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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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姜梨決計去國公府。

  姜家的人以為她是去瞧葉明煜,很輕易的就放行了。姜梨也的確先去葉家見過了葉明煜和葉世傑,探望過薛懷遠。薛懷遠如今比起前些日子來,又好了一些。眼下不像最初來到燕京城的時候,總是手舞足蹈,跟個孩童似的。這些日子,他看起來倒像是個成年人,只是經常坐在一邊呆呆的不知想什麼。

  倘若如司徒九月所說,薛懷遠正在一點點好起來,也許有朝一日他想著想著,就能想起過去。對於這一日的到來,姜梨既是高興又是害怕,高興的是這就意味著她能與父親相認了,害怕的是父親年事已高,如何能承擔這半年來薛家的災禍。

  等從葉家出來,姜梨便讓人驅馬車去了國公府附近,來到了國公府門口。昨夜裡她已經與姬蘅說好了,說好今日來看海棠。

  國公府門口那個長相俊秀的小廝,一看到姜梨前來,二話不說便打開大門迎接。桐兒和白雪二人皆是心中詫異,想著自家姑娘何時已經被國公府奉為座上賓,還是關係已經熟稔到和進葉家差不離了。

  姜梨沒想太多,直接抬腳跨了進去。

  她記憶力很好,走過的路,不需要人提醒,便能走第二遍。因此,她輕而易舉的就繞過國公府複雜的走廊,走到了姬蘅書房前面的院子。她與姬蘅每次見面,倘若在屋裡,就是在這間書房。

  她本想先去見一見姬蘅,告訴姬蘅自己來了。不曾想外頭只有一個文紀,文紀看著她道:「大人今日出去了,夜裡才會回來。臨走之前吩咐屬下,姜二小姐前來,直接去西房,海棠姑娘居住的地方就在西房。今日九月姑娘也在府上,姜二小姐見過海棠姑娘以後,倘若還想見九月姑娘,再來此處尋屬下,屬下帶小姐去見九月姑娘。」

  姜梨稍感意外,沒料到姬蘅竟然不在。不過他雖然不在,卻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實在是很有心。姜梨道:「那就謝過文紀小哥了。」

  文紀連稱不敢,將姜梨帶到西房門口,道:「這裡就是西房了。」

  姜梨點了點頭,讓桐兒和白雪在門外守著,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海棠正坐在桌前擦拭桌子。她在國公府待著,十分不自在,自來都是她伺候別人,何曾有過別人來伺候她。加之國公府里的大多都是小廝,也實在不適合跟在她身邊。便婉言謝絕了安排的下人,一個人照顧自己起居。

  只是平日裡也不知道做什麼,更不曉得可以做什麼,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便只得自己找些活計來做。

  聽見外頭有動靜,海棠驀地轉過身,看見姜梨也是一愣,她還記得姜梨的身份,連忙起身行禮道:「姜二小姐。」

  姜梨仔細的打量海棠的臉龐,司徒九月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用毒之人,不善醫人,可海棠臉上那兩條可怖的疤痕,此刻竟然一點兒痕跡也看不到了。光潔細膩,和姜梨腦海中過去那個清秀的姑娘重合。

  海棠也感覺到了姜梨正在端詳自己的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臉,對著姜梨笑了笑,道:「奴婢臉上的疤痕已經全好了,多虧九月姑娘的醫術,和從前全然一樣。」

  「是啊,」姜梨感嘆,「沒有一點兒不同。」

  海棠聞言,覺得有些奇怪,姜梨這話里的語氣,仿佛像是從前見過她似的。這是不可能的事。不過她以為姜梨是有感而發,也沒有多想。

  「你這幾日在這裡過得如何?」姜梨問道:「可還住的習慣?」

  「國公府一切都好,」海棠低下頭,「只是奴婢不習慣無所事事的日子。姜二小姐,」她突然抬起頭,目光堅定的看向姜梨,「那一日姜二小姐說過,只要奴婢活著,就能成為替小姐報仇的證據。奴婢斗膽猜測,姜二小姐是要替小姐洗清莫須有的罪名,將真兇公之於眾。奴婢希望能盡一份力,不知姜二小姐打算何時動手?」

  她語氣平靜,目光里卻流露出按捺不住的急切。姜梨心中嘆了口氣,海棠最是忠義理智,如今劫後重生不久,卻還想著自己的事。

  「此事不急,」姜梨道:「我已經在著手準備。等需要你時,你自然可以出現。」

  「奴婢……如今在世上,不知道該相信誰,也不知道可以找誰說話了。」海棠有些茫然道:「從前薛家還在的時候,老爺、少爺,還有小姐就是奴婢的全部。可是現在,老爺瘋了,少爺和小姐死了,還有奴婢的那些姐妹們,也死的死,散的散,天下之大,也無奴婢容身之所。」她自嘲的笑了笑:「奴婢五歲起被人賣給人做丫鬟,也早就與家中斷了聯繫。後來回到棗花村,雖有兩個弟弟,卻實在不親。況且這些事情也不能與他們說。」

  姜梨能感同身受,對於海棠來說,過去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便是想從頭開始,也不知道如何從頭開始。對於燕京城來說,她幾乎是陌生的,沒有朋友和家人,也沒有薛芳菲。

  「海棠,」姜梨輕聲道:「等薛芳菲的案子過後,兇手伏法,你便不必害怕有人認出你的身份對你殺人滅口。到時候,我會送你到葉家,你就服侍薛縣丞吧。」

  海棠一聽,道:「真的?」

  「真的。」姜梨道。薛縣丞的身邊,應當有一個人照料。可姜梨如今誰都信不過,葉明煜能照料,但到底是粗豪男子,並不心細。海棠若是跟在薛懷遠身邊,自然能無微不至的照顧薛懷遠。而且對於海棠來說,薛懷遠是親近的人,也能讓她感覺到,自己不是那麼孤單和無用。

  海棠道:「姜二小姐,我、我真的無以為報。」她有些語無倫次。

  姜梨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別這樣,我做這些,並非是為了讓你報答我。若說我想得到什麼,無非也是兇手受盡懲罰。你若是覺得過意不去,或者是認為虧欠我良多,不妨這樣想,我與你們的敵人是一樣的,幫助你們,不過是為了我自己,這樣想,是不是輕鬆許多?」她笑了笑。

  海棠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子,女孩子還很年輕,皮膚雪一樣的白。說起來,她雖然也靈秀可愛,卻並不如自家小姐容顏動人。但海棠又覺得,這女孩子的舉手投足之間,仿佛有薛芳菲的影子。

  尤其是她的笑容,似乎能撫慰一切,令人安心。

  就像她的小姐一般。

  莫名的,海棠就對面前的這位小姐,親近了起來。

  姜梨又囑咐她:「這些日子你便什麼也別想,雖然不能出府,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永寧公主的人若是瞧見你還活在世上,只怕對千方百計對你不利。若是一定有什麼事想要出去,便請文紀同你一同前去,但最好還是不要了。」她說到這裡,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國公爺並非你想像的那麼熟稔,這段日子我也厚著臉皮叨擾了他許多,所以……」

  海棠是聰明的姑娘,立刻道:「奴婢知道,奴婢不會讓二小姐為難的。」

  姜梨鬆了口氣,又與海棠說了些話,安撫了她一會兒,才離開屋子。

  門外的文紀還在守著,姜梨走上前道:「我想見一見九月姑娘,文紀小哥可否為我引見?」

  文紀應了,帶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司徒九月正在屋子裡煉藥,大約是煉藥,她應當還是因地取材,旁邊的銀桶里,放著一大把鮮花。十分面熟的模樣,姜梨就想了起來,這花可不就是國公府花圃里的那些花麼?

  那些花都有劇毒,恰好是可以被司徒九月拿來做藥的。她一身黑衣在滿屋子花花綠綠中,卻也不顯得奇怪。

  姜梨道:「九月姑娘。」

  司徒九月回過頭,看見是她,便放下手裡的東西,道:「你來了。」

  看她的樣子,似乎早就知道姜梨會來一般。

  「我剛剛去見過海棠了,她的臉已經全好了,多謝九月姑娘的醫術,實在令人稱奇。」姜梨笑著致謝。

  「我說過了,我不是大夫,給她治臉,用的也是以毒攻毒的路子。」司徒九月滿不在乎的開口,「那也是她自己努力,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能挺過去,我也很意外。」

  她總之是不肯輕易接受別人的好意,便是做了好事,也要擺出一副順手為之的模樣。姜梨笑了笑,漠蘭的公主當初經歷巨變,又顛沛流離,若是還輕易對別人付出真心,那才是奇怪了。以這樣冷冰冰的態度保護自己,或許就是司徒九月的生活方式。

  司徒九月看向姜梨,問道:「聽姬蘅說,你在找致人假孕的藥?」

  「正是。」姜梨回答,「九月姑娘可能製得出來?」

  「當然。」說到這方面,司徒九月自來都是自信有加,她說:「十五日,十五日之內,我便能煉出來。這藥煉出來後,給人服下,與尋常女子懷了身孕一般無二,就算是宮中太醫來把脈,也看不出什麼問題。」

  姜梨心中一喜,道:「如此,就最好不過了。」

  「不過這藥只能管用三個月,三個月後,種種跡象會煙消雲散,再來請人把脈,就會發現孕像全無。你要做事,得考慮到這一點。」

  司徒九月並不詢問姜梨要將這藥用在誰身上,為什麼要這麼用,這可能和司徒九月淡漠的性子有關。不過這樣卻也省了姜梨同她解釋的功夫。

  「三個月也足夠了。」姜梨笑道:「此番又要勞煩九月姑娘。」

  「倒也算不上麻煩,姬蘅付了我銀子,我自然會將事情辦好。」司徒九月看了姜梨一眼,道:「你才是真厲害,能讓姬蘅這般幫忙。」

  姜梨一詫:「付了銀子?」

  她可從來不知道這回事,但司徒九月說完這句話後,就轉過身,繼續煉藥了。姜梨不好打擾她,便從房裡退了出來,輕輕掩上了門。

  今日來國公府的目的,也是達到了,姬蘅也不在,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姜梨就與文紀說了幾句話,文紀領她出府。

  路過院子的時候,突然一隻黑色的東西一閃而過,只聽見撲扇翅膀的聲音,那東西落在房檐下的燈籠頂上,看著姜梨,張口就喊:「芳菲芳菲!」

  姜梨心中一驚,循聲望去,卻見沈府的那隻八哥正對著她,無比熱情而歡快的喊著。

  一時間,姜梨竟沒有想到八哥叫自己「芳菲」一事,而是驚訝的道:「它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大人養的鳥,叫小紅。」文紀道。

  姜梨:「小紅?」

  她突然想起昨夜裡最後姬蘅走的時候,對她道「你也可以看看小紅」,當時她還納悶,小紅是誰,可還沒來得及詢問,姬蘅就已經走了。她以為小紅是自己認識的人,沒想到竟然是這隻八哥!

  等等,它不是已經被姬蘅捏死了麼?

  在沈府的時候,這八哥太過聒噪,以至於讓姬蘅生出殺鳥滅口的心思。姜梨也的確是眼睜睜的看著他把那隻八哥捏在掌心,慢慢握緊。還當他是殺了,心中很是難過了一番。這會兒看,姬蘅原來沒有要了這鳥的命,還把這隻鳥帶回了國公府,取了個全然沾不上邊兒的名字——小紅?

  這根本就是黑色的八哥呀!

  姜梨抬起頭看了看文紀,文紀仍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這時候,小紅又歡快的沖她叫了兩聲「芳菲芳菲」。

  姜梨:「……」她仍舊有些不可思議,這鳥究竟是如何認出她來的?

  不過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在這裡久呆了。她便不再去看小紅,道:「我先離開了。」自己離開了國公府。

  坐在馬車上,姜梨想著今日在國公府遇到的一切,只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弄得她也不明所以了。

  ……

  燕京城的望仙樓里,靠窗的一間,如往日一般,被人早早的定下了。

  孔六從外面剛回來,口渴的緊,拿起桌上的茶壺就猛灌了一口。那一小壺茶珍貴的很,值當好幾百兩銀子,就這麼被他牛嚼牡丹似的飲了。陸璣看的眼皮子一抖,實在無可奈何。

  「我說,豫州那邊的消息都傳過來了。」孔六看向紅衣青年,「成王那小子怕是要動手,咱們得隨時做好準備。皇上那頭怎麼說來著?」

  「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陸璣回道:「關鍵是成王究竟什麼時候動手,又是用什麼樣的辦法動手。」

  「祭壇。」姬蘅道:「五月十八皇帝登山祭天,是個好機會。」

  「成王想在山上把皇帝給——」孔六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可以呀,夠狠,像成王的作風!」

  「要不我回頭扶乩,看看五月十八日有沒有血光之災?」聞人遙插嘴道。

  「神棍就別摻和了,誰都知道你算得不准。」孔六很嫌棄的道:「沒啥用,不如靠自己。」

  「總之,現在各方勢力都登場了,」陸璣敲了敲桌子,「不過皇上這次要是清算了成王,接下來是不是就要清算姜家了?」

  「不會。」姬蘅的語氣十分肯定。

  屋裡的幾人都看向他。

  他唇角一勾,「大的還沒收拾,哪顧得上小的。」

  眾人默默咀嚼他這句話,卻又摸不出個所以然來,皆是有些一頭霧水。正在這時,外頭走進來一名侍衛,對著姬蘅道:「葉明煜派人去蕭德音府門外守著了,看樣子,今明兩日內會下手。」

  「唉唉唉?」聞人遙忍不住道:「葉明煜不是姜二小姐的舅舅嗎?他們守著蕭德音幹嘛?」

  「蕭德音好像是明義堂教琴的先生吧,」孔六摸了摸下巴,「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陸璣輕笑一聲:「葉明煜和蕭德音無冤無仇,哪裡來的過節,沒的說,肯定是姜二小姐的意思。葉明煜對姜二小姐,可是言聽計從,只是不知道姜二小姐和蕭德音之間,發生過什麼了。」他看向姬蘅,這裡面和姜二小姐管起最為密切的,也就只有姬蘅了。

  「說不準是以前蕭德音對姜二小姐太嚴厲了,姜二小姐才耿耿於懷,可是不對呀,姜二小姐也不是這般小氣之人,再說了,她六藝校驗得了第一,琴彈得也不差,連綿駒那個老頭兒都稱讚,可見是不錯的。這有什麼問題?」

  姬蘅沒有搭理他們,只是吩咐侍衛道:「找幾個人看著葉明煜派去的人,別讓他們惹麻煩。」

  這就是要幫葉明煜善後的意思了。

  侍衛領命離去,幾個人面面相覷,孔六問:「國公爺,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暗地裡還有什麼交易不成?」

  姬蘅瞥了他一眼,淡道:「喝你的茶吧。」心中卻思量著,姜梨的動作倒很快,對於蕭德音,也是一點時間也沒給對方留。她這樣急匆匆的,迫不及待的去做這些事,無非就是為了扳倒沈玉容和永寧。

  但是為什麼要這麼急呢?有什麼理由,能讓她這樣焦急?

  他薄唇紅潤,端起茶來飲了一口,垂下的眼眸掩去了眸中深思,無人察見。

  ……

  天色暗了下來。

  蕭德音坐在屋裡,看著外面漸漸亮起來的燈火,心裡一片悵惘。

  越是害怕什麼,就越是放不下什麼。自從見到有人在門前談論《關山月》之後,她屢次想到薛芳菲,即便她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不去回想過去發生的事,噩夢卻如影隨形。她甚至做過噩夢,夢裡薛芳菲站在她身邊,譏嘲的看著她,一身白衣,慢慢的向她走近。

  仿佛要抓她一起去暗無天日的地獄似的。

  蕭德音驚醒,出了涔涔冷汗,倒讓丫鬟們嚇了一跳,以為她的風寒加重,屋裡便全是藥的清苦味道。

  坐在榻上的時候,蕭德音便忍不住想著,當年薛芳菲事發之後,再也不出門,纏綿病榻的時候,也就跟自己此刻差不了多少吧。只是不曉得那時候的薛芳菲腦子裡又在想些什麼,也許是想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許是心如死灰,又也許是想著真正兇手究竟是誰,然後想到了自己頭上。

  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蕭德音喚來丫鬟,道:「我想出去走走。」

  丫鬟道:「先生,您的身子還沒好,不可以到處走動的。」

  「無事,」蕭德音回答,「我只是在附近走走,不會走的太遠。你們陪著我,我在屋裡實在覺得很悶。」

  她想她不能一直呆在屋裡了,呆在屋裡,總是讓她胡思亂想,想起過去那些令人心悸的回憶。這屋裡仿佛也有薛芳菲的亡魂似的,她怕被冤鬼纏身,也怕薛芳菲會找上自己。

  她得去人多的地方,沾沾人的活氣,看著鮮活的市井,然後告訴自己,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沒有人會發現她做過的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丫鬟拗不過她,只得找來厚厚的披風,讓蕭德音裹得嚴實,再給蕭德音手裡塞了個暖爐,扶著她出了門。

  蕭德音在跨出門的那一刻,還是很緊張的,她生怕自己又聽到了那首散之不去的《關山月》,她仍舊沒有擺脫薛芳菲的影子。但幸運的是,這一次出門,沒有人在不遠處彈奏《關山月》,也沒有人在門前議論燕京第一琴師。

  蕭德音隨著丫鬟往巷子外面走去。

  街道上都是玩鬧的孩童,雖然已經是傍晚,但街道上的熱鬧一點兒也沒見少去。反是到處都是賣糖人,耍雜藝的。燈籠接二連三的亮起來,整個燕京城被染得紅彤彤,亮汪汪的。

  這是她熟悉的燕京城,熱鬧的,和府中的陰冷不同。她想在這個繁華的地方,創造屬於自己的傳奇。至少在她有生之年,她希望能將「第一琴師」這個名稱保留下去。畢竟她是真的愛琴,也是真的愛旁人艷羨妒忌的眼光。

  蕭德音並沒有走遠,只是在家附近的街道上逛了逛。大約是街道上許多人給了她安心的感覺,亦或是今日的她出來沒有再遇到陰魂不散的《關山月》。她的臉色好了許多,身邊的丫鬟見了,笑道:「先生眼下看起來好了許多,大約是藥材起了作用。」

  蕭德音「嗯」了一聲,又四處逛了逛。她有心想要打聽那位前些日子出現的,彈《關山月》彈得極好的神秘琴師,想要知道是否燕京第一琴師改換他人的事情已經人人皆知,但有意去打聽的丫鬟回來後,卻對蕭德音說沒有這回事。

  蕭德音心中雖然疑惑,卻也放下心來,雖然不曉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眼下好事業沒發生什麼,她猜測或許是自己太多心了。

  走了一會兒,天色漸晚,蕭德音與丫鬟往府里走回去。走到巷子口的時候,丫鬟突然想到了什麼,道:「先生前幾日說想吃杏德齋的糕餅,這會兒應當不必排著長隊,總歸也不遠,先生先等等奴婢,奴婢很快回來。」

  蕭德音就點頭,「你去吧。」她的確是想到自己前幾日說想吃杏德齋的糕餅,便在巷子口安心等待。

  小巷子到了晚上,幾乎沒什麼人了。蕭德音站在原地,遠處走來兩個路人。

  因著這巷子是一處死巷子,路的盡頭是一堵牆,因此不可能是過路人。大多都是住在巷子裡,或是來附近走親戚的人。但到了晚上,一般沒什麼客人,蕭德音見這二人眼生,不由得多看了他們幾眼。

  那兩人卻也正在盯著她。

  蕭德音一驚,她出門的時候帶著面紗,旁人認不出來,便是登徒子,也不必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她看。況且這二人的目光格外森冷,仿佛盯上獵物的豺狼,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遠離這二人,卻見這二人在擦身而過的瞬間,突然回頭朝她前來。

  蕭德音嚇了一跳,確定這兩人是沖自己而來,當即轉身就跑。可她還沒跑兩步,就被人抓住,她到底是手無寸鐵的的弱女子,當即就要高呼,不曾想一人一把捂住她的嘴,蕭德音於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她驚恐的瞪大眼睛,神情一寸一寸的絕望下去。

  她眼睜睜的看著其中一人從袖中,亮出一點刀光來。

  正在那刀光就要撲向她面門來的時候,猛然間,其中一人拉下蕭德音的面紗,眼前一亮,道:「嘿,這蕭先生果然是個美人,就這麼白白死了,豈不可惜……要不?」他露出淫邪的笑容。

  蕭德音聞言,心中更是荒涼,另一人卻道:「別廢話了,公主交代的事辦好就是,你還敢橫生枝節?」

  公主?蕭德音一愣,什麼公主?

  「可是真的太可惜了,」拿刀的那人猶自不甘心似的,捏了捏蕭德音的臉蛋,「你看,嫩的能掐的出水。」

  蕭德音心中浮起一陣屈辱,更多的卻是恐懼。她不知自己得罪了誰,更不知這兩人是誰派來的。正當萬念俱灰的時候,外頭突然響起丫鬟的聲音:「先生?先生!」

  那二人一聽,下意識的一鬆手,蕭德音立刻死命一推,張口叫道:「救命啊!救命!」

  在夜裡寂靜的巷子裡,這般大聲呼喊,立刻就引起人主意來。有幾家宅院的門一開,循聲過來。

  蕭德音回頭一看,兩個陌生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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