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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他的臉才將將從斗笠之下露了出來。

  原來乃是多年前涼州小清門寺的門徒,妙虛。

  只是,現在的妙虛明顯已經不同於往日。

  原本白白淨淨的臉像是經歷過了不少的日曬雨淋,變得粗糙了許多,手上的佛珠也早就不知被扔到了哪個角落,手背上還憑空添了幾道傷疤。

  當然,最令人奇怪的,還是他原本光溜溜的圓腦袋上,此時已經冒出了一截的發茬子。

  謝淵如今已然比他高出許多,看到他那扎眼的黑髮,倒也不怎麼驚異,只是淡淡地問道:「你當真要還俗了?」

  妙虛搓著手,道:「本來就是假的,不還俗那戒酒戒肉的,以後的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謝淵點點頭,隨口答了一聲也是。

  兩年前他回到涼州,心裡藏著許許多多的事,思來想去結果弄得心裡越來越亂,不得已之下只能出門亂逛,沒想到這一逛便逛到了小清門寺,而且還撞破了妙虛的一樁私密之事。

  原來那妙虛本是西北的軍械商會流火會中最大的世家林家的公子,年紀輕輕時便接過了家業,因著疑心前朝時流火會丟失的一批火器和小清門寺有關,才剃度出家,做了淨空的弟子。

  如今淨空已死,小清門寺中又找不到一點和那批火器有關的線索,無奈之下,妙虛索性放棄了這件事,直接還了俗。

  因為想著自己和那淨空的一番師生情誼乃是實實在在的,便取了自己法號中的一個「虛」字,從此便將俗名改作了林虛。

  這些年來,謝淵身在軍中,曾明里暗裡幫了林家許多,因而理所當然地和林虛有了一番交情。

  林虛雖說長得十分憨厚可愛,平日裡看著甚至有些傻裡傻氣的,但在生意一道上,卻精明得很,流火會在他的手底下,儼然已經成了西北第一大商會。

  不過這次林虛來找謝淵倒不是為著生意上的事。

  他兩人剛一進屋,林虛就急急忙忙地將四周的門窗關了個嚴實,然後一步並兩步地奔回謝淵面前,問道:「殿下,你近日感覺如何?」

  話音剛落,謝淵就「啪嗒」一聲倒在了椅子中。

  只見他的面上毫無血色,嘴唇更是蒼白的嚇人。

  林虛一見著這個樣子,冷汗都下來了,口裡連珠炮似的道:「原來我還說元齊那廝存了一點良心,沒想到如今看來還是誤會他了。還有啊殿下,不是我囉嗦,我不是早便同你說了嗎,若你實在受不住,就吃一粒那藥,就算以後真的發上那麼兩三次瘋,也總比現在就疼死好吧。」

  謝淵此時已是虛弱極了。心口的疼痛隨時都能讓他昏厥過去,他咬牙強忍著,睫毛帶著汗水簌簌顫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對著林虛搖頭。

  林虛卻像完全沒打算聽他的,只是自顧自地說著,道:「還搖頭,還搖頭,你再搖待會頭就掉了,殿下,你就告訴我一句話,那藥在哪兒?」

  這回謝淵乾脆閉上了眼睛,那意思明擺著是別想讓我告訴你。

  誰知,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剛一碰到,便忽地感覺嘴裡被塞了一個東西,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嘴裡又被灌了一大杯水,那藥丸咕嚕咕嚕地就跟著水進了肚子裡。

  他又氣又無奈地睜開眼,果然看見林虛笑呵呵地站在他面前,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願意跟我說那藥在哪,所以我自己又去找沈家配了幾顆,你瞧瞧,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子蠱

  謝淵微微眯著雙眼,雙手死死地抓著衣袖,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從額頭上掉落,看上去仍然是十分痛苦。

  林虛也識趣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聒噪,直到謝淵的臉色看上去終於不再那麼蒼白了,他才擔憂地開口道:「殿下,怎麼樣?」

  謝淵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聲音沉沉地道:「無妨。」

  林虛鬆了一口氣,然後不知為何偷眼看了謝淵一眼又一眼,滿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謝淵剛剛緩過神來,懶得說話,抬了抬眼就算是示意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了。

  林虛一下子大喜過望,張開了嘴便要來上一串長篇大論,然而話剛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臉都憋的通紅。

  最後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哼哼唧唧地吐出了一句:「算了,我還是不說了。」

  這事其實他沒法開口的。

  當年謝淵重回涼州之後,林虛曾深夜前來拜訪過他,不料正好撞上了他黃粱蠱蟲躁動的日子。當時的謝淵幾乎昏死過去,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二話不說背著人就拼了命地往空同山上跑。

  也算是他機靈,料著謝淵這樣子想必有難言之隱,不便讓外人知道,所以就避開了月見谷,直接找上了謝淵的師父,也就是一直避世不出的藏烏客。

  藏烏客的手段自然遠非常人可比,三下五除二地隨便給謝淵診了診脈,很快就摸清了大概。接著也沒猶豫,一巴掌就把謝淵從昏睡中抽醒了,口裡不咸不淡地說著:「好徒兒,別裝死了,你還有的救。」

  原來元齊那廝的良心並非全然被狗吃了,他雖是給謝淵下了蠱蟲,卻並未完全斷絕他的生路。

  那黃粱蠱蟲分子母二種,謝淵身上的,乃是子蠱。

  若是母蟲死了,子蠱便自然活不長了,至多三四年,自會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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