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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風聽雨雙眸一閃,反手制住了他,力氣之大幾乎要捏斷他的手腕。

  「你幹什麼!」風聽雨厲喝。

  風聞雪氣急,沒好氣道:「不脫褲子怎麼生?」

  他見風聽雨的樣子實在是不行了,而且看那肚子……好像也等不得了。他那大哥白痴得竟要剖開自己的肚子生產,當他也是傻的嗎?

  風聽雨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茫然。生孩子要脫褲子嗎?

  可是腹中一陣緊過一陣的痛楚讓他無力思考。

  風聞雪甩開他的手,不再給他和自己猶豫的時間,噌噌兩下將他下身扒了個乾淨。

  當風聞雪鼓足勇氣望向他大哥?裸赤?的雙腿間後,再次被驚愕和震怒掠奪了神智。

  羊水早就破了,而且看樣子已經破了很長一段時間,穴口開得很大,都快有拳頭大小了。如果不是錯覺,他都快要看到孩子的頭了。

  他那大哥真的是白痴嗎?自己這種狀況了竟還不自知?風聞雪都不知道自己該氣還是該慌了,他雖然略通醫道,但說到幫人接生,也根本沒有經驗。他一陣兵荒馬亂地燒水起火,又一陣把脈看查,最後也只能呆呆地看著他大哥在糙席上輾轉痛楚。

  「用力……用力就好了!」風聞雪額上滑下一道冷汗,說著自己也覺得不太有意義的話。

  風聽雨根本不知該怎麼做,不用他說也在本能地用力,感覺腹中那團物事也在使勁地向下走。只是他空有一身內力,此時在人類最殘酷最神秘也最自然的行事面前,也變得毫無用處了。

  屋外的雨聲漸漸小了,山裡的雷雨就是這樣一陣一陣,下過了,很快就放晴了,可是木屋裡的兩個人卻絕不輕鬆。風聞雪看著他大哥難受的樣子,忍不住道:「如果實在痛得緊,你就叫出來好了。」

  可是風聽雨從出生起,就不知道什麽叫喊叫。他只是緊咬著牙,隨著一波一波的劇痛向下用力,毫無章法,偶爾低低喊聲痛。

  風聞雪臉色青白,胸口煩惡欲吐,卻強壓著,一會兒幫風聽雨擦擦汗把把脈,一會兒扒開他的雙腿看看。風聽雨股間那漸漸顯露的事物讓他又是心驚又是懼怕,腦子也是渾渾噩噩的。

  「嘔——嘔——」當孩子那黑忽忽的頭蓋已經一探一探往外鑽的時候,風聞雪終於忍不住衝到屋角乾嘔了起來,幾乎把整個腸胃都吐了出來。

  風聞雪渾身虛軟,終於神智清明了些。他隨手摘下臉上的面具,擦了擦汗,又咬牙回到風聽雨身邊。

  「大哥,我看到孩子的頭了!再堅持下,馬上就出來了!」

  風聽雨這輩子從來沒有覺得這麽痛過。即使當年被那巫蠱邪派關在地窖折磨了一個多月,即使千里追殺萬刀宗宗主身受重傷,即使練功岔了內息差點性命不保,他都沒有覺得時間這麽難熬過。

  呼……呼……

  他咬著牙,強迫自己大力呼吸,將所有力氣都逼到下腹。風聞雪的話其實他根本沒有聽見,他只是憑著自己的感覺,知道快了,快了……

  「呃、啊——」

  「哇——」

  當風聽雨終於被腹部最後一股劇痛逼出一聲低吼後,隨著股間撕裂一樣的痛楚,嬰兒嘹亮的哭聲也隨即響了起來。

  其實一切比想像中的順利。孩子在最後一刻被羊水沖了出來,風聞雪都不知道他是怎麽落到自己雙手上的。

  他的腦子有些麻木,臉色蒼白得不像正常人,但神智倒鎮定多了。他拾起剛才扔到一邊的風聽雨的長劍,切斷臍帶,用早已燒好的熱水給孩子擦了擦,又翻出木屋裡粗糙的干布裹好,放到風聽雨身邊,然後幫大哥止血,收拾落在腿間的穢物。

  風聽雨的神智一直很清醒。雖然腹部和下體還隱隱作痛,但感覺身上輕鬆了許多,好似壓在身上的大山終於消失了。

  他能夠行動後的第一個反應是摸回自己的劍,緊握手中。然後側頭看了看,身邊放著那個剛從自己腹中出來的皺巴巴的小東西。

  風聞雪滿頭大汗,終於收拾妥當,不由鬆了口氣,身上一軟,坐倒在地。

  他呆了片刻,回頭見他大哥望著那初生嬰兒發呆,不由道:「你不抱抱他?」

  風聽雨看著孩子沈默片刻,抬眼看看風聞雪,略帶茫然地道:「怎麽抱?」

  風聞雪臉色發黑,心道:你是他「娘」,你都不知道怎麽抱我怎麽知道?

  二人僵坐著盯著糙席上哇哇大哭的孩子出神,誰也不敢接手這「燙手山芋」。

  忽然二人同時一動。風聞雪起身推開木門,警戒地望向屋外,過了片刻,鬆口氣道:「不用擔心,是紫衣他們找來了。」

  回頭一看,見風聽雨不知何時已抱起孩子護在胸前,手持長劍倚在牆邊。

  看來到底「母子」連心啊。風聞雪心中感嘆,道:「我把夏糙也叫來了,你不喜旁人近身,有他在可以照顧你。」

  「我要去接趙小樓。」風聽雨沈默片刻道。

  「放心,東方世子會照顧他的。」風聞雪重新戴好面具,語氣微諷,帶著些說不來的微妙情感。

  風聽雨沈默,低頭看了看懷裡瑟瑟哭著的孩子,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麽。

  紫衣和夏糙等神冥教眾人趕到,看見風聽雨懷中的孩子都大吃一驚,活像見鬼了一般。不過他們訓練有素,誰也不敢多嘴,恭恭敬敬地將教主與宗主迎回了山莊。

  回總舵的路上十分順利,黑風派的那些餘黨,不知何故竟都沒有出現,一路風平浪靜。待過得兩月,連掀起武林風波的那個神冥教寶藏的傳聞也漸漸消散了。

  趙小樓躺在床上,形銷骨立,黯然神傷。一名三十來歲的婦人在他床邊哭哭啼啼,淚水浸濕了一條手帕。

  「嗚嗚嗚……咱們趙家就剩你一條根,你怎地如此想不開?道你真要斷了咱們趙家的血脈才甘心嗎?父母泉下有知,你、你可對得起他們?嗚嗚嗚……」

  趙小樓聽她哭泣半晌,終於側頭低聲道:「姐姐,你別哭了,我心意已定,此生是不能改了。待將來去了地府,我自會向父親母親賠罪。」

  「你、你……你要氣死我!」那婦人正是趙小樓的嫡親姐姐趙辛芝。此時她再也忍不住,氣恨交集地站起來,指著他罵道:「你這不孝子,我趙家要你何用?當初爹爹起樓求子,母親年過四旬,整整三年才得了你這一條命根。

  「你不為趙家傳承子嗣也就罷了,竟還心心念念著一個男人!你、你……我趙家世代,家世清白,你可對得起趙家的列祖列宗?」

  趙小樓掙扎地爬下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沖著趙辛芝「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頭,道:「小樓知錯!小樓大逆不道,對不起家門!一切都是小樓的錯!」

  趙辛芝見他磕得額頭浸血,心下疼惜,面色剛緩,趙小樓又接著道:「但小樓此生是改不了了。還請姐姐原諒,放小樓去吧。」

  「改不了了……改不了了……這是作的什麽孽啊!」趙辛芝神色漸漸絕望。她苦口婆心地勸說了這麽多時日,可弟弟卻始終不改初衷,終於漸生心灰意冷之感。

  他們趙家正直良臣,世代清白,這一代只有這一根獨苗啊。若不能為趙家開枝散葉,豈不是要絕後了麽?

  可看著弟弟失魂落魄,形銷骨立的樣子,難道真要逼死他嗎?那也不用等到幾十年後了,趙家現在就絕了根了。

  「罷了罷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我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管不了你了……管不了你了……」趙辛芝面色蒼白,搖搖晃晃地出了門。

  趙小樓看著姐姐的樣子,也是心如刀絞。

  那日他被風聽雨點了穴留在山洞裡,直過了兩個時辰才漸漸解開。

  他顧不得尚不靈活的身體,跌跌撞撞地跑出山洞,當時天色已暮,他全然忘了風聽雨的交代,在山林里亂闖,聲聲嘶喊著他的名字。直到東方無雙帶人找到他,見他神智渾噩,狀若癲狂,攔都攔不住,便乾脆打昏了帶走。

  待趙小樓醒來,已在去往京城的馬車上。

  東方無雙解釋道:「此事還沒完結,柳州不安全,你跟著我回京城避避,待過了風頭再回來。你老家的人我都安排好了,盡可放心。」

  趙小樓哭道:「你讓我回去!那人生了重病,恐命不長久,我要回去陪他。」

  東方無雙吃了一驚,忙問:「誰生了重病?還有究竟是誰救你出地牢的?」

  趙小樓哽咽地將事情大概說了,東方無雙才知救他的人正是風聽雨,而且竟還不可思議地是他的心上人。饒是東方無雙這等「見多識廣」的人,當時也傻了半天。

  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又仔細追問了趙小樓一番,面色一變再變,最後有些詭異地盯著他道:「你怎知他腹脹如鼓,是長了瘤子,命不久矣?」

  「難道不是麽?那種樣子、那種樣子豈是常人能有的?總之你快快送我回去,無論如何我要陪著他。嗚嗚嗚……」

  東方無雙若有所思,沈吟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日我的手下在山上發現了追殺你們的那些黑衣人的屍體,並未見到風聽雨的行跡,想必他是無事的。

  「再說風聽雨的武功天下無雙,乃大宗師級別,你當真有什麽病災能纏上他麽?何況神冥教勢力極大,要想給他治病還不難?我看你是多想了。這樣吧,我派人去打探打探,等有他的消息立刻告訴你。」

  東方無雙一番細細安慰,又分析得有條有理。趙小樓漸漸冷靜下來,覺得他說得對,便一路隨他回了京城。

  誰知回到京城後,趙小樓遇到的最大問題卻來自於他的家人。

  他自那日與風聽雨「生離死別」,便下定決心此生都要陪著他,永不相負。

  他生性單純憨厚,有了這番打算,便對前來看望他的姐姐直言說了。誰知姐姐大怒,將他帶回了婆家看管起來,絕不許他動這等悖德逆倫的心思。

  男男相戀,以趙府這樣的世家,是絕不允許的。趙小樓這一關,就被關了兩個多月。期間姐姐苦口婆心,日日來勸說他,甚至還請來了京里的高僧為他念佛清心。

  可趙小樓鐵了心不為所動,因為憂慮成疾,竟還病了一場,直把自己折騰成一把骨頭,還是對風聽雨念念不忘。姐弟倆對峙到今日,趙辛芝見弟弟誓死不肯回頭了,心中說不出的淒楚悲涼,步履蹣跚地出了院門。

  此時丫鬟來報,說靜王世子來了

  趙辛芝離開後,趙小樓仍渾渾噩噩地在床頭跪著,想到從此便是叛出了家門,也許姐姐不會再認他了,不由心碎欲裂。他雖與姐姐年紀相差甚多,說不上感情如何深厚,但畢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此時讓姐姐如此傷心,他也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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