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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看,柳扶蘇哪裡有錯?

  誰都沒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想要得到什麼,必要付出相等的代價,你享多大的福,就得受多大的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不勞而獲不現實,守株待兔會等死的。而且生命無常,芳華冉去。你心中最好的,最不希望消逝,往往都無疾而終。

  一個真正的聰明人,會知道該在什麼時間適當的離場。兩個人在一起,身價高的往往是較沉默的一個。如是說,何必浪費姿態?何不高貴一點?

  可是要做到這般很難啊!除非,除非你的心空無一物,你的心毫無感覺,沒有欲望,而無欲則剛,你自然會是最孤傲最清高桀驁的一個。

  只是,當心空無一物,它便無邊無涯。你想不痴怨,卻將自己帶進了一個無法不怨無法不痴的境地里。情之一字,熏神染骨,誤盡蒼生。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是一物降一物罷了。

  人心憐羊,狼心獨愴。天心難測,世情如霜。其實最可怕的,是無窮無盡的期待,伸手不見五指。古人說知足常樂,也許,應該如此。只是,知足是知足,知足並不代表快樂!

  知足,只是無計可施。

  因為,即便是一棵仙人掌,也偶爾需要雨水的澆灌,哪怕是一滴二滴三滴……至少,讓它有勇氣和信心去企盼雨季。

  可到這一步,不能再天真下去。你可以糊塗一時,卻不可以糊塗一世,當初自負狂妄許下的誓言,如今就算是柳扶蘇折回來找她,她也沒有實現的能力了。終歸,他們之間,有緣無份,她和他,隔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那看似淺短的間斷實際上卻是一望無底的深淵,當別人開始不走尋常路的時候,她,已經開始走不是人的路了。棋如人生,人生如棋,要按規矩走子,且落子無悔。此時此刻,東方醉感覺著自己的心一點點的涼透,一點點的湮滅,不管痛還是不痛,悔還是不悔,怨還是不怨,終究是,路太長,追不回過往了。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如此相見,不如……不見。這是她選擇的路,從開始的那一天就註定了這個結局的偏激。她全情投入,甚至可以為之生為之死,愛的咄咄逼人,愛的炙熱自私,要麼就綻放,要麼就摧毀。

  莫說退路,連活路都不給自己留。歸根結底,無非是性情所致,在所難免罷了。

  柳扶蘇於東方醉,或許有過掙扎,有過折磨甚至痛苦,可最後的選擇有目共睹,他依舊是堅定得不容置喙。他愛過她?也許吧……但至少,他給的愛比起她來,還是太少太少了。

  是不夠的,是欠缺的,比起她的付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是,這又能責備誰呢?他清楚的看著她付出,深刻的明白她的感情,但又如何呢?不過是讓他徒增幾分唏噓和心裡的一絲內疚罷了。

  他和她一樣,他們身邊和面前都有太多的牽絆。或許她可以自私的不管東方一萌不管楚衍,不管任何人,無視任何人,這個,若是柳扶蘇做得到,她必定做的到。

  但東方醉始終是看高了這個男人,即便再精通如何挑選和保護自己,終究還是個男人而已。男人再怎麼折騰,還是得從女人這兒得道肯定、讚許、支持、關注才能找到自我。

  東方醉身邊的男人如同漫天飛舞的彩蝶,千嬌百媚、繽紛多彩,而柳扶蘇應該是最不起眼的一個了,她喜歡低調,喜歡慢慢的滲透,喜歡一點一點的征服,一步一步的策反,她要他一天一天的將她的名字刻進骨血里,生生世世都忘不了。

  就好像抓到老鼠的貓,並不急著吃下去,而是要慢慢玩耍,玩夠了,再吞下去,讓老鼠萬劫不復,而自己也享受美食,完全主宰。

  只是,這僅僅是她的想法,是她“以為”而已。東方醉喜歡做貓,可她不知道,柳扶蘇從不甘願做她手下的老鼠。他總是出乎她的意料,完全破壞她的運籌帷幄,讓她明白,原來她不是看上去的那麼強大,好像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她所能掌控的東西或許很多,但愛情卻並不由她決定。一切都不過是她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罷了。她將她的想法,她的感覺,她所設定的格局強加在他身上,而他偏偏不是那個肯按照她所設計的劇情演下去的男人。

  她喜歡的,她中意的,也該死的就是他的這一點“難以掌控”。

  可是,他並看不出,她其實也是在怕,她怕自己付出了全部之後失敗,她不是個輸不起的人,只是感情的打擊,她禁不起。她會變得諸多防備,會變的虛假,會變得難以敞開心扉。所以她不得不小心翼翼,這是對他也是對她自己的負責,更是對他們感情的尊重。

  但是但是,又是但是,其實說穿了,他們只不過是兩個彆扭的人,自以為將對方看的很透徹,自以為手中握著操作權,其實也不過是被愛情趨勢的兩枚棋子罷了。

  兩個人在一起,更多的不是改變了對方,而是接受了。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們想著的永遠是要如何將對方改變成更適合自己的人,他們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他們是兩個相同的,個性剛烈並且強勢的人。

  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強強對決,兩敗俱傷,註定的結果,毫無疑問。

  誰也不怪,就怪自己。

  所以說兩個人在一起呢,如果光想著改變對方的話,那就不是生活,那是戰爭。若是他們所想的是包容,也就不會如此糾結。可有時候,越是陷在愛情中的人,反而越看不清楚真相。

  她以為他在利用她的感情,他以為她對他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可那些都是他們自以為的啊,他們有沒有問過對方呢?又有沒有好好地問過自己呢?

  一直如石雕般默然處之的東方醉緩緩低下了頭,黑暗中,她閉著雙目,似乎愁得連呼吸都變的沉重,只能輕嘆。

  如酒,如迷,又如毒,服下了便再也無法擺脫,目光只為他一個人沉醉,只是,一切只能止於此了,事情已成定局,他們今生註定,無緣相守。

  站起身,東方醉臉上一片漠然,她凝視著窗戶上影影綽綽的樹影,打在牆上,那一片一片的,就像是魔鬼戲謔挑釁的笑容,囂張狂妄,可她卻無從反駁,無能為力,只能接受。

  涼風吹過,轉眼間承香苑內已空無一人。鏡頭拉遠,依稀可以見一抹黑影朝著一個她鮮少走動的地方奔去,速度之快,容不得人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劉翔拿第一了,劉翔拿第一了,哎……

  35

  35、君已陌路 …

  楚衍。

  對,是楚衍。

  東方醉與他面對面站著。

  楚衍瘦了,一襲水青色的宮裝幾乎是掛在身上的。雖然已經大半夜了,但他的衣服還是穿的十分整齊。東方醉進來的時候他正坐在燈下繡著什麼,雙腿被墨紫色的布料完全蓋住,那布料的顏色和質地東方醉覺得十分熟悉,卻又想不起來,也沒心思去在意。

  楚衍繡的十分認真,以至於被東方醉的忽然出現給嚇了一跳,手上扎了一下。

  她想幫他處理傷口,卻被他敏感的拒絕,然後就造成了如今面面相聚的模樣。東方醉忽然發現,她竟然和他如此的相敬如“冰”。

  這是不是就是禮部尚書總念叨的那句: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呢?

  勉強扯出一絲笑意,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不必太過沉重和壓抑,東方醉放緩聲音說:“怎麼還沒睡?”

  楚衍稍稍愣了一下,臉上泛起紅霞,她這是……要圓房麼?不是說……不是說要回燕京了嗎?還用圓房嗎?燕京出了那麼大的事,她應該很著急很煩惱的吧?

  “睡不著,蔣都尉說王爺明日便要回燕京了,臣侍想此次一去也不知何時回來,念著燕京不比京城四季如春,氣候差異大,去年做的棉衣怕是不暖,所以想蓄點棉花趕一件新的。”楚衍十分自然的搖了搖頭,然後平靜的坐回椅子上,一針一線繼續開始fèng補。

  東方醉一時無語,只得沉默。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學會這些東西的,她也不知道她所穿的特別的棉衣並非秦殤所制……

  他是怎麼知道她的尺寸的?他是熬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才制出她每年冬天更換不迭毫不在意的棉衣?更重要的是,身為一朝皇子,尊貴如楚衍,究竟是什麼時候學會了針線活?

  她記得很清楚,剛成親的時候,他十指不沾陽春水,日日沐浴焚香,衣著講究飲食精緻,就連妝容也是千姿百態層出不窮,費盡心思,其實也不過是為了討她歡心。

  如此一想,心裡豁然開朗。凝視之下,安靜的坐在那裡做男紅的楚衍此刻異常動人,他認真的表情、蒼白消瘦的俊秀側臉,微抿著的唇,下嘴唇比上唇稍稍厚一些,看上去略顯得有些刻薄,可她知道,他是這個世上最溫和最善良的人。

  身在帝王之家,身在那種虎狼硝煙之地,容不得有半點真情和天真的。他竟還能在經歷過那種地方的洗禮後,仍舊保持著這一份純淨和天真,多麼難能可貴?

  她第一次見他便是洞房之夜,那一夜的他嬌柔精緻的像個玻璃娃娃,讓她忍不住想要打碎,所以,她就真的做了。可是,這個男人似乎一副天生的好脾氣,不論她如何過分如何冷漠,他都頑強不屈,不知不覺中,那個曾經執著的人,竟也被磨礪了鋒芒,變得純粹和淡然了。

  揚了揚唇,東方醉轉身背對著楚衍,透著窗往外看去,她不禁要慶幸,慶幸和親的人是楚衍,不然,這幾年安靜祥和的生活將完全不存在。她日夜留宿不夜宮,他不曾問過,不曾吵鬧,甚至在外人面前,也會給她做足面子。

  哪個女人不想要這樣一個夫君?她得到了,可是她卻不想要,這只會讓她愧疚。她承認擁有這樣的夫君會讓她莫名的自信和傲慢起來,可是她也知道,她所想要的東西不是這一刻的虛榮和假象,她要長久的東西。

  “王君不要忙活了,等到了燕京再備也不遲。”模稜兩可的話語從東方醉嘴裡吐出,她依舊背對著楚衍,楚衍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從她的語氣猜測她的情緒。

  似乎,她並未生氣,可也沒有高興。莫名的失落,楚衍抿了抿唇,握著繡花針的手指緊了緊,他啞著嗓子,用幾乎是哀求的聲音說:“王爺,臣侍的手藝雖然比不得秦公子,但是也是極好的,臣侍天亮之前肯定能做好,成品雖然華貴奢侈,可不如一針一線自己fèng制出來的暖和,王爺常年南北征戰,身子最是重要,若是受了寒,免得會落下病根……”

  所以,所以不要剝奪他這一點點為她做事的權利……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覺得是最接近她的時候……她現在,現在連這一點都不願意給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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