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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脈中午才下手術,從隔離門一出來,便瞧見閔玥笑眯眯地站在門外等著。

  不用開口詢問,只通過眼神交匯,許脈便明白了。箭步跨上前,將閔玥攬入懷中,後者溫柔地靠在她肩頭,夢中囈語一般地說:“師父,我們要當媽媽啦。”

  孕12周例行檢查時,第一次用都卜勒聽到了胎心音,那滴答聲比成人心跳快許多,歡快而活躍地昭示生命的存在。

  直到這兒,閔玥終於對肚子裡有一個小生命這件事有了實感。

  做完超聲檢查,許脈細緻地幫她擦拭肚皮上的耦合劑,擦到一半,頓下動作,將掌心貼了上去。

  進入心外科九年,每一天都在與心臟打交道,聽過無數次心跳,觸摸過數千顆心臟,經歷過上百場兇險手術,但都沒有方才還聽不太清晰的胎心音帶給她的震撼大。

  如同無垠荒漠中湧出的一潭泉水,廣袤冰原里開出的一朵小花。

  在貧瘠又寒涼的人生里,閔玥的出現帶來了春意盎然的生機和希望,而現在,她又給自己送上了秋季最珍貴的碩果。

  許脈俯身,輕柔而動情地吻了吻閔玥略鼓起的肚皮。

  謝謝你們,走進我的生命里。

  礙於還有別人在場,閔玥不好意思地捂住臉,影像科的醫生體貼地背過身,抿嘴偷笑,心裡還想,許主任哪有傳言中那麼可怕,分明溫柔又深情,這麼好的愛人提著燈籠都找不到呦。

  不知是閔玥體質太好,還是胎兒太乖,除了初期的孕吐之外,閔玥都沒太受罪,孕28周時還能捋袖子上手術台。

  只是腿腳浮腫得厲害,每次站完一台手術,許脈便會幫她用熱水泡腳,然後坐在休息室的床邊,將她的小腿撈進懷中,仔細地按摩。

  陳思恬和鄧桑也是已婚人士,跟胡易道那種單身狗心態不同,近距離觀看人家妻妻秀恩愛,也並沒有被虐到。

  陳思恬坐在自己床尾削蘋果,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對面,笑道:“同一張床,兩年前墨爺躺著,被小明月揉腿,兩年後小明月躺著,被墨爺捏腳,我這雙眼見證了歷史變遷啊。”

  削完皮,邊啃蘋果邊刷微博,剛好看到關注的情感博主發了條粉絲求助:【我一個朋友長相一般,但她老公對她特別好,承包所有家務,堅持每天接她下班,發工資全部上交,出差一定會買禮物帶回來。那麼問題來了,我比她漂亮很多倍,為什麼找不到二十四孝好男人呢?】

  評論里烏煙瘴氣,有人說你朋友一定很有錢吧;還有人說不定那男的賭.博嫖.娼養小三,出於愧疚才對老婆好。

  陳思恬一條條翻看,發現點讚最高的都是這類抖機靈的回答,或者心理陰暗猜別人其實過得不好。

  鍵盤俠控評厲害,越看越無語,陳思恬決定拯救一下網友的三觀,往他們黑暗的心靈輸送一點純淨的溫暖。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評論並轉發了那條微博:【我承認在這個年代,物質對愛情有很大影響,但能換取真心的,從來都是另一顆真心。】

  陳思恬抬眼看向對面,又在自己的微博底下評論了一句:【我有兩位朋友,她們互相寵溺,完全不計較誰付出得更多。因為她們彼此真心,去愛的同時,也在百分百地被愛著。這才是愛情最好的樣子。】

  隨著預產期接近,閔玥漸漸減少了工作量,也不再進手術室,然而水腫的症狀卻沒有緩解,並且偶發頭暈。一開始她沒當回事,也沒跟人說,直到某天下樓梯差點踩空摔下去,才意識到出了問題。

  檢查之後,確診為妊娠高血壓,並且已經發展到中度。閔玥的姥姥氣得摔了拐杖,說一大家子全是醫生,怎麼沒一個人上心,給她量個血壓。

  高血壓是種常見病,聽起來並不嚴重,但妊高症則不同,胎兒宮內死亡率在20%以上,嚴重的甚至高達75%,並且它還是導致產婦死亡的第二大原因。

  閔玥的妊高症已是中度,假如繼續惡化,發展至子癇前期乃至子癇,則必須終止妊娠。

  閔玥停止了一切工作,休產假住院。降壓治療效果明顯,閔玥的血壓平穩下降,但許脈和許博裕仍眉頭緊鎖,某天趁著江蕙和閔光揚也在場,坦明想法:“我們考慮了很久,認為還是終止妊娠比較穩妥。”

  閔玥手一松,吃到一半的大蘋果撲通掉了。閔家夫婦也非常詫異:“玥玥血壓控制住了,沒必要終止妊娠吧,而且離足月只剩7周了……”

  江蕙光是想一想就心疼,眼眶一熱,別開臉,哽咽道:“我捨不得。”

  閔玥和胎兒都狀態穩定,眼看著就能抱上外孫,卻突然說要引產,換作誰能接受得了?

  許博裕坐在牆邊的椅子裡,雙手搭在拐杖上,深沉開口:“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同樣期待孩子出生,可是首先要考慮的,是閔玥有沒有危險。”

  這番話說完,病房陷入沉默。閔家爸媽要回去斟酌一下,許博裕也回養老院去了。他們不在場,有些話就能掏出來直白地講了,於是閔玥牽住許脈的手,抬頭望向她:“師父,你是擔心我會像你母親一樣嗎?”

  當年許博裕便是認為病情可控,才沒有讓許脈的母親終止妊娠,只是誰也沒料到,病情會惡化得那麼快。

  閔玥明白,許脈和許博裕都沒有走出那場家破人亡的陰影,心底都還懷著深沉的自責。正是因為有了前車之鑑,在類似的問題上,他們才會如此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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