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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其琛在昭告天下之後,並沒有回南陳江家,而是直奔天眼宗而去。這也在無形中告訴世人,江家已與天眼宗聯手。而隨著金蓮教在中原分壇的再次覆滅,也揭露了他們殺害江湖榜高手,嫁禍天眼宗,妄圖掀起江湖腥風血雨的狼子野心。

  這一天傍晚,失蹤多日的玄御真人御風而歸。盤桓在武林人心頭多日的陰雲,隨著他的歸來,漸漸散開了。

  陸鳴躺在床上沉沉地睡著,他睡的不好,噩夢環繞,眉心擰的緊緊的。

  他夢到有兩個自己,一個拿著劍要砍江其琛,另一個卻是竭力的阻攔。

  於是,睡夢中,陸鳴體內的兩股力量又衝撞起來,周身又隱隱泛起了邪氣。

  江其琛一直守在陸鳴身邊,因而,也就目睹了他那一場接著一場,似乎永無止境的噩夢。雖然他不知道陸鳴具體夢到了什麼,但從那張無時無刻不擰著眉頭的臉上,大概也能猜到,並非什麼好夢。

  綿柔的內力順著陸鳴的手腕迅速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方才還暴虐的戾氣瞬間被撫平。

  陸鳴的眼睫終於顫了顫,他緩緩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是一室天光,他腦子尚且有些混沌,但也看出了,自己是回到歲寒居來了。

  而後目光一轉,他看見江其琛坐在床邊,沉著臉定定的看著他。

  那人手裡攥著他帶有齒痕的手腕,腕上的衣袖被挽至臂彎,那道刺目的暗紅色牙印便無所顧忌的橫亘在他眼前。

  失去意識前的記憶排山倒海的湧來,一瞬間的震驚過後,陸鳴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但他仍然兀自僵硬著身體,他不敢想像江其琛看著他的目光里,摻雜著何種情緒。

  他極力隱瞞的“醜事”,就以這麼直白又直接的方式,撕裂在那人面前。他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拖在街上游、行的罪徒,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受著那目光的凌遲。

  江其琛面無表情的坐著,感受著手底下的身體漸漸恢復平靜。他收回了內力,撤了手。站起身留給陸鳴一個堅、挺的背影,他淡聲道:“沒什麼想說的?”

  陸鳴撐著床緩緩坐了起來,他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裡衣,原本就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此刻他一動,衣襟半敞,露出了他小半雪白的肩頭。

  他伸出手想碰一碰那人,卻瞥見手上礙眼的牙印,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他頹然的放下手,凝著江其琛垂至腰間的長髮,低聲道:“對不起……”

  “但我……”陸鳴頓了片刻,覺得這解釋有些徒勞:“我……沒想過傷你。”

  江其琛輕吐了一口氣,像是忍耐到了極致,連聲音也顫抖起來:“如果不是被我撞見,你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陸鳴手上的傷痕,一看就不是最近弄上去的。他想了一天,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前些日子被邪祟弄傷了腿骨的時候。

  天知道他看到那牙印的時候有多心痛焦急?

  “當日,我問了你三次,你騙了我三次。”

  陸鳴一聽便知道他說的是哪一次,那天江其琛一語道破自己在說謊,卻被他極力的掩飾了過去。

  “陸鳴,你心裡……把我當什麼?”

  問到最後,江其琛自己也不知道,他希望陸鳴給他一個怎樣的回答。也許那人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也不說,用沉默將這一切的苦楚獨自吞咽進去。

  從心口處傳來絲絲拉拉的疼痛,就像是前些日子連著下個不停的春雨。稀稀落落又綿綿不斷,一點一滴都叫人心生涼意,卻偏偏拂不去,擦不盡。

  陸鳴聽著那些話里他無法分辨出來的情愫,心裡一揪一揪似的疼。他忽然就不想再藏著掖著了,

  他想,人活著就這一世,他為何總要過的那麼悽苦?

  愛而不得,忘卻不能。

  昏倒前的滿腹委屈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陸鳴拴在心上的閥門被江其琛一句話給打開了。他背負了多年的感情,在這個當口,他想對那人和盤托出。無論會得到怎樣的回應,最差不過是被他趕出江家,而前幾日他也對他說過要“離開江家”這種話。若是如此,他便瀟灑來去就好了。

  一句話,頂在嗓子眼,就要宣之於口。

  陸鳴看著他的背影,終於不再掩飾半分眼裡的情意。五指收攏,他攥緊了拳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頂住那即將到來的一切。

  第一次,他沒有喊出那個將二人的身份隔得天南海北的稱呼,他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好讓自己看起來還是那麼平靜。然後,他問出了第一句屬於他自己的心聲:“那你呢?江其琛,在你心裡我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告白預警——請注意避讓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真心(4)

  其實,江其琛並沒有聽懂陸鳴那句話背後的深意,但他有那麼一丁點懵懵懂懂的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徹底的被打破了。

  他聽見了,又好似沒聽見。

  他把陸鳴當作什麼呢——半個養子?屬下?除此之外,他再找不出第三個答案。那麼,這是陸鳴想要聽到的答案麼?

  他微微側過臉,卻沒有回頭,目光落在透著天光的門框上,卻是為陸鳴那一句突如其來的稱呼而發問:“你喊我什麼?”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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