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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括這丸子。兩人剛在一起的時候,某次跑醫院門口的粵菜館吃飯,李熏然捧著碗雙丸公仔麵吃得酣暢淋漓。當時凌遠看著李熏然面沒吃幾口,丸子卻已經吃空了,於是把自己碗裡剩下的丸子盡數全給了他。李熏然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想要拒絕,凌遠卻說他會做十八道丸子,每一道都比這家店的好吃多了。

  凌遠雖然長在新市,血脈里卻是潮州人。小時候在家吃飯沒什麼感覺,長大後吃到正宗的潮州菜才發覺這才是自己偏愛的口味,於是把一手潮州菜做得比得上專業的粵菜師傅。李熏然後來和凌遠提過幾次丸子,偏偏每次都撞上他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說了幾次太麻煩沒空做後,李熏然也漸漸把丸子的事兒給忘了。

  這一次終於吃到凌遠做的丸子,入口瞬間的驚艷讓李熏然想起那些過去不算太久的日子。那時他還是個一槓三星的小警司,凌遠還是普通外科的主任。這才幾年的功夫,他幾次破格,肩上兩槓兩星成了二級警督,凌遠也已成了大一院的院長。李熏然想著這些一時有些感慨,指尖一動,又往嘴裡塞了一顆丸子。

  凌遠胃有舊疾,每餐向來吃不了多少,通常李熏然半分飽意還未吃出來,那人就已經擱了筷子。今天亦是如此,李熏然還捧著餐盒埋頭苦吃,凌遠已經拿著支筆捧著文件倚在床邊勾勾寫寫。

  李熏然有意不想讓他即刻恢復工作狀態,吃著吃著便冷不丁冒出句話,二人得以聊上幾句。待凌遠重新低頭,文件才多看了兩行,他便又挑起一個話題。反覆幾次凌遠也知李熏然是有意,索性收了文件,盤著手認真看李熏然吃相。

  凌遠向來喜歡看這傢伙吃飯,主要是吃他做的飯,因為看著看著便會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而李警官幾乎每次吃飯都會由衷地夸一夸凌院長的手藝以資鼓勵,這一點就更合他心意。果然沒過幾分鐘,李熏然擱下筷子的同時,一句誇讚便出了口:“凌遠,你退休以後開個潮州館子吧,保證比你現在賺得多。”

  凌遠哈哈一笑,起身收拾桌面:“我們倆就算退了休,享受生活的錢總還是有的。那我開個餐館兒圖什麼呀?天天變著法子餵你都來不及,還去餵別人,何苦呢?”說罷揉了揉李熏然腦袋,手裡捧著盒盒罐罐去洗手間洗碗。

  李熏然耐不住,也跟下了床,趿了拖鞋慢慢晃到洗手間門口。看那人背影,李熏然心裡突然湧出一些莫名情緒,於是便上前幾步,伸著右手隔了襯衫去探凌遠腹部,從腹底慢慢往上蹭,摸到了貼著的小塊無菌紗布。

  拆了線的刀口其實已經不太惱人,除了偶爾壓到還會有些痛意,凌遠已經快要忘了這茬兒。李熏然手掌溫度穿過襯衫布料和紗布落到將要完全癒合的刀口上,竟帶起一陣酥麻麻的癢,凌遠從鏡子裡看那人環著自己腰側的是完好無損的右胳膊也就不去攔他,笑了一聲道:“幹嘛?”

  李熏然也不鬆手悠悠開口:“你自己拆的線啊?”

  “不然呢?哥在手術台上叱吒風雲,雖然多少年沒做過關腹縫合這種小事兒了,但拆個線還不至於向護士求救。”凌遠說著話,感到李熏然整個人已經貼了上來,怕自己動作大了再拉著他身上傷口,於是略收了收手下動作。

  李熏然也輕笑一聲:“我剛就在想你自己給自己拆線的樣子,總覺得有股悲壯味道。”

  凌遠哈哈大笑,彼時已經把筷勺洗完斜斜擱在一隻餐盒裡瀝水,於是擦了手上的水迴轉過身來抱李熏然,一隻手順著他的背脊上下輕撫了兩下:“我再悲壯,也沒有現在手底下的這位悲壯。”

  凌遠嘴裡說笑,手心裡撫著他的背脊卻撩過一片疼。隔著抓絨的外套和一件病服,他還是可以摸到厚厚纏在李熏然身上一層一層的紗布,更令他心酸的是,透過那層層疊疊的紗布,李熏然的嶙峋背骨依然清晰可觸。

  李熏然還未及接話,就聽到凌遠一聲嘆息,知他又想到自己那日往自個兒肩膀上開槍情形,趕忙開口換了個話題:“你今天晚上就要值班啊?”

  “嗯。我這病假休得有點兒長了,明天正式上班前還有很多事兒,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了。”凌遠一語既出,又是一聲嘆。

  李熏然稍稍一掙,把自己和凌遠拉開去一點距離:“那你怎麼補償我?”

  凌遠嘿嘿一笑道:“等你好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但既然你現在還是病人,我作為一個恪守醫德的外科專家,還是建議,點到為止。”

  “嗯?什麼意思?”李熏然懵了一臉,還沒待他反應過來,凌遠的唇已經壓了上來。這吻不再如前幾日般細碎綿軟,帶著安撫意味的溫柔,在李熏然初醒或將睡時一點一點啄上他的唇。這吻來得劇烈而霸道,似是凌遠壓抑了多日,直到今天終得合適契機可以放開了去吻一場。

  第一秒李熏然一挑眉本能地想要躲開,卻在反應過來後索性閉了眼由他去了。待到兩人終於分開,李熏然從嘴唇到舌尖到舌根竟都火辣辣得疼。凌遠喘著氣去看同樣氣息不穩的李熏然的唇,蒼白了這幾日難得粉嫩水靈的樣子,讓他忍不住微眯了眼又輕輕小啄了幾下。

  看著轉身就走的李熏然飄紅的耳根,凌遠滿足地笑了一陣,跟到床邊重新抱了他:“好嘛你說,要我補償你什麼?”

  李熏然靜了半刻轉過身來,看著眼前人滿臉真誠寵溺,想了一會兒竟然不知自己還需要他做什麼。這幾日同凌遠在一處,把日子過成安寧平和的模樣早已成全了他最大的幸福。哦,那麼就只剩下一樣了——這人只要一忙起來便昏天暗地,那個破胃總得有人替他操著心。

  心下想定,李熏然即替凌遠正了正襯衫領帶,捉了他的手捏著,抬頭咧嘴一笑道:“宵夜。每天晚上。多晚你都得來。”

  TBC.

  [煙之外後續一] 季秋三夜·中

  【二夜】

  凌遠下了手術走到更衣間時方覺胃裡空空如也,這才意識到時間已將到夜裡十一點。

  就要下班的時候,急診送來個處理不了的車禍傷。李睿休假,三牛還在溫寧走程序,楊建新在手術台上,凌遠想了一圈能做這手術的其他醫生不可得,只得放棄回家給李熏然做飯的計劃,親身上陣。

  一覺得餓,凌遠就想起前一日答應李熏然的宵夜。當下出了更衣間,摸了摸兜里還有些零錢,就直直往大門去。醫院門口那家粵菜館一年前為造福廣大醫生群體開始二十四小時營業,晨四點起做早茶,晚上十一點後直至翌日四點做夜宵。凌遠走出醫院大門時想著李熏然大概已經睡了,便給他發了個簡訊:“才下手術,醒著嗎,夜宵還吃嗎?”沒想到一條腿才邁進粵菜館,李熏然的簡訊就過來了,簡簡單單寫了三個字:“醒著吃”

  李熏然倒不是真的一直醒著。九點多的時候他已經有些睏乏,想著這幾天晚上睡得安穩無夢,護士送來的安定就沒有再吃。結果躺下睡著沒過多久,或許是因為凌遠不在身邊,或許是因為身上傷處還在作痛,消停了幾日的噩夢又捲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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