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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不好,我是替妙華小姐送信來,誰知道金公子一讀完信……」小店裡還有駱冰海,他為了這對有緣無份的苦命鴛鴦,也出了不少力,來來回回當了好一陣子的信鴿。

  一開始那對小情人還很有信心,很有希望的互訴衷情,但是這幾次,每每讀完信後,金雲奇就是一臉愁容,哪知道這一次更糟,居然嘔血了。

  「妙華……妙華小姐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訣別信?」拾起地上沾了血的信紙,童青軒顫抖地讀了起來。

  「別……別怪妙華,是我不好……太遲了……太遲了……」靠在殷衛身上,金雲奇悲苦地長嘆一聲,掙扎地伸出手,想再拾起那支能躍然紙上的畫筆。

  「林員外怎麼能這樣?他怎麼能不守信用?」氣憤地一跺腳,童青軒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她能感受到妙華小姐寫下這封信時,心中有多悲苦,今生今世再也無法見著金雲奇,待她上船之日,也是她人生的盡頭,遠嫁他鄉的林妙華,只是個圖有美貌的空殼,真正的林妙華在寫這封信時已經死了。

  「不是林員外不守信用,而是……時限到了……我們太遲了……」悽苦地嘆了一聲,金雲奇勉強地爬了起來,請所有人離開小店鋪,他要做出最後一份禮物,生生世世陪著妙華小姐。

  「金公子……別太勉強了……」握了握金雲奇發涼的手,殷衛不想留他單獨一人,金雲奇已經像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會吹滅。

  「衛兄弟,這陣子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調養,金某撐不到這個時候……」

  「金公子……」

  「昀兄弟,待我完成最後一件作品,請你把筆收回,別落入歹人手裡,切記……」交待完最後一句,金雲奇恢復平靜畫孔,雖然臉色稍顯蒼白,但眼神意外晶亮,精神,擺了擺手將所有人請離小店鋪,緩緩地關上門。

  綿綿細雨仍舊不停下著,留在通明寺的一行人,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多日連絡不上金雲奇,拗不住童青軒的請求,駱冰海特地跑一趟小店鋪,這一次說什麼也要將反鎖在屋裡的儒雅書生帶回來。

  「不知道金公子怎麼樣了?再不阻止,妙華小姐要上船了啊!他難道真要放棄?」分不清是氣憤還是焦急,童青軒滿屋子打轉,揮拳,她有個衝動再去將人截回來,這一走就真是生離死別了,金雲奇不該躲著什麼也不做。

  「來不及了。」望著屋外淒風苦雨的天氣,狐仙小昀沒來由地喃喃自語。

  不遠處就看見駱冰海在細雨中一路狂奔,懷中抱了兩樣物品,木匣內裝的是還給狐仙小昀的丹青妙筆,而布包裹的,則是一隻畫功精細盛酒用的『尊』。

  「這……」驚恐的瞪著那支筆,童青軒還記得金雲奇最後說過的話,他如果死了,要將筆還給狐仙小昀,那現在意味……

  「這是金公子留給妙華小姐的禮物,祝她……心想事成……」嘆了口氣,駱冰海小心翼翼地將那隻尊擺在桌上。

  還是太遲了,金雲奇描完最後一筆後便斷氣,瓶身上甚至還染有他的血跡,那一朵一朵栩栩如生的紅花,全是這名不得志,鬱鬱寡歡的儒雅書生的血淚。

  「金公子……我去!我要把這送到妙華小姐手上!」抹了抹眼淚,童青軒強打起精神,抱起布包,急急忙忙就想往屋外沖。

  「等等……那隻尊,還是別送給妙華小姐。」搖了搖頭,攔下童青軒,狐仙小昀微微地眯起眼睛。他如果沒看錯,尊縈繞著一股怨氣,確實不是邪物,但那似有若無的怨氣,還是讓他覺得有點不安。

  「那怎麼行?這是金公子最後的一點心意,他想讓妙華小姐心想事成,誰阻止我,我就殺誰!」

  狠瞪狐仙小昀一眼後,童青軒掠出門,這時就顧不得她的『神仙哥哥』,只是一心一意,想完成金雲奇最後的心愿。

  「希望……那絲怨念只是我多疑了……」望著童青軒離去的方向,狐仙小昀憂心忡忡地喃喃自語。

  為了處理那支能躍然紙上的畫筆,殷衛及狐仙小昀走訪大江南北,終於讓他們找到剛修練成人形的白虎精雷蕾,還意外地救了她一命。

  只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因為殷衛不經意地幫了這一把,才讓那隻日後神通廣大的白虎精,為還人情,照看著他殷家的子孫。

  「把筆交給雷蕾,妥當嗎?」微擰起俊眉,狐仙小昀考慮過一把狐火燒了這支筆。

  但殷衛想也不想地阻止,他喜歡狐仙小昀的一切,即使是一支利用幾縷髮絲製成的畫筆,他也十分珍惜。況且,他也相信著天地萬物皆有定數,這支畫筆會出現,一定有它該執行的使命,不該就這麼銷毀。

  「總比交給還是只狐狸的你好吧?」低聲地笑了起來,殷衛心情倒是很愉快,能幫雷蕾渡過難關,修成人形,總歸是一件大功德。帶著那支畫筆,還能助她修行,他期待著日後那個能夠呼風喚雨的白虎精。

  「為什麼還要回來這裡?」看了看四周,狐仙小昀不意外他們回到通明寺。

  「除了畫筆外,那隻尊也算是你的東西,金雲奇將依附畫筆上的靈力,全注到尊身上,我也想將它帶走。」

  「可能被帶往海外了吧?」

  兩人才剛跨進通明寺,就看見四處高掛白幡,寺里的僧人里里外外張羅著法事,不遠處還瞧見了眼眶泛紅的童青軒,以及面色凝重的駱冰海,這兩人十指交握地互相依偎,彼此支持,殷衛及狐仙小昀急忙走上前去。

  「怎麼了?」

  「船在海上遇劫……沉了。」一提及這件事,童青軒又開始沒完沒了地放聲哭泣,一旁的駱冰海只能不斷安慰,至少這應了妙華小姐的心愿,她能跟金雲奇永不分離了。

  聽見那兩人的說詞,殷衛及狐仙小昀無言地互望一眼,看來小昀憂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尊的怨氣雖然應了妙華小姐的心愿,卻不是讓人愉快的結局。

  解下自己腰帶上的那半塊玉,轉身又拆下了狐仙小昀身上那半塊,殷衛一言不發地塞到駱冰海及童青軒手裡。

  那兩人慎重地攥在掌心,感受著溫潤的玉上傳來的力量,即使不開口,也能明白這次分別後,他們不會再相見,輕輕地一聲保重,駱冰海手搭在童青軒肩上,護著這名美貌姑娘走遠。

  「我們得找回那隻尊,拖久了,怕會危害更多人。」

  「嗯。」

  「船沉了,該怎麼找?」

  「在此之前,我想先回家一趟。」

  「好。」

  叮鈴,叮鈴的門鈴催命似的響著,殷堅面色鐵青地拉開大門。跟著,揚高半邊俊眉,瞪著屋外藏青衣衫及一襲白衣的兩個男人,衣帶飄飄,長發飄飄地活像走錯場景,走錯攝影棚。

  「我知道你已經往生了,我也知道殷琳是你妹,但你們兄妹倆能不能不要這麼誇張?一個一臉屍妝搭車,一個穿壽衣滿街跑,殷家還有沒有正常人啊?」

  深吸一口氣,殷堅石破天驚地吼了出來,末了,再深呼吸幾口氣讓過半邊身體,屋外的兩人面帶微笑地跨了進來。

  「好久不見了。」五官幾乎和殷堅如出一轍,只是不同於那名年輕天師鋒利的帥勁,殷衛臉上,永遠掛著刀槍不入的溫和笑意,絲毫不被兒子劈頭一陣搶白影響,心情仍舊那麼愉快地跟何弼學打招呼。

  「以一個從黃泉游回來的人而言,你的氣色不錯。」略慢了一步,狐仙小昀不同於先前的冷淡,回到這裡,他總會不由自主地渾身暖意。殷家跟他的糾葛太深,他早已將和殷衛相關的人們視為親人。

  另一個滿心歡喜的人,自然是熱情,好客的何弼學。殷衛的外貌實在太年輕,正常人都不會把他當成殷堅的父親,不過,有鑑於對方早在二十九歲那年就『往生』,實在也不能苛責他什麼,至於狐仙小昀,他都是狐仙了,年輕,漂亮也很應該。

  「衛官!好想你啊……怎麼會突然跑回來?」抱著小小孩急忙湊近,何弼學漾開抹真誠的笑臉,陽光燦爛的讓旁人也心情愉快。

  當殷堅才剛嚷完,希望能出現個人替他解決那隻尊,他們都擔心會冒出個什麼恐怖人物,沒料到,出現在門外的竟然是殷衛及狐仙小昀。看來那隻破瓶子還不算太糟糕!而且,那兩人一個已經『往生』,另一個根本不是人,不會有更要命的狀況了。

  「這是小琳的兒子?」好奇的將小小孩接了過去,殷衛靜靜的望著那雙純淨的眼睛,而那個小小孩一點也不怕生地回瞪他,一大,一小無聲地交流起來。

  「真特別,他看起來……不像殷琳。」靠在殷衛身旁,狐仙小昀好奇地打量著,目光似有若無地飄回殷堅身上。

  他跟那個優秀的天師第一次碰面時,對方比這小小孩更小,只是襁褓中的嬰孩,時間過得可真快,一轉眼已成了青年才俊。

  「嗯,我們也覺得他比較像吳進。來!叫舅舅,他是舅舅呀!北鼻,喊舅……舅……」硬擠到殷衛身旁,何弼學對著小小孩擠眉弄眼。

  思索了一會兒,終於弄清楚他們之間『複雜』的關係,這小小孩有個年紀大很多的表哥,一個已經『往生』,但還會四處雲遊的舅舅,還有一對又變回豆芽菜……不,更慘,變回豆子還是豆苗的侄子,侄女。

  何弼學開始同情這個小傢伙了,他得有多大顆的心臟,油管般粗的神經,才能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何同學……你白痴啊?北鼻要是在喊『媽』之前,先會喊『舅舅』,小姑姑要劈死的還是你跟我!」使了點勁將何弼學擠開,殷堅沒好氣地提醒。兩人又開始一輪沒有教育意義,沒有營養的爭執。

  看著這兩人感情依舊這麼好,殷衛很為他緣份淺薄的兒子開心,殷堅何其幸運,能遇上他的何弼學,從一個失敗的返魂咒召回的死靈,一路跌跌撞撞的在生死簿上題一筆,跟何弼學自陰間歸來,兩人註定了同生共死,真的何其幸運。

  其實沒真正照顧過小孩,殷衛抱著那個小小孩,軟軟的,香香的還不斷蠕動,覺得十分有趣。殷衛突然興起,將小小孩拋起,接穩。

  一瞬間,嚇得殷堅,何弼學七手八腳地將孩子搶回,就連狐仙小昀也讓殷衛的舉動嚇得俊臉略白。別看殷衛是殷家道術第一人,而且個性溫和,古板,有時缺根神經缺得厲害,偶發的驚人之舉,有十足十的殺傷力。

  「衛官/老頭!你瘋啦?小孩不能這樣拋的!」默契十足地吼了殷衛一句,殷堅輕拍小小孩背脊,後者窩在他懷裡大哭,不知道是讓殷衛拋起嚇的,還是讓殷堅罵人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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