕絆絆的養到七歲,卻還是一眼就能瞧出不足之症,比同齡人瘦小許多,時常生病吃藥。

  又是一樁宮闈陰私,梓桃不欲去打探那些,只是可憐稚子無辜。

  「婢妾見過二皇子殿下,殿下福壽安康。」

  「婢妾?你是父皇的妃嬪?這次剛進宮的?」

  梓桃明顯感覺到二皇子變了語氣,方才還是新奇模樣,如今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冷意,果然這嫡枝和庶系天生水火不容。

  「回殿下的話,婢妾是前幾日進宮的陸貴人。」

  二皇子身邊的內監低頭和他耳語幾句,二皇子聽罷抿著唇瞪了梓桃一眼,冷哼一聲揚著小腦袋走了。

  梓桃不會和孩子計較,但有了這麼一遭,梓桃的好心情也被破壞了,這宮裡處處是貴人,她如今又在風口浪尖上,還是不要到處亂晃的好。

  梓桃回去用了午膳,在自家門前的桃林里走了幾圈後,便回去午憩,她最愛的就是這種吃吃喝喝睡睡的日子。

  不過梓桃睡醒之後,又瞧見皇帝拿了本書坐在她床頭看。

  她最近見皇帝的頻率有點高啊!

  「婢妾見過陛下。」

  梓桃時時不忘謹守禮儀,只是有時和皇帝在一塊兒時氣氛輕鬆,她便會忘記這些。

  有了今早上的前車之鑑,梓桃乾脆跪在床上行禮。

  皇帝一把將她攬過來:「你午憩還換寢衣?睡了多久?」

  梓桃紅著臉嘿嘿笑道:「個把時辰吧!」

  皇帝在她軟臀上拍了一記:「昨晚上睡的還不夠?這大好春光你就這麼蹉跎,懶丫頭!」

  「那我不睡覺能做什麼呀!」

  「能做的事情多了,琴棋書畫品茗賞花,這是怡情養性,串門走宮姐妹嘮嗑,這是人情應酬,或許塗脂抹粉穿衣打扮討朕歡心,這是個人發展。你說,這麼多事情,你一件都不做,躺在屋裡睡覺,是不是懶?」

  梓桃撇撇嘴:「我是個俗人,琴棋書畫品茗賞花我一樣都不精,我最好的怡情養性的方式就是吃的香睡的好。串門走宮姐妹嘮嗑,我沒有姐妹,她們都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們,有什麼好嘮嗑的?至於塗脂抹粉穿衣打扮嘛,我原就已經很討陛下歡心了,何必再鼓搗那些?我若是珠光寶氣滿身脂粉味兒陛下會喜歡?」

  皇帝抱著她揉搓了兩下:「你倒是嘴皮子利索!難怪長的這樣胖,除了吃就是睡,如何能不胖?」

  「那我瘦的竹竿兒一般,陛下就喜歡了?陛下前兒還誇我膚如凝脂軟玉溫雪呢,如今就嫌我胖了?哼~」

  梓桃嬌氣的哼哼,直叫皇帝愛的不行,在她方睡醒還紅潤水靈的臉蛋上咬了兩口,喉間溢出愉悅的笑聲:「小桃兒纖穠合度,添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如此甚好。」

  梓桃嗔了他一眼,也抿著唇甜笑了起來。

  「小桃兒和其他人處的不好?」

  皇帝問的漫不經心,梓桃心中卻打起了鼓,這皇帝是個笑面虎,喜怒無常的,她得謹慎些。

  「自然是不好的,這宮中女人都是情敵,哪有關係好的?我又不會做戲,心裡氣的要死臉上還能笑嘻嘻的,人家不喜歡我,我也不會湊上去,可不就和她們處不來嘛!」

  皇帝輕嗯一聲,又問:「聽說今兒德妃向你發難了?小桃兒怕不怕?」

  「怕呀!聽說德妃娘娘會功夫,婢妾就怕她氣急了朝我揮鞭子呢!」

  梓桃一臉惶恐模樣將皇帝逗笑了:「她確實兇悍,你日後見著她離遠一些,打壞了你這身細皮嫩肉,朕該心疼了。」

  梓桃掩下眼中冷意甜甜笑道:「婢妾知道的。」

  皇帝又道:「聽說你這兩日在喝避子湯?下回皇后再讓人送來,你就說朕說的,不喝那個。」

  梓桃點頭如搗蒜:「是呀是呀!我也不想喝那個,又黑又苦,大清早的喝那麼一大碗,早膳都沒胃口了!」

  皇帝道:「那就不喝。」

  梓桃點頭,小心地覷了皇帝一眼,怯怯道:「那婢妾不喝那個,該如何避孕呢?皇后娘娘說婢妾年紀小,暫時不宜懷胎。」

  皇帝盯著梓桃的眼睛問她:「你想懷胎嗎?」

  氣氛突然緊張起來,梓桃原就沒放鬆的心弦崩的更緊了,強作輕鬆道:「想呀!我想給你生個女兒,你都有五個兒子了,想不想要女兒?我若是能給你生第一個女兒就好了,可是我年紀還小,位分也不夠,此時懷胎對母子都不好,生下來了我也不能自己養,所以我想過幾年再生養,好嗎?」

  皇帝笑道:「好呀,朕期待你給朕生個白胖圓潤的女兒,和她娘一樣討喜。」

  梓桃也跟著笑:「若是能像我就極好了,我母親說我小時候生的可好了,白白嫩嫩圓嘟嘟的,眼仁兒烏黑明亮,嘴邊的酒窩從小就有,一笑起來能將人心都融化了,我娘回回帶著我出去做客,我娘就抱不上我了,因為別人都搶著抱我!」

  梓桃說的歡快,皇帝腦中也不由映出一個白白胖胖穿紅肚兜的娃娃,咧著嘴笑得流口水,大眼睛烏黑靈動,手上戴一對金鐲子,揮舞著藕節般的手臂蹦噠,確實很討喜呀!

  「那小桃兒可得努力些,萬一別人先生了女兒,朕說不得就偏疼長女,以後你生的要受冷落了。」

  「那陛下就不要跟別人生嘛!把女兒留給我生,別人生的肯定沒我生的好!」

  皇帝掐了掐她水靈的臉蛋,「孩子氣,這生孩子的事哪是朕說了算的?」

  梓桃嘟著嘴不說話,心想怎麼不是你說了算,你若是不碰別人,孩子能憑空出世嗎?

  皇帝再逗弄了梓桃一會兒,便起身要走,還安慰了梓桃幾句:「這幾日有不少新人進宮,朕少不得應付一二,若還待在你這兒,你下回請安時又要受刁難了,你放心,朕閒時會來瞧你,你既和後宮諸人處不來,閒時便多去壽康宮轉轉,只是太后喜歡禮佛,不知道你坐不坐得住。」

  皇帝不愧是情場高手,將他要去臨幸別的女人說的如此冠冕堂皇,梓桃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或許在皇帝心裡有幾分位子,皇帝走前還特地來她宮裡向她解釋一番?

  梓桃眼中難掩失落,強笑道:「好呀,就怕太后她老人家嫌我毛燥。」

  「不會。」

  梓桃送皇帝出去,夜裡錦簇打探消息回來,說皇帝又是獨宿在乾元殿,梓桃心中微漾,心想皇帝會不會晚上又偷偷地來她這兒?結果她等了半夜,皇帝也沒來,倒是第二日頂著眼下烏青去了坤儀宮請安,被有心人明嘲暗諷,便是梓桃離不了男人,皇帝一走她就睡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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