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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今日,趙小樓決定冒險一試。

  無論打得過打不過,他都決心拼了!

  不過他這個念頭到底沒有付諸行動,因為有人替他出手了。

  替他出手的人,自然是風聽雨無疑。

  能夠悄無聲息地潛到這深山老林中的廢舊殿宇中,跟在那功力深厚的老僕身後出手救人,有這份本事的本來就沒幾人。

  風聽雨清晨時候便按照那無言堂下弟子寥寥幾句傳聞尋到這裡。

  前朝的廢殿只剩下幾座磚瓦,幽深空蕩。

  風聽雨沒有貿然出手,他躲在屋檐上等候時機。太陽直上之時,他看見那黑衣人夾著一白衣少年從內殿深處奔出。

  那少年風聽雨見過,正是那日與趙小樓同游市集的好友,想必便是靜王世子了。不過他沒有出手,因為他並非為他而來。這個世子,就交給風聞雪去處理吧。

  待那老僕像往日主人不在時一般,準備好粥飯,穩穩端著走向地牢密室時,風聽雨就綴在他身後,在他打開牢門時長劍擊出。

  破空一劍,仿佛晴天霹靂,又恍如烏雲出日,雷霆一擊,絢亮不可奪目。

  那老者也非無能之輩,一驚之下極速回手,一雙鐵掌猶如銅牆鐵壁,揮舞得厲厲生風。

  可是他的武功再高,在這世上唯一一位已達臻化的大宗師面前,他的反抗都猶如螳螂擋臂,不堪一擊。

  老者當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以為以他的高手境界,就算在突然襲擊之下也可為自己爭得一線生機。可當面對那凜厲殺伐,卻又飄然如仙的長劍之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力量如此微小,呼吸如此困難。

  “你……”

  老者驚悸地瞪大眼睛,身體向後仰去。

  直到死亡來臨的剎那,他都不能相信自己竟沒有在那人手下走過十招。

  這是怎樣的境界……

  主人,你的盤算可以如願嗎?

  風聽雨抖了抖劍尖。

  實際上那上面一滴血都沒有。

  “走!”

  他一把抓過一旁呆愣得傻了的趙小樓,雙足點地,輕飄飄地飛出了密室。

  雖然這場打鬥結束得很快,但異動很快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廢殿裡不只那老者一人,還有餘黨。

  若是平時,都殺乾淨了也罷。可是此時的風聽雨,不能保證自己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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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那位老者,如果他沒認錯,應是江湖上成名三十餘載的黑道水路頭領王老邪。當年靠著一雙鐵掌叱詫風雲,後因得罪了西天門門主被追殺,從江湖上消聲滅跡了十來年,卻原來躲在這裡。

  看來這黑風派隱藏的實力遠遠超過他明面上表現出來的。

  風聽雨為了速戰速決,剛才在密室的地牢里用了七分功力。雖然解決了王老邪,但也很深地牽動了內息。以他現在的情況,不能冒險。

  趙小樓被他提在身側暈暈乎乎的,很像當初被他掠上三絕山頂時的感覺。不過趙小樓比那時已經長進多了,沒有嚇得魂飛魄散,反而很快鎮定下來。

  老實說,看見風聽雨的那一刻他的腦子就停止了。

  他真的沒想到還能見到他。而且是在目前這種情況下。

  他……他怎麼會來?他是來救自己的嗎?為什麼……

  趙小樓腦子裡轉著許多疑問,不過這些都沒有風聽雨本人重要。

  耳邊呼呼的風聲,腳下飛沙走石,道路崎嶇不平。

  趙小樓還有些驚魂未定,雙手緊緊攀著風聽雨。感覺他在自己身邊,不由有種心滿意足之感,竟盼望著這條路能走得越長越好,好讓他與他更親近些。

  不過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好像風聽雨提著他的姿勢有些不自然。

  “啊喲……”

  趙小樓還在糊塗的時候,忽覺風聽雨腳下一個踉蹌,雙手一松,自己立時一屁股跌落到地上,不由驚叫了一聲。

  “你、你怎麼了?”

  趙小樓這一跤倒跌得清醒了。他揉揉屁股,從地上爬起來,見風聽雨背對著他,彎腰俯在一塊岩石邊,不由擔心地道。

  看不清風聽雨的神色,只見他一手撐著石壁,一手似乎放在身前,看上去十分辛苦。

  趙小樓心中一跳,衝過去道:“你是不是受傷了?傷在哪裡?快讓我看看!”

  風聽雨略略抬頭,只見白玉般的額上浮了一層細汗,那遠山一樣的眉眼也籠上了深暮之色。

  趙小樓從沒見過他這種普通人般的表情,這下是真真嚇了一跳,急道:“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快告訴我你有沒有事?”

  他極速在風聽雨身上上下打量,這才發現一向只穿白衣的他竟披著一件黑色風衣。這風衣甚是寬長,將他全身遮得嚴實,看不出受傷的跡象。

  趙小樓想都沒想,伸手要去扒他的風衣,卻覺手腕一緊,已被風聽雨握住。

  “無事。”風聽雨淡淡地吐出這兩個字,卻不由深吸了口氣。

  腹中翻江倒海一般,竟攪得他冷汗淋漓。腰腹也酸沈得厲害,這是從未有過的。

  “怎會無事!你看你臉色……”

  忽然天下炸下一道驚雷,將趙小樓後半句話噎了回去。

  二人抬頭,才發現剛才還艷陽高照的天空竟已布滿陰霾,夏季的第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風聽雨知道在山中遇雷雨的厲害,強強直起身子,抓緊趙小樓的手腕,正要帶著他繼續前行,忽聽趙小樓指著前方驚叫:“你看!”

  風聽雨順著方向望去,只見遠處一座山峰左側竟燃起洶洶大火,濃煙沖天,顯是已燒了好一會兒。

  風聽雨心中一凜,凝目細看那山峰形狀,只見左側怪石嶙峋,蜿蜒前伸,於半空中突然斷裂,隱約成彎折之狀,正似飛鷹之翅凌空而斷。

  斷翅崖!

  原來他們不知不覺竟已掠到那斷翅崖附近。

  風聽雨眉宇緊蹙,心生不妙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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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怎麼了?”趙小樓雖不知道那石狂與風聞雪相約斷翅崖一事,但東方無雙早上被人帶走,他一直提著心。此時見到那邊斷崖突然冒火,自然而然便想到了東方無雙。不由心下也是一驚。

  糟了!不知道無雙會不會有事!

  “走!”

  他正想著,忽覺手腕一緊,風聽雨已提起他施展輕功,向山下掠去。

  趙小樓擔心他的身體,叫道:“你不用帶著我,我可以自己走。你身子不好,快快放手!”

  “別出聲。有人追!”風聽雨打斷他,仍然提著他飛奔。

  以趙小樓的功力,自然聽不到身後追蹤者的聲音,但聽風聽雨這麼說,便乖乖閉了嘴。但他既擔心風聽雨剛才的異狀,又擔心東方無雙是否在對面那座山上,不禁皺緊了眉頭,滿臉憂慮。

  身後果然有人緊追不捨,想必是剛才廢殿裡那些黑風派餘黨,察覺了不對追趕了過來。

  風聽雨本想帶著趙小樓回到山腳下的神冥教別莊,那裡自然有人接應。可是此時他腹痛如絞,功力大打折扣。手上還帶著個人,腳程不如從前,只怕甩不脫身後那些人。

  風聽雨此時也是心思飛轉。他雖很少參與世事,但並非無知之人。而且他臨戰經驗豐富,頭腦清晰,立時心裡便有了決定。

  只見他方向一變,拉著趙小樓轉了彎,向山腰橫側奔去。

  趙小樓被他拽著一陣狂奔,早已暈頭轉向。待明白過來,已被風聽雨塞入一處狹小的山洞。

  “這、這是哪裡?”

  風聽雨一路強調內息,此時已如強弩之末。將趙小樓拽進山洞,自己不由腳下一軟,倒在旁邊的大石上。

  趙小樓照例摔到地上,卻不覺得痛,一躍跳了起來,撲到風聽雨身邊叫道:“你怎麼樣?”

  風聽雨腹內正痛得緊,也無法回答他的話,只是倚在那巨石上,低低哼了一聲。

  趙小樓聽他呻吟,更是擔心,急道:“你果然受傷了。不要管我,後面有人追你趕緊走吧。那些人答應了無雙不會為難我的!無雙……無雙是靜王世子,是和我一起被掠來的,那些人不敢騙他,你別擔心!你來救我我很高興,但真的不用。你、你、你怎麼樣了?要不我出去引開那些人。”

  他急急地在風聽雨身旁解釋,一時也顧不了別的,雙手在他上下摸索,想看看他哪裡難受。

  忽覺手中觸感有異,低頭一看,風聽雨的長衣在奔跑中已經散開,他的手不知何時伸到了那長衣裡面,竟是一片圓隆。

  趙小樓駭了一跳,扒開衣服一看,只見幾個月未見,風聽雨竟腹大如鼓,恍如婦人懷胎十月一般。

  趙小樓面色青白,指著他的肚子戰戰兢兢道:“你、你這是怎麼了……”

  風聽雨向他望去,見他面色有異,想到自己現在的身形,只怕嚇到了他。想出口解釋,但他從不擅長言詞,自己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又擠出兩個字:“無事。”

  趙小樓雙目通紅,忽然猛然抱住了他,低聲道:“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還是練功如此的?你、你是不是難受得緊?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趙小樓聲音已經哽咽,卻硬忍著不哭出來。

  他已認定風聽雨是患了重病,不然常人如何能腹漲成這樣?

  他曾聽聞有人肚子裡長了瘤子,那瘤子越長越大,大夫束手無策,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瘤子漲到極致在腹內破血而亡,是不可救治之症。

  趙小樓想到風聽雨如今也患了此症,不由心痛如絞,恨不得替他死了的好。

  “你別怕!咱們必定是能治的!我一定找人治好你!”仿佛怕懷中人飛走一般,趙小樓緊緊地摟著他,不停地道:“你別怕!別擔心!一定會好的!一定能治好的!我陪著你……我陪著你……”

  風聽雨見他白玉般的小臉淚流滿面,卻一臉堅毅地緊抱著自己安慰自己,不由面色漸漸平靜下來,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我陪著你……

  多麼簡單的一句話,為何聽來卻如此異樣?

  這麼多年來,好似只有這個人……只有眼前這個純善溫良的少年,能讓自己封塵清冷了一生的心感覺到這種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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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陪著你……

  多麽簡單的一句話,為何聽來卻如此異樣?

  這麽多年來,好似只有這個人……只有眼前這個純善溫良的少年,能讓自己塵封清冷了一生的心感覺到這種溫暖。風聽雨慢慢抬起手,溫柔而輕緩地抹去趙小樓臉上的淚珠,輕聲道:“別怕,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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