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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荷花翻了個白眼,嘲諷道:“可不是她!咱們村里,除了她那麼不要臉,還能有誰?”

  這個夏汪氏當年因為她兒子夏士元鬧著要娶自家大姐為妻,夏汪氏瞧不上張家,整天來張家胡攪蠻纏,害得大姐惜花差點活不下去。

  當年,張惜花每日被人指指點點,說她便是還要一點臉面,就該去投湖自盡,那時日子著實過得艱難,但凡張惜花的心志有一絲不堅韌,就會被逼死了。

  故而,張家一干老小,全都厭惡夏汪氏一家人。

  張惜花問:“這又是那一路的官司?這般鬧得也太難看了,怎麼夏家的不出來攔一攔?”

  “那也要能攔得住才是。兩個都是不怕丟人的呢。隔一段時間便要打鬧一陣,忒煩人。”張荷花說得毫不客氣,語氣里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接著,張荷花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將夏家這一干丟人事說給了張惜花聽。

  幾年前,張惜花嫁給了何生,同年,夏汪氏給自己兒子夏士元定下同村富戶家的閨女阿蘭,之後夏士元與阿蘭很快就成了親。

  婚後兩個人相處的還算不錯,因阿蘭家大哥在大良鎮上開了個鋪子,賣些日常雜貨營生。加之阿蘭是家裡唯一的閨女,陪嫁的嫁妝十分不錯,故而,夏汪氏一直待阿蘭十分親密,兩個人好時,處得就像親母女似的。

  不過好景不長,那幾年本就天災人禍不斷,糧食嚴重歉收,阿蘭大哥的鋪子生意一直十分慘澹,已經虧損了一年,他家實在頂不住。當時大良鎮已經有很多富人變賣資產搬走了。阿蘭大哥聽聞岳家風調雨順、田地肥沃很是心動,為了活命,阿蘭大哥變賣了鋪子、村子裡的田產後就帶著一家老小投奔岳家。

  阿蘭是出嫁女,當然不會跟著去。

  夏汪氏本來也想搬走,可苦無門路。那會以為兒媳婦娘家從此走上康莊大道了,家裡可能需要兒媳婦娘家照顧,不想只過了一年多,阿蘭大哥一家似個落魄戶的回了村。

  原來阿蘭大哥一家趕路趕到半途中出了事故,銀錢一夜之間被偷盜光了。沒辦法硬著頭皮也要趕到目的地,沿途中,他們做過苦力,要過飯,期間還病死了一個五歲小兒子。誰知道,岳家是個十足的勢利眼,見他們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身上又沒一分錢,就不太肯接濟。蹉跎了一年,日子過得一點也不好,他們就決定回到大良鎮討生活。

  阿蘭一家早變賣了田地,回到村子也沒有地種,幸而他家當時沒有連祖屋一道賣了,還留了個安生的地兒。

  夏汪氏弄清楚原委後,她登時直了眼睛。對於親家的遭遇,夏汪氏非但沒同情,反而嫌棄得要死。

  加之阿蘭與夏士元成親這麼久一直沒有孩子,夏汪氏本來就非常有意見,之前是顧忌著親家,現在沒了顧忌,她心裡頭又活泛起來,於是就想法設法攛掇著丈夫、兒子一起休妻。

  阿蘭家如今就想靠著閨女接濟,自然是不願意。家裡啥都沒有,十足的光棍一條,自然不怕夏家的什麼威脅,因此耍橫的、耍愣的啥啥都對夏家使過。

  愣是將夏汪氏這麼個潑婦唬得鎮住了一段時間。

  之後,夏汪氏與阿蘭婆媳兩個再沒好過了。

  張荷花說到這兒,厭惡地唾棄一口,道:“那死老太婆還把注意打到我身上,幸而我現在定親了。”夏汪氏曉得兒子喜歡張惜花,為此常不跟兒媳婦同房,張惜花是沒指望了,就想給兒子娶了對方的妹妹,反正姐妹倆一母同胞,總該有相似的地方。

  夏汪氏的意思一露,可把蔡氏與張大福膈應得喲,蔡氏這麼個與人為善,文文弱弱的人生生氣得直接往她家大門倒了幾天大糞。

  後來,見張家實在不肯,加之與荷花定親的那戶人家不是好相與的,夏汪氏只得歇了心思。

  張惜花聽完,心口一堵。幸而妹妹未來夫家能耐,以夏汪氏那混人的做事手段,家裡還不知道會吃什麼虧呢。

  “怎麼這樣大的事,爹娘也不派人知會我一聲?”張惜花皺著眉頭問道。

  張荷花低頭羞澀地笑了,小聲道:“大成家一出面,那惡婆子哪裡還敢蹦躂。爹娘也說,不讓家中的事情擾了你清淨的生活。加上本來就沒什麼事,就沒知會姐姐了。”

  大成就是與張荷花定親的對象,兩個人同一個村子,自小就有點情意。

  張惜花忍不住道:“下次再不能這樣了。等會我要跟爹娘說道說道。”

  張荷花笑道:“大姐,你就別過多憂心了。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那惡婆子如今是活脫脫的現世報,可不就作死的自己給自己弄了一個母夜叉家來。以後夏家這爛攤子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我們呀,就和村里人一道在旁邊看戲就成。”

  阿蘭當年沒少對姐姐張惜花落井下石,張荷花自然樂得瞧她的熱鬧,說起話來十分幸災樂禍。

  接著,拋開夏家的醜事不提。姐妹兩個就著嫁衣上的該繡啥樣的紋路,細細的討論起來。

  期間,小睡蟲榆哥醒過來,嘴甜的喊張荷花’姨姨‘喜得張荷花抱著他一個勁兒的親親。

  臨到飯點,張惜花跟著一起燒菜煮飯。

  到中午時,蔡氏、張大福領著女婿,張祈升與祈源兩兄弟都趕家來用飯。幾個人扔下工具,直接上了飯桌。

  蔡氏近年來身子一直很弱,靠著張惜花用藥材調理才沒病沒痛,張惜花忍不住數落她怎的又跟著下田,蔡氏便笑道:“我就跟在旁邊打打下手而已,我沒做重活。”

  張祈源立時肯定道:“大姐,我能證明,娘真的沒幹啥重活呢。”他說完又奮力扒了一口飯進嘴裡,今天的菜如此美味,一嘗就曉得是大姐下的廚,他得多吃一些。

  午飯的菜式用何生買的魚燒了一道魚湯、還有一道紅燒魚、清蒸魚,加之幾個素菜,弄得十分豐盛,家人皆胃口大開。

  飯畢,趁著今天日頭不烈,張大福領著女婿何生、並兩個兒子繼續下田了。

  蔡氏就留在家與大閨女話家常。蔡氏摟住外孫子榆哥不放手,眼裡慈愛的光芒擋都擋不住。

  家裡稻子只要加緊一點今天太陽落山前就能收完了,何生夫妻兩個人也是趕巧,再晚來一天,就不要幫忙收割了。

  母女兩個說了一會兒話後,張惜花終於把丈夫即將出遠門的消息告知了娘親。

  張荷花忍不住紅了眼眶,立時道:“那怎麼行?大姐你如今還有孩子呢。姐夫離家可不是三五天的事兒,那是半年都回不來的。”

  蔡氏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娘,你說,我能不同意嗎?我不同意,以後午夜夢回醒來,我自己都要良心受譴責。”張惜花凝噎,帶著鼻音道。

  蔡氏伸手摸摸大閨女的頭,嘆口氣道:“我的傻閨女……傻閨女啊……”

  無法改變的局面,蔡氏只能拿話寬慰閨女的心。在娘親面前終於將連日的憂慮、不安等等複雜情緒統統發泄出來,張惜花終於感覺好了很多。

  蔡氏的面上的喜色卻收斂不少。

  傍晚時分,張大福一行挑了穀子回來,籮筐堆放在院子裡,隨後何生、張祈升皆沒人挑了一擔。

  張大福道:“還有兩擔稻子在田裡,阿生,我和祈升去便行了,你就在家裡歇息。”

  “還是我跟爹一道去,讓祈升在家裡休息。”何生放了擔子,拿起一旁空的竹筐,跟著岳父的後面。

  在田間時,何生已經跟岳父說明自己即將出遠門的情況。張大福那個心頓時就沒那麼愉快了。

  不過,張大福始終沒有明著阻止。

  路上,張大福突然開口道:“阿生,家裡安排好沒有?你出門前可得將惜花她們母子仨安排周到。”

  思來想去,到底不放心。

  何生本就有些愧疚,便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那些安排說給岳父聽,大到張惜花生產的安排,小到家裡的瑣事都託了人幫著照看。

  何家講究與人為善,在村子裡的人緣十分好,下西村民風淳樸,村民間平日有啥難處,都很是樂意伸一把援手。

  張大福到底不放心,又問:“家裡的事兒,往後我也會多遣祈升去看著點。就是你自己,路程那麼遠,出門在外心裡可有什麼打算沒有?”

  朝廷剛平穩兩年,有些偏僻的州縣,據說還不肯歸順朝廷了,這兩年新皇一直在理順朝中事,也就新近才騰出手來收拾那些鬧事的。朝廷的大將率領大軍壓境,火速收回了好幾個州縣,便是偏僻如大良鎮的百姓,也聽說過朝廷大軍的勇武。

  張大福從沒讀過書,晉州在哪裡,太平州又離得多遠,他一概不知,他唯一擔憂的便是,自家女婿去的那些地方只要沒戰爭便行。

  何生道:“我心裡有成算的。爹你放心,太平州如今平穩著呢,那兒跟我們這個小鎮子差不多。”

  大平州剛好是朝廷新收復的這些州縣之一,當然了,這話何生是不可能跟岳父講的,免得徒添老人家的煩惱。

  張大福總算放心了。女婿是個讀書人,以前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能有個識文斷字的女婿,與何家結親,這是何大福最得意的一點。每每別人問起時,他就會大聲告訴別人。

  晚飯安靜的用完餐,何生一家三口陪著張家的人在院子裡乘涼,榆哥是個可人兒,到哪兒都惹人憐愛。他越長大,小模樣跟何生越像,不過性子嘛跟何生那悶葫蘆一點也不同,因為受一家人寵愛,他被教導得十分大方。

  天上繁星璀璨,月亮又大又圓,張祈升稀罕小外甥,帶著他數星星,榆哥指著星星數一二三四,他只能數到五,五之後是什麼數字就記不住了。榆哥露出一臉苦惱的神情求助地望著張祈源,張祈源便鼓勵道:”剛剛小舅舅告訴榆哥了,你再想想後面是什麼。“

  榆哥歪著頭思考,他心裡其實沒記住但又不想明說,小人兒已經有了自我意識,他便指著天上,想把這個話題給岔開,不想繼續數星星了,榆哥奶聲奶氣道:”星星多,數不完!“

  一家人逗著榆哥玩樂,聊天話家常,蔡氏就催著讓張惜花他們早點去歇息。

  既然已經知道何生要出遠門,總得需要時間準備行囊,張大福就不讓何生一家三口在家裡多留,第二天一早就催他們回去。

  也不知道該給女婿備什麼,蔡氏大清早起來張羅一番讓張惜花帶了家去的東西,張惜花只拿了曬乾的藥材,其他都不肯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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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時,夫妻倆相對無言,一路悶不啃聲地趕路,清晨的空氣十分清新,周圍綠樹成蔭,翻過兩座山時,隱約就可以看見河岸,渡口旁停著幾艘拉客的船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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