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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兄弟二人自小感情深厚,形影不離,雖選了不同的路,卻支撐著彼此,從未分開過。所以當葉塵接到師父的指示,讓他拿著無量山天下第一樓寄來的名帖,去出莊歷練的時候,葉塵便立馬幫葉封一起收拾行李,萬分期待地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沒想到,哥哥卻拒絕了他。

  葉封執意要跟著葉泊秋師傅去往西北偏遠之地,尋求珍稀的晶礦,打造出更稀世的好劍。

  雖然知道鑄劍是哥哥的心中所向,但是畢竟歷練選擇了去尋晶礦,那麼就將跟他一個南,一個北,不能再同去同歸,並且要分隔一年之久了。

  葉塵一向不拘小節,可這次面對離別卻有些格外不舍,大概是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更加覺得哥哥與他是這個世間唯一骨血相連的親人,所以才倍感珍視。

  出莊的那天,葉封拿給他一包自己平日裡最愛吃的果脯。那是桃丘那間老字號的名產,從前哥哥只要隨著葉泊秋師傅出門便會帶回給他的禮物。其實葉塵很想告訴他,此次南下他們必會經過巴陵桃丘,可以不必一路帶著了,但葉塵還是裝作很驚喜的樣子收下,顏笑俱開地跟哥哥道別。

  此次一別,心中總有異樣的感受,眼看著身後藏劍山莊和哥哥漸遠成一個小小的點,葉塵緊握著手中的韁繩,終於慢慢感到有些落寞。

  其實後來,他心裡什麼都知道。

  知道葉封那年為什麼選擇了鑄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喜歡待在劍廬里比練劍的時候還多,更知道他不願跟著自己同去,而是選擇了西北偏遠之地是因為想鑄造出更好的劍來贈予他。

  葉封與他骨血相連,心意相通,他又怎會不知哥哥都在想什麼呢。

  因為在這個世間,他們是彼此最為親厚,最為相像,最了解自己的人了。

  所以葉塵不去干擾葉封的選擇,而是默默希望,在這分別的一年裡,他們都能朝著自己心中所願而努力,成為更好的人。

  那些曾在秋瑟谷練劍的時光里,他每每舞到精妙之處,卷落一樹的秋葉紛紛落下,便能看到哥哥臉上溫暖的笑意。

  哥哥也一定希望他能充分歷練自己,變得更加獨當一面吧。

  葉塵坐在顛簸的馬背上,馬蹄噠噠,一騎絕塵,把來不及說完的惦念都拋卻在身後的塵埃里。

  “我們可是說好了,以後行走江湖——一個要劍法天下第一,一個要鑄劍天下第一!”

  “不負師父的教導,成為藏劍山莊的榮光。”

  “擊掌為誓——”

  “擊掌為誓!”

  一定會的。

  第106章 番外二·琴心安處(上)

  寒梅微綻,大雪初霽。

  今日正逢臘月初九,宜入宅,宜嫁娶。

  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細碎地撒在雕花妝奩台上,銅鏡里映照出一張清秀出塵的臉。

  唐梨靜靜地坐在妝案前,望著鏡子,有些微微出神。

  她抬起手輕撫過眉心精緻的花鈿,又被指甲上鮮艷的蔻丹吸引去了目光。

  鏡子裡的那個人,好像似曾相識,又從未見過。一身華貴的青質連裳,用金線勾勒出花團錦簇的美麗紋路,層層疊疊,美到不太真實。

  原來穿上喜服的她,是這個樣子的。

  習慣了一身簡單方便的深色勁裝,以及戴久了面具便於隱藏真實面目的自己,有多久沒有做如此女兒家的打扮了?

  唐梨已經記不清了。

  自八歲那年,唐家一門遭奸人報復殺害,她從一個養尊處優,天真爛漫的大小姐,變成落魄於街頭的乞兒,後來又被人收養習武,訓練成一名合格的暗衛,就再也沒有穿過這麼華貴的衣服了。

  十幾年餐風露宿的日子,都這樣走過了,現在讓她定下心來嫁作他人婦,反倒覺得恍若夢境。

  雖然一大早,丫鬟們就為她精心梳理打扮,把喜服層層疊疊往她身上套,並不需要唐梨動手,她也覺得樣樣不自在。

  好不容易等到髮髻綰好,她便忍不住請人都出去,剩下的自己來。丫鬟們面面相覷,從未服侍過這樣的主子,儘管還有幾隻髮釵未曾簪好,卻還是被唐梨清冷的聲線震懾到,小心地退了出去。

  待她們闔上門,偌大的閨房裡只剩下她,唐梨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

  真的就這樣……嫁給他了嗎?

  唐梨的目光移向錦盒裡並排放著的那對龍鳳玉佩,被一條同心結穿起,泛著玉石溫潤的光澤。

  然而仔細看還是能發現,兩枚玉佩雖出自同一塊玉料,其中一個卻有細微修補過的痕跡。只是這修補的手法極巧,用金線嵌入了淡淡的紋路,不仔細看反倒容易被人當成金鑲玉的點睛之筆。

  唐梨看著它,微微紅了臉。

  小心地把它拾起緊握住,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日他拉開自己的手,連同玉佩一起包裹住的溫暖掌心。

  “玉石已復,瑕不掩瑜,現在你可以遵守長輩們定下的指腹之約……嫁給我了嗎?”

  錯愕和驚喜在她的眼眸中一瞬間鋪展開來,心頭酸澀的幸福感蔓延在每個角落。

  原來他是真的珍視自己,所以如他這樣淡漠的性子,也能費盡心思去修補好這塊碎玉,證明給她看。

  玉石已復,瑕不掩瑜,命定之約……哪怕經歷多少波折和坎坷,也要再續。

  那一刻,唐梨忽然發現自己又能哭出來了。她一邊努力地去擦眼眶裡湧出的淚水,一邊倔強地別過頭去,不想給他看見。

  是沈律之輕嘆了口氣,伸出手臂有些僵硬地圈她入懷。

  他從來不擅長討好女孩子,動作卻極盡輕柔,低沉的聲線里透著些小心翼翼:“以後……換我陪著你。不要再做誰的影子,也不要躲在我身後……藏在看不見的地方……你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邊,做沈夫人。”

  他懂自己所有的不安和自卑,平等地對待她的感情,而不只是為了履行婚約和承諾。

  那是唐梨第一次把心裡積壓了許久的委屈和難過全部哭出來。從八歲那年唐家慘烈血腥的夜裡起;從這些年刀尖舔血,見不得光的暗衛身份起;從她明知道自己家道衰落,和他的姻緣之約已成碎玉難續起;從她明明已經斷了念想,卻陰差陽錯接到了沈家委託守護著他的任務起……多少個活成暗影的日子裡,唐梨就是這樣戴著冰冷的面具,永遠只能躲在他看不見的角落……一次次逼迫著自己只能在他安穩的時候離得越遠越好。

  如若不是安史之亂乍起,他臨危受命走出浩氣盟,成為首當其衝的總指揮使,唐梨也許永遠都不會有機會接到沈家的委託作為暗衛接近他,更不會在關鍵的時候救下他,被他認出自己來。

  畢竟所有的人皆以為唐家的人都死了……誰也沒有想到,世上還有一個她。

  因為戴著那塊唐沈兩家定親用作信物的玉佩,為唐梨擋住了當胸一箭,阻礙了箭矢的力度,沒有貫穿心肺……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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