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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早有一個老嬤嬤等著了,斥道:“動作快一些,動作快一些。不知道王妃生子在緊要關頭麼,若是出了差池,小心你們的皮。”

  像是應了她的話,寢居里傳來女子痛楚的叫聲,還有產婆的鼓勁:“娘娘,您再加把勁兒,小主子就快出來了。”

  仿佛有一股大力氣推了言泓一把,言泓飄悠悠進入寢居,正看到產婆舉著一個滿身赤紅的孩子,欣喜道:“小主子出來了,是個男的。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嬰兒受了拍打,發出地一聲啼哭,響亮不已。這啼哭聲引來了久候的男主人:“柔兒,辛苦你了。”

  “你進來做什麼?”王妃雖然累極,但精神還不錯:“還未收拾乾淨,怪髒的。”

  “我來看兒子啊。”王爺從產婆手中抱過哼哼唧唧的小兒子,一手握著妻子,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

  言泓便也心生歡喜,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卻覺得心口處有一根筋緩緩磨著,一時間直不起身來。

  四周忽地轉換,恍惚是匆匆過了數年,那丰神俊秀的王爺,已然步入中年。他靜靜躺在床上,雙目望著帳頂,兩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柔兒,煊兒。”他眼珠不曾從帳頂離開,口中卻喃喃喚道。

  身邊一個伏案小憩的年輕人聽到了動靜,連忙直起身子,握住王爺的手:“父王,煊兒在這裡,煊兒在這裡。”

  “你的母妃呢?”

  “母妃她。她太累了,兒臣讓她去休息了。”

  “不,你騙我。柔兒她是在怪我,怪我沒有保護好燁兒。”

  “您已經把那些害弟弟的人都懲治了。人心險惡,您怎麼會料到他們吃了雄心豹子膽,敢謀害西寧王幼子。”

  “都懲治了?”西寧王低低笑了一聲,無神的眼光直直地看著大兒子。

  黎成煊不覺心頭一跳,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父王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旁邊的觀言提醒道:“世子,王爺該喝藥了。”

  “是啊,我去拿藥。”黎成煊似有醒悟,站起來拿藥。那藥碗已經放置了一會兒,溫度正可入口。

  誰知王爺一看到藥碗,忽地發起狂來,指著兒子道:“你暗算了燁兒,又來暗算我。呵呵,我養的好兒子啊,好兒子啊!”

  黎成煊目色一寒:“觀言!”

  觀言拱拱手:“無妨,外頭都是我們的人,只要餵王爺這最後一貼藥,就--”頓了頓,手一彈,做了個吹灰的動作。

  黎成煊神色稍緩,端著藥走近王爺:“父王,喝藥罷,喝了藥,就什麼痛苦都沒有了。”

  王爺面上的潮紅加劇,眼見得即將大行。身上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死死抵住黎成煊的手臂,不讓他靠近。

  黎成煊看了看天色,沉聲道:“觀言!”

  觀言沒奈何,只得上前:“王爺,觀言得罪了。您不是想念小主子麼,喝完了這一貼藥,您就可以去照顧他了。”

  說罷,輕輕一按,王爺便身體僵直,再也動彈不得。濃黑的藥從王爺的口中灌入,王爺目呲欲裂,幾欲充血。

  言泓勃然大怒,正要上前阻止,卻覺得肝臟一股針刺般的疼痛。一股腥甜湧上喉頭,被他生生按捺下去。

  往後一退,仿佛踏進了泥濘之中。雙腳慢慢下陷,越是掙扎,越是沉得快,黑暗沒頂,五識皆閉。

  在這無邊沉寂之時,言泓卻放空心神,咬破舌尖,以疼痛換來一絲清醒。

  沉睡之前,那僕婦說,吸入的毒氣,叫做七苦香。何為七苦?佛曰:“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謂之七苦。”而每一種極端情緒,都牽動著身體的內里。

  怒傷肝,喜傷心,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腎。方才他經歷了七苦中的生與死,引發喜怒二氣,果然,肝與心,已然被損傷。

  若是這麼下去,只怕經歷完七苦,自己已經五臟俱損,與廢人無異。

  為今之計,得收斂心神,在七苦結束前,破開此境。

  僕婦在西寧太妃身後,笑吟吟地看著言泓兩人在幻境中掙扎痛苦,垂頭一瞥,假意驚道:“太妃,您怎麼哭了?嘖嘖嘖,可憐天下父母心。喲,言總管吐血了!”

  果然,言泓嘴角留下一絲鮮血,表情苦楚。忽地從袖中抽出一把雪亮匕首,緩緩舉起。

  “這是要自裁麼?”僕婦掐指一算:“咦,算算時辰,最多才經歷三苦啊。言總管,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不知觀言那傢伙,是怎麼放他們過的石林迷宮。八成是--”

  話還未說完,忽地迎面刮來一道凌厲掌風,僕婦一驚,拉著西寧太妃向後退,然而由於事出突然,已然被震傷內里。

  僕婦一揚首,腹語已不如當初那般響亮:“居然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

  “英雄好漢?”言泓一揚眉:“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從未說過自己是英雄好漢。”

  僕婦氣結,企圖拿西寧太妃相要挾,誰知入塵道長也衝破了幻境,吱呀亂叫從身後攻來。一打二,僕婦哪裡會有勝算,何況手裡還提著人。

  “沉河,你這廝還不來,是要看著太妃被擄走麼?”僕婦使了氣力大呼,傳得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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