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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臂和腰上的傷仲冉夏能自己處理,就是後背難以顧及。於是,仲冉夏抱著被子把胸前捂了個嚴實,轉過身將赤 裸的背部交給了展俞錦。

  帶著一點薄繭的掌心或輕或重地塗抹著,引得她皮膚上起了小小的疙瘩。顯然美相公以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手上的力度控制不好,疼得仲冉夏轉眼便淚汪汪,慘叫連連。

  展俞錦皺起眉,將藥膏丟到她懷裡,淡聲道:“有這麼疼嗎?”

  練武之人,小小的皮肉傷又算得了什麼?

  想當初,他的傷勢不知比如今的仲冉夏要厲害多少,卻是一聲不吭,未曾痛呼哪怕一聲……

  她眨巴著眼,皺著臉瞪了過去:“我就是怕痛,怎麼樣?”

  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就像某種可愛的小動物。

  展俞錦笑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連怕疼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既然怕,剛才為何那麼拼命了?若是在下慢了一步,如今你就得沒命了。”

  “方才光顧著打,沒覺得疼。”仲冉夏回想到柳鋒那套劍法中被自己發現的漏洞,嘴角不禁往上一翹。“只差一步,我就能贏了。”

  黑眸盯著她光裸的後背上一道道交錯的新舊刀傷,以及清秀的笑臉上洋洋得意的神色,展俞錦心下一動,難得開口指點了兩句:“剛剛娘子移動的步伐太慢,這才避不開去。”

  仲冉夏知道自己的恐高症嚴重影響了研習輕功的進度,要不然柳鋒最後那一劍她又如何會躲不過?

  她咬咬牙,下決心道:“這兩天,我定能把輕功拿下。”

  其實鍾管家的小冊子裡所有的心法仲冉夏都記得爛熟,輕功這方面也是如此。只是因為心理上的恐懼,才遲遲沒有開始練習。

  只是,這小小的退縮,就得要了她的小命。若是如此,自己之前的一番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展俞錦見她面色又是懊惱,又是皺眉,握著拳頭仿佛暗自下了什麼決定,淡淡笑道:“若是娘子願意,在下可以在旁指導一二。”

  仲冉夏詫異地回頭看向他,遲疑道:“展公子日理萬機,剛回到天凌府,定然有不少積壓的事務著急處理。我這一點小事,無需掛齒,就不必……”

  “明遠小師傅的輕功尚可,又曾答應指點我的武藝,我明兒向他討教一二便可。”

  聞言,展俞錦瞥向她,面色淡然:“既然娘子執意捨近求遠,在下亦無話可說。”

  看他慢慢走遠,仲冉夏摸著鼻子。說實話,剛剛她不是不心動。美相公的武功出神入化,只要偷學到一招半式,保命綽綽有餘。

  可是,一來她擔心跟展俞錦有過多的牽扯;二來,這算不算欠下他的人情?

  若是以後展俞錦再提出讓自己加入天凌府的話,看在他曾教導武藝的份上,仲冉夏即使不願,礙於情面也不能不答應。

  她低下頭,那人給自己的藥膏在掌心裡,還殘留著一點點溫度。背後的傷口清清涼涼的,帶走了大半的痛楚。

  藥是上好的傷藥,只是美相公略顯笨拙的動作讓她背上些微的刺痛沒有完全散盡……

  屋內獨得自己一人,由外至內的涼意讓仲冉夏輕輕一抖。

  垂下眼,她用指尖挖出一坨藥膏,吃力地塗抹在腰上和手臂。就像很多年前,年幼的自己摔傷了,瞞著媽媽躲在屋後的角落,仔仔細細地獨自料理身上的傷口。

  由始至終,從來沒有改變過……

  休養了兩天,自我感覺良好,仲冉夏便下了床榻,鬆了松躺得有些僵硬的手腳,拿上彎刀便直奔木風閣。

  沒見著院內有人,她躡手躡腳地溜到明遠的住處,賊笑著想要突然出現,給小和尚一個驚喜,順道嚇一嚇他。

  誰讓小和尚最近除了念經和練刀,越發無趣了?

  仲冉夏想到就做,抱著彎刀從半掩著的窗口一躍而入,口中還壓低了聲線,學著電視上的賊人揚聲威脅道:“別動!不然刀劍無眼……”

  還沒說完,她愕然地看著白霧中,在浴桶中赤 身裸 背的明遠。小和尚察覺有人闖入,伸手就要取旁邊的大刀。突然發現是仲冉夏,這才又手忙角落地縮在熱水裡,露出一張漲紅的小臉,光溜溜的頭上還包著毛巾,樣子實在滑稽得很。

  她眨眨眼,乾笑道:“一大早的,沒想到小師傅這個時候會沐浴……”

  明遠渾身就像煮熟的蝦子,紅透了,把自己往水裡又是一縮,哭喪著臉道:“女施主,可否在門外等候片刻,讓小僧先穿衣?”

  “好,我這就出去,小師傅慢慢來。”仲冉夏後知後覺地應了,抬腳就要離開,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跡,腳下一滑,手臂撞到浴桶的邊緣,讓傷口裂開了些許,整個人也撲倒在明遠的後背上。

  小和尚嚇得渾身僵直,就怕某人獸性大發,支支吾吾的又不敢刺激她,只得小聲道:“地上滑,小心腳下……女施主,你摸小僧的後背做什麼?”

  她用手掌在明遠背上擦了又擦,想要抬手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眼花了。血跡沾上了小和尚的背部,漸漸浮現出一個個黑字。仲冉夏急忙將傷口在明遠的後背又是一抹,一行一行的字跡出現在眼前。

  迫不及待地看了一遍,分明是心法的口訣。

  她大膽地猜想,難不成這就是“芙蓉帳”的最後一節?

  仲冉夏壓下激動的心情,低聲問道:“小師傅,你的背上有東西?”

  “有什麼?”小和尚不明所以,紅著臉扭頭看向她:“女施主,能不能先起來說話?”

  她自動忽略掉後面的一句,隨著血跡滑落消散,黑字也變得模糊,直至不見。看來,鮮血才是揭露口訣的唯一鑰匙?

  看明遠的反應,他顯然也是不知道自己的背部被刻下了心法。小和尚的武功不弱,能夠在他無知不覺中在後背留下這麼些字跡,除了最為親近的智圓大師,還能是誰?

  思及此,仲冉夏興奮了,顧不上裂開的傷口,一遍又一遍把殷紅的血塗在明遠的背上,將口訣硬生生地在心裡默默記熟,盡數背下。

  “女施主……”明遠滿臉窘迫,一動不敢動。

  仲冉夏從背後趴在他身上,只要稍微往後一動,就能碰觸到她胸前的柔軟。往前一傾,後面的人也跟著靠得更近。透著暖意的氣息猶在耳邊,他何曾跟女子如此接近,心跳如鼓,臉頰滾燙,手腳也不知該放在何處。

  他前進後退不得,急得就要哭了。若是這狀況被旁人看見,自己如何對得住一直以來一心侍奉的佛祖?

  仿佛聽到明遠心裡的求救聲,門板被人從外面用力一推,硬生生地轟然倒下。

  仲冉夏生怕被人看見明遠身後尚未褪下的字跡,慌忙脫掉她的外衫把小和尚罩得嚴嚴實實。抬頭看見來人,臉色一僵:“展公子進門,未免太粗魯了一些。”

  墨眸漠然一掃,瞥見浴桶旁邊的女子衣衫不整,只穿著褻衣且被水跡沾濕。桶內的人一看便是赤條條的,露出半張紅透了的清秀面容。

  展俞錦的視線轉向她:“娘子又為何在明遠的房間裡,鴛鴦浴麼?”

  仲冉夏用外袍偷偷把小和尚後背上的血跡都擦了,抱著衣服往外挪了挪:“原本想跟小師傅開一個玩笑,沒料到他在沐浴,擔心他著涼,所以……”

  話才說了一半,她已經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這亂七八糟的理由,誰信?

  美相公的目光在明遠身上一頓,看得出他神情尷尬萬分,恨不得立馬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涼涼開口道:“那麼,娘子還打算在這房間呆多久?”

  見他沒有繼續追問,仲冉夏巴不得撒腿就跑,連忙答道:“馬上,這就走!”

  外袍濕了,她也不想再套回身上,提著裙子就要溜出門外,卻被展俞錦一把拽住了:“娘子打算就這樣走出去?”

  仲冉夏還沒反應過來,帶著體溫的寬大外衫被他披在了身上。她愣了愣,看著面前這眉目如畫的男子湊過頭來,仔細替自己攏了攏衣襟,好一會才垂著眼囁嚅道:“……多謝展公子了。”

  為了他的體貼,自己心裡正暖融融的,下一刻手臂驟然一痛,仲冉夏兩眼一濕,險些慘叫。

  她錯了,美相公就是典型給一顆糖果,然後來一棍棒子的人。一手捏住自己裂開的傷口,簡直要人命!

  “娘子,我們一道回去吧。”展俞錦朝她溫柔地笑了笑,抓著某人手臂卻絲毫沒有放鬆。

  仲冉夏瞥見他唇邊的笑容,額上冷汗冒了出來。不得已隨他往前邁開兩步,不忍心地瞅了眼光溜溜的房門,以及在涼風和冷水的雙重折磨下瑟瑟發抖的明遠。

  最後,她還是扭過頭,默默無語地跟著美相公一步一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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