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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起身坐回幾後,置於膝上的雙手也隨之鬆了開來,原先握在手裡的竹簡竟全都碎成數段落在地上。

  出了大殿,葉煜仍舊步履匆匆,有一人迎面而來,他都沒有駐步問好,擦肩而過好似全然沒見到來人一樣。

  來人見他反應,神情訝異,駐足回望片刻,才令人向殿內通傳。

  “廷尉屬右監韓非求見——”內侍入殿通報。

  “不見!”嬴政聽了通報,皺起眉頭呵道。

  內侍被嚇住了,大氣不敢出地退出殿內,“韓右監,王上他……”

  那一聲響亮含怒,連殿外的韓非都聽得清清楚楚。

  韓非摸了摸袖中竹卷,又望了望面前緊閉地大殿,心中存疑,但他知曉分寸,清楚現在就算是遞上陳情也無用,只好失望地折身離去。

  葉煜坐上馬車,雙目緊閉,心如擂鼓,卻都掩不過他煞白臉色。

  不是錯覺的,那荒誕的猜測是真——嬴政的感情同他一樣。

  那一瞬葉煜的心中是在狂喜的,險些沉淪。

  險些啊……

  葉煜伸手捂住臉,唇間泄出一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聲音。

  情緒激盪而得不到發泄,葉煜咬著下唇,生怕自己吐露出悲鳴之聲。

  他不敢應這份感情,就算他喜歡男人,而那人也喜歡他,他仍是不敢應。

  只因他絕不做男寵,哪怕對象是秦王而非魏王。

  嬴政的性格他如何不了解?倘若自己漏出一星半點的端倪,恐怕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不應得好,不應得好……

  馬車與宮門口停了許久,車夫幾番詢問都得不到回應,若不是車廂內隱隱有聲響,他差點以為是空車了。

  許久,車廂內才傳來一聲“回府”。

  之後幾日,葉煜繼續休假,卻是一日都未曾出府。

  待到六日之後,葉煜重新上朝,一舉一動又如平常。

  嬴政見此,鬆了口氣,又怕自己刺激到了厭惡男風的葉煜,朝後也極少召見他。只偶爾在葉煜教導扶蘇的時候和以前一樣遠遠看著,葉煜也裝作渾然不覺。

  與此同時,接連上書的韓非依舊沒有得到回應,而韓王卻日日來信催促,訴說韓國之危。焦急之下,韓非病倒了,臥床三日才起。

  “若是為韓國之事而來,斯可幫不上忙,右監還請離去。”李斯從管事那得了韓非來的消息後,滿心困惑,卻還是來見了一面。

  臥病三日,韓非看著又瘦了不少,眼中也沒有以前那麼精神了,“非所來,是想問關於葉將軍之事。”

  李斯訝然,還是回道:“斯與他來往甚少,你若是想問,應去甘相、樂將軍、張正卿等處。”

  末了,他又道:“既來了,不妨說說吧,好歹有同窗之誼,尋常問題斯必知無不盡。”

  韓非問道:“葉將軍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似乎只有這一個問題,李斯疑惑一下,但這個問題的確不過分,便如實道來,“早些年是個易交付信任、太過良善,雖歲小難觀,卻也不只是空有皮相之人,後來有些改變,這幾年……”

  李斯想了想,回道:“文采稍遜,但才略不差,將才更勝,有奇思妙想,且大多得用,為人機警,可觀成熟,只那良善仁厚的性子似是未改。”

  “他性子固然軟和了些,但你若是想藉此說服他援韓,那可就錯了。他事秦忠心,定不會做有損秦利益之事。”

  “良善仁厚……”韓非不答他後話,只復念一遍這四個字,謝過李斯後告辭。

  李斯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原地沉思一會兒,招來親信吩咐道:“去查查韓非最近做了什麼,尤其是……他派人去做了什麼。”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李斯所查餵食時

  若論人脈消息,韓非是遠遠比不上李斯的,因此, 在第二天韓非的動向就被呈報給了李斯。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韓非這幾日主要就是每天變著花樣上書, 然後與韓王通信。以李斯的能力還拿不到他們的信件,但是李斯卻查到了韓非派人去了魏國, 又查了葉煜。

  魏國正在伐韓,韓非查魏國很正常,只是為何會牽扯到葉煜呢?

  雖然葉煜是魏國人, 可他幾乎沒可能牽扯其中, 與其查他倒不如去查查姚賈。

  李斯實在是好奇,他並非是一個好奇心強盛的人, 不過韓非不同尋常的行為卻勾起了他的興趣。

  他開始一點點抽絲剝繭。

  韓非要查魏國,最大的可能是查魏國伐韓的原因,也就是這次事件的源頭。

  從現有的消息看來, 兩國沒有什麼大的衝突, 魏國會選擇韓國下手, 一方面是受到了秦國滅楚的鼓動,另一方面是兩國本就有怨。

  李斯沉吟片刻,翻遍了記憶也找不到魏韓交惡的原因,只記得好幾年前就傳來兩國起衝突的消息,便讓人去查韓魏生怨的原因,以及這次上書伐韓的人員。

  交惡的原因時間比較早,幾天內還找不到,但這次伐韓上書的人差不多是公開的,李斯很快就得到了名單。

  均是些魏王近臣,與真正的重臣相差甚遠。

  李斯怎麼也想不到這些人會與葉煜有什麼關係。

  又過了段時間,韓魏交惡的詳情送到了李斯手上。

  一如李斯記憶中的那樣,韓魏交惡的源頭在六年前,只不過原因並非是因為其中某一國做了什麼,而是一些人的讒言。

  看著名單,李斯默然。

  這些人與上書伐韓者重合了大半。

  因為時間還短,李斯不知道滅韓能給這些近臣帶來什麼利益,但是另一樁他卻看得清楚,六年前唆使魏王與韓國不睦,這對那些無利不起早的嬖臣來說是沒有什麼獲益的。

  “良善仁厚……”李斯也學著韓非那樣念著這四個字,輕笑出聲。

  在葉煜恢復之後一個月,便到了他那日與嬴政定下的日子,奉常寺的算出來的日子果然沒錯,是個大好的晴天。

  彎下腰將子嬰抱上馬,葉煜提醒道:“坐穩了。”

  子嬰抱著葉煜特地空出來固定他的手臂點點頭,又怕葉煜沒看到,重重地嗯了一聲。

  葉煜帶著他朝郊外行去,身後跟著他的親衛,以及一匹屬於子嬰的小馬駒。

  到了地點,嬴政以及他的車架早就停在那裡了,三位公子也跟在嬴政身邊。

  葉煜下馬,將子嬰放到地上,帶著他一一見禮。

  “既不在宮中,也不必多禮了。”嬴政走上前幾步說道。

  葉煜應了,此時小扶蘇走來,他臉上帶著微笑,“我們兄弟這是第一次出宮,多謝先生。”

  二公子高和三公子將閭也走來,“多謝將軍。”

  葉煜趁此觀察了一下這兩位公子,如果不是剛才有站位,他差點分不出來那個年長一些。不過他們本來就差不多大,又是小孩子看不出來也正常。

  高的性子比較安靜,將閭活潑些,目光一直往他身上打量,還帶著崇拜的小眼神。

  葉煜一下子笑了起來,“幾位公子想先跑會兒馬還是去打點獵物?”

  提到打獵,這回連高也來了興致,將閭忙說道:“打獵打獵!”

  高正想附和,又想起來一件事,說道:“我們還不會she箭。”倒也不是真的不會,只是離能打獵的程度還有點距離。

  將閭的神情一下子耷拉下來,葉煜看著可樂了,忙說道:“玩玩也可以,兩位公子過明年肯定能she到獵物了。”

  高和將閭又開心起來,小孩子的情緒就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葉煜也受到了感染,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他看向嬴政,“王上,不如我們先去打幾隻獵物來?”

  嬴政看了看幾個小蘿蔔頭,點點頭,“你們騎著馬跟上。”

  四個孩子應承了,讓人將各自的馬駒牽來。

  畢竟帶著幾個孩子,葉煜也不敢走遠,只帶著他們在林子外圍轉了轉,不過可能是嬴政也在的緣故,他們運氣不錯,除了最小的子嬰,連高和將閭的箭頭都只差一點點就扎到了獵物。

  這豐收讓葉煜想起上回和嬴政出來打獵的事,偏頭看著嬴政,嘴角的弧度又揚了揚。

  嬴政仿佛若有所感地轉過頭來,這一次葉煜倒沒心虛,還大大方方地沖他笑了一下。

  身下的馬跟著大部隊走著,嬴政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好像被葉煜的笑容晃到了,這形容並不誇張,葉煜的長相本就是特別的亮眼的艷麗,又配著陽光和發自內心的笑容,確實能晃到人,晃得他心中又暖有癢。

  嬴政的眼神閃了閃,欣賞著這賞心悅目一幕的同時,他也清楚的記得那天葉煜的反應。

  他有時候想,若是沒有魏安僖王,或許葉煜就不會厭惡……不,如果沒有魏王,葉煜根本不會入秦。

  嬴政抿著唇,還是瞥過了目光。

  他的性格向來霸道,卻在葉煜身上感到了無能為力。

  因為葉煜的能力的太出色了,也是他唯一動過心的人,嬴政不敢冒一點會讓他離開的風險。

  將獵到的獵物交給隨從去處理後,葉煜牽著馬走到了子嬰邊上,“說好的帶你暢快跑一次。”

  子嬰立刻掛上笑容,撲倒他的懷裡去,糯聲道:“謝謝阿父!阿父最好了!”

  邊上的三位公子看著這一幕,小心翼翼地去瞄嬴政,不過就算是扶蘇也沒有這個膽子開口,只好在心底羨慕子嬰。

  葉煜抱著子嬰,父子兩極其相像的桃花眸一起看向嬴政,“王上可要一起來?”

  嬴政看了看自己和葉煜的馬,先秦的馬並不如後世一些馬高大,坐一大一小已經是極限了,根本坐不下兩個大人一個孩子。

  當然,葉煜絕對沒有共騎的意思,嬴政也清楚這一點,他只是隱隱感到遺憾罷了。

  “你們去吧。”嬴政搖搖頭回道。

  葉煜便帶著子嬰上馬,一甩韁繩,白蹄烏就撒蹄子跑起來。

  這附近都有衛兵,葉煜只要不跑太遠怎麼跑都可以,不過他還是顧忌到子嬰還小,沒用白蹄烏的最快速度,只是比在城裡快上一些。

  回來的時候子嬰的小臉蛋都被風吹白了,葉煜給他搓了搓才暖回來。

  正要將子嬰放下來呢,葉煜看到三位公子眼中的期望,頓了頓,請示嬴政道:“王上,臣想帶著三位公子們也跑一會兒。”

  嬴政聞言,轉頭就看到三個兒子向他看過來,眼中滿是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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