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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了施予卿一條命。

  林榛背靠著牆壁,許久都不動彈,像陷入死寂的沉默的雕像。牢房昏沉沉的,泛黃的燭火映照出寡淡的光,滲透著陰森森的氣氛。

  牢外的燭火忽然跳躍了一下,鄭舒南不安的翻了個身,渾身像要被凍僵一般。林榛總算邁步朝木板床走去,他大半邊身子都麻木了,稍微動彈就針扎似的疼。

  林榛解開棉衣扣子,冷風刺透單薄裡衣,剮得骨頭作疼。他扳過鄭舒南身子,扒開他緊箍著的雙手,不由分說便去解鄭舒南棉衣扣子。

  鄭舒南冷得牙關打顫,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扒他衣服,溫度越來越冷,不禁醒了過來,見到林榛,腦袋頓時清醒過來,氣急敗壞地怒道:“林榛,你瘋了嗎!這都什麼時候了,你他媽還有心思亂發情!”

  林榛面沉如水,不發一言地繼續脫,視鄭舒南的抵抗於無物,等解完棉衣扣子,林榛便漠然攬住鄭舒南腰,將人拉近身邊,兩人緊緊擁抱著取暖,透風的地方便以棉衣遮擋起來。

  鄭舒南剛開始還以為林榛在發情,但他被林榛抱著,對方接下來又沒有別的動作。兩個人身體都很冷,彼此碰觸著卻有股暖意逐漸升起,鄭舒南戒備地提高警惕,發現林榛姿態放鬆,呼吸綿長,又逐漸放下心來。

  寒意仍然劇烈,但因為有熱量傳遞,便感覺溫暖舒適了很多。

  鄭舒南有點猜不透林榛,剛才還跟他針鋒相對,勢同水火,怎麼忽然又變了態度,想起藉助身體取暖來?林榛身體素質好,大概還是擔心施予卿,才會這麼做的吧。

  彼此緊緊抱著,鄭舒南反而有些難以入睡,顧及林榛又不敢肆意翻身。誰知林榛也沒睡著,暗夜裡忽然神色複雜地低聲問道:“你為何要救朕?”

  鄭舒南調整姿勢,將原本被林榛按在胸口的頭,換成枕在對方手臂上,這也是別無選擇的辦法,林榛手就橫放在他腦袋邊,離得太遠恐怕又要被冷得半死。

  鄭舒南想了想,“我說過,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林榛啞然失笑,諷刺至極的荒唐道:“施予卿,既然你想朕好好活著,當初又為何要背叛朕,朕差點死在你手裡!你現在良心發現,又想補償朕了嗎?還是你另有所圖,想讓朕落入你的陷阱里,再被你害得萬劫不復?”

  林榛不帶丁點兒情緒說完這番話,心情卻不如想像的輕鬆,反而沉甸甸的,像在隱約期待著什麼般。

  第25章 被囚禁的皇帝陛下(12)

  鄭舒南側身盯著牢外搖曳泛黃的燭火,久到林榛以為他睡著了,才低嘆道:“林榛,我沒什麼好說的,是我背叛了你,就算現在幡然醒悟,你也有權選擇懷疑我,不過我想你應該能分辨得清,無論我有什麼圖謀,都不至於以性命為代價。”

  林榛有些失望,隨即又感到可笑,“這的確是朕不解之處。”

  “你想聽我的想法嗎?”

  林榛點頭,察覺到鄭舒南看不見,又道,“說。”

  鄭舒南認真道:“我說希望你好好活著,沒有一字是說謊,你滅了頤國,也算是我種的因,我不是不恨,然而頤國已走到窮途末路,滅亡是無可避免的,我必須想開點,難道還真一頭撞死不成?我現在只希望河清海晏……”

  林榛忽然嗤笑一聲,鄭舒南尷尬的停頓,心道我也是被逼無奈,不解釋清楚你今後恐怕又沒完,但河清海晏這種理由實在蹩腳,就跟普通百姓希望世界和平一般。

  鄭舒南繼續道:“還有我跟你的事,希望你能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就此一筆勾銷了。”

  “你想得倒好,一筆勾銷?”林榛聽不出情緒地道,“若不是朕救你,你早就摔死了。”

  鄭舒南:“……”

  林榛:“朕還沒跟你算帳,為何跑到城樓去?”

  鄭舒南:“……”說得真有理,竟無言以對。

  “不能一筆勾銷,至少我們也共患難過,算朋友了吧?”

  “朋友?”林榛嘲諷道,鄭舒南猜測他得了不反駁要死的病,“我們的關係只有兩種。”

  “什麼?”

  “一,你做我的男寵,二,你做我的敵人。”

  鄭舒南忍不住在心頭好笑道:“從禁臠到男寵,我這算是升級了嗎?”

  系統正經嚴肅地道:“恭喜,請再接再勵。”

  鄭舒南:“我更想跟他做朋友,純的那種。”

  系統不留情面道:“根據統計,已有性交關係的情人,能再做純朋友的機率為0.01%。”

  鄭舒南危險冷道:“你還是憋著別說話,否則我會控制不住想揍你。”

  系統:“暴力有礙身心健康,請注意克制。”

  鄭舒南:“你能說點人話嗎?討人喜歡的那種?”

  系統:“親愛的,寶貝,哈尼,我愛你,麼麼噠,你喜歡哪款?”

  “……我喜歡你閉嘴,謝謝!”

  鄭舒南認真地試著跟林榛講道理,“我覺得這件事還有轉圜餘地,做朋友比做男寵更有價值,我還有的是計謀,你想征戰別的國家,想必有我事半功倍。”

  林榛不屑一顧地道:“做男寵照樣能陪朕征戰。”

  “做朋友我會更心甘情願。”

  林榛加重語氣道:“做男寵朕也有的是辦法讓你心甘情願!”

  鄭舒南深吸一口氣,不想再爭辯下去,頭疼道:“這件事容後再議,我們先……”

  林榛態度堅決,“沒什麼好說的,依朕說的做。”

  鄭舒南內心os: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

  鄭舒南道:“明日會有人將我們帶去見庾揚知,你有什麼打算?”

  林榛摟著鄭舒南腰的手緩緩下移,落在柔軟的臀部,忍不住捏了捏,又回味般地捏了捏,鄭舒南臉猛地黑了下來,沉著臉將林榛的鹹豬手扔了出來。

  林榛不甚在意道:“你既然這麼做了,想必已有應對之策。”

  鄭舒南覺得再這麼肌膚相親恐怕要惹火,又捨不得離開溫暖的熱源,“我聽說庾揚知在封地私自募兵,更當著朝廷派來的巡撫大放厥詞,現在聽縣令這麼說,恐怕庾揚知野心勃勃,另有企圖啊。”

  在鄭舒南記憶里,林榛就是被庾揚知殺入皇宮,才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庾揚知狼子野心,早就覬覦聖安的皇位,雖說林榛那時成了暴君,但庾揚知在此之前暗箱操作,擾亂人心,行為陰險狡詐,使的也不過是小人手段,上不得什麼台面。

  林榛道:“虞揚知是先帝親自封的王爺,理應感念皇恩,不至於敢行欺君犯上的罪吧。”

  “虞揚知感念的是先帝的恩,跟你可沒有瓜葛。”

  “依你判斷,是覺得虞揚知有殺朕之心了?”

  鄭舒南聽出林榛話里的猜忌試探之意,知道他說的話逾越了,便拐了個彎道:“我也是猜測,俗話說有備無患,就算虞揚知將你奉為上賓,也該做好最壞的打算。”

  林榛“哦”了聲,語氣恢復成漫不經心的調子,“說說你的提議。”

  鄭舒南有條不紊地道:“虞揚知縱然沒有弒君的念頭,也在積蓄軍力、圖謀不軌,你以皇上的名義,難保虞揚知不會突然發難,不如編造個假的身份,既能以防萬一,又能試探出虞揚知對你的忠心。”

  林榛搖頭,“虞揚知見過朕,不會認不出。”

  “就是見過才好辦事,虞揚知應該是在晚宴見的你吧,彼此相隔遙遠,又時隔這麼久,他未必記得清楚你相貌。”

  林榛沉思道:“朕說是誰,虞揚知又豈會信,你也太小看堂堂北戰王了吧。”

  “僅你一人自然不能,這不還有我嗎,”鄭舒南談起正事來興致極高,“如今人人皆知你攻下頤國,我身為頤國君王,想必沒人會認為我甘願臣服於你,虞揚知更是不會相信。”

  “你要朕假裝成何人?”

  “身份我已想好,你名為何隱,瘟疫村人,以打獵為生,性格憨厚老實,單純沒什麼心機,能輕易任人擺布。”

  林榛沉吟半晌,“任人擺布——這可有點為難朕。”

  鄭舒南笑道:“一切就全憑皇上演技了。”

  林榛昨夜還在擔憂演技,沒想到鄭舒南次日醒來,就發現這種擔憂完全成了多餘,因此出現在他眼前的人又變成了智商掉線的二號人格。

  林榛二號樹袋熊似的掛在他身上,腿搭著鄭舒南腿,手臂圈著鄭舒南腰,頭埋在他頸項,還極為孩子氣地在他頸窩蹭了又蹭。鄭舒南推開林榛,骨頭被木板硌得快散架了,動一下就噼里啪啦亂響,他還沒坐起來,就被頭髮扯得又倒了回去。

  鄭舒南捂著發疼的腦袋,這才發現兩人頭髮都纏在了一塊,只得無奈地一縷縷分開,間或扯斷幾根頭髮,被痛得皺緊眉頭。

  林榛睜開眼,瞳仁泛著淡淡的紅,他親昵的纏著鄭舒南腰,打著哈欠道:“予卿,這床好硬,你該睡不習慣吧?”

  鄭舒南好不容易分開兩人的頭髮,邊活動筋骨,邊冷靜問道:“昨晚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林榛點頭,隨即又搖頭,“記得,好像又不記得,我昨晚好睏,記不住了,予卿說了什麼,能再重複一遍嗎?”

  鄭舒南只得又重複了一遍,只說了個大概,沒有把全部計劃和盤托出。林榛一點興趣都沒有地聽著,直到鄭舒南再三強調希望他能做好時,才稍微表現出幾分認真。林榛二號將全部身心都放在鄭舒南身上,這讓鄭舒南既覺得心情沉重,又有些說不清的心煩。

  林榛切換角色倒是方便,一會霸氣冷酷型,一會單純爛漫型,只是苦了必須適應他變化的鄭舒南,險些沒被折騰出毛病來。

  第二日,北戰王虞揚知出遊途徑文滄縣,在縣衙內下榻歇息,隨行還有其王妃傅筠,護衛、丫鬟若干。

  三更天,文滄縣衙燭火通明、熱鬧非凡,絲毫不見前幾日死氣沉沉的氛圍,燭火籠在精緻的玉器內,窈窕婉約的丫鬟美若天仙,捧著果盤、膳食款款而入。大殿為縣令耗資為北戰王修繕,內部裝飾奢華昂貴,只可惜縣令沒等來加官進爵,反倒輕易丟了性命。

  傅筠花容月貌,一襲薄如蟬翼霞影紗玫瑰香胸衣,腰束蔥綠撒花軟煙羅裙,外罩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蟬翼紗,她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被虞揚知輕薄似的摟在懷裡,攜著柔若無骨的魅人心魄的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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