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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熏然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凌遠你聽好。我愛的這個人,他只要在家就會費盡心思變著花樣做飯;我不管受多小的傷,哪怕只是蹭破點皮,他都會心疼絮絮叨叨半天;他一心一意為醫院好,明明那麼討厭應酬,還帶著一隻破胃出去陪領導喝酒吃飯;每一份送來的文件他看得比誰都仔細,上面那些不同顏色筆寫的批註密密麻麻,字數加起來可能比文件本身字數都多;他一心一意為病人好,可以為了一個病例心力交瘁,明明已經盡力了還非得去指責自己。他一個消化外科的專家,永遠都在給別人看病,自己生病了卻永遠都是用654-2對付過去。他其實經做得特別特別好了,卻總是和自己拗著過不去總覺得自己欠別人的,心裡裝著那麼多人那麼多愛,偏偏漏掉了自己。你說他何苦呢?”說到這最後幾個字,他的聲音藏不住得有些發顫,竟然是隱隱帶出點哭腔來。

  房間裡一時安靜,不知過了多久,還是凌遠嘆了口氣說道:“我明白了。對不起,熏然,我以後不會說這種話了。”

  “嗯。”李熏然低頭應了一聲,拿手捂了捂眼睛,迅速抹掉眼角已經開始有些溢出的淚漬,然後拿過床頭的水和藥片。凌遠吞了藥,或許是藥物里的鎮痛成分很快起了作用,或許再加上方才李熏然說的那些話讓他的心輕了幾分,他竟覺得胃裡好了很多。

  李熏然回手端了碗想要起身去廚房重新盛完粥出來涼著,袖子卻被凌遠一根手指輕輕勾住道:“熏然,上來陪我躺一會兒。”

  李熏然繞到窗邊將窗簾拉上一半,然後直接從另一邊上了床,從身後攬過凌遠,一手不由自主又覆上了他的腹部。感覺到凌遠抬手將他的手合進了掌心裡,李熏然開了口:“有句話你應該比我熟。”

  “什麼?”凌遠拈了李熏然的幾根手指一下一下摩挲著。

  李熏然從後面把額頭靠上凌遠肩膀:“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often; to comfort always.”

  凌遠嗤嗤笑出來,掙了李熏然的手轉過來和他面對面,反手攬過他來說:“你這英語說的……”

  “好好好,美國人說的英語你聽得懂,我說的英語你永遠都聽不懂。”李熏然也笑出來,“有時治癒,常常幫助,總是安慰。”

  凌遠扳過李熏然的腦袋,兩人額頭和鼻尖輕輕碰上了:“是啊。Trudeau醫生的墓志銘,有時治癒,常常幫助,總是安慰……”

  “凌遠,你昨天夜裡自己也說了,醫生不是上帝,醫學是最落後的科學。對平安母子,你已經做到總是安慰總是幫助了,你不能還強求自己做到總是治癒啊。”李熏然說這話,嘴巴一張一合,熱氣斷斷續續撲到凌遠面上,“別老苛責自己行麼?你這樣自譴或許自己不覺得,但我聽到會特別特別心疼你知道麼?”

  聽到凌遠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李熏然繼續道:“你這次這麼一病,其實是來懲罰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覺得我以前太任性太不把自己當回事兒,老把自己折騰得今天一個槍眼兒明天一條刀口的?我現在才知道……看著自己在乎的人生病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情。”

  凌遠聽到李熏然說著說著聲音又有些不對,忙與他分開一些去瞧他,看李熏然眼圈又有些泛紅,凌遠心裡軟了又軟,輕輕在他唇上啄了幾下道:“別哭別哭,我都不怎麼疼了,也不怎麼難受了,我都覺得有些餓了。”

  “餓啦?”李熏然聽到這話趕忙支起身來,“我去給你盛點兒粥來。”

  “李副隊,這回別再放糖了。”凌遠也掀開被子,撈過一邊的靠枕準備坐起來。

  李熏然已經走到門邊,開了門去應凌遠:“我再放糖您把我手剁了行吧凌院長?”

  凌遠笑出聲來:“那就好。這麼漂亮的手,還是留著彈琴做飯吧。”

  END.

  [煙之外番外三] 八千公里

  李熏然早上到了局裡,看到桌子上躺著的一張明信片上繪的巨大蛋糕才想起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其實父母幾天前就來了電話,跟他說雖然自己一個人在新市,但過生日也不能馬虎,不管怎樣至少也得自己下碗長壽麵吃。當時李熏然連聲應“好”,可剛放下手機聽到身後黃隊一喊“出警”,他就直接把生日和麵條的事情丟得一乾二淨。

  ——直到此刻。他把明信片翻過來,“生日快樂”四個大字直直撞進了李熏然的視線。不去看寄信人,也不必在意郵票和發出的地址,瞟到這四個字他就知道是凌遠。凌遠喜歡用手寫字,而且字寫得尤其漂亮。李熏然再仔細看了看,終於哭笑不得地確認凌遠在這張卡片上正經對他說的只有這四個字,想來那人從前給他寫過的各式卡片情書,甚至是粘在冰箱上叮囑他吃飯換藥的便利貼上的字都比這明信片上的字來得多。

  但天地良心,凌遠真的不是故意偷懶,如果可以,他倒是樂意把前段時間才寫郵件發給李熏然的《煙之外》手抄一遍,不但省事兒,而且也是兩人的專屬情話。但瘦瘦小小的明信片背上貼了郵票寫了詳細地址和人名後,留給他寫字的地方真的不多。凌遠看著那區區一小塊空白想了想,鋼筆一揮,還是選擇了用更省事兒的“生日快樂”填滿了它。

  李熏然正端詳著,想看看一向以“凌氏浪漫”為招牌的凌大院長寄來的這普通明信片可以怎麼浪漫一發,凌遠的電話就進來了:

  “熏然,卡片收到了嗎?”

  李熏然哈哈一笑答道:“收到了。可是院長,雖然你今年人在德國,但就寄一張卡片,也太……”

  “它是一張普通的卡片,但我為了讓它漂洋過海後也能準時出現在你的辦公桌上,還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凌遠出聲打斷了李熏然,語氣里呼吸間帶了幾分得意,“況且它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

  “什麼?”李熏然哼了一聲。

  “八千公里。它飛了八千公里來到你身邊,代我送了八千公里漫漫長路給你。這個禮物不輕了吧?”

  “凌遠,你……”李熏然本想再侃兩句,誰知凌遠的話立馬就接上來打斷了他。

  “好了不說了,國際長途貴著呢。有個大手術演示,我得走了。生日快樂熏然,晚上早點回家自己下面吃別嫌麻煩聽到沒有。再見~”

  什麼鬼……李熏然盯著手機屏幕上顯示已掛斷的通話狀態愣了一刻,心裡默默吐槽了半刻,卻還是捏起那張明信片仔細看了三秒,輕輕笑了一會兒,終於把它靠在了電腦顯示器的下方斜斜立著,而後走出辦公室叫上小方往審訊室去了。

  直到凌遠的語音消息掉進來,李熏然才意識到天早已經黑透了。他對過生日一定要吃長壽麵這件事從來都是嗤之以鼻,再加上傍晚他看著電腦上結案報告的空白文檔,頓時對加緊趕回家下麵條興趣缺缺。況且今天家裡還是沒有人,待在辦公室里至少還有凌遠飛了八千公里的“浪漫”卡片陪著,於是李熏然沒有絲毫猶豫就決定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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