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奔赴回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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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9 奔赴回紇 文 /

  短短月余,曾經輝煌的柳府如今卻變成了一座人丁凋零的空府。

  老管家與木春商量了柳府的未來,覺得柳府現在就這麼一個小主子,實在沒必要再養那麼多的閒人了。

  於是,老管家親自挑選了一些做事得力的僕役們留了下來,剩下得都分了一些銀錢遣散了出去。原本是東西南北四座大院,現在只留下東西兩院,其他的暫時都閒置著,待以後小主人成人之後,再逐漸開放。

  柳音音聽著木春的匯報,很是滿意。這個老管家跟在柳振海的身邊半輩子了,做事勤勉可靠,以後柳府中的大事小情還是要多多靠他打理啊。

  「木春,老管家可有兒孫?」柳音音將柳府的帳冊放在了一旁,看了許久的帳冊,有些頭痛呢。

  木春笑著點了點頭,「兒子在府上做後院的小管事,做事勤勉得力,三十來歲。有個小孫子,剛會走路的模樣。」

  木春眼珠子一轉,笑著看向柳音音,「夫人,您是想讓那個兒子接替老管家嗎?」

  柳音音笑著點了點頭,「老管家的年歲大了,在府中勞累了半輩子,也該休息了。況且,現在的柳府早已不如從前,凡事也沒有那麼複雜了。不如借著這個機會,將他兒子提拔上來。你覺得呢?」

  木春有些錯愕地看著柳音音,「夫人,這事您做主就行了,怎麼還問上我的意見了?」

  「你現在與柳府內院的管事,是你與老管家一同主事,問你的意見也是正常。更何況,我是外嫁之女,柳府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的仇怨也算是徹底報了。以後柳府的大事小情全由你們做主吧,我也不想再參和了。」

  木春低了頭,她知道柳音音因為其母的緣故,對柳府一直恨之入骨,如今大仇得報,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夫人,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她記得夫人曾說過,待報了仇之後,就要浪跡天涯、享受新的生活。現在呢,還是這樣的想法嗎?

  柳音音輕嘆一聲,她現在也不知道有什麼打算。之前的想去浪跡天涯,還想去回紇,可是現在……

  柳音音想到自己與趙文瑄的種種,似乎覺得這樣過日子也挺好。

  木春見柳音音猶豫不決,勸說道:「將軍如今對夫人這般,可謂是至清至真,夫人也要好好珍惜啊。畢竟這感情也是慢慢培養出來的,哪有那麼多的一見鍾情呢。」

  柳音音看著木春認真勸說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執起茶壺為她添了新茶,打趣道:「不愧是管家娘子了,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如今再看你的行事作風,哪兒想的到,曾經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呢。」

  木春回想起來,從自己跟在柳音音的身邊到現在,好像也就半年的光景。半年而已啊,自己的生活就已經大不相同了。

  「你身體現在如何了?張大夫給你開了一些藥,你要記得按時服用,以免落下病根。」柳音音每次想起木春身上的傷,心裡就難過。

  針刑原本不會留下什麼病根,只要調養幾天就好。可柳青蓮卻在她受刑之後潑了鹽水,這就迅速加劇了病情的惡化。那些個細小的針眼紛紛發炎,很難治療。按著張大夫的說法,以後只要是陰雨天氣,她的身體都會異常難受。

  這種變態折磨人的方式,也就柳青蓮能想得出來。判她個斬刑,真是便宜她了。

  木春在府中養了這麼些日子,心裡除了感激再無其他。

  她本來就是個小丫鬟,在府中受到主子的責打都是再正常不過了。也幸好是遇上了柳音音,才讓她的小身板越來越嬌氣了。

  她記得以前娘總說,窮人的命賤、不值錢。生了病,熬一熬就過去了,還需花什麼銀錢治療。如今呢,她遇到了柳音音,不僅派人細心照顧她,還給她找大夫看病。光是這份恩情,就早已經讓她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

  「奴婢身體好得很,沒什麼事,夫人就放心吧。」木春又坐了一會之後方才離去。

  綠柳見柳音音精神頭特別好,一點倦意都沒有,笑著提議道:「夫人若是有興致,不如到院子裡轉一轉,昨兒個晚上下了雨,現在花花草草的都更加茂盛,景色很好呢。」

  柳音音想了想,自己在這府邸這麼久,還真是沒有好好轉悠呢。

  「走吧,一起去看看。」

  綠柳陪在柳音音身側,孟九在身後不遠處跟隨。三人邊走邊逛,一路走到了府中景致最好的暢春園。

  這裡的亭台水榭都是比照宮中後花園建制而成,一面假山三面花海,一條人工湖貫穿南北,十分的大氣磅礴。

  「這花園當真是美啊,想必是建了許多年吧。」

  綠柳跟在一旁想了想,誠實地說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進府之後就有了這個花園。當時奴婢的身份低微,根本就沒有資格和機會進這個花園看看,只能在夜半時分偷偷跑過來看一眼。」

  柳音音輕笑出聲,「什麼東西都是偷偷的特別美好,光明正大之後,也就那樣,沒什麼了不起的。」

  綠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雖然她現在現在這裡還是覺得這個花園美乳仙境,可既然夫人說也就那麼回事,那就是那麼回事吧。

  「你去通知蘭月,讓她找機會過來一趟。」

  綠柳點頭,轉念問道:「夫人……是還想去回紇嗎?」

  柳音音望向遠處的假山、花海,眼中卻沒有太多的波瀾,「這裡的景色雖美,但看久了也會膩。你且去傳話吧。」

  是,她還是想去回紇,想騎著駿馬馳騁在草原之上、想躺在草叢之中看日出日落。她想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美妙,而不是整日只圍繞著這些圈養的花草讚嘆。

  既然決定了去回紇,柳音音也沒再墨跡,與蘭月商量了行程事宜之後,就讓她放手去準備,而自己,也在找機會同趙文瑄攤牌。

  書房裡,林申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看著趙文瑄,屋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將軍……」

  「下去吧。」趙文瑄的聲音里滿是疲憊,他不想再多言語。

  林申領命,退了出去。

  同時,屋內的燭火被瞬間熄滅。

  趙文瑄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口的那一處明月,心裡是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她還是想走,還是想離開這裡。或許,她要去的不一定是回紇,也可以是別的什麼地方,只是不想待在這裡而已。

  他以為這一陣子的友好相處,已經讓她放棄了曾經的那些想法、甚至已經對自己有所改觀。可是現在看來,她還是她,不會輕易放棄任何想法。就像她為了報仇,也可以籌謀很多一樣。

  趙文瑄閉上雙眼,靜靜地感受著黑夜的寂寥。屋外有細碎而緩慢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應該是丫鬟來送宵夜的吧。

  「不想吃,退下吧。」趙文瑄先行開口。

  門外的腳步聲一頓,好半晌都沒有離去的動靜。

  趙文瑄緩緩睜開雙眼,試探地問道:「音音,是你嗎?」

  門外靜默了半晌之後,方才一聲輕嘆,「是我。」

  趙文瑄隨即起身,大步走向門口,打開門,月色之下,柳音音一襲素裝置於廊下,端的是清雅出塵。

  倆人突然相見,都有些不知所措。

  趙文瑄愣了片刻,牽著柳音音的手安靜地走在迴廊上

  夜晚的風吹過耳畔,清爽卻沒有一絲涼意。倆人從書房走到花園,在月光的照耀下,再次看向花海時,竟是另一番靜謐的景致。

  趙文瑄轉身看向柳音音手指撫過她額前的秀髮,聲音裡帶著無奈,「你要去回紇了,是嗎?」

  柳音音這次就是找趙文瑄談這個事情的,原本還不知該如何開口,現在趙文瑄主動提起來,她也只能被動地點了點頭。

  「去找耶律欽?」

  柳音音仔細地想了想,最初想去回紇確實是想找耶律欽,可是這麼久過去了,她對這個男人倒是沒了最初的執著。只是回紇這個地方一隻盤旋在她心中罷了。

  「也不一定。我想去看看草原,去看看那個地方而已。若是遇上了也就遇上了,遇不上倒也無所謂。」

  柳音音的坦蕩是趙文瑄沒有想到的,心中原本的苦澀因為她的這句話反而消減了許多。

  「我陪你去,可好?」趙文瑄執起柳音音的雙手,一雙眼含著期盼地看著她,像是在乞求。

  柳音音下意識地就搖了頭,隨後見趙文瑄眼裡的失望,急忙解釋道:「我真的只是想一個人出去轉轉,我不想被鎖在這個牢籠之中,更不想被鎖在某一個人的懷抱里。趙文瑄,這段日子你對我的好,我全都明白,也感受得到。但是,從前的過往種種依舊在我心中揮散不去。並且,這麼久以來,我發現自己對於情愛之事並沒有那麼執著,或許還是愛得不夠深吧。所以,我想離開這裡。」

  趙文瑄閉上了雙眼,內心翻江倒海的絕望不斷地衝擊著他,猛地想到了什麼似的,睜開眼說道:「我現在身體還有些不好,你若是就這麼走了,我怎麼辦?你當真不管我了?」

  柳音音好笑地看著趙文瑄,無奈地說道:「天天喝糖水,你還沒喝膩歪?」

  趙文瑄的臉『刷』地紅了,「你……你怎麼知道?」

  柳音音轉過身,與趙文瑄肩並肩站著,目光望向遠處,語調卻是輕快的,「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是……你能這麼做,我心裡依舊感激。趙文瑄,明日我與蘭月就要啟程離開了,不知何時會歸,也不知這輩子還會不會再見面。但無論何時何地,你對我的這份心意,我都記得。」

  趙文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終究還是走了。

  「好,若是你想回來,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你隨時都可以回來。」

  天剛蒙蒙亮,柳音音帶著綠柳上了馬車。趙文龍駕車,柳音音等人坐在車裡,迎著朝霞疾馳而去。

  城門上,趙文瑄一襲錦袍迎風而立,望著晨曦中逐漸遠去的身影,久久不願回神。

  「將軍,城門風大,您要保重身體啊。」林申將一件黑色的披風搭在了趙文瑄的肩上,對方沒有接受也沒有反抗,甚至沒有任何的言語,只是望著早已空無一物的管道而發呆。

  林申長吁短嘆,「孟九等人一直會在暗中保護,絕不會讓夫人有任何的閃失,您就放心吧。」

  趙文瑄依舊不語。

  朝陽初升,安靜了一夜的城市終於重新煥發了活力。百姓們推著小車四處叫賣、也有早起的商販支起鋪子販賣早點,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唯有那個人……離開了這裡。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小皇帝的大婚儀式選在了這一天,可謂是普天同慶,別有一番意味。

  只是奉了貴人,自然不能走大婚的典禮,可對方偏偏是當今聖上的第一個女人,這又要比往常貴重一些。

  整整一天的時間,小皇帝和月貴人一共參加了十八項祭拜、又接受了滿朝文武百官的道賀。最後,在小皇帝筋疲力盡之時,慶典終於結束了。

  永寧宮內,小皇帝穿著喜服躺在龍椅上,一副四仰八叉的模樣,嘴裡哼哼著「累死朕了……累死朕了……」

  陸德海急忙為小皇帝捏肩捶腿,「皇上這一日當真是辛苦了,您稍微休息一下,等會是要去景陽殿歇息的,月貴人還在那兒等著呢。」

  小皇帝睜開一隻眼睛,迷茫地看著陸德海,「等什麼呢?累了就歇息、困了就睡了。」

  陸德海:……

  「皇上,今天可是您的大婚啊,大婚之日是要洞房的,就算今晚不能圓方,也不能分開睡啊。」陸德海儘量說得委婉一點,但又怕小皇帝聽不明白,進而解釋道:「以後的每一天晚上,皇上都要去景陽殿歇息。」

  小皇帝不樂意了,一個『咕嚕』坐了起身,「為什麼每晚都必須去?父皇在世的時候,也是每晚都去後宮嗎?再說,即便是每晚都去後宮,也不一定是去一個人那裡啊。」

  陸德海:這事您到是門清兒……

  「目前來講,您就只有這一位貴人啊……你先去著,若是以後不愛去了,那就再選別人進來也是一樣的。但今天是洞房啊,總不能讓月貴人獨守空房啊。若是這事讓林丞相知道了,也不好。」

  「哼!」小皇帝冷哼一聲,想起林振軒貪婪無知的嘴臉,胃裡就泛著噁心,若不是他現在急需在朝堂之上安插自己的人手,他是無論如何都看不上這等小人的。

  「柳府現在如何了?」小皇帝坐起身,一本正經地看向陸德海。

  陸德海一怔,隨即說道:「柳府現在就剩下一個小主子,是柳大人的唯一嫡子,年僅五歲。管事的是老管家的兒子和將軍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木春。現在看來,比之前是破敗了很多,但日子過的還算是安穩。畢竟,只是遭逢了一些變故,卻沒有傷及根本。」

  小皇帝想起柳振海,內心不由得一陣唏噓。

  「你多關注著柳府的動向,皇嬸如今不在都城內,自然是顧及不到太多。若是柳府有什麼事,你記得周旋一番。尤其是林振軒那邊,若是再敢動柳府,朕是不會讓的。」

  陸德海偷看了小皇帝一眼,明白,他這麼做是因為柳府是柳音音的娘家,不論曾經多麼的樹大招風,但如今就剩一個孩童了,自然要多加看護。不過依著他看,將軍那邊自然也不會放任柳府不管,若是林振軒再打柳府的算盤,怕真是雞蛋撞石頭了。

  「皇上,您該去景陽殿了。」陸德海見小皇帝一直沒動地方,不得已,再次出聲提醒。

  果然,小皇帝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起身,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

  林月娥頭上蒙著紅蓋頭,在床邊已經坐了足足一個時辰了,可小皇帝還是沒來。按著規矩,這蓋頭只能小皇帝親自掀起,若是不掀蓋頭,她就只能這麼等著。

  「彩鳳,你去問問,皇上什麼時候過來。」林月娥又氣又餓,說話也沒了好聲音。

  彩鳳是她從娘家帶進來的,是一直服侍她的近身侍女。

  得了她的命令之後,彩鳳還未動身出去打探,一旁站立的管事嬤嬤便出聲提醒道:「小主且稍安勿躁,皇上今晚是一定要過來的,此時可能是有事耽擱了,您再等等。」

  管事的張嬤嬤是小皇帝曾經的奶娘,被安排在林月娥身邊,就是明目張胆地監督她。這一點,林振軒早就同她講過,她自然是不敢得罪。

  可是她從小就囂張跋扈慣了,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不僅不能埋怨夫君,連一個下人都可以對自己指手畫腳。

  「張嬤嬤先回去休息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會兒。」趕你走總可以吧。

  誰成想,張嬤嬤依舊站在原地,面無表情、不卑不亢地說道:「小主初進皇宮,有很多規矩還不懂,皇上的意思是讓奴婢時刻侍奉在小主身邊,多加提點。」

  林月娥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掀起蓋頭給她兩巴掌,可她還偏偏不能這麼做,她現在就是個沒根據的人,在後宮眾人心中的地位或許還比不上皇上的這個奶娘。

  林月娥越想越生氣,她想忍,可哪裡又能忍得住。

  「彩鳳」

  「是,小姐。」彩鳳上前幾步站在林月娥的身前。

  「跪下,一點小事都辦不好,讓你去看看皇上到哪兒了,這么半天了卻不動地方,你眼裡還有我這個主子嗎?」林月娥噼里啪啦地一陣罵。彩鳳心知這話是罵給張嬤嬤聽的,但還是心有驚慌,「小姐饒命,奴婢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你哪兒錯了?你還知道自己是奴婢,本宮還以為你何時當上了主子呢。」林月娥透過蓋頭的縫隙見著了彩鳳跪在地上委屈的臉龐,心下的怒火驟然升起,抬起一腳就踹到了她的胸口,「滾,別讓本宮看見你,髒了本宮的眼。」

  彩鳳捂著胸口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從始至終,張嬤嬤都垂手站立,不發一語。可她心裡卻是極其不屑的。

  她在這宮裡生活了一輩子,後宮的爭鬥早就看過無數次了,像林月娥這種低級了,卻還是頭一次見著。這女人,真是夠沒心的。待日後皇上長大成人、後宮逐漸填充起來,她就知道自己死的有多慘了。

  屋內的氣氛有些冷,林月娥恨了半晌,終於還是軟了口氣,問道:「張嬤嬤,皇上今晚一定會來嗎?」

  「小主放心吧,今晚是皇上的大婚,皇上一定會來、也必須來。」

  有了這句話,林月娥總算是放心了。

  這話剛落下沒多久,一批宮女錯落有致地走了進來,陸德海的聲音也在門外響起,「皇上駕到——」

  眾人皆跪於地上,林月娥是新娘子,自然是端坐於床上。

  輕巧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一雙明黃色的靴子出現在眼前,林月娥嘴角揚起最美的笑容,只待蓋頭掀下來的一瞬間,露出最嫵媚多情的笑容。

  誰知,小皇帝站了半天,沒任何動作。

  張嬤嬤在一旁輕咳一聲,說道:「皇上,今晚是您的大婚,快掀蓋頭吧。」

  林月娥的雙手緊緊地攥住了裙擺,到底是有多不願意娶她啊,連掀個蓋頭都這麼費勁。

  「喔」不情不願、慵慵懶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隨後,紅色的蓋頭被人一下子掀了起來,林月娥剛抬起頭,看未釋放出笑臉,就見小皇帝早已轉身去了圓桌旁,連個正臉都沒看著。

  「嬤嬤,準備晚膳吧,朕餓了。」

  「……」

  張嬤嬤略帶同情地掃了一眼林月娥,便吩咐下去將早已備好的晚膳端了上來,從頭到尾,沒人搭理林月娥。

  林月娥坐在床邊一時間有些無措,唯一的親人彩鳳被她踹了出去,現在屋子裡的宮人基本都是張嬤嬤的人,誰都不會輕易給她好臉色。

  晚膳很快就端了上來,小皇帝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陸德海和張嬤嬤也都盡心盡力地在一旁伺候著,完全沒有叫林月娥一起吃的意思。

  林月娥氣惱地坐在床上,委屈的差點哭出來。

  忙活一天了,她早就餓得前胸貼肚皮了,這個小皇帝怎麼自己吃起來不叫她,是不是把她忘了?

  林月娥輕咳一聲,嬌媚地說道:「皇上……咱們還沒喝合歡酒呢。」

  小皇帝吃飯的動作一頓,陸德海和張嬤嬤互看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個信息『對呀,這事給忘了。』

  「小主,該喝合歡酒了。」張嬤嬤倒好了兩杯酒,一杯交到了正吃飯的小皇帝手中,另一杯則放在桌面上,等著林月娥自己下來拿。

  林月娥十分憋氣,自己穿成這個樣子,沒個宮女攙扶著自己走下去?該死的彩鳳,讓她滾,她就滾啊。

  張嬤嬤就那麼淡淡地望著林月娥,眼神中不悲不喜,但嘴角卻微微揚著一抹笑意。

  林月娥看在眼裡恨在心裡,提起裙擺自己緩緩地走到桌邊,拾起酒杯主動繞過了皇上的手臂,倆人勉強喝了交杯酒。

  「你也餓了吧,坐下吃飯吧。」小皇帝難得開口,林月娥本想推脫一番,但一看到桌面上的菜色,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引得眾人紛紛偷笑。

  「給小主添雙碗筷。」張嬤嬤一張口,立刻有小宮女匆匆來去一番,桌面上多了一雙碗筷。林月娥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先吃飽了再說。

  一炷香的時辰,小皇帝吃飽了,宮女為其更衣之後,躺在了床上,轉頭看向站在桌旁一動不動的林月娥,驚訝地問道:「你不累嗎?怎麼還站在那兒?」

  林月娥氣得想摔桌子,但還是柔聲說道:「臣妾……」

  「算了,你想怎樣便怎樣吧,朕先睡了。」小皇帝轉了個身呼呼地睡了起來。

  林月娥站在遠處,只覺得體內氣血翻湧。

  月貴人新婚之日備受冷落一事以光的速度傳遍了皇宮甚至傳遍了都城的大街小巷。

  丞相府內,林夫人氣惱地摔了三個碗和兩個杯子之後,瞪圓了眼睛看向自家夫君,恨恨地說道:「咱們家女兒憑什麼要受這樣的冷落?她可是當今聖上後宮唯一的女人啊,怎麼可以……」

  林振軒也是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

  據說,當晚小皇帝睡下之後,宮人們怕吵醒聖上,都紛紛退了出去,沒人為林月娥更衣,更沒人為她準備梳洗。最後,還是她自己一樣一樣地倒騰,待她上床睡覺時,小皇帝已經睜開眼睛準備早朝了。

  「夫人切莫動怒,這事兒還有待觀察。後宮畢竟不同宅院,受些冷落也是正常。更何況皇帝年紀尚小,男女之事還不懂得,更不懂得後宮與前朝之間的微妙聯繫。他能想到讓月娥入後宮已是難得了,其他的,慢慢來吧。」

  「可是……」林夫人屏退了下人,將房門關好之後,氣鼓鼓地說道:「就算他不懂男歡女愛,可也知道相敬如賓吧。一個大活人在那兒站著,他就能裝作看不見?我看啊,他這麼做分明就是給咱們林家下馬威,也讓眾人明白,咱家現在雖是皇親,卻也就那麼回事。」

  林振軒點了點頭,覺得林夫人分析得對。

  正所謂樹大招風啊,自從他做了丞相,女兒受封入宮後,滿朝文武都以能與他攀談為榮,他可真是享受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寵。即便是趙文瑄,都差不多被人冷落了。可此事一出,那些個見風使舵的人立刻變了風向,見了面也只是微微點頭示意,哪裡還有從前的攀談?

  「不管如何,咱們的女兒現在是後宮的貴人,這一點是無需置疑的。至於其他的事情……哎……有些事還是得靠她自己啊。皇帝年紀小也有年紀小的好處,好多事情不懂又沒有經驗,可若是月娥能動點心思,也未必會拿不住他。」

  林夫人一想也對。

  遙想自己嫁入林府這麼多年,不也是經歷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府中美妾那麼多,可她依舊能夠得到夫君的敬重,這也是她花了心思的。

  「老爺安排一下,我想與月娥見一面,順便提點她一番。」

  林振軒也是這麼想的,「宮中的規矩甚多,不是相見就能見的,待我找機會同皇上說一說,再定吧。」

  將軍府,書房內。

  趙文瑄靠在軟塌上,聽著林申匯報柳音音最近的情況,時而無奈時而好笑。

  「將軍,夫人這一路可謂是遊山玩水十分盡興啊。遇著好的地方就停下來玩幾天,不好的地方連帳篷都不願意搭,連夜就趕路離開。」

  趙文瑄輕拍腦門,「這個女人啊,永遠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讓孟九沿路保護好,千萬不能出狀況。」

  林申見趙文瑄的心情似乎不錯,自己也鬆了一口氣。

  自從柳音音離開之後,趙文瑄就一直處於低氣壓的狀況,整個將軍府都跟著受牽連,大家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無意間惹惱了將軍而招來責罰。

  宮裡的小皇帝更是如此,每次見著趙文瑄都是一副小心翼翼、不停打探的模樣,見他稍微皺一下眉頭,立刻緊張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將軍放心吧,孟九沿路保護,不會有問題的。」林申見趙文瑄心情很好,便接著說道:「將軍,您可聽說了皇上大婚之夜將月貴人棄之一旁的事?」

  趙文瑄點了點頭,提起這事,他卻是要對小皇帝刮目相看了。

  若是放在別人眼中,都只說皇上年紀小,不懂得男女之間的事兒,可他知道,這個臭小子是在用林月娥敲打著朝臣們。不要以為林振軒做了丞相,他的女兒做了貴人,這朝堂便是他們林家的了。

  「皇上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和手段,咱們且看著就好了。另外,你去安排一下禮部尚書和兵部侍郎家的女兒們,也都選一名品行好的送進宮中。後宮寂寞,多送幾個人進去,也好熱鬧熱鬧。」

  林申會意一笑,「屬下明白了,到時候不僅皇上熱鬧了,月貴人也跟著熱鬧了。」

  趙文瑄不置可否。

  初秋的天氣,早晚涼爽,晌午卻是燥熱非常。

  趙文瑄批閱了一會兒公文,便覺屋子裡有些悶,提起長劍走到了院中,在桃花樹下挽起了一道道的劍花。

  林申在一旁看著,手中早已捧了一條手巾,待趙文瑄走下場之後,便將手巾遞了上去,順勢接過長劍,恭敬地說道:「許久未見將軍練劍了。」

  趙文瑄隨意地擦了一把臉,點頭說道:「是啊,一直以來都忙著處理政事,還真是許久未練了,都有些生疏了。」

  「將軍在軍營時,每日練劍一個時辰,兄弟們可真是大飽眼福啊。」林申跟在趙文瑄的身後重新走回書房。

  趙文瑄則是嘆了一口氣,想想自己曾經馳騁沙場時的勇猛,再看看如今困在朝堂之上的無奈,真是令人唏噓啊。

  「夫人現在的路線是去往回紇都城的?」趙文瑄不願再回首過往了,總覺得人活著,就要往前看。

  林申點頭,「是」

  「耶律欽那邊有什麼消息了?」趙文瑄聽說了一些關於耶律欽的傳聞,卻不知屬實否。

  「傳聞不假,耶律欽確實要大婚了,聽說是可汗親自選的人,是可汗心腹之臣的女兒。婚期大概是定在一個月之後。」

  趙文瑄的手頓了頓,一個月之後,柳音音應該也到回紇都城了。若她聽聞此事不知會作何感想啊。

  「耶律欽雖沒有恢復少汗的身份,但從這門親事上看,回紇可汗對他還是十分器重的,或許親事之後就能重新授予他少汗的封號。這個時候,耶律齊必定是急得跳腳,你多派幾個人保護夫人,以免有人在此時打她的主意。」

  即便趙文瑄不願意承認,但他從男人的直覺上看,耶律欽對柳音音是有感情的。這門婚事對於耶律欽十分重要,關乎到他今後的身份。

  可若是耶律齊用柳音音逼迫耶律欽放棄婚事,後果不知會如何。所以,柳音音的安全與否,關乎著回紇少汗到底是誰。

  「屬下明白了,屬下會安排菜頭等人去接應。」

  趙文瑄點頭,「去吧。」

  行程過半,柳音音等人坐在馬車上沿路邊吃邊玩,好不愜意。

  綠柳已經在行程中學會了騎馬,偶爾路過草原時,她會陪著柳音音一同騎馬疾馳,玩的不亦樂乎。

  「夫人,草原真的是太美了。一望無際的碧綠,當真是比府中的花園美上千百倍。」勒住韁繩,倆人坐在馬車望著綠草瑩瑩,心裡都是無邊的舒坦。

  柳音音不時地抖動韁繩,胯下的駿馬邁著歡快的步子慢悠悠地走著,綠柳跟在身側,趙文龍駕著馬車和蘭月在後面緊緊相隨。

  哎呀……真是暢快啊。

  「夫人,再往下走去就是回紇了嗎?」綠柳好奇地問著。

  柳音音搖了搖頭,「再往前走就是回回山,待過了回回山之後再能到回紇的都城。」

  「回回山。」綠柳嘟囔著,「這個名字好奇特啊,這是有什麼寓意嗎?」

  柳音音搖頭,「這個還真不知道。不過,我倒是知道這個回回山是個軍事重地,易守難攻。也是回紇國土防護的一道生命線。若是北齊的鐵騎能攻破回回山,那回紇就指日可待了。」

  綠柳張大了嘴巴看著柳音音,「北齊真的要攻打回紇嗎?」

  柳音音一臉苦笑地看著綠柳,「你知不知道打比方是什麼意思?平時看你挺機靈的,怎麼關鍵時刻就這麼一根?」說完,不再理她,駕馬狂奔起來。

  綠柳剛學會騎馬沒多久,自然跟不上柳音音的速度,只得退而求其次,跟在馬車附近,與蘭月聊天。

  「月姐姐,前面的回回山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真的就只是一座山嗎?」

  蘭月坐在車板上,將趙文龍擠到一旁,同綠柳聊天,說道:「回回山是山的名字,但山腳下是有城鎮的,叫回回山鎮。咱們只要加快速度,晚上就能進到鎮子裡休息了。」

  「呀,真的啊,終於不用再睡帳篷了。」綠柳開心得就要飛起來了,連騎馬的速度也快了起來,「我要去追夫人,這樣咱們就能快一些進鎮子裡了。」

  蘭月和趙文龍對視一眼,都是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才睡了幾天的帳篷啊,就這麼發怵,若是讓她跟著軍營打仗,還不定如何呢。」趙文龍笑嘻嘻地說著。

  蘭月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她一個女孩子,做什麼要去軍營里打仗啊?」

  趙文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倒也是啊……我就是覺得她太嬌氣了嘛,夫人都沒有抱怨呢,她倒是著急了起來。」

  蘭月嘴裡銜了一根雜草,躺在車板上,望天解釋道:「夫人就如同是牢籠里釋放出來的小鳥,正是享受自由的時候,你就是讓她睡草地,她都開心。」

  蘭月想著白清真的吩咐,心裡總算是落了一半。

  按著原計劃,現在這個時間,他們應該已經進了回紇的都城。可柳音音卻真把這次出行當成了遊山玩水。

  光是這一片草原,她就溜達了好幾天。

  照這麼下去,還得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他們才能進入都城。距離耶律欽成親的時間越短,越能殺他個措手不及。

  但願這一次,不要再有任何閃失了。

  「蘭月,我怎麼覺得你最近有心事呢?」趙文龍一邊駕車一邊瞄了一眼閉眼假寐的蘭月,「你是不是在擔心鋪子?」

  蘭月翻了個身,不想聊天。

  趙文龍見狀,更加確定了內心的想法。

  「鋪子有冬雪看管,你就不要再擔心了,難得有機會出來玩,開心一點不好嗎?」趙文龍越說越開心,「我以前當山匪的時候就想,什麼時候才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還不用擔心餓肚子呢。現在看來,我的願望竟然這麼輕易就實現了。」

  「蘭月,你說夫人帶咱們去回紇,能玩多久?還會不會再去別的地方呢?你去過契丹嗎?聽說契丹那個地方比較冷,也不知道傳言是不是真的,蘭月……」

  趙文龍再低頭看蘭月,人影早已不在了。

  趙文龍扁了扁嘴,終於不再吱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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