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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色總算好看些,瀲灩掃了那高高的櫃檯一眼,沒看見人。倒是有一頂青紅的頭冠,在後頭晃晃悠悠的。

  “一兩銀子十斤也不是尋常百姓吃得起的價啊。”嘀咕一聲,瀲灩站到米缸旁邊去瞧。

  “您還別說,現在這戰火紛飛的,尋常百姓當真吃不起米。”小二嘆息一聲,指著外頭街邊道:“你瞧,都是吃紅薯的。也就千城裡的富貴人家還能吃飯。”

  瀲灩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後道:“我自己來裝米吧。”

  “哎,行。”小二拿了?袋過來給她。

  “聽聞千城米多我才來的,想不到也這樣貴。”瀲灩一邊裝米一邊感嘆了一句。

  “千城米是多,可惜這關頭放不得。”小二瞧了櫃檯那頭一眼,頗為不忿地壓低聲音道:“無商不jian。”

  瀲灩挑眉,心說這夥計還挺有意思的,那頭櫃檯便傳來一聲怒喝:“好小子,不想拿工錢了是不是?改明兒爺也把你丟出去吃紅薯!”

  小二脖子一縮,連忙陪笑幾聲,幫著瀲灩裝了一斤的米,過了稱收了錢:“您慢走。”

  瀲灩將米遞給休語,伸著脖子往掌柜那頭看了看,卻還是沒看見人。心下有些好奇,不過她還是得先去其他米行看看,比比價格。

  小二說的“千城有米”怕不是空穴來風,瀲灩回頭看了那匾額上的“千記”二字,眯了眯眼。

  要死了,明天見t_t白鷺去外婆家看外婆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千畝一黍黎,糧餉來何易

  走過一條街,休語將瀲灩買的米每袋留來一把,其餘的都偷偷塞進了路過人家的院子裡。等回客棧的時候,瀲灩已經知道了千城兩大米行以及其餘的零碎米行的米價。

  “千記的米最白最好,也最貴。”她指著桌上碗裡的米給江隨流看:“他們想必都是收的好米。而張記的米不少百姓還是買得起,一看便知是陳米,混了不少泥沙。”

  江隨流點頭:“其餘小米行,估計存貨是不多的。既然如此,娘娘要去千記麼?”

  “不。”瀲灩搖搖頭:“先去張記。”

  張記陳米都有那麼多,新米自然也不少。只是這些個糧商怕都是屯了貨。她要想辦法把他們的存貨挖出來,冒失上門,對方一定會說倉中無糧的。

  至於千記。瀲灩想先在別處試試水再去。

  娘娘做起事情來,總是容光煥發,比平日不同。江隨流跟在瀲灩後面,看著她這興致勃勃的模樣。突然有些理解皇上為何允她出來了。

  在客棧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瀲灩簡裝去張府遞上了拜帖。

  張老爺是個看起來很和善的老頭子,雖然已經八十歲。但眼神清明,手裡一根拐杖拄地,笑起來讓人覺得慈祥。

  “百聞不如一見,娘娘來找老夫。可是要買米?”

  瀲灩在他旁邊坐下,笑道:“是啊,如今戰事吃緊,沒有米怎麼繼續打下去?只是聽聞千城米價頗高。本宮便特意來問問老爺子原因。”

  張老爺子哈哈一笑,眼裡透著精明:“原因麼?自然是物以稀為貴。這新都之下的糧食今天收成不見得會有多好,未雨綢繆之下,糧價便高了吧。”

  “稀?”瀲灩笑了:“糧倉滿滿,分布千城東西南北四處。這樣大的儲量,也算稀麼?”

  張老爺子臉色一變:“娘娘說笑了,那些糧倉都空著,哪裡有什麼米?張記不過也是小本經營,我們…”

  瀲灩沒等他說完,揮揮手讓人提了兩隻籠子來。張老爺往那籠子一看,裡面關著兩隻肥碩的老鼠。

  “這是在張記糧倉抓的,另一個籠子是千記的。”瀲灩笑盈盈地說完,臉色陡然嚴肅:“本宮是奉著皇命來收糧,爾等這樣欺騙,可知算得上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誅九族。

  張老爺嚇得臉上抖了抖。到底算見過場面的,連忙起身要給瀲灩跪下。

  “不必多禮,您這樣大的歲數跪本宮,本宮會折壽。”瀲灩臉上又恢復了笑意,扶著張老爺的手臂道:“本宮不以皇權壓人,這米嘛,還是按平常的市價來收。張老爺與本宮簽了供貨的單子,本宮便可賜你們米行御供之名。等戰事稍息。本宮定然讓皇上下旨,稱讚你張記救國之名。這買賣,張老爺怕是只賺不賠。”

  張老爺子眼裡光芒直閃,瀲灩給的條件太誘人,如此想來,當真是只賺不賠。況且皇家要貨,哪裡有能不給的道理。沒被強搶,已經是運氣好遇上這位不錯的娘娘。

  “娘娘請先喝茶,咱們再繼續詳談。”張老爺樂呵呵地笑了。

  瀲灩鬆了口氣,張記還算好擺平,如此一來,三個月的軍糧起碼是有保證的了。

  在張府停留了好幾個時辰,順便留下來吃了頓飯。瀲灩離開張府的時候,興致勃勃地打算繼續去千府。

  “娘娘,時候不早了,怕是先回去為好。”江隨流道:“況且臣派人去問過了,千家的少爺不在府上。”

  千百萬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這一直被人認為是謠傳,人們都不敢相信,剛剛懂事的男兒,會把生意做到這個地步。

  千城的人都叫他少爺,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很難找到人。瀲灩無奈地嘆氣:“那便回去了吧。”

  三人走到半路,卻遇見了熱鬧。有一個狼狽的女子被人用豬籠繩捆著,正從街頭走過來。

  “打死她,打死她這賤婦!”

  “私通男人,不要臉!打死她!”

  瀲灩腳步一頓,挑眉看過去。街上扔了一地的爛菜葉。披頭散髮的女子踉踉蹌蹌地走著,衣服下的肚子微微鼓起,像是有身孕了。

  “大嬸,這是怎麼回事啊?”瀲灩好奇地拉著旁邊的人問。

  那大嬸一邊喊著“作孽”一邊道:“這是城北老劉頭的小妾。跟男人私通,懷孕了!那漢子不知道是誰,她也不肯說。可不就只有把她一人拉去沉湖麼?真是作孽。”

  瀲灩似笑非笑地看著,身邊的休語有些擔憂地扶著她的胳膊:“夫人。咱們還是別看了,先回去吧。”

  搖搖頭,瀲灩指著那街中間的女子道:“休語,你瞧我多幸運,明明做的是一樣的事,她要死,我卻活著。”

  “夫人!”休語低喝:“您與她怎麼一樣!”

  “怎麼不一樣呢?”瀲灩笑了笑,跟著那女子慢慢往前走:“我做的事。跟她一樣是錯。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得到我應有的下場。”

  “夫人…”休語聽得心驚:“您莫要說這樣的話。”

  瀲灩搖頭不語,只跟著一路走到千城湖邊,看著眾人將那女子按在河岸上,嘰嘰咕咕像是在念她的罪狀。

  “我能跟她說說話麼?”瀲灩擠進人群里去,對著站在最前頭的人道。

  那人回頭,古怪地看了瀲灩一眼,見是個絕色的姑娘,估摸著是起了憐憫之心了。捆綁石頭也要些時間,他想了想便允了。

  瀲灩走到那渾身發抖的女子身邊去,蹲下來好奇地看著她問:“你後悔麼?”

  難得這時候還有人同她說話,那女子抬起頭,雙眼紅腫地看著瀲灩。怔愣了一會兒才道:“我…我沒什麼好悔的,只是可惜了孩子。”

  瀲灩看向她的肚子。

  “他是個好人,我喜歡他,可惜今生註定不能在一起了。”像是知道自己只有這最後一次訴說的機會,女子說得越來越快,帶著哭腔道:“不過是相逢太晚,身已別嫁。愛難道是一種罪過麼?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死,自己的事,什麼時候又該讓這群偽君子來插手?老劉頭都要成全我,他們憑什麼要殺了我?”

  瀲灩微微皺眉。

  “我不甘心,死了也會在水裡化鬼,找這些人報仇的!”女子的目光陡然兇狠。

  “何必呢?”瀲灩淡淡地開口:“你做錯了事,怎麼還能怪別人不仁慈?”

  女子渾身一震,皺眉看向瀲灩:“你什麼意思?”

  “我倒是沒想明白過,你們口中的情啊愛的,就可以作為爬牆越矩的免死金牌了麼?”瀲灩站起來。俯視著面前這女子道:“本來看你我境遇相似,想來安慰兩句,現在看來,我該明白你為什麼會死了。”

  “安生去吧,下輩子別做傻姑娘,學聰明一些。活在人世,相愛從來就不是兩個人的事。”瀲灩拍了拍手:“先學做人,然後再去談什麼愛與不愛。道德綱常都不要了。舉著情愛的大旗,當真以為世人會同情?醒醒吧。”

  女子震驚地看著她:“我……”

  “即使是女人,也不該覺得世上只有愛情。”瀲灩退後一步,看著周圍的人給那女子身上綁上石頭:“該為什麼東西活。才能有價值些,但願你來世能想明白。”

  說罷,瀲灩轉身離開。身後傳來人落水的聲音,有一聲悲鳴,叫得她心裡淒楚。

  “娘娘。”休語心裡堵得慌,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怎麼垮著臉?”沉湖的又不是我。”瀲灩笑道。

  “娘娘當真是豁達。”

  “多謝誇讚。”瀲灩隨口應了一句,走兩步才發覺不對。

  “隨流,剛剛的話是你說的麼?”瀲灩回頭去看江隨流,後者搖搖頭,指向前方。

  瀲灩挑眉看過去,有一人站在她前頭不遠,?青色的袍子,石青的頭冠,一張臉看起來頗為熟悉。

  “閣下何人?”瀲灩戒備地看著他。

  走在街上就知道她的身份,她今日分明是平常打扮。

  那人掃了她幾眼,眸中帶笑:“娘娘不是四處找在下麼?現在可以移步去旁邊的千記茶樓一談。”

  找他?瀲灩心裡一跳:“千百萬?”

  “承蒙娘娘掛記。”千百萬笑著往旁邊的茶樓走。

  十六歲的少年身體纖長,跟成人差不多高。臉上的表情太過滄桑,第一眼叫人認不出年齡。

  瀲灩回神,連忙跟了上去。休語和江隨流都覺得奇怪,卻也只有跟著。

  茶樓二樓,千百萬已經倒好了茶,微笑著看著瀲灩。

  “娘娘請用。”

  瀲灩大方地坐下來,好奇地打量面前的人,對上他看舊人一般的眼神,不禁有些疑惑:“千少爺以前在哪裡見過本宮麼?”

  千百萬想了想,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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