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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說熏然沒有恐懼嗎?他怎麼……”凌遠也抬起頭看向薄靳言。

  “是的,他沒有恐懼,但是謝晗給他製造了恐懼。他一面給他用藥,一面引導他相信你因為颶風病毒死亡。我們在李熏然被囚禁房間的空調出風口發現了一些粉末,這是藥物鑑定報告。”薄靳言站起來走兩步,從口袋裡掏出報告單遞了過去,“Sevoflurane以及scopolamine。”

  李睿也被凌遠叫來,本是為了聽李熏然的症狀好和他一起為接下來的診療方案提早準備,方才凌遠和薄靳言你一言我一語,他便一直在一邊坐著,聽到這兩個詞才出聲問了句“什麼?”

  凌遠將報告單攤在小桌板上,抬手扶額,滿面疲憊地向後靠去:“七氟醚和東莨菪鹼。”

  李睿一愣:“通常用於口腔手術的七氟醚?以及有鎮痛效用通常用於脫癮治療的莨菪鹼?”

  “是啊。吸入高劑量的七氟醚可以讓人產生幻覺,而吸入高劑量的東莨菪鹼則可以使人完全受擺布。”凌遠的手暗自揪住了被單,白色布料起了褶皺。

  “哦對了,我昨天說謝晗可能在醫院裡插的人……”薄靳言原本想要退出這惱人的沉默,卻突然想起了這茬事。

  “刑警隊來人查了,沒有人。只是醫院的監控系統被入侵了。熏然是明天下午到新市嗎?”看著薄靳言點了頭,凌遠閉了閉眼道,“行。那就這樣,你忙你的去吧。小睿,你也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TBC.

  第16章

  “刑警隊來人查了,沒有人。只是醫院的監控系統被入侵了。熏然是明天下午到新市嗎?”看著薄靳言點了頭,凌遠閉了閉眼道,“行。那就這樣,你忙你的去吧。小睿,你也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房間裡一片安靜,凌遠聽得見自己脈搏突突亂跳的聲音,心口陣陣絞痛。昨天和李熏然通話的時候凌遠就在想,這次是子彈,還是匕首?他的身體上又多了幾顆槍眼,還是幾條刀口?卻沒想……

  而那個人前人後都如白楊般挺拔如太陽般驕傲的李熏然,又何曾受人擺布過?

  而那個本沒有恐懼,心裡從來乾淨坦蕩的李熏然,竟被抓住了軟肋,好比練氣的人被點了死穴,習武的人被擊了練門一般。他用心口硬生生接著一把一把飛來鋼刀,那樣疼,那樣難。而那軟肋,就是他凌遠。

  忘了是哪一年的二月十四,兩人倒在床上,李熏然偎在凌遠懷裡累極,睏乏得即將入睡時曾說了這樣一句:“我最深切的幸福是來自你呀,凌遠。”

  最深切的幸福來自於他,最深切的痛苦又何嘗不是來自於他?凌遠成就了李熏然此前不曾有過的安全感,卻也扯出了這青年警察三十年生命里從未有過的恐懼。

  想到這裡,凌遠一顆心臟抽痛得更加難耐。從認識李熏然至今,凌遠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勸李熏然從一線退下來的想法,但他想,自己還是不會對他這麼說。要是說了……自己何其殘忍。凌遠是李熏然的命,刑警這工作卻載著他的信仰。若是用命去要挾信仰,李熏然要怎麼選?而他又要背負多少?

  凌遠一偏頭又看到放在手邊的曲奇罐子。這個傢伙,前一秒叮囑了朋友去買自己註定了不能親力親為排隊的餅乾,後一秒便義無反顧地跳進了深淵。呵,李熏然就是個這樣的人。他是個這樣好的人。

  凌遠又想起一年前的秋天,他從平安母子的手術台上下來,在手術室門口撞見自己的生父說的那一通話。他說,他看著他就只能承認,自己的身體裡淌著的血液,一半是懦弱瘋狂,一半是自私涼薄。

  那天凌遠想著,自己這麼個從骨血里計較利益、衡量得失的人,真的不配擁有李熏然這麼好的一個人。今天他靠坐在床上,想到此刻被留在了香港的那個人,心裡便愈發覺得愧懟。

  他原本以為,這一輩子,所有的擔憂驚慌大可以全由自己擔著,而李熏然自能放開束縛在外頭闖蕩。誰曾想這一回,李熏然抱著憂慮和牽掛而去,被囚禁在香港的日子裡不僅身體苦受折磨,心裡也被凌遠亦真亦假的訊息反覆煎熬。而那所謂確鑿的死訊……李熏然怕是在獲救時連求生的本能都已喪失吧。

  就這樣愣了半晌,凌遠按鈴,對走進病房來的小護士道:“我明天上午就準備出院了,還有個B超要查,過會兒床旁B超機空了就給我做了吧。”

  小護士明顯想要再說什麼,卻看著眼前面色黯沉的院長不敢開口,含糊應了一聲就走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十幾分鐘前剛剛出去的李睿又氣勢洶洶闖了進來,見著凌遠正抬眼看他,劈頭蓋臉就“罵”:“凌院長,我說你真的沒病吧?這才幾天啊你要出院?”

  “病毒沒了,那我這麼個手術也算是輕症,符合出院標準了。”凌遠平靜道。

  李睿氣得雙手叉腰,就差沒把手指戳出來指著了:“是,是算輕症。但讓輕症病人出院是醫院為了節省床位提高效率,人家回了家還是繼續躺著休養。你呢?你出了院能不去辦公室坐著嗎?能拂了全國各地找來的病人的面子不坐診嗎?能不上手術台嗎?凌院長,文件是簽不完的,病人是看不完的,手術是做不完的,你就不能多為自己想想?你爸媽到現在還被你瞞著,熏然也不在你跟前,不然你以為他們有誰會同意你出院?”

  聽李睿提到了李熏然,凌遠垂了眼,眸色暗了暗:“熏然……現在更需要我。”

  此言既出,李睿突然就說不出話來。凌遠看著語塞的李睿,想了想又補一句:“你放心,我刀口拆線以前不坐診不上手術,我只是想多陪陪他。”

  翌日傍晚,凌遠跟著醫院的救護車去了機場。李熏然被推出來的時候閉著眼睛,凌遠見著以為他還睡著,心裡澎湃難當卻也忍住了不去打擾他。

  將上救護車前,小方叫住了他:“凌遠哥,我要趕緊回隊裡,就不去醫院了。組長他……這兩天精神狀態不太好,睡著了就做噩夢,再後來他索性就不睡了。”

  凌遠聽了心下越發難受,勉強扯出個笑容道聲謝謝,看著小方走遠,扭身上了救護車就去被單里捉李熏然的手。

  李熏然原本就沒睡著,閉著眼不過為了避開總要與人交談的麻煩,手被握住的一瞬間他本能一驚想要抽出來,那捏著他的手加重了力道不容反抗的堅持和霸道卻又讓他感到莫名熟悉,於是倏地睜開眼睛,目光與撞了凌遠滿懷。

  自從上次通了話,這兩日他和凌遠沒再打過電話,偶爾發發簡訊。李熏然缺覺少眠,睡著了也是噩夢連連,精神時有恍惚,就會以為那些簡訊不過是有人為寬宥自己而發,於是如此想著就又難免悲傷難耐。身邊陪護的小方,雖然熟悉,卻也是因工作而生的情誼,在私人交往上兩人並不怎麼親近,有什麼疑慮有什麼擔憂李熏然在那兩日間也沒處言講。直到此刻見到活生生的凌遠就這麼坐在他身邊定定望著他,李熏然才徹徹底底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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