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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半宿都沒動靜,頭頂血月朝著東面下沉,身上盔甲沉重,伏在正西庭院的河馬早已不耐煩了,板磚牢牢盯著遠處皇宮,手指緊緊扣著磚縫。突然之間,他跳下牆頭,大步流星朝前跑,速度比沒穿盔甲還快,河馬連忙跟上--有人從皇宮裡面衝出來了。

  那晚刀光劍影,驚心動魄。河馬不記得自己殺死多少那迦,也不知身上受了多少處傷,只知道擋在前面的都是敵人,護在背後的都是自己人,血不停往下流。

  要不是我們,闖宮那幫人就完了,事後河馬感慨。他和板磚帶領援兵殺出一條血路,衝殺到闖宮的人們身邊:北邊聯盟圍在外面,“碣石隊”被牢牢護在裡頭,證明李文軒猜得沒錯,葉霈猴子兩人拿得動降龍杵,否則就會反過來。

  河馬高興,“葉霈牛逼!”身畔板磚卻什麼話也沒說,伸著脖子尋找。

  看見了!金燦燦明晃晃,有點像禪杖,杖尖是張開的鳥嘴,尾巴是翎毛組成的燈籠,一看就是皇宮地窟那尊迦樓羅雕像化成的。想不到能親眼見到,精疲力竭的河馬突然使不完的力氣。

  上吧上吧,不止一個人喊著,眼瞧著南邊聯盟的人開始攀登孤塔:這座古怪寶塔沒有大門,想進去只能躍上高達四米的二層窗口,沒點功夫底子就別指望了。

  駱駝上去了,緊接著是葉霈--四臂那迦出現的時候,河馬破口大罵,立刻擺出防禦架勢。

  第一個犧牲的是大瓊恩,“巫師隊”好手,和兄弟五個打過交道;已攀到半空的葉霈也徑直摔下去,河馬跟著不少人驚呼,心臟提到喉嚨,好在那姑娘沒受什麼傷。

  媽的,葉霈死了就完了。河馬跟著眾人擲出手中兵器,刀劍如飛蝗,一輪又一輪:和這種猛獸打交道,人少就完蛋了,今天人多,還有一搏之力。

  果然四腳蛇尾巴和身軀都被刺中,血流遍地,行動也慢了不少。幹得漂亮,河馬鬆口氣,兄弟卻沒了影子。

  回頭尋找,板磚像一塊方方正正的墊腳石,把葉霈連人帶槍高高舉在空中,駱鑌就等在上頭。

  這傢伙,河馬嘿嘿笑。

  該進塔的進了塔,其餘人想活命就得撤退了。

  “看見沒有?我還差一把呢。”河馬打量四臂那迦手中漆黑刀劍,按規矩各隊只能分一把,夠嗆能到手。“等咱們出去,這玩意也沒用了。”

  這句話並沒得到答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河馬一輩子也不能忘懷:

  板磚嘀咕一句什麼“她可真輕啊”,滿臉溫柔神色,既滿足又幸福,和他本人實在不相稱;半秒鐘之後,四臂那迦漆黑彎刀就划過他喉嚨,於是他半句話也說不出了。

  你怎麼沒能避開?傻b不傻b?蠢不蠢?幹什麼吃的?功夫白練了?你混三年了!傳出去丟人不丟人?那麼急著找崔陽瘦猴他們?

  河馬第一反應不是悲傷痛苦,而是憤怒,繼而是深深的恐懼:兄弟五個走了三個,你留一步,別把我獨自留在這鬼地方。

  四把刀劍像四道黑旋風,收割稻草似的奪取活人性命。丹尼爾大聲指揮,利刃划過血肉之軀的聲音不絕於耳,他翻過兄弟兀自溫暖的身體,喉嚨呵呵叫著,如同一隻面目猙獰的野獸。

  雙目緊闔的板磚倒很平靜,嘴角翹著,眉宇滿是幸福。

  有人把河馬朝後拉,“碣石隊”猴子,機械喊著“人沒了,沒了!”他不肯放手,卻被王凱強仙鶴七手八腳拖走,把板磚孤零零留在原地。

  那晚之後的事情,對河馬來說毫無意義。他像行屍走肉,想多陪兄弟片刻,留住他的魂魄--你爸你媽那麼大歲數,指望你表妹有什麼用?

  遠方葉霈獨立孤塔塔頂,伏在正西庭院圍牆的其他人緊張地捏著手掌,只有河馬神經質地念叨:看見沒有,看見沒有?

  於是葉霈像只金翅鳥一躍而下、衝進摩睺羅伽大口的時候,一陣微風拂過,繞著河馬轉兩個圈,仿佛在他耳邊嘟囔句什麼。後者忽然有種“兄弟還在”的錯覺,或者說,走了幾步放不下,跺跺腳,轉來再看一眼。

  年關之後,河馬金盆洗手,再也沒動過刀劍,整日守在小酒吧裡頭,掙的錢分成五份,四位兄弟的事都算在他頭上。

  “封印之地”如同午夜夢魘,太陽升起就支離破碎,再也與他無關,只有老朋友相邀才偶爾外出。比如此時,駱駝要結婚了,怎麼也得捧捧場聚一聚。紅包是免不了的,禮物嘛也不能少,送什麼呢?人家什麼也不缺啊?

  河馬有些苦惱。

  酒吧經理打來電話,店裡的事,他打發幾句,就此靈機一動,在筆記本搜尋片刻,果然發現幾張合照,兄弟五人和葉霈駱鑌大鵬都在。

  去年中秋節前後,駱鑌答應幫忙,崔陽高興的很,不光承諾拉樊繼昌一把,還將三人請到酒吧,喝酒唱歌,熱鬧一天。

  就這個吧,河馬打量著侍者搶拍的照片,兄弟五人或坐或站,瀟灑得很,頗有名動“封印之地”的風采,大鵬叼著煙,葉霈倚在拎著酒杯的駱鑌身旁,亦是滿臉歡快。

  送件貴重點的珠寶首飾,落款寫上兄弟五人,再把照片做張賀卡。河馬覺得不錯,望望照片裡的板磚:站在角落,臉龐木呆呆,不討人喜歡。

  年關那晚,板磚發自內心的笑容映入他的腦海,正為能護著心愛姑娘歡欣雀躍吧?生命定格在最幸福輝煌的時刻,令對方記在心底,或許不是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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