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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怡晴注意到她的目光,低頭一笑,道:“嫂子。我們正要去找你們呢,可巧遇上了。”

  “可不是。剛還說起你們呢。”王鵑兒上前,攬起殷怡晴的手,“咱們今兒都在鎮上過元宵,你們也一起來,好好熱鬧熱鬧。”

  葉蘅與殷怡晴自無異議,隨薛棠夫婦下山去。四人一路說著閒話,聽王鵑兒一聲聲的“梅姑娘”,殷怡晴抿著笑,開口道:“嫂子,其實我不姓梅,我姓殷,名字喚作怡晴。”她見王鵑兒訝異,又接道,“我並非有意欺瞞,只是身在江湖,若以真名示人,只怕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王鵑兒聽到此處,略想了想,轉而望向了葉蘅:“喲,這麼一說,你的名字不會也是假的吧?”

  葉蘅略有愧色,道:“名字是真的,不過我也有事瞞著你們。”

  話到此處,葉蘅與殷怡晴相視一笑。諱莫如深,興許已無必要。往昔之事,已成過去,若一意對親近之人隱瞞,未免辜負了真情。兩人將往事徐徐道來,從那忠臣蒙冤的慘劇,到甘為殺手的沉淪。梅谷、玄凰教、千葉金蓮、淨火地獄……諸多遭遇再無避諱,重重曲折皆作平常。待將往事說罷,又談及這半年多來的種種,薛棠和王鵑兒聽在耳中,不免唏噓。

  四人邊說邊行,待下了山,就見滿街張燈結彩,一派喜慶。鎮上的居民里有人認出了葉蘅來,一時也不免驚訝。但到底久別重逢,漸有人圍了上來,談笑招呼。

  眼見如此,薛棠笑了出來,開口道:“阿蘅啊,老實說,你說的那些江湖事吧,咱們也不太懂。不過,現在都沒事了,對吧?”

  這番話說得簡單,卻偏偏再正確不過。葉蘅含笑,點了點頭,也無他話。

  “這就行了。”王鵑兒接了一句,隨即向著圍上來的鄉親們解釋了起來。那些沉重往事到了她口中愈發輕巧,不過是:原來他真是個落難的公子哥,這姑娘是舊相識,特來找他的。當初他不告而別,其實是去姑娘家提親去了,如今回來見見故交。

  這話一出,無人不信,鄉親們紛紛上前道起喜來。葉蘅與殷怡晴少不得一一謝過。好不容易招呼完眾人,兩人便被薛棠和王鵑兒拉去了親戚家中。眾人有準備湯圓的、有扎花燈的、有鋪陳擺設的,更有歡笑嬉鬧的孩子、絮絮閒聊的老者。談笑之間,夜色漸暗下來,晚飯才吃了沒多少,孩子們便吵嚷著要去放花燈。大人們拗不過,況又是節中,便都也縱容。一時間,花燈燦燦,焰火爍爍,好不熱鬧。

  葉蘅挽著殷怡晴,看著滿街的燈火,唇邊的笑意久久停留。殷怡晴望著他,笑問道:“這樣就心滿意足了?”

  聽她這句話,葉蘅含笑反問:“不好麼?”

  殷怡晴沒接話,只笑道:“從南疆回來之後,傷勢剛好些,就說要去一個要緊地方。我還當是哪裡……不過也是,一場兄弟,到底有個交待。如今既見過你想見的人,挨下來就該見見我想見的人了吧?”

  葉蘅知道她話中所指,笑容微微一斂,只是沉默。

  殷怡晴見他如此,繼續道:“我聽聞當今聖上一直想為忠臣平反,為示誠心,那些府邸家產皆都留存,以待後人。葉將軍一生忠義,卻遭人陷害,蒙冤至今。你雖手刃了仇敵,卻終究未能在天下人之前將冤情昭雪。如今天下太平、政通人和,正是激濁揚清之時。況且又有先前名冊之事,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南陵王明永靖與我師尊是至交,你隨我去見他,再由他引薦面聖,可好?”

  話到此處,葉蘅的眉宇間已有了戚色,他垂眸,久久未曾作答。

  殷怡晴猜出他的心思,道:“你入玄凰教也是情勢所迫,想必聖上也能體諒。至於你殺的那些人……”她話到此處,略為停頓,再開口時,聲音卻低微了下來,“一場淨火地獄,也該償清了罷……”

  葉蘅聞言,抬眸望著她,正不知如何言語之際,薛棠夫婦走了過來。王鵑兒一臉揶揄地看著他們,笑道:“哎喲,瞧瞧你們兩,這可有一輩子的時間能膩歪在一起呢,這會兒就別悄悄躲在一邊了!”

  薛棠一聽,也應合道:“就是就是。今天是元宵,好歹應個節,放個燈嘛!”他說著,舉起了手裡的東西來,笑道,“看看,前些日子我看城裡有人放天燈,說是把願望寫在上頭,天神見了,必應驗的。我也學著做了幾個,可巧你們來了,正好一起放!對了,阿蘅,你會寫字對吧,跟我去把願望寫了唄!”

  葉蘅笑著點了點頭。薛棠隨即取了筆墨來,讓葉蘅寫願簽。良辰佳節,願望也不過是“合家安康”“萬事如意”“風調雨順”這般的吉利話。待一切妥當,眾人自去放燈,不在話下。

  天燈冉冉升空,暈亮夜宇。熠熠燈火,牽動溫柔回憶。葉蘅眺著夜空,輕聲開了口,問殷怡晴道:“你的那些願簽……為何白白空著?”

  聽得此話,殷怡晴微微一怔,訝然道:“你怎知道?”

  “湊巧看到。”葉蘅淺淺一笑,道,“求了那麼些,卻什麼都不寫,多可惜。”

  殷怡晴垂眸,笑意中微有落寞,“又不信神佛,怕是寫了也沒用。”

  葉蘅記得,以前她曾問過他,是否相信這世上有神佛。如今她話中的“不信”,所指是誰?……他略微思忖,終究不再追問,反倒提起另一件事來:“那年你撕掉的簽子,寫了什麼?”

  殷怡晴沒料到他會問起此事,一時間尷尬起來,“哎?你今天是怎麼了?盡問些沒要緊的事……”

  “不能說?”葉蘅問道。

  殷怡晴想了想,蹙了眉頭,似乎有些苦惱,“倒也不是不能說……我那張簽子上寫了點私心,後來見你寫了‘國泰民安’,一時慚愧,方才撕了。本來告訴你也無妨,只是這會兒卻不是時候。”

  “為何?”

  殷怡晴笑了起來,無奈道:“現在告訴你,你必不信。”

  “你尚未說,怎知我不信?”葉蘅不明就裡,道。

  殷怡晴見他這般,只好妥協。她笑嘆一聲,道:“願君早離泥淖,復歸光榮。”

  寂靜沉默,恰如預料。殷怡晴又嘆一聲,也不再言語。但這沉默,卻未如她所想的那般長久。一聲輕笑,如釋重負,葉蘅的聲音帶著未散的笑意,應道:“我信。”說罷,他伸手輕輕攬上她的肩膀,擁她入懷。

  天空之上,明燈攜了世間種種心愿愈飛愈遠。晰晰光芒,漸而幽微,恰似邈遠星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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