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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和尚藏在窗台下,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了下去,心中的哀痛和憤恨更是難以自抑。

  以展公子的功力,不難發現自己。聽著他慢慢誘導風蓮說出實情,明遠轉身便在西廂書房取了仲冉夏的大刀,不由分說就沖向了那位平日對他和善體貼的風公子。

  智圓大師的死,一直而來都是小和尚心裡的死結。解不開,還日夜隱隱作痛。如今得知仇人是誰,他霎時將歷年來在佛祖前的虔誠拋諸腦後,眼中只餘一片血紅。

  風蓮心下冷笑,好一招借刀殺人。

  即使在他看來,明遠的刀法不過爾爾,還不到能取他性命的程度。只是,憤怒中燒的砍殺,風蓮應付起來卻有些吃力。

  看他挨了幾刀,見了血,明遠這才慢慢冷靜了,收起了大刀,默念起清心經。傷人已是犯戒,若是取人性命,更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雖說小和尚胸口灼燒,恨不得能要風蓮以命相抵,最終還是下不了決心,違背佛門,報仇雪恨。

  風蓮倚著石牆,虛弱地開口道:“小師傅,我平日對你如何?”

  明遠面色有些掙扎,遲疑道:“……甚好。”

  “何曾騙過你,在你那裡得了好處?”風蓮見他冷靜,循循誘導。

  “不曾,”明遠皺起眉,心裡有些懊惱方才的魯莽。他們的對話含糊,風蓮亦沒有當場承認是他所為。此人一向待他不薄,若是誤會了……

  見小和尚動搖了,風蓮再接再厲:“我可以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加害智圓大師。”

  瞧著明遠的面色,他又道:“如果小師傅不信,我這便發毒誓……”

  “不必,我信得過風公子。”明遠心思單純,風蓮一臉坦誠,眼神哀痛委屈,不禁心軟。

  “有一事,我始終不敢開口,免得你誤會。”頓了頓,風蓮猶猶豫豫地說道。

  小和尚滿眼信任和期待之下,他這才接著道:“……那位替智圓大師看病的袁大夫,與展公子是知交好友。”

  說罷,風蓮慢吞吞地起身告辭,明遠慚愧地扶他回房,又眼巴巴地送來傷藥,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隨手撕開身上沾滿血的衣袍,屋內突然響起幾聲低笑。

  展俞錦看出了他的意圖,從中作梗,自己又何嘗不是?

  風蓮與展俞錦PK第二回,平手……

  霸王硬上弓

  第二天大早,仲冉夏便知曉了風蓮被明遠砍傷的事。

  怎麼看都像是風狐狸出言挑釁,小和尚難以忍受才出手。

  縱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府中的婢女嚶嚶啜泣,時不時在她面前出現,楚楚可憐,只為了讓大小姐去西廂看看風蓮。她暗嘆這些女子被風狐狸迷得七葷八素,索性順著她們的心意,去瞧瞧某人是否半死不活。

  “風公子,昨夜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床榻上的人面無血色,單薄的褻衣下重重染血的布條清晰可見。她還以為婢女誇大其詞,如今看來確實受傷不輕。

  “昨日月黑風高,明遠小師傅以為我是闖入府中的賊人,不過是誤會而已。”風蓮避重就輕地答道,丹鳳眼裡浮現出幾分哀怨:“夏兒特意前來,就不問問我的傷勢如何?”

  “大夫已經看過了,只是皮外傷,風公子還有力氣說話,說明傷得不重。”仲冉夏有些幸災樂禍地坐在床前,暗嘆明遠好樣的,以後這狐狸就得乖乖呆在房裡,不會到處惹是生非了。

  “夏兒這般說,讓我好生傷心。想當初你我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如今有了新人,便把我這舊人丟在腦後,自生自滅。”風蓮艱難地抬起衣袖,擦了擦濕漉漉的眼角。

  仲冉夏嘴角一抽,這做大戲麼,裝得真夠像:“袁大夫莫不是得罪過風公子,怎地就不讓他看你的傷勢?”

  想起方才鍾管家來稟,說是風蓮死活不要袁大夫,而是換上杏香閣的一個不知名的年輕大夫。

  不知道醫術如何,包紮完傷口留下方子,那人就匆匆離開了。仲冉夏想要見上一面,也沒了機會。

  “夏兒忘了,袁大夫是展公子的知交好友,我可不敢支使。”風蓮臉色有些不好看,把“知交好友”四個字咬得極重。

  她不由失笑,這兩人之間的過節倒是不輕,連這等小事也記恨在心:“既然風公子不喜,那就繼續讓那位大夫上門,若是傷勢加重,便讓袁大夫前來,如何?”

  “放心,我閣里的大夫,又怎會是庸醫。”風蓮抬了抬下巴,驕傲一笑。

  “如此甚好,”也免得這人刷了袁大夫的面子,到頭來還要她放低面子去求人來府看他。只是明遠突然砍傷風蓮的事,著實蹊蹺。

  丟下幾句不癢不痛的話,仲冉夏起身告辭,便直奔東廂。

  聽聞小和尚把自個關在房裡,早飯也不吃,不知是慚愧還是發脾氣,反正那性子也是難纏得緊。

  她嘆了口氣,家裡一個個人都不省心。自己就像個老媽子似的,疲於奔命,看完這個,還得去安撫另外一個。

  東廂房外,好幾個婢女戰戰兢兢地端著換上的熱飯,敲了半天門,裡面沒有任何回應。

  仲冉夏揮手打發掉她們,交代聽見任何聲音也不准打擾,便徑直踹開房門進了去。小和尚看起來溫和,脾氣可倔得緊,讓他主動開門不知得費多少唇舌和精力,還不如直截了當的好。

  明遠正在榻上曲腿打坐,口中念叨著清心經。

  忽然一聲巨響,只見房門應聲倒下,愣住了:“女施主,這、這……”

  顯然,他還沒見過這麼彪悍的進門方式,尤其是一個女子所為,半天沒說出個完整的句子。

  “明遠小師傅在念經?那真是打擾了。”仲冉夏大刺刺地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瞟了他一眼道:“昨晚風蓮做了什麼,你居然拿刀砍傷了他?這可不像是和尚的作為。”

  “是小僧魯莽了,這只是一場誤會。”明遠雙手合什,低眉垂眼道。

  跟風狐狸一模一樣的說辭,如果不是聽說兩人自昨夜之後再沒碰面,仲冉夏都要懷疑他們是對了口供來糊弄她的:“說來聽聽,究竟是什麼誤會,讓小師傅不由自主地放棄了動口勸阻,而直接動手?”

  “這……”明遠面帶遲疑,不知該說不該說。

  仲冉夏挑了一下眉,提醒道:“和尚不打妄語,忘記了麼?”

  小和尚掙扎了一會,還是乖乖地把昨晚在窗前聽到的對話一五一十地道來。

  仲冉夏聽罷,心裡的震驚無以復加。

  她一個學武之人,兩美男在臥室說了半天,自己居然睡得跟豬似的,絲毫沒有察覺。

  如果不是睡死了,那就說明有人動了手腳。

  至於是誰,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展俞錦又能是什麼人……

  只不過他們不對頭就算了,扯上她也就罷了,為何還不放過單純的明遠?

  仲冉夏皺眉沉思,忽然問起:“明遠,聽說最近風蓮時常去東廂尋你?”

  “不錯,風公子知曉我對婢女們疲於應付,就出手幫忙。偶爾過來與小僧對弈,說說江湖見聞,是個博聞強識的人。”小和尚不知她為何提起此事,略作思索便坦言道。

  她眨眨眼,又問:“主持大師在圓寂前幾日,可否跟你說過一些奇怪的話?”

  雖然不想揭明遠的傷疤,可那兩人分明是衝著他去的。風蓮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只能說,小和尚身上定然有他想要的,或是間接能得益的關鍵。

  “奇怪的話?”明遠搖頭,黯然道:“主持病臥床榻月余,連說話也吃力,極少言語。”

  仲冉夏點頭,看來智圓病得不輕,後來離世也並非偶然了:“那一年前我見主持大師後,可是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明遠回想當初,半晌又搖頭。

  她還不死心:“那誦經練武,可有讓小師傅背誦與這些無關的字句?”

  看小和尚一頭霧水地瞪大眼,仲冉夏放棄了。

  智圓在臨死前沒有對明遠交代什麼,一年前兩人碰頭,小和尚聽了一點,卻不是全部。事後,智圓亦沒有向他提起,甚至未曾把芙蓉帳最後一節的內容告知。

  仲冉夏驀地站起身,靈光一閃,對小和尚低喝道:“快,把上衣脫了給我看看。”

  說不準,智圓是把字句寫在他後背上了。

  電視劇不是有演過,用特殊藥水印在背後,本人不知道,寺廟的人又有單獨的禪房,不可能會發現的。

  思前想後,仲冉夏愈發覺得有可能。抬頭見明遠抓著衣襟,一臉惶恐,她一肚子的火:“行了,你那又瘦又小的身板我可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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