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就是她喜歡的男人,原以為他改變了許多,到頭來,其實一切都沒有變。

  改變的,只是她的雙眼,被所有的假象蒙蔽住了。

  身為天凌府的主人,怎可能跟常人那般,遷就她,寵溺她,捉弄她?

  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到底,什麼才是真的?

  仲冉夏的心幾乎要從口中跳出來,方才在屋中不見老爹,他是逃過一劫,還是先鍾管家而去?

  她飛快地往前跑,將所有的內力集中在雙腿,恨不得插上雙翅,眨眼間去到仲尹的身邊。

  遠遠的,她看見一道身影立在山間。

  仲冉夏想也未想,直奔而去。

  驚慌未定的神色,滿身濕汗,不是老爹又是誰?

  “爹,幸好你沒事……”她這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抵啞,壓抑不住的傷感:“鍾管家……師傅他去了……”

  “那個卑鄙小人!”仲尹咒罵一聲,滿臉的肥肉微微抖動:“早就看他不對頭了,待三人如此之好,原來也不過是想從我們身上套出想要的東西!”

  “除了‘芙蓉帳’,究竟還有什麼是他想要的?”仲冉夏不明白,搖著頭滿目茫然哀傷。

  這個人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秘籍,落魄的他們還有什麼可以奪取,可以利用的?

  “乖女兒,是爹連累了你。當年為山賊時,一念之差,留下了兩本冊子。一乃‘芙蓉帳’,另外一本則是相似的武功秘籍。”

  仲尹低嘆一聲,顯然是認命了:“天要亡我仲家,這並沒有什麼。只是累得老鍾丟了性命,女兒你還得跟著受苦……”

  “爹,我們可以逃出去的。”仲冉夏咬著唇,酸澀地開口。

  “你以為,他會輕易放過我們?”仲尹轉頭看著山下的濃霧中景致,反倒笑開了:“人各有命,我這一輩子壞事做盡,只得一個心愿未了……”

  “爹……”仲冉夏看著他,驟然感覺到逼近的氣息。立刻將懷中的匕首橫在胸前,大步跨前一步,把仲尹擋在身後。

  “你來了,展公子。”

  他刀眉微蹙,伸手道:“跟我回去。”

  俊秀的面容上,說不出的理所當然。

  仲冉夏不禁冷笑:“你殺我師傅,如今卻還讓我跟你回去做什麼?施捨機會,讓我能向你報仇?”

  展俞錦檀黑的眼眸停在她的面上,半晌沒有開口。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還是覺得,根本無需辯解?”仲冉夏氣極,握著匕首的手臂微微顫抖。

  這個人,連一個解釋的字眼都不願意說麼?

  她不知是失望,還是心痛。

  展俞錦只是看著自己,沉默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仲冉夏心底還保留的一點僥倖,全數消散。

  還以為,他有他的理由,有他不得已為之的苦衷。

  可惜到最後,他沉默了,或許是默認了?

  “跟我走!”展俞錦薄唇一掀,還是這一句,眉宇間凝著一股焦急。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絕不!”仲冉夏話音剛落,長刀朝著她直直地刺來。

  雖然早有預料,卻沒想到這一刻會如此之早。

  展俞錦終於是厭倦了這樣的遊戲,失掉了所有的耐性,於是將這一切都毀掉麼?

  仲冉夏閉上眼,等待著這重重的一擊。

  預期的痛楚沒有到來,她的耳邊聽見一聲刀刃刺入肉身的聲音。睜開眼,猩紅的血噴灑在手上、身上,仲冉夏卻顧不上其他,大叫道:“爹——”

  千鈞一髮的時刻,仲尹衝出來擋下了展俞錦這一刀。

  美相公皺起眉,仲冉夏扶著老爹,看著劍身硬生生從他胸前被抽離。

  殷紅的血瞬間染濕了仲尹的上衣,他勉強扶著仲冉夏,斷斷續續地叮囑道:“女兒……這一切……是爹的錯……”

  仲尹跌跌撞撞地往旁邊走了幾步,站在崖邊忽然大笑起來:“娘子……我們終於要重逢了……”

  “爹!”仲冉夏看著他向前一邁,竟然想要跳崖。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用力抓住老爹的手臂。

  身子騰空,她被老爹一扯,跟著直直地往下墜。

  最後看見的,便是展俞錦驟然變色的俊容,以及試圖拽住她,卻只在手中撕下一小片的衣角……

  睜眼醒來,陌生的環境,無盡的痛楚。

  這是地獄,還是她再世為人?

  可惜,未能如願。

  仲冉夏艱難地坐起,身下血肉模糊的人,胸口的刀傷仍舊明顯。

  是老爹救了她,在最後一刻抱著她,把自己當作肉墊,緩衝了墜下的衝力。

  即便是如此,仲冉夏的右腿骨還是斷了,手臂被樹枝刮開一個大口子,流血不止。

  摸摸臉頰,細碎的傷口凹凸不平,就算以後好了,也難免會留下傷痕。

  休息了很久,想著會有人經過,仲冉夏不敢胡亂移動,免得腿骨錯位,以後就再也站不起來。

  躺著一日一夜,她想了很多很多。

  有高興的,有傷心的,有沮喪的,點點滴滴,忘不掉,抹不開。

  待天明時分,仲冉夏明白,她不能就這樣等下去,坐以待斃。

  此處懸崖並不深,很快,展俞錦就能尋來。

  第一次是自己大意,沒有察覺。這一回,她絕不會讓此人如願。

  轉過身,忍著腳上的劇痛。仲冉夏任由冰涼的淚水自臉頰滑落,輕輕抬手覆上老爹尚未合上的雙眼,暗暗下定了決心:此仇不共戴天,不能不報!

  用撿來的樹枝捆成一小把,綁在小腿上,固定好腳骨,她一步一喘氣的,慢慢離開了這個地方。

  仲冉夏回頭望了眼地上已然僵硬冷涼的屍首,用力咬著嘴唇。

  她甚至沒有能力替老爹掩埋屍身,就得這樣暴曬於此。只是若然自己再耽擱,說不準就得落在展俞錦的手中,又如何能報得了丑?

  權衡再三,仲冉夏咬咬牙,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也算仲冉夏命不該絕,在筋疲力盡前遇上一位好心的老車夫。見她摔斷了腿,便送其到村中的老大夫那裡就醫。

  大夫看著她簡單處理的傷腿,頻頻點頭,撫著鬍子又命學徒替仲冉夏加上了結實的竹片:“這位姑娘,休養三個月,老夫保證你跟以前一模一樣,絕不會讓人看出半點問題。”

  聞言,她搖搖頭。三個月,自己根本等不了。

  再者,在此地養傷,說不準還得連累這些好心的村民。

  “大夫,有讓我儘快好起來的法子嗎?”

  老大夫白鬍子一顫,不悅道:“小姑娘的性子怎的這般急躁?傷筋動骨一百天,胡亂走動只會讓腳骨長得不好。很有可能,以後就成了瘸子了。”

  “只要能讓我起來走就行,瘸子……又算得了什麼?”

  仲冉夏垂著頭,滿目黯然。

  比起鍾管家和老爹的痛,她又算得了什麼?

  許是見著她悲戚的神色,老大夫起了惻隱之心:“法子倒是有一個,只是藥性太厲害,連大男人都要受不住,小姑娘你真要這樣?”

  他半是警告,半是提醒,仲冉夏毫不猶豫地頷首道:“我挺得住的,大夫不必擔心。”

  老大夫連連搖頭,終究是心軟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發難理解了……”

  這唯一的法子,便是強行接骨,再覆上大夫自製的傷藥。

  常人道十指連心,腿腳亦是如此。

  仲冉夏死死地咬著布團,不過一個時辰,渾身濕透,猶若在地獄中走了一轉,比跌落懸崖更讓人難以忍受。

  好在,她還是堅持過來了。

  每次幾乎要昏死前,仲冉夏都會回想起在屋中師傅當胸的那一刀,以及老爹在崖前盡力護著她的情景。

  一回又一回,她咬緊牙關,始終是生生承受過來了。

  老大夫見仲冉夏足足一個時辰未曾失去意識,只偶爾痛得實在忍受不住時才哼哼了兩聲,著實佩服。

  村里藥材稀少,沒有麻沸散之下,上回一個牛高馬大的獵人,接骨時也頂不住抽搐大叫。對於她這般堅韌的意志力,止不住地暗自讚嘆。

  沒有接受老大夫地挽留,腿腳一能活動,仲冉夏便起程了。

  小村在山坳,甚少人出入,性情淳樸。送了兩件替換的麻布衣衫,幾張玉米餅當作乾糧,還有用竹筒裝滿的清水,已備她在路上不時之需。

  可見她是空手被人抬進去的,走著出來時,卻是滿載而歸。

  眾人無私的贈與,讓仲冉夏緊繃的面上,終於是有了一丁點的笑意。

  衣著樸素,面容毫不出彩,右邊還多了一大塊的黑色疤痕,甚為嚇人。仲冉夏這樣的打扮,一路上平平安安,連小賊的影子都未曾見到。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