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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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四夫人暈過去了劍動九天最新章節……」毛姑姑將析秋接在懷裡,抬頭看著皇后:「可要請太醫來?」

  皇后強撐著,這些日子身體其實虧損的極厲害,只能靠在床頭看著下面,面上現出喜色,聲音卻是著急的道:「來人。」說完指著門外進來的女官:「將四夫人扶去偏殿休息。」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析秋扶去了隔壁的偏殿,太醫匆匆忙忙的進來給析秋把了脈,又去皇后那邊回話:「四夫人有些體虛,一時受了刺激暈過去了,稍作休息便會無礙。」說著一頓又道:「微臣開了安寧靜神的藥,已讓人去煎藥,稍後餵了應就無妨了。」

  隔著帘子,皇后淡淡的靠在床頭,聲音悠悠的開口道:「你去吧。」

  太醫低著頭出了門。

  皇后看向候在一邊的毛姑姑吩咐道:「你過去看看,看著她吃完了藥再回來。」

  毛姑姑應是轉身去了偏殿。

  她進了門,就見床上躺著的析秋,單薄的身姿慘白的皮膚,她走去一側的貴妃榻上拿了氈毯過來,搭在析秋身上,又無聲無息的看了眼,站在了一側沒有再說話。

  房間裡靜悄悄的。

  稍後一刻,有女官端著藥進來,毛姑姑親自接了碗用勺子餵進析秋嘴裡,她又拿了帕子輕柔的給析秋擦嘴角,好半晌才將一碗藥餵了進去,放了藥盅回身對女官道:「都出去吧,讓四夫人好好休息。」

  說著,眾人都退了出去又關了門,毛姑姑吩咐四個女官守在門口,她去給皇后回話。

  待人悉數退了出去,躺在床上原本昏迷著的析秋,忽然睜開了眼睛,視線慢慢移放在門口,房裡空無一人,但她卻沒有動。

  剛剛內侍的話還停留在她腦海中。

  敏哥兒沒了?

  皇后沒有必要用這樣的假消息來試探她,沈寧當初被沈季抓住時,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沈太夫人和皇后早已經得知了福建的事乃蕭四郎所為,也定然知道敏哥兒的身份,事到如今大家顧忌的不過是表面上和氣,只差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她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

  況且,只要她從宮裡出去,什麼事情都瞞不住。

  那麼,這個消息就是真的,是聖駕隨軍傳遞迴來的消息,敏哥兒和皇長子真的遇到刺客受傷了?

  敏哥兒真的死了?

  她就想到皇后剛剛聽到皇長子昏迷未醒的消息時,沒有半分的緊張和驚訝,反而在關心敏哥兒的生死……她眉頭微微一擰,心中便跳出一個假設來……

  難道這次的刺客事情,和這個結果皇后早就知道了,或者說早就安排好了?

  若是這樣的話,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這件事根本就是她和沈太夫人做的,在得知敏哥兒真正的身份之後,迫不及待的要將他除去!

  真是好大的膽子,當著聖上的面對敏哥兒動手。

  心中一縮,那麼敏哥兒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是生是死?

  她不相信敏哥兒會死,就如同他信任蕭四郎一樣,到了這一步他定然是什麼都算計好了安排好了,不可能讓敏哥兒死的。

  突然的,她就想到蕭四郎送來的那封信,就在宮中得信前到的,和軍中的消息一前一後,時間竟然這麼巧,那封信的內容,會不會就是敏哥兒的狀況和蕭四郎的打算。

  她緊緊蹙起眉頭,一動不動的看著頭頂的承塵,有件事讓她覺得很奇怪,按內侍所言皇長子也受傷未醒,既然這件事是皇后和沈太夫人做的,那就不可能對皇長子下殺手,可現在軍報中清楚的言明皇長子身受重傷大宋私家偵探。

  皇后和沈太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去執行任務的人失手傷了?還是軍報有誤?

  她搖了搖頭,都覺得不太可能,以沈太夫人做事的謹慎,她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而軍報是送入內閣又是從聖上手中送回來的,也不可能有所失誤。

  心中一頓,她坐了起來……是了,只有這種解釋,才能說的通。

  那麼,她要做什麼,怎麼做才能配著蕭四郎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呢?她了解蕭四郎,既然這件事他從到尾都知道並且有所準備,那麼他定都安排好了。而且誘沈季去福建的軍報確實是假的,這件事可大可小,沈太夫人也不會放過這個漏洞,他會怎麼補救?

  如果是她,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只有讓沈氏毫無還手之力,只有讓他們的黨羽無暇分身,才能將這件事徹底抹去,至於聖上不可能毫不知情,那麼他前面不過問,事後就更不可能再去追問,只要蕭四郎處理的毫無痕跡,他定不會追查。

  蕭四郎要如何做,才能讓沈氏毫無反手之力?

  大老爺……蕭延亦……吳閣老?

  她目光投向窗外,有月光落在地上,細碎斑駁……

  那麼,皇后娘娘接她到宮裡是什麼意思?她抿著唇將所有可能性想了一遍,皇后不可能殺她,以如今蕭四郎的能力和勢力,她們便是真的有心也不敢動她,唯一的可能就是,拿她做要挾逼迫蕭四郎!

  讓他卸甲歸田,或是外放遠離京中遠離政治中心?

  只要蕭四郎不在京城,這京城也就是沈氏的天下,即便現在沒了沈季,沈太夫人大可在族中扶持一位國舅上位,可只要蕭四郎在,她們不管做什麼都不會順利,況且,現在在她們眼中,彼此已是不共戴天勢不兩立的仇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和平共處。

  只要蕭四郎外放或是辭官,不在京中,沈太夫人就有一萬個法子無聲無息的將他們一家人處理掉,而朝中的官員她也有能力一個一個解決掉……這樣才是最妥當也是最安全的法子。

  是了,只有這種解釋才能說的通,她目光又轉向門口,如果她沒有預料錯稍後皇后娘娘就該和她說出她的打算和意圖。

  她貴為皇后她無法抗旨,但是……

  正殿中,皇后仔細盤問方才回話的內侍:「軍報中說皇長子受傷昏迷?可知道太醫如何說的?」怎麼會昏迷,傷勢應該很輕才是。

  內侍隔著帘子不敢抬頭,回道:「是,吳閣老確實是如此說的,說皇長子左肩上受了一箭,箭深入骨高燒不斷,如今還沒有醒。」

  皇后臉色徒然巨變,看著內侍迫切的問道:「你說什麼?左肩一箭,箭深入骨?」

  內侍應是,皇后頓時周身冰涼如墜冰窖,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母親既然安排人去,就定然是做的天衣無縫吩咐妥當才是,那些死士怎麼可能會失手將炎兒傷的這麼重?

  她亂了方寸,慌忙招來毛姑姑:「你出宮將太夫人請進來,就說我有事和她商議。」

  毛姑姑應是出了宮去。

  皇后坐立難安,捂住胸口臉色煞白,她的炎兒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聖上有沒有讓人好好照顧他,太醫帶的藥夠不夠,有沒有很好的護理?許多許多的問題,許多許多的可能性在她腦中迴蕩。

  不過半個多的時辰,她仿佛過了一生一般,待沈太夫人由人打了帘子進來時,她迫不及待的追問:「娘,炎兒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您是怎麼吩咐那些人的,怎麼會傷了炎兒?」

  「你先別著急四靈封天全文閱讀。」太夫人穩穩的在杌子上坐了下來,擰了眉頭道:「這件事我已經派人去查,不日就會消息傳回來。」

  這句話顯然不足以安撫皇后心裡的擔憂:「炎兒會不會有危險,聖上隨軍的太醫去的不多,藥材也可能不夠的,炎兒……」沈太夫人走過去,坐在床沿握住皇后的手:「你不要著急,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先稍安勿躁。」

  皇后眼淚簌簌的往下掉,炎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是她最大的希望和依靠,她怎麼能冷靜下來。

  沈太夫人見此,又道:「這件事很蹊蹺。」她看著皇后輕聲的道:「那些人是季兒親自訓練的,也不是第一次執行任務,手中都極有分寸。」

  皇后止了哭,變了臉色:「您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渾水摸魚傷了炎兒?」

  「有這種可能。」既然死士確認了敏哥兒是誰,又怎麼會對炎兒下重手,唯一的解釋就是在死士之後還有人動手了:「所以我讓你鎮定一些,他現在遠在關內,我們再擔心也沒有用,何況聖上也不會不管他,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皇后癱了下去,全身軟綿綿的靠回墊子上,閉上眼睛眼淚還是由於擔憂不停的落下來,經過這一番折騰她早沒了力氣,虛弱的睜開眼睛,冷幽幽的聲音道:「娘,您說會不會是蕭四郎?」

  沈太夫人也是如此想的,只是讓她想不通的是,既然蕭四郎能有時間去刺殺炎兒,為什麼不去救蕭懷敏,若是蕭懷敏死了,對於他來說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她想不通!

  皇后見母親的面色,心中也升起了疑惑,又道:「娘,那些死士您可安排好了?不會被蕭四郎查到吧?」

  「一個都不會留,他如何查!」沈太夫人說著,話鋒一轉道:「聽說你將四夫人喧進宮了?」

  「嗯。」皇后點頭:「算算時間,消息該傳進來了,我就想看看她心心念念的兒子突然死了,她會有什麼反應。」想到蕭懷敏這個心頭刺除了,看到析秋直挺挺的倒下去,她心裡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你傳她進來何用,便是殺了她也改變不了大局,何必多此一舉。」沈太夫人擰了擰眉,就想到內閣中的幾位閣老:「算了!」她看著皇后問道:「她人現在怎麼樣了,在哪裡?」

  「在偏殿歇著呢,剛剛喝了藥。」說完又道:「你放心,我又不傻不會做什麼的!」

  沈太夫人卻是若有所思的垂了目光,稍後又突然抬起頭來看著皇后道:「既然她進來了,不如就和她談一談。」皇后眉頭一挑頓時明白了母親的意思,她點著頭道:「好,那我去和她談。」

  沈太夫人就點了點頭,皇后卻是有些懊惱的沉了臉:「我堂堂一國之母,卻拿一個小小的外命婦沒轍,彼此深仇大恨卻還要和風細雨的和她說話,還有我的炎兒,他受了重傷我卻是無能為力,只能在宮中等他消息!」動氣的樣子。

  「我和你說了多少遍,做事不能激進,要先穩住自己,這樣你才能冷靜下來,才不會衝動行事。」沈太夫人心中也很擔心炎兒,喪子之痛還每夜每夜的腐蝕著她的心,如今外孫又受了重傷生死難料,她如何能不擔心。

  只是,她不能亂更不能倒下去,這麼多年風風雨雨過來了,什麼事她沒有見過經歷過,無論再大的波折和艱難,她一定能走過去。

  只要炎兒還在,只要沈氏還在,所有失去的一切終會一點一點討回來的。

  「去看看四夫人醒了沒有網遊之天下第一最新章節。」皇后招手喊來女官,女官應是便去了偏殿,轉眼功夫扶著面色難看走路虛浮的四夫人回來。

  「娘娘。」析秋朝皇后蹲了蹲身子,又朝太夫人行了禮:「太夫人。」便紅了眼睛,悲悲切切。

  「坐吧。」皇后淡淡的說完,女官已經端了杌子來,扶著析秋坐下,她又道:「吃了藥可好些了?」

  析秋垂目眼淚落了下來:「多謝娘娘。」便拿帕子捂住眼角泣不成聲的樣子,皇后便道:「四夫人還請節哀順變,這樣的事情誰也料想不到。」說著嘆了口氣:「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了。」

  析秋依舊穩不住情緒的哭著,沈太夫人親和的走過去,撫了撫析秋的肩:「你的心情我最能理解,這喪子之痛便是世間最難承受的啊。」也是深有感觸的紅了眼睛落了淚。

  「娘娘。」析秋突然自杌子上站起來,朝皇后跪了下:「妾身心中實在悲傷欲絕,原還想陪娘娘說說話,此刻也實在不知如何說,只怕是掃了娘娘的興,還給您添了煩愁,妾身就不久坐叨擾娘娘了,妾身告退!」

  「四夫人這樣作甚,快起來說話。」沈太夫人親自扶著她起身:「你現在心裡難受我們都知道。」說著將析秋扶起來,替她擦了眼淚就道:「孩子都是娘的心頭肉,哪個母親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呢。」

  析秋點著頭,悲哭不止。

  沈太夫人就看了眼皇后,皇后陷在軟軟的迎枕中,強撐了精神道:「四夫人這個樣子,本宮看著也著實心疼。」一頓嘆氣:「蕭督都和聖上也不知何時能回京,兩個孩子一個傷一個……若是他們在有人做主,我們這做母親的心中也能好受一些,唉!」

  「殿下福澤綿厚定會安然無恙的。」析秋抹著眼淚回道。

  皇后搖著頭:「這人生困苦太多,總有各種各樣的風浪考驗著我們,我也著實累了,若是我的炎兒出了事,我也無心留在這個世上。」說著又捂住胸口:「再說,我這身子也是不成了,真想找個清靜的地兒,帶著炎兒和我娘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娘娘言重了,您是國母尊貴無匹,便是神明也會保佑您和殿下的。」析秋眼淚不停哽咽著。

  沈太夫人在皇后身邊坐了下來,並未出聲。

  「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的身子我心中清楚的很。」說著一頓朝析秋看過去:「其實,說起來四夫人比我要自由許多,至少沒有這些煩心的事兒,我瞧著等蕭督都回來,讓他陪著你找一處僻靜之處住些日子,免得整日待在家中,睹物思人毀了自己的身子。」

  析秋垂著眼眸,目光微微一閃,抬頭朝皇后看去,淚眼朦朧露出不解的樣子,皇后便又道:「我看蜀中不錯,聽說那邊氣候極好,四夫人可讓蕭督帶著去蜀中。」

  「蜀中不錯。」沈太夫人也點著頭:「氣候養人。」

  析秋仿佛才明白過來皇后話中的意思:「如今也沒心思想這件事,只能等四爺回來和他去商量。」不能做主的樣子。

  「我看,也不用和督都商量。」皇后和沈太夫人對視一眼:「他若是問起來,就說我說的,讓他也不用回京城,在山東等著你便是,我派人送你去尋他,趁著這天氣還不熱,一路遊山玩水的散心,對養心養神都是極好的。」

  竟是這樣的迫不及待!析秋垂著頭悲傷難掩:「娘娘說的極有道理……只是……」哽咽著道:「家裡還有事情,孩子的身後事也沒有仔細料理,四爺手中也有軍務,只怕便是我們想走,也一時難以成行啊。」

  皇后有些不耐煩,強壓著怒意就道:「軍中的事不還有韓督都和錢督都嘛,督都府里也還有別人,你們母子二人輕裝出行方便的很,這件事我替你做主了,你現在就寫信去給蕭督都,讓他於聖上求了聖旨,聖上體恤你們夫妻喪子,定然會同意的,若是聖上不同意,不還有我嗎泡妞大宗師。」

  從安慰析秋的喪子之痛,直接變為讓她儘快去蜀中!

  析秋想了想,感激的看向皇后,點頭道:「如此,那妾身多謝娘娘。」她話落,毛姑姑便端著筆墨紙硯進來放在雕著龍鳳呈祥的圓桌之上,析秋看了眼筆墨就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走到桌邊提筆,又朝皇后和沈太夫人看去。

  沈太夫人露出慈藹的笑容:「寫吧!」

  不過用客氣的話做著強勢的事情罷了!

  析秋回頭,提筆卻是遲疑的看著宣紙,墨汁一滴一滴落下來,她哭的越發止不住,握著筆的手都在抖,毛姑姑站在一邊問道:「四夫人,您沒事吧。」

  皇后和沈太夫人雙雙皺眉。

  析秋搖了搖頭,正要落筆身子卻止不住的晃了晃,毛姑姑眼捷手快扶住了她:「四夫人?」

  「我沒事。」嘴中說著,人卻已是哭的脫力的樣子,毛姑姑問皇后:「娘娘,這……」這樣子莫說寫信,便是說話也不行了。

  皇后皺眉,目光一厲語氣不複方才親和:「四夫人不著急,本宮自是不急的。」說著看著毛姑姑:「扶著四夫人去琉璃宮歇著吧,再請了太醫,待四夫人休息好了再寫也不遲。」

  這已經是威脅了!

  毛姑姑應是,扶著析秋朝皇后和沈太夫人行了禮退了出去。

  等她一走,殿中靜下來,皇后便慍怒道:「真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裝傻,我都說的這麼明白了!」難道都不顧自己的生死?

  她現在要想動她能尋出一百個法子來,還會讓蕭四郎半句錯處拿捏不到,她不相信析秋完全想不明白,可是看著她的表現卻又吃不准:「娘,我看她分明就是裝的。」

  沈太夫人卻是面色平靜:「事情到了這一步,也由不得她裝傻充愣。」沒了蕭懷敏這個威脅,再將蕭四郎逼出京城:「派人去侯府通知宣寧侯,就說四夫人在宮裡暈倒了,身體虛弱,暫時就留在宮中靜養,一來宮中有太醫在,二來同是母親你們也能做個伴。」

  皇后點了點頭,應是:「炎兒那邊您再派人去問問,軍報說的也是模稜兩可,一日沒有炎兒完好無虞的消息,我心中也不定。」

  「不會。」沈太夫人很確定:「炎兒那邊我已派人去了,你安心養病,不會有事的。」又說了幾句,沈太夫人才辭了皇后出宮回到沈府,已有人早早在偏堂中等著她,中間隔了屏風,她問道:「可查到了?」

  那人回道:「還沒有,兵部和通政司台皆是毫無頭緒。」說著一頓又道:「根本找不到福建和京中來往的公函,仿佛那幾日軍情緊張像是一個夢一樣,毫無線索可查。」

  沈太夫人毫不意外又不甘心,她知道蕭四郎既然做了,其中又有這麼多人參與其中,必定不可能再留下線索讓她查,可是當初的謊報軍情又實實在在,若非沒有此事沈季也不會死,她但凡想到心裡便宛若吞了一個蒼蠅般,見了那些人就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

  「繼續去查,兵部沒有就去各個大人府中找,我就不相信,他們沒有留下一點線索。」說完冷哼一聲,這種彌天大謊,不可能毫無破綻之處,只要她用心去查,就一定能夠能抓到他們的把柄:「還有那些死士,儘快處理乾淨。」

  「是!」屏風對面的人躬身應是,安靜的退了出去。

  析秋住進了在鳳梧宮後方的一間偏小的殿內,幽暗的燈光在房間內跳動,她沉默的靠在床頭,門外守著嬤嬤和女官,人影綽綽覆世悍將最新章節。

  皇后和沈太夫人果然如她所料,用她的安危做要挾,令蕭四郎自動與聖上請辭,竟然迫不及待的讓她寫信,甚至都不願蕭四郎回京,現在解除了敏哥兒身份帶來的威脅,再將蕭四郎逼出政治中心,太夫人就會一點一點找回她丟失的東西,然後再伺機為沈季的死一一清算。

  此刻蕭延亦和太夫人應該知道她被留在宮中的消息了吧,還有父親和大哥,皇后此舉表面看實在沒有什麼,聖上不在她留一位交好的夫人在宮中歇息並無逾矩之處,便是蕭延亦和大老爺來和皇后要人,也不能義正言辭。

  還有敏哥兒,雖不相信他死了的事情,但受傷的事看來是真的,那他的傷勢如今如何,不得不讓她擔憂。

  她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腳步輕輕的走到窗邊站立,就看見外面有七八個嬤嬤女官將殿門守的死死的……

  析秋靜靜站在窗口,夜色一點一點加深,牆角的宮燈也漸漸弱了下去,忽然靜謐的房間中,傳來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腳步聲,越走越近。

  析秋靜靜的等著來人。

  「四夫人。」輕輕的喚聲,終於房間裡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影,她走到析秋面前,借著燈光析秋見到了面前穿著暗紫色宮裝的女子,她起身微施了禮,道:「雯貴妃娘娘。」

  雯貴妃左右看了一遍,確定安全才在析秋旁邊坐了下來,舒出口氣,看著析秋道:「一路上都是人,我好不容易將那些人支開,四夫人我們長話短說。」

  析秋點了點頭,當初得知沈季離世的消息時,她聽阮夫人說宮中有雯貴妃,就託了人聯繫了她,因為沈季一死敏哥兒身世曝光,沈太夫人和皇后不可能什麼都不做,所以她心裡做好了準備。

  沒想到真用上了。

  她看著雯貴妃,笑著道:「妾身雖與娘娘初次見面,但也常聽樂貴妃說起您,說您溫婉嫻靜,在聖上心目中便是她也難以企及,今兒見了娘娘風姿,便頓時理解了樂貴妃娘娘感覺。」

  雯貴妃朝析秋看去,就見她目光真誠並無恭維的樣子,她面上露出微笑,析秋話鋒一轉又道:「想必娘娘聽到皇長子和我府中庶子出事的消息了吧。」

  「四夫人還請節哀。」雯貴妃誠懇的說著,析秋和樂貴妃走的近,她目前和樂貴妃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所以對於析秋就少了一分防範。

  析秋臉上露出悲傷,嘆了氣道:「妾身找娘娘並不是要和娘娘說這件事。」她說著一頓又道:「娘娘可曾想過,這一次皇長子受傷,意味著什麼?」

  雯貴妃心裡咯噔一聲,露出鄭重:「意味著什麼?」

  「娘娘,您想一想。」她走近一步小聲道:「為何皇長子和二皇子同時出行,卻獨獨皇長子受了傷,就連我兒也遭受無妄之災,卻獨獨二皇子安然無恙?」

  這話所包含的意思實在太重了,雯貴妃承擔不起騰的一下站起來,目光灼灼露出戒備:「你什麼意思?」

  「我沒有別的意思。」析秋和聲道:「人言可畏,我只是提醒您一下,讓你留心防範而已,娘娘還請多思量思量!」

  雯貴妃驚怔的說不出話來,她下午聽到這個消息還著實高興了一場,只望皇長子能一命嗚呼,即便不死也能讓皇后受點刺激,說不定還能收到意外的效果,如今聽析秋這麼一說,她立時出了一身的冷汗,刺殺皇子,這個罪名她連想也不敢想,更莫要說擔得起擔不起。

  她也知道四夫人或許因為自己兒子意外死亡心存怨念,甚至有著私心,可是她不得不承認,四夫人這話說的沒有錯,別人她不敢說,可皇后和沈太夫人這種事情絕對能做得出來,一旦皇長子真的出事,她們要拉一個墊背的,那麼二皇子將會是首當其衝在其列的私家美女保健醫。

  雯貴妃害怕的有些站不穩,周身發冷不受控制的哆嗦著,忽然間她手臂被人握住,她猛然驚醒過來看向眼前的人,就聽對面的女子道:「你不要害怕,這件事情還不確定,也只是我的猜想而已,畢竟最後的裁奪人是聖上。」

  看著她,雯貴妃漸漸安定下來,卻是在心裡搖著頭,她手中的勢力沒有辦法和皇后相提並論,莫說聖上治罪便是懷疑了她們母子,將來他們在宮中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她不能賭!

  「我要怎麼做?」雯貴妃心中跌宕,如今二皇子還在外面,若是皇后娘娘……二皇子豈不是很危險!

  析秋就拉著她在床邊坐下,雯貴妃並不笨,她不能要求她去做什麼,只能以合作的態度找她商議!

  「你要的。」雯貴妃仿佛想到什麼,自袖袋中拿了個東西出來放在析秋手裡。

  析秋謝過兩人輕聲說著話,雯貴妃才帶著人按照原路無聲無息的出了琉璃殿,析秋嘆了口氣在床邊坐了下來,卻沒有半分睡意,心裡既擔心敏哥兒的傷勢,又怕太夫人得知敏哥兒離世的消息後會受不了……

  她合衣躺下,聽著外面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不遠處更鼓響起已是三更,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

  突然的,一道輕微的敲門聲響了起來,聲音不大但在靜謐的房間,卻格外的突兀,她起身循著聲源走到門口,就瞧見門底下躺著一封信,她並未著急去撿而是迅速走到窗口去看,院子裡空空的沒有半個人影子。

  她心中疑惑,將信撿起來拆開,字跡歪歪扭扭,像是有人刻意如此掩藏筆記,信中只有簡短的幾句話:侯爺會想辦法,你且安心,家中安好,勿躁!

  果然是蕭延亦讓人送來的。

  析秋將信折起來,點了火燒了,又重新合衣躺下。

  蕭延亦和大老爺這個時候定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準備,她不能因為她的事情打亂他們的針腳,而後宮和朝堂本就沒有來往,聖上不在皇后留位交好的夫人在宮中,便是他們來也抵不過一國之母的一句話……事到如今只有將事情的影響面擴大,逼沈太夫人和皇后自亂陣腳,才能徹底解決永訣後患。

  這是搏擊,她若心善,那麼等來的就必定是她一門慘死。

  第二天一早,大老爺和佟慎之早早到了衙門,隨後幾位閣老以及蕭延亦周博涵龐貴彬皆是聚在了一起,眾人商議之後正要去宮門,恰有內侍走了進來,也不說話見了蕭延亦和大老爺便道:「侯爺,佟閣老,勞煩二位借一步說話。」說完,垂著目讓在一邊。

  蕭延亦和大老爺對視一眼,以為是皇后身邊來人,兩人便和其他幾人打了招呼去了門口,內侍看看左右無人,便壓著聲音道:「洒家是受人之託來轉告侯爺和閣老,四夫人在宮中一切安好,至於何時去宮中接她,還請兩位靜待四夫人的消息。」

  說著一頓又和大老爺道:「四夫人說,讓大老爺去四象胡同找張醫女。」話很簡短,字面沒有多餘的意思。

  大老爺目光一動,卻明白女兒的暗示,微微頷首。

  內侍便沒了話要告辭的樣子。

  「有勞公公。」蕭延亦目光一轉抱拳微笑道:「四夫人在宮中,還望公公多加照拂。」說完,隨手解下隨身佩戴的玉佩放在內侍的手中:「有勞!」

  內侍手一縮,想了想還是接了,點頭道:「洒家也只是跑腿,侯爺放心,只要有消息洒家一定立刻通知侯爺。」

  蕭延亦頷首,那內侍便朝大老爺點了點頭,轉身飛快的從後門出去百變異能系統最新章節。

  大老爺眉頭微擰,秋丫頭定是知道他們接下來的要做的事情,不想為了她打亂了計劃,還是真的有所準備,他朝蕭延亦看去,蕭延亦若有所思,心中暗暗疑惑,看內侍的品級分明是宮中貴妃皇妃身邊才有的,這麼說來,析秋在宮中暗中聯絡了某位貴妃相助?

  「我們再等一等!」蕭延亦沉沉的說著。

  他們都知道,皇后留析秋在宮中定然是有緣由,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她不會有危險,況且,沈家此刻便是再想做什麼,也要仔細掂量掂量才是。

  在此時,有嬤嬤匆匆跑進了鳳梧宮中,毛姑姑站在殿門前擰眉問道:「出了什麼事?丟了魂似的。」

  「姑姑。」嬤嬤驚慌失色:「四夫人也不知怎麼,突然發起了高燒,奴婢看著不太對勁啊。」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怎麼一大早起來就發燒了呢。

  毛姑姑也是一驚,面色沉了下來,抬腳朝外走:「走,去看看。」說著疾步出了鳳梧宮拐去了琉璃殿。

  她進了門,一路進了內室,走近床邊果然見到四夫人正閉著眼睛睡的極不安穩,嘴裡還說著夢話,臉上有不正常的潮紅,她伸手去探了探隨即又是一驚,這額頭燙的實在駭人!

  她回頭吩咐嬤嬤:「快去請太醫來。」說著,指了人在這邊服侍,她自己又匆匆回了鳳梧宮回稟皇后。

  「病了?」皇后眉頭一擰,面上立刻露出不悅來,說她病她還真的病了:「讓太醫去看看。」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

  毛姑姑應是出去吩咐了幾句,恰好有女官端了藥進來,毛姑姑接了在床邊的杌子上坐下:「娘娘,奴婢服侍您吃藥吧。」皇后頷首張嘴一口一口吃著藥,又問道:「雯貴妃這兩日在做什麼?」

  毛姑姑又舀了一勺靜待藥涼,回道:「今天一早罰了尚膳監新來的一位小公公,還親自去了太醫院。」皇后眉梢一挑問道:「御膳房,作甚?」

  「說是聖上帶的藥不夠,讓太醫院快馬加鞭送過去。」毛姑姑將勺子送到皇后嘴邊,輕聲道:「怕皇長子的傷勢沒有藥調理。」

  皇后冷笑:「這次學聰明了,竟然早早做起了表面工作。」說完,接了藥碗過來索性一飲而盡:「她這是怕聖上懷疑她呢。」

  主子之間的事情,她只能客觀的回稟不敢論對錯,毛姑姑便垂著頭沒有說話,皇后卻是似笑非笑的閉上了眼睛:若非這一次無暇顧及她,她還真有此打算。

  「你別在這裡陪我,去看看四夫人怎麼樣了。」說著一頓又道:「讓太醫來一趟,病情說與我聽聽。」

  毛姑姑端著托盤起身應是,出了門去。

  過了一刻,便有太醫在外頭回話:「四夫人病症是急火攻心所致,再加上夜間受了寒氣,才會高熱不斷。」皇后根本不關心這些,直接問道:「人清醒不清醒?若是要長途坐車,可行?」

  太醫聞言想也不想就道:「四夫人現在不清醒。至於長途坐車更是不建議,她身體本就虛寒,如今又是高燒不斷,若不悉心調養很有可能轉為肺熱,病情就會急轉直上難以控制,甚至……」

  這麼嚴重?

  皇后臉上暈出怒氣來,冷聲吩咐道:「趕緊給她開了藥,先將燒退下來,把人救醒。」時間不等人,總不能等聖上回京了還將她留在宮中。

  太醫領命應是,退了出去。

  阮靜柳匆匆收拾了東西,對綰兒吩咐道:「你去督都府將天誠找來,讓他陪我走一趟惡魔校草,誰怕誰!。」綰兒應是,小心問道:「主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去關內。」她將藥材稱重比配,頭也不回的道:「你快去,我們今天就出發,旁的東西不用帶,收拾點盤纏就成。」

  這樣的事情她以前經常遇到,綰兒點頭應是,坐車去了督都府將天誠找來,天誠進了門問道:「張醫女,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阮靜柳已經準備好,將包好的包袱和藥箱朝天誠手中一丟,自己拿了個小包袱就朝外走,邊走邊道:「邊走邊說。」

  「張醫女。」天誠焦急,昨兒中午將二公子送去侯府給太夫人照顧,家裡幾個主子都不在,他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就怕有不長眼的下人見機生亂,他緊跟著追問道:「您總要告訴我去哪裡,小人也好安排一下。」

  阮靜柳的院子不大,正門外就是剛剛綰兒出門駕的馬車,阮靜柳上車讓綰兒將天誠手中的東西放進車裡,又一把將趕車的鞭子丟給天誠,就道:「去關外。」

  天誠就是一怔,結結巴巴的道:「現在?」阮靜柳擰了眉頭白他一眼道:「你們夫人托我去的,去給你們三公子治病!」說著眼睛一瞪:「愣著作甚,爭取今天到山東。」

  治病?

  「好!」天誠驚喜應了,隨手抓了門口一個過路的人吩咐道:「麻煩你道督都府找天敬,告訴他我出門辦事,半個月才回來,讓他看好家。」那人一臉霧水,天敬就塞了碎銀子在他手中:「有勞。」自己一躍上了車,鞭子一揚便疾馳而去。

  等過了通州城,三個人都已經疲乏之極,天誠回頭問道:「醫女,我們已經過了食宿點,前頭沒有客棧了,是繼續趕路還是找一處休息一下?」

  「等天全部黑了再歇。」阮靜柳想也不想,對綰兒吩咐道:「將水和乾糧拿給他。」

  綰兒應是,出去代替天誠駕車,天誠就坐在一邊就著冷水啃著燒餅。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天誠四處去看找一處休息之地,卻在一處溪水邊兩處山坡的夾縫裡,看到一絲亮光,他笑著道:「醫女,前頭有人家,我們不如進去借個火湊合歇一宿吧。」

  「好。」阮靜柳揉著額頭,在車裡顛簸了一天她也確實有些累,但是析秋能讓她親自跑一趟,想必傷勢不輕,她也不敢耽誤。

  農莊前後兩進,借著微弱的月光能看見院子裡收拾的很乾淨,也很安靜,天誠在籬笆牆外面喊門,裡頭沒有人應,不過有個身材不高穿著短卦的少年開門出來,他一喜就道:「勞駕,我們趕路錯過了歇腳處,能否讓我們進來借個火?」

  那人沒有說話,沉默的走了過來低頭給他們開門。

  「謝謝。」天誠回頭去請阮靜柳,又回頭對那人道謝,正要說話卻是一頓,看著面前的少年就愣了一愣,脫口喊道:「啞童?」

  啞童飛快的抬眼瞄了天誠一眼,表情很冷漠,轉身就朝房裡走去,留了個背影。

  「啞童?」阮靜柳也認出了那個人,就是當初跟在徐天青身邊的啞童,啞童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的進了屋裡,卻沒有關門。

  天誠和阮靜柳以及綰兒站在門口,這時屋裡有聲音響起來,一個穿著灰色布衣梳著羊角辮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跑出來:「是誰來了?」站在了門口。

  是綠珠!

  天誠認識,綠珠也認出了天誠,隨即眉頭一擰現出怒色:「是你!」很戒備的樣子。

  「是誰?」意外的,她身後又有一人出了門,阮靜柳和天誠同時出聲喊道:「徐公子?」

  徐天青看著幾人一愣,隨即露出驚喜的樣子,將綠珠拉在身後迎了過來:「張醫女,天誠,綰兒,怎麼是你們都市讀心高手。」說著做出請的手勢:「快進屋裡坐。」

  阮靜柳和天誠以及綰兒進了屋子裡,徐天青吩咐啞童:「給客人上茶。」

  綠珠站在一邊,用憤憤的目光瞪著天誠。

  阮靜柳和天誠坐下,就見徐天青摸了摸綠珠的頭,笑著道:「快和客人見禮啊,怎麼忘記了。」綠珠嘟著嘴,胡亂的抱著拳頭道:「有禮了。」說完徐天青拉去一邊,

  低聲質問道:「他們來做什麼?」說完很不悅的道:「難道他們是來找你回去的?」

  徐天青依舊是笑,溫言安撫道:「看樣子他們只是路過而已,再說,就是來找我回去也不該是張醫女來啊?」

  綠珠歪著頭看著徐天青,徐天青就笑著道:「別亂想,我哪裡也不去,我們說好的就一直住在這裡的。」說著一頓又道:「他們一定還沒有吃飯,你和啞童去給他們做飯,乖!」

  「你記得就行。」綠珠轉身看也不看天誠和阮靜柳,就直接去了廚房。

  徐天青搖搖頭,回去在天誠身邊坐下,阮靜柳打量著他,一件淺藍綿綢直綴,比以前略黑了些但精神卻很好,身體也健壯健康了許多,她又四處看了眼房子,房裡擺設簡單但一應的東西也湊全了,收拾的很乾淨整潔。

  「沒想到會遇到你們。」徐天青笑著道:「你們這是要趕去哪裡?」

  天誠朝阮靜柳看去,阮靜柳便回道:「去看望一位生病的朋友。」說著一頓又道:「你便是住在這裡?」

  徐天青點了點頭,道:「是!」阮靜柳聽著也沒有覺得什麼,贊道:「這裡不錯。」

  徐天青輕笑,天誠卻是有些耐不住看了眼外面,小聲問道:「徐公子,你怎麼會和……在一起?」綠珠當初自府中失蹤,侯爺和四爺都派人找過,找了一些日子無果也就沒有再找,卻沒有想到會和徐天青在一起。

  「我也是無意中碰見的。」徐天青輕聲說著:「見到她們時綠珠正好在生病,我就收留了他們,三個人就在這裡作伴住了下來。」

  天誠眉頭一擰,對綠珠的身世和個性還是有些忌憚,徐天青卻是笑著道:「她性格有些霸道任性,但心底卻很善良,況且,她總歸是個孩子……」想要去改變綠珠。

  天誠還是看見了綠珠的變化,若是以前在府里,指不定椅子桌子板凳就沖他丟過來了,哪會像今天只是擺了臉色而已……

  徐天青垂了目光,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六妹……四夫人還好嗎?」

  天誠沒有說話,阮靜柳點頭回道:「一切都好!」

  徐天青目光動了動,便沒有再問,他不該再去打擾六妹妹的生活,如今這樣偶爾能得到她還好的消息,就已經很滿足了。

  正說著話,綠珠和啞童端了飯菜進來,兩個人依舊是擺著臉色,但卻不發一言,綠珠放了飯菜頭也不回的就出了門。

  「粗茶淡飯。」天誠有些不敢吃綠珠送來的飯菜,遲疑的起身道:「這太不好意思了,我們路上已經用過乾糧,既然已經歇過了我們就不多打擾了。」

  徐天青一愣,朝阮靜柳看去。

  既然天誠已經開了口,阮靜柳也不便多說,便點了頭站了起來:「還要再路過這裡,等回來時再來叨擾徐公子豪奪新夫很威猛。」說完朝綠珠和啞童點點頭,出了門去。

  徐天青見他們去意已決,便道:「那我送送你們。」就陪著幾人出去。

  待回來時,綠珠就皺了眉頭道:「他們這是怕我下毒呢,哼!真是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徐天青走近,搖著頭道:「好了,好了,快去歇著吧!」

  「你也進來。」綠珠說著拉著徐天青就進了院子裡,砰的一下關了門,隨即輕聲質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問那個女人的情況了?」

  徐天青慍怒:「休要無理!」

  阮靜柳和天誠以及綰兒給馬兒吃了草,連夜星辰繼續趕路。

  皇長子目光幽冷的將手中的書一頁一頁撕碎,做這一切他皆是只用了右手,垂在身側的左手直直的掛在腰際,門被人推開有太醫進來,垂首道:「殿下,微臣給您換藥。」

  皇長子沒動,任由太醫將他肩上包著的棉布解開,重新擦洗換藥,他一點聲音都未曾發出。

  太醫餘光瞥了眼落了一地的碎紙屑,目光微微一動屏住了氣息飛快的做完該做的事情,又道:「殿下閒了可以試試輕微活動手臂,這樣有助於早日康復。」

  一道陰冷的目光投來,太醫便是一怔,隨即垂著頭道:「微臣明日此時再來給殿下換藥,微臣告退。」不敢多說一句,便退了出去。

  皇長子側目看著自己的手臂,額頭上的汗一點一點落了下來。

  可那手臂卻是紋絲不動……

  他恨意滿滿的握緊了右拳,蕭四郎,蕭四郎……這一箭一定是他幹的。

  他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門外有人輕聲敲門,三長兩短,皇長子眼中一喜站了起來:「進來。」

  房門被推開,一位穿著雅青直垂的男子躬身進來,那人給皇長子行禮,道:「殿下,小人是沈府護衛副統領,奉命前來探望皇長子。」

  「母后和祖母可好?」總歸只是孩子,聽聞母親和祖母的消息便露出急切的思念來,那人看向皇長子,打量他的面色和舉止,回道:「京中一切安好,只是皇后娘娘和太夫人念著殿下。」

  一別仿佛數年,皇長子眼睛便模糊起來,那人看著一驚安慰道:「殿下休要著急,還有幾日的路程就能回京,到時候就能見到皇后娘娘和太夫人了。」說著一頓又道:「殿下的傷勢如何?」說完去看皇長子垂在一側的手臂。

  皇長子目光一動,將眼淚咽了下去,搖頭道:「我沒事,傷勢已經恢復了。」並未如實相告。

  那人仔細看了一眼,算算時間傷勢也恢復的了一二,他起身站起來:「小人常在外走動,略懂醫術,容小人給殿下看看。」說完走了過去。

  「不用。」皇長子搖著頭,這是他最後的底線,他不能讓人知道他的手臂廢了。

  那人伸出去的手一頓,就狐疑的去看皇長子,想到自己奉命前來,若不將確切的將他傷情回稟回去,太夫人那邊不好交差,想了想他道:「殿下還是讓小人看一眼,小人回去回稟皇后娘娘和太夫人,也好讓他們放心。」說完動作很快的扶住了皇長子的左手臂。

  「滾!」皇長子身體一側避開他的手:「你按我說的話回稟,我的傷勢不用你察看。」情緒有些激動。

  只是這一個動作,那人便看出端倪,他震驚的道:「殿下,您的手……」

  皇長子臉色巨變,冷鷲的看著他:「你已見到我,可以走了都市超級召喚師最新章節。」那人顯然還想再說什麼,皇長子卻是又道:「不要以為你是祖母身邊的人,我就不敢殺你。」

  那人頓了頓,又看了眼皇長子的左右臂,想了想還是後退了一步,抱拳道:「殿下保重,小人告退。」便退了出去。

  宮中,析秋吃了藥迷迷糊糊睡著,沈太夫人進去瞧過,就見她不停的說著夢話,喊著敏哥兒的名字,她緊緊蹙了眉頭回了鳳梧宮。

  析秋一人躺在床上,原本紅潤的唇瓣此刻乾裂的起了皮,待房裡人悉數退了出去,她才慢慢的睜開眼睛,眼中露出疲憊的樣子,轉頭看了眼桌上的茶盅,想撐著起來卻有無力的倒了下去。

  她嘆了口氣,又試了試,正在這時一隻茶杯遞了過來,她歪頭去看,就見毛姑姑面無表情的端著茶盅扶著她起來,餵她喝水,析秋心底疑惑,想要說話可嗓子已經干啞的說不出話來,毛姑姑低聲道:「您不要說話了,喝了水好好睡一覺。」

  析秋就著她的手喝了水,還是乾乾的說了聲:「謝謝。」毛姑姑抿唇笑笑什麼也沒有說,放了析秋躺下又給她蓋了被子出去。

  「祖母。」炙哥兒擰著眉頭,看著躺在床上的太夫人:「娘什麼時候回來?」娘已經出去了一天一夜了,這會兒怎麼還沒有回來。

  太夫人想到敏哥兒沒了的消息,又想此刻析秋還在宮中,便紅了眼睛,摸著炙哥兒的頭安慰道:「娘有事去辦,明天就會回來的,炙哥兒乖乖在祖母這裡。」

  炙哥兒嘟了嘴,有些落寞的點了點頭:「知道了。」沒有再說析秋的事情,垂著頭出了房門,站在門口對太夫人道:「祖母,我出去玩兒。」

  「去吧,別亂跑。」

  待炙哥兒出去,便撐著要起來喊紫薇道:「給我換衣裳,我要親自去一趟宮中。」紫薇一怔,有些緊張的道:「太夫人,您的身子……」

  太夫人擺著手:「不去一趟我不放心。」說著讓紫薇扶著起來幫她穿衣裳。

  正好大夫人進門來,見太夫人著了正裝,便問道:「娘,您這是做什麼?」說著過去扶著太夫人:「我不放心析秋一個人在宮裡,我遞了牌子進去看看她。」

  「娘。」大夫人扶著太夫人坐下:「二弟他們昨天一早就去了,聽二弟的意思,是四弟妹讓他們暫時不要動,等她的通知,也不知道四弟妹有什麼打算,您這會兒去不是……」

  太夫人一怔,看著大夫人道:「她真的這麼說?」大夫人就點了點頭,道:「宮中內侍去通知二弟和佟閣老的,應是不假!」

  太夫人就坐了下來,露出沉思的樣子,她看著大夫人道:「秋丫頭要做什麼?」

  「不知道。」大夫人搖了搖頭:「不過四弟妹做事一向穩妥,想必她這麼說一定有她的考究。」

  太夫人沒有說話,略微沉默了一刻後,她道:「不管她什麼意思,你立刻差了人去打聽打聽,她這會兒人怎麼樣了,不知道她的情況我不放心。」

  大夫人就應是:「我立刻讓胡總管去辦。」

  第二日大夫人才得到了消息,析秋自進宮第二日就病了,一連昏睡了兩日,她找了蕭延亦商量,蕭延亦沉聲道:「朝中的事也在著手準備,沈家這些年在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已規整妥當,只待四弟傳信回來……」他們在等著蕭四郎的通知,御史台的人寫本彈劾,自私開鹽礦到偷漏漁業稅煽動漁民暴動,暗結黨羽到陷害忠良,事無巨細都已列證在目!

  最重要的事,當初三皇子陷害福建沈氏和暗害大哥的事情,沈太夫人雖不是直接禍首,但也間接的參與其中,所以,四弟這次才令沈安將和沈季會面的的地點安排在青陽坡,

  「那四弟妹小手勾勾,美男收最新章節。」大夫人想到析秋獨自在宮中生死不知,心裡也緊著:「會不會有危險?」

  蕭延亦想到析秋在宮中生病的情景,心也沉了下去……

  佟析硯硬是上了轎子,語氣固執的道:「去佟府。」抬轎子的婆子聽夫人這麼說,只得去看周博涵,周博涵嘆了口氣就朝他們點了點頭,默默的跟在轎子後面護送佟析硯回娘家。

  一到府里,她就直接去了大老爺的書房,在書房裡很意外的見了一家人,佟慎之,江氏,夏姨娘和羅姨娘,佟敏之都在其列,她也不看眾人,就焦急的問道:「父親,六妹怎麼會被留在宮中了,皇后娘娘到底什麼意思?」

  佟析硯挺著肚子走路又快,看的江氏一陣心驚肉跳,趕忙過來扶著她:「別著急,先坐下再說。」佟析硯坐了下來,緊接著周博涵也進了院子,羅姨娘就默默的扶著臉色難看的夏姨娘避出去。

  周博涵在椅子上坐下,大老爺才開口道:「你們都不要著急。」說著,將析秋托內侍傳話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佟析硯就亟不可待的道:「皇后娘娘不會拿四妹的安慰來威脅我們和宣寧侯府吧?」沈季的死她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不等大老爺說話,佟敏之就開了口:「不會,沈太夫人要為沈國舅報仇有很多手段,完全不必如此激進,他們做的一切都是為皇長子將來考慮,若真如此做了豈不是自斷了退路。」

  大老爺讚賞的看了眼佟敏之,佟析硯又追問道:「那你說,她們到底想幹什麼?」

  佟敏之就搖了搖頭,看了眼大老爺和佟慎之:「我就是想不到皇后娘娘和沈太夫人的目的,所以心裡才擔心不已。」

  「父親。」佟析硯朝大老爺看去,大老爺濃眉深鎖回道:「若是所料不錯,她們留住六丫頭在宮中,只怕是為了暗示蕭督都自動退出,這樣才能解釋她們的所為。」

  周博涵和佟慎之都沒有說話,佟析硯和江氏聽著卻露出驚怔的表情,江氏問道:「那也就是說,如果六妹威脅不了姑爺呢,皇后會不會索性將六妹……震懾姑爺?」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大老爺看了眼房裡面露擔憂的眾人,淡淡的道:「不會,你們休要胡思亂想,聖上就快回京了,皇后和沈太夫人不會胡為的。」

  這句話的信服度不高,佟析硯身體晃了晃,周博涵立刻托住了她的腰:「析硯,你沒事吧。」

  「我沒事。」佟析硯紅了眼睛:「就是擔心六妹妹。」

  佟敏之也緊緊攥緊了拳頭,眼中皆是不憤和擔憂。

  現在只有等,等合適的時機!

  房間裡靜悄悄的,佟析硯抹了眼淚四顧去看,輕聲問江氏道:「八妹妹沒回來?」

  「沒有。」江氏輕輕搖了搖頭,佟析硯眉頭一擰露出厭惡的樣子。

  這邊佟析玉正準備好晚飯,親自去書房請婁二爺回房:「二爺,用飯了。」說著走過去去,就見婁二爺正低頭寫著東西,見佟析玉也探頭來看,便道:「你先回去吧,我正有事,不用等我了。」又低頭繼續。

  佟析玉看出來是一封奏摺,她就笑著道:「相公在寫奏章嗎?妾身給您磨墨吧。」

  「你也不懂,不用在這裡待著。」說完又隨意的看了眼佟析玉,眉頭一擰問道:「我聽說你四姐回去了,你怎麼沒有回去看看?」

  佟析玉一愣有些不明白婁二爺的意思,婁二爺便語氣有些冷的道:「你六姐進了宮裡這會兒還沒有出來,又生了病,你不擔心?」

  「啊?」佟析玉頓時紅了臉:「我……我原是想等伺候爺吃了晚飯再和您說一聲回去看看的逐鹿崇禎末年。」

  婁二爺放了筆,不悅道:「不過一頓飯,我稍後去娘那麼吃就是,再不濟祖母那邊也可以,你這人……」搖了搖頭:「本末倒置了。」說完就站了起來,將手中的奏摺合上:「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吃吧。」便出了書房的門。

  佟析玉站在原地,看著婁二爺迅速消失的背影,心中就一點一點悲涼起來,他不是對她不好,關心的時候也會噓寒問暖,但僅限房中的事情,除此之外他一概不讓她過問,更不要說問她的意見,比如前些日子唐家和錢家下了小定,因為唐老夫人身子一直不好,所以兩家商議將婚事提前辦了,這種兩府里來往隨份子的事情,在府里各房都是單獨隨一份,而後公中另出一份。

  可她帶著人進庫房挑選要送去的禮時,才知道,唐家的禮婁二爺早就送去了。

  她當時就愣住了,因為她事先根本沒有聽婁二爺提過半句,晚上她見婁二爺心情不錯才小心提起來,誰知道他卻輕描淡寫的道:「正好順手辦了。」

  這是內宅中的事情,他招呼不打一聲就辦了?

  這件事也就罷了,還有和大房合夥在福建投客棧和酒樓的事情,他從房中取了八千兩銀子送去了福建,她還是從大嫂口中才知道的……

  她當時當著大嫂的面,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今天又是這樣,仿佛她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件衣服,穿在身上的衣服,只要外觀好看有保暖的效果,至於別的事情,則與這件「衣服」毫不相干……

  她委屈的在書桌後面坐了下來,看著門外就發起呆來。

  佟析言一巴掌扇了面前女子的臉,對面的人頓時臉上紅腫了一片,佟析言卻是余怒未消,道:「你本分過你的日子,我要如何做不需要你過問!」

  對面女子立刻跪在地上磕頭道:「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佟析言看也不看她,擺著手道:「你下去吧,老三的婚事我心裡有數,至於嫁什麼人家許什麼人,就不用你操心了。」說完一頓又道:「下去吧。」

  佟析言端茶吃了一口,想到析秋在宮中生死未卜,她冷冷笑了起來:「站的多高就摔的多重,我在等著你是怎麼死的。」

  門外有敲門聲傳了進來,佟析言目光一轉問道:「什麼事?」

  丫頭隔著門回道:「夫人,外面有人……有人來找您。」房門被打開,佟析言站在門口,問道:「什麼人。」

  「好……好像是東街的錢老闆,說……說他願意出了一千兩的聘禮,求娶三小姐。」丫頭害怕的看了眼佟析言,低聲道:「正站在院子裡等著您呢。」她想到那個錢老闆滿臉橫肉的樣子就雙腿發軟,三小姐若真的嫁過去,這以後日子怎麼過啊。

  佟析言滿意的笑了起來,道:「走,去瞧瞧。」

  眾人心思各異,佟府和宣寧侯府對與析秋被無故留在宮中養病的事生出不滿,不但他們便是朝中眾臣也是議論紛紛,甚至已有不知情的人,寫了奏摺要求皇后出面解釋此舉,一時間朝堂議論聲此起彼伏……

  「真是一群廢物。」皇后滿面怒容:「不過是個風寒高熱,治了四天也不見好轉,還越加漸重。」她看著面前跪著的太醫,就道:「我給你們半日的功夫,她若是不能清醒過來,你們全部都卸了烏紗回家去悍婦天下。」

  一眾太醫有苦難言,這四日他們什麼法子都用過了,就是不見好轉,就是再有半日他們也不見得有什麼辦法。

  可儘管如此,他們也不敢出言反駁,具點了頭退了出去。

  「真是氣死我了。」皇后說完便捂住胸口咳嗽起來,一咳便停不下來,毛姑姑聽見動靜便掀了帘子進去,拍著皇后的後背順著氣道:「娘娘,奴婢給您倒杯水。」

  皇后來不及說話,毛姑姑扶著她喝了口水進去,還不待下咽便又吐了出來。

  毛姑姑變了臉色,飛快的喊人去請太醫。

  「娘娘。」毛姑姑也不敢再餵水,只能等太醫來,不待太醫回來門外便有女官回稟:「皇后娘娘,雯貴妃來給您請安了。」

  話語落,雯貴妃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殿中,聽見皇后接連不斷的咳嗽聲,她面露焦急親自打了帘子進去,問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也和毛姑姑一起給她順著後背,皇后強忍著咳嗽看了眼雯貴妃:「本宮還死不了。」說完拿帕子捂住嘴角又咳了兩聲,指了指遠處的杌子,道:「坐吧。」

  雯貴妃目光一轉,鬆了原本扶著皇后的手,朝她行禮步履輕盈的走過去坐下。

  皇后靠回迎枕上,接了茶喝了一口,又是咳嗽了幾聲,問道:「有什麼事?」自從她病了之後,宮中妃嬪就免了晨昏定省,雯貴妃一般無事便不會過來。

  「是這樣的。」雯貴妃接了女官奉來的茶,捧在手中回道:「這兩日朝中對後宮非議頗大,說您留住了四夫人分明就是干政,讓娘娘將四夫人送出宮去。」她說完果然見皇后臉色一變,她話鋒一轉:「臣妾也知道您和四夫人一向私交甚好,適巧四夫人正陷喪子之痛,又病倒在床,你留了她在宮中照拂一二,是您和她的情分也是四夫人的福氣。」

  皇后面色轉好,看著雯貴妃:「你來就是要說這些的?」

  「不是。」雯貴妃就笑著道:「臣妾就是來問問皇后娘娘,若是您不方便,臣妾原為代勞。」說完掩面一笑,又道:「畢竟臣妾受聖上所託,將後宮交由臣妾代為打理,這期間若是出了什麼亂子,聖上回來定是要怪罪臣妾的。」

  「你!」皇后臉色驟變:「你好大的膽子,你是在拿聖上和鳳印來壓我?」

  「臣妾不敢。」話雖如此說,但面上卻無半分的惶恐:「臣妾不敢對娘娘不敬,可也請娘娘體諒臣妾,若是四夫人在後宮真出了事,聖上問起來臣妾也不知要如何和聖上交代呢。」

  「四夫人的事情,你不用管,只管拿穩了你的鳳印別摔了才是。」說完去看毛姑姑:「送雯貴妃出去。」

  毛姑姑垂著頭應是,餘光卻掃了眼雯貴妃,四夫人今天已經是第四日了,她早不來晚不來恰好此時來……她打算做什麼?

  「娘娘,你可要鄭重考慮啊,四夫人的身子一向不好,聽說去年小產後一直未曾康復,只怕經不起這樣的折騰,還請您三思啊。」說著一頓又道:「再說,朝中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娘娘身為一國之母,可千萬不能連累了我們的名聲啊。」這話已經逾越了。

  「你!」皇后指著雯貴妃就道:「很好!你給本宮記住今日的話。」說完,抓起床頭邊杌子上的茶盅就朝雯貴妃丟過去:「給我滾。」

  本以為雯貴妃應該躲開才是,她卻是動也不動,任由杯子直直朝她丟了過來,滿杯的熱茶和茶葉夾雜著鮮紅的血跡,順著她的額頭就流了下來,雯貴妃目光一轉眼底划過喜色,頓時尖叫一聲跪在了地上:「娘娘,娘娘,臣妾一時口誤惹惱了皇后娘娘,還請娘娘息怒,臣妾再也不敢了。」

  毛姑姑驚訝的看著雯貴妃的舉動,心中的感覺越發的明顯焚神道最新章節。

  皇后也沒有料到雯貴妃會真的被砸到,一瞬愣怔後再看她的嘴臉更加的厭惡,怒喝道:「滾!」

  「娘娘臣妾知道錯了,還請娘娘饒了臣妾,娘娘若不息怒臣妾就在此跪到娘娘原諒臣妾為止。」雯貴妃卻是沒有起身,跪行著走到殿門口,當著滿院子女官嬤嬤內侍的面,頂著滿頭滿臉的茶漬和血跡跪著。

  眾人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第一反應自然是雯貴妃說了什麼話得罪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怒之下拿茶杯砸了雯貴妃的額頭……皇后娘娘自病後脾氣越發難以捉摸,雯貴妃畢竟是貴妃,便是有怒也不該下如此重手。

  皇后怒不可遏,捂住胸口又是咳嗽不止,太醫匆匆趕了過來,施針餵藥忙碌了兩個時辰才將將止住咳嗽,待太醫離去,毛姑姑才來回道:「……貴妃娘娘還跪在門口。」

  皇后眉頭一擰:「讓她跪著去。」聖上不在她能做給誰看!

  毛姑姑目光轉了轉,看了眼皇后,嘴裡的話便隱了下去,沉默的端著藥碗出了門去。

  宮中非議愈大。

  雯貴妃跪了足足三個時辰,終是抵不過頭上的傷暈了過去,鳳梧宮中頓時亂糟糟一片,哭聲震天的將雯貴妃抬了出去……

  沈太夫人疾步匆匆的從宮門進來,正碰見被人滿臉是血狼狽不堪的雯貴妃被人抬出去,她進門問皇后:「怎麼回事?」

  「娘。」皇后靠在床頭,就將雯貴妃下午說的話轉述了一遍:「……我實在氣不過,真以為我病著她手中有鳳印我就拿她沒有辦法,我若想治她,隨時都可以,便是聖上也不能說我。」

  沈太夫人點了頭,沒什麼心思聽這件事,就道:「消息回來了,聖上後日到山東境,再有三兩日的路程就能回京了。」她說著一頓又道:「炎兒已經醒了,雖有些虛弱,但並無大礙。」一字一句說出來,費盡力氣。

  想到屬下回話的內容,沈太夫人心若刀絞,炎兒的手臂……若是炎兒的手臂真的殘廢了,那他以後要怎麼辦?在大周曆朝之中,不,便不是大周就是前朝,歷史上,也從不見哪一位帝王繼位前身有殘疾,將來即便是聖上喜愛,炎兒與那個位置再也無望了。

  她費盡心機,她籌謀了半生,難道到頭來都成了一場空?

  不可能,不可以!

  她要阻止這一切,哪怕付出性命她也再所不惜。

  那個位置,是屬於炎兒的,誰也奪不去。

  不知道沈太夫人心中所想,皇后聽到消息只覺得喜出望外:「真的?」幾日的擔心終於鬆了口氣,她雙手合十默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才睜開眼,卻見沈太夫人面色沉冷並無喜悅之色,她問道:「娘,您怎麼了?」

  沈太夫人沉吟了片刻:「派去的死士憑空消失了。」隱去了皇長子受傷,只將死士的事情告知於她。

  「什麼?」皇后大驚失色:「怎麼會消失了?不是說悉數處理乾淨嗎。」她說著激動的抓住沈太夫人的手:「娘,到底怎麼回事,您不要嚇我。」

  若死士只是失去了聯絡也就罷了,可若是被人抓住送去聖上面前,到時候她們就是張一百張嘴也難以洗脫嫌疑了。

  「現在還不清楚,我已派人去查。」這一次她也沒了把握,自從上一次死士被蕭四郎抓住之後,沈季便著重整頓了一番,這一批是最為精英的一批,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她也想不明白。

  「若是阿季在就好了隨身武器庫全文閱讀。」母女兩人頓時有種無力感,即便是手段再強也不如男人方便,她們只能待在內宅等著消息,若是沈季在大可親自去迎一迎聖上,也能探到消息……

  「我已經派沈離和沈洪前去,一有消息他們就會傳遞迴來。」沈離沈洪與沈季乃是堂兄弟,近親。

  皇后一想到死士可能被聖上知道,她心裡就發慌的厲害,沈太夫人就握著她的手道:「我們不能再等了。」說著一頓就道:「非常時刻用非常手段,四夫人不能一直留在宮裡,你立刻讓太醫不管用什麼方法,今天之內一定要讓她清醒過來,我們要在聖上進京前將蕭四郎攔住。」

  「我知道了。」非常手段,這事情自是要問行醫之人,至於四夫人是傷著還是其後的死活,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只要攔住蕭四郎給她們挪出時間來。

  皇后立刻將太醫喚進來,仔細交代了一番,太醫額頭上冷汗簌簌流個不停:「娘娘,此法雖有效可極為險惡,只怕人救回來也會傷了根本,將來……」身體受了虧損,無論怎麼調養都不可能再恢復了。

  「你去做便是。」皇后不悅道:「這些事情用不著你來操心。」

  「是,微臣這就去準備。」太醫抹了腦門上的汗,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析秋迷濛之間,便聽見有腳步聲不斷靠近,不斷靠近,她睜開眼眸虛眯著看著來人,不甚清晰的問道:「太醫?」

  對面隱隱綽綽有三個嬤嬤兩個太醫,個個面色陰沉,其中一人回道:「四夫人,微臣給您施針。」說著就有嬤嬤有意的用了力壓住了她的手臂。

  析秋身體虛弱,但腦中卻是清晰,她心中一提頓時便明白了來人的用意。

  是想用強硬的法子,將她逼著轉醒麼?

  皇后和沈太夫人等不及了?

  她心中冷笑,就朝對面的幾人看去,虛弱的道:「等等。」她虛弱的聲音,飄渺的讓人抓不住,卻有著讓人難以拒絕的上位者的威嚴:「你們這麼做,可曾想過後果?」

  做這件事,大家心裡早就繃著如驚弓之鳥,這不是宮中的一個普通妃嬪,也不是毫無權勢的下人女官,而是外命婦,是宣寧侯的四夫人更是蕭四郎是夫人,也是當今佟閣老的女兒……

  這樣重重疊疊的背後,是他們難以抵抗和測探的勢力,和他們相比他們如同螻蟻,隨時都可能被人碾壓而死。

  可是皇后的命令他們也不敢違抗。

  捏著金針在手,太醫就顫抖起來,他遲疑的看著躺在床上,雖面色慘白虛弱的四夫人,但眼底流露出的冷意,卻依舊讓他不敢直視。

  有人在後面緊張的道:「四夫人,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說完催著太醫不要拖延。

  「得罪?」析秋冷笑一聲,反問道:「這一針下去我會不會死?」

  太醫飛快的搖著頭:「不會,絕對不會,四夫人放心。」析秋卻是挑起了眉頭,冷冷的質問道:「既然我不會死,你們還敢動手?」說著一頓,她目光一一看了過去:「不如索性將我置死,你們也能逃得一命,否則,你們所有人都不會見到明日的太陽。」

  這是他們心中最為害怕的事情,他們但凡做了,事後皇后娘娘也好,蕭四郎也好都不會饒了他們的,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在宮中這麼久,他們心中早就清楚的很。

  是人都懼怕死,他們也不例外,只是身在險境,此刻能求的也只是家人不會被自己牽連罷了。

  「四夫人,我們別無選擇,對不起了變身了。」

  雯貴妃待太醫包紮好頭上的傷,她揉著腿就坐了起來,看向貼身的嬤嬤,問道:「什麼時辰了?」

  「娘娘,酉時三刻。」說著拿了個迎枕放在雯貴妃身後:「您要不要吃些東西,可是一整日都沒吃東西了。」

  雯貴妃揉著膝蓋,疼的直皺眉:「幸好我裝暈了,否則這條腿是保不住了。」說完嘆了口氣:「我心裡有事也吃不下,你去給我找見淺色的衣裳來,我要出去一趟。」

  嬤嬤一愣,便問道:「這個時間您要去哪裡?」雯貴妃便想也不想回道:「去一趟四夫人那邊。」說完,就在嬤嬤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嬤嬤臉色驟變驚恐萬分道:「娘娘,這樣太危險了。」

  雯貴妃露出無奈又堅決的樣子,她摸著額頭上包著的棉布,裡頭隱隱作痛,又想到二皇子堪憂的前程她越發的心神不寧:「我若不拼一次,倘若聖上對我真的生出疑心來,以後我們在宮中的日子可就難過了。」她說完掀了被子下床來:「將來,即便不能坐那位子,也要我兒得一處好的封地,尊貴無匹的活著。」

  這也是她做母親的心愿,在這之前無論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嬤嬤沒有再說話,心疼的扶著雯貴妃,兩人朝梳妝檯而去,嬤嬤輕聲道:「奴婢瞧著四夫人為人不錯,至少不是那種歹毒之人。」雯貴妃聞言輕笑,並不在意的道:「好不好的,我如今也只能信她,不能去拿皇兒的命做賭注,再說,我也仔細考慮過她的話,如今之計只有如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嬤嬤嘆氣,給雯貴妃重新梳頭卻並未上妝:「日子定會越來越好的,只要等二皇子大了,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雯貴妃出了門便上了玉輦,去了琉璃宮中,琉璃宮與鳳梧宮中間隔了一座小花園,約莫半盞茶的距離,她不似前一次去時夜半無人,此一刻她大張旗鼓的進了門,門口守著的嬤嬤女官見她過來紛紛跪地行禮,雯貴妃碎步進了門。

  「你們在幹什麼?」便瞧見析秋床前站了三個嬤嬤,還有兩位著了太醫袍子的男子,一人手中持著金針,析秋靠在床頭閉著眼睛,聞言睜開眼朝雯貴妃看來,虛弱的笑道:「娘娘來了,恕妾身不能給您行禮了。」

  雯貴妃擺著手:「你身體不好,不用多禮。」說完,目光一轉就看著房裡的眾人:「你們在幹什麼?」

  幾個人皆瑟縮了一下,弓著身子不敢說話……

  鳳梧宮中,有女官進來回稟:「娘娘,雯貴妃去了那邊。」皇后聞言一下子將毛姑姑手裡端著的藥盅揮在地上,怒道:「她去做什麼。」說完一頓又道:「去,讓人將她轟出去。」

  女官點頭應是退了出去。

  皇后目光冷凝,吩咐毛姑姑道:「你親自去一趟,不要讓她懷了我們的事。」

  「是!」毛姑姑喊人來收拾流了一地的藥汁,自己則行了禮退了出去。

  她回房換了衣裳,又去端了茶盅喝了一杯茶,恰好門外有人請示,她與那人說了幾句話,這才堪堪收拾妥當朝琉璃宮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毛姑姑拐過了長長的迴廊,忽然一陣熱風撲面而來。

  她一驚抬目去看,隨即呆在了原地。

  走水了?

  她沉住氣提著裙子飛快的朝琉璃宮而去。

  火!

  四處都是火!

  鋪天蓋地的火炙烤的讓人睜不開眼睛惑世毒仙。

  毛姑姑驚慌失措的看著迅速騰起的熊熊大火,看著四周奔跑過來一時愣怔的宮人,她怒喊道:「還愣著做什麼,快救火。」

  這一聲呼喝,驚醒了許多人,大家紛紛轉身跑開,去打水來。

  毛姑姑跳著腳,幾次想衝進去,可殿門四周的柱子上已經染上了火苗,她急的團團轉,想了想抓過路過的一個嬤嬤,就道:「快去找羽林衛過來救火。」

  她不知道裡面有多少人,她來了這一刻,卻不見裡面出來過一個人。

  怎麼辦,怎麼辦!

  四夫人病中,雯貴妃也在裡面,若是真出了事那就是捅了天的大事啊。

  「雯貴妃娘娘,四夫人!」她嘶著嗓子朝裡面喊,裡面濃煙滾滾根本看不清楚。

  毛姑姑左右看看,已經有人提著水桶過來朝火苗上澆著水……

  她一咬牙就打算要衝進去,忽然間,濃煙翻滾和火苗越躥越高的殿門口,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幾個人。

  雯貴妃捂著胸口猛咳不止,身上淺淡的衣裳沾染了灰燼早已辨不清顏色,額頭上的傷口重新滲出血來,她由身邊的嬤嬤扶著,趔趔趄趄跑出來,喘著氣的喊道:「救命啊!」

  她一邊喊,一邊渾身冒著冷汗。

  毛姑姑跑過去扶住了雯貴妃:「貴妃娘娘,您沒事吧。」雯貴妃見是毛姑姑,立刻指著裡面就道:「快……快救人,裡面還有人。」

  「已經去請羽林衛了,奴婢扶著您去旁邊休息一會兒吧。」毛姑姑扶著雯貴妃,這時,裡面又跑出來幾個人,有太醫院的太醫,還有幾個面生的婆子,也是滿面的污穢狼狽不堪咳嗽不斷……

  「都出來了嗎,裡面還有沒有人。」毛姑姑放了雯貴妃,朝當先衝出來的太醫問道。

  太醫鬆開掩住口鼻的手,擺著手呼呼穿著氣:「不……不知道。」

  「四夫人。」雯貴妃突然轉身過來,焦急的道:「你們可看到四夫人了?四夫人出來了沒有。」

  所有人面面相嗤,用目光搜尋了半天,皆是搖了搖頭。

  「沒有?」雯貴妃臉色大變,尖叫喊道:「快去救人,四夫人還在裡面呢。」

  砰!

  有柱子倒塌下來。

  火勢蔓延的太快了,不過轉眼的功夫,房梁搖搖欲墜,不斷有燒的滾燙的火星跳動著,框架的木頭倒落下來……

  眾人一個個驚恐萬分瞪大著眼睛,看著眼前陷入一片火海的琉璃宮。

  哪裡還有四夫人的身影。

  「怎麼回事,這到底怎麼回事。」皇后由人抬著走了過來,也是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赤色的世界,她拿眼去質問雯貴妃:「到底發什麼了什麼事?」

  雯貴妃見皇后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回稟道:「臣妾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著火了,娘娘,四夫人還在裡面,求您快去救她啊。」

  「什麼?」皇后幾乎有些坐不穩,她喃喃不敢相信的確認道:「四夫人還在裡面?」

  雯貴妃仿佛是驚嚇過度一樣,點頭不迭:「是,四夫人在裡面魔裝全文閱讀。」然後失態的嗚嗚大哭起來:「這火一定是人有意放的,否則怎麼會無緣無故著火了呢。」看著皇后,眼淚流在染了菸灰的臉上:「娘娘,您要為臣妾,為四夫人主持公道啊。」

  「閉嘴!」皇后怒喝道:「來人,將雯貴妃送回去歇著。」說完,目光一轉就落在兩位太醫身上。

  兩位太醫瞳孔一縮,就跪了下來。

  周圍跪著的人,卻暗暗朝皇后看來,眼底露出狐疑,皇后扣留四夫人下午有責打了雯貴妃,如今兩人琉璃宮走水,兩人又恰巧都在……

  沖天火勢,夾雜著難聞的焦糊味,將整個皇城攏在一片臭氣熏天的窒息中,這一場火實在太快也燒的太烈,染紅了東方早落下的晚霞,滿京城的百姓上街朝皇城方向去看,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可以想像火勢必定很大,明日又不知會出什麼樣的事兒。

  蕭延亦負手沉目站在凌波館外,目光不經意的就被東方那一片火紅吸引,他臉色一變疾步行了幾步,這……這方向分明就是皇城的方向。

  怎麼會走水。

  析秋,析秋還在裡面,他不顧一切的推開籬笆門,幾乎用跑的朝府外跑去,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在嗓子眼兒跳動,路過梅園時正好連翹正抱著滿月的女兒出門散步,蕭延亦看也不看她們母女,飛快的從連翹身邊一陣風一樣的跑過去。

  秀紅咕噥道:「侯爺這是怎麼了?」

  連翹落寞的收回視線,垂著眼睛看著襁褓中的女兒,滿臉的苦澀。

  「侯爺。」蕭延亦身邊的常隨跑了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宮裡來消息了,說讓您和佟閣老去宮門外接四夫人。」

  蕭延亦行走的腳步一頓,他看向常隨,別的話都沒有聽到,抓著他的雙臂失魂落魄的問道:「對方可說了四夫人可那好,宮中是哪個殿走水了?」

  「是琉璃殿。」常隨只當蕭延亦焦急並未多想:「正是四夫人住的那個殿。」

  蕭延亦方方落了一點的心又提了起來,他頭也不回的朝外面跑去。

  析秋,析秋!

  你不要死,哪怕這一生我只能遠遠看著你,哪怕再沒有機會與你說一句話,我也心甘情願!

  我會將你藏在我的心裡,是那一份永遠無法的替代的美好和執念,我不會去打擾,只求你能過的幸福,過的安好。

  求求你,一定不要有事。

  蕭延亦一路到了皇城門口,就見遠處已有四五輛馬車同時趕到,大老爺,佟慎之,佟敏之,周博涵,龐貴彬,唐家大爺,婁伯爺帶著兩位公子以及陳老將軍悉數趕了過來,沒有人說話,就見大老爺身著官服頭戴烏紗,一步一步的走去宮門口,朝門口的旗手抱拳道:「勞駕通稟一聲,微臣佟正安求見皇后娘娘。」他是析秋的父親,又是當朝閣老,他求見其中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旗手探頭看了眼後方眾人,皆是權貴高官他一個也得罪不起,便點頭道:「勞煩佟閣老和幾位大人稍後。」說完,匆匆跑進去通稟。

  沈太夫人繞過大老爺和蕭延亦,從東華門進了宮內,落了轎子她幾步匆匆的朝鳳梧宮而去,遠遠的就能聽見此起彼落的呼叫聲和大火燒著木柴的噼啪聲,她的臉色陰冷的滲人,不發一言,直到了鳳梧宮中見女官稟了說皇后娘娘在琉璃宮,她又轉道去了琉璃宮。

  火勢已經漸漸轉小,原本乾淨整潔的庭院,此刻已是面目全非,倒塌的橫樑被大火燒成了木炭,有人在燃著火星的廢墟上用鐵鉗尋找著什麼,她見皇后坐在一邊,便走了過去,低聲問道:「怎麼會走水了?裡面人可安好?」

  「娘重生之快意縱橫。」皇后被煙燻的咳嗽不斷,斷斷續續的回沈太夫人的話:「四夫人……沒了。」

  沈太夫人眉頭一擰,臉色越發的沉下來,她四周看了一眼也不再多問,便吩咐毛姑姑道:「將皇后娘娘送回鳳梧宮歇著。」

  毛姑姑應是,讓人抬著皇后便朝鳳梧宮而去。

  四夫人的死活她不關心,她的兒子沒了,孫子受了重傷,只是讓蕭四郎受一點喪氣之痛實在太便宜了他了,只是現在不是時候,很不時候,朝中亂糟糟的一片有人虎視眈眈,福建的事沒有解決,皇長子傷勢不明,蕭四郎又是喪子吃了這麼大的虧,必定會反擊,她已經分身乏術忙的焦頭爛額,怎麼能添這樣的亂子出來。

  她想到宮門外守著的幾位重臣,他們為何而來她太清楚了。

  她就覺得這場大火,仿佛是一個信號,是一個導火索。

  她料想不到後面會發生什麼事,但不管會發生什麼事,她都還沒有做好準備!

  措手不及,是的,措手不及!

  「吩咐人仔細去找。」沈太夫人又轉目看了眼四周:「將所有宮人傳喚過來,一個一個的盤問。」

  有人應是,沈太夫人便跟著皇后的玉輦回了鳳梧宮,毛姑姑伺候皇后吃了藥,沈太夫人便道:「宮外佟閣老和宣寧侯幾人要求見你,這會兒我們不能見他們,你讓人去回了,就說你受了驚嚇病情加重,這幾日什麼人都不見。」

  皇后應是,立刻吩咐了人去宮外攔住佟閣老眾人,便下了懿旨,可眾人不但沒走卻吵鬧起來人越聚越多。

  「娘。」皇后有些緊張的拉著沈太夫人的手:「怎麼會這樣,突然就走水了。」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沈太夫人就問道:「當時什麼情況,你仔細說於我聽聽。」

  皇后就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沈太夫人眉頭擰成了疙瘩,看向毛姑姑道:「你去將當時在裡面的兩位太醫傳來問話。」

  毛姑姑應是,出門吩咐了人,又將殿內的紗幔垂了下來,隔著帘子兩位依舊驚魂未定的太醫跪在了外面。

  「你們說說,當時是怎麼回事。」沈太夫人問道。

  兩位太醫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其中一人回道:「當時微臣正要給四夫人施針,忽然雯貴妃娘娘就來了,攔住了微臣,發生了點爭執……等我們停下來時,大火已經從四面八方燒了起來,轉眼功夫我們就被困在裡面,煙霧厚重驚慌之下我們連門都找不到!」

  「火是從外面燒起來的?」沈太夫人問完心裡就升起疑惑,這麼說火果真是有人刻意為之?

  兩位太醫點頭不迭,磕頭道:「微臣也慌了心神,等跑出來時才驚覺四夫人沒有跟著出來。」

  沈太夫人眯起了眼睛。

  她目光轉動,灼灼的看著兩位太醫,問道:「若是有人盤問,你們可知道怎麼回答。」

  兩人震驚的抬頭徵詢似的去看沈太夫人,顯然不明白她的意思,沈太夫人就道:「四夫人思兒心切,先是染了風寒高熱幾天後,便有瘋癲之症,這場火便是她自己瘋癲之下放的。」

  不但燒了宮殿還讓皇后娘娘受了驚嚇。

  便是連毛姑姑也驚訝於沈太夫人的應變能力,這麼短的時間,她便想到法子掩蓋這件事情。

  兩位太醫哪裡還敢說什麼,趕忙磕頭應是,躬身退了出去光神的後裔全文閱讀。

  沈太夫人便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皇后看著母親問道:「娘,您要去哪裡?」

  「我去看看。」沈太夫人臉色冷成一片,這把火燒的可真是時候地點也正是合適,不管火勢多大裡面的人也該察覺,即便裡面的人不知道,外頭那麼多嬤嬤女官而也該察覺才是,怎麼會就任由火勢蔓延至不可收拾。

  她不相信,轉了身吩咐毛姑姑:「去將曹統領找來。」說著一頓看向皇后:「你安心歇著,我去看看。」說完頭也不回的就出了門。

  想到沈季的死,想到皇長子的受傷,想到皇后病情不見起色,她心中便如火灼一般的難熬……聖上不日就會回京,四夫人的事若不很好的處理,便是她也難以解釋清楚!

  等她出門時,曹統領已經到了,沈太夫人吩咐道:「所有的宮殿不要遺漏,一處一處的找!」

  曹統領目光一轉,垂頭應是:「屬下遵命。」說著一揮手,帶著眾羽林侍衛就朝各宮而去。

  一時間宮中雞飛狗跳,各處歇著的妃嬪罵聲一片:「真是夠膽包天,本宮的殿你們也敢闖!」羽林衛皆是宮外男子,如此長驅直入進各宮各殿,如何不引起眾怒,各宮妃嬪紛紛跑來鳳梧宮外哭訴,宮中因此亂紛紛一片,難以收場。

  沈太夫人冷笑一聲,也不管這些人,她帶著毛姑姑等人便直接去了雯貴妃的才思宮,雯貴妃正躺在床上喝著藥,聽聞沈太夫人到訪目光一頓,朝身邊伺候的女官看去,那女官垂著頭也不看她,就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出聲便退去了側殿。

  沈太夫人直接進了門,雙手攏在袖中俯視著雯貴妃:「貴妃娘娘精神看上去還不錯,老身也放心了。」

  「多謝太夫人關心,本宮覺得甚好。」雯貴妃說著一頓,抬頭似笑非笑看著沈太夫人:「不知太夫人有何貴幹!」

  沈太夫人不但是沈太夫人,還是先帝的妹妹是長公主,在身份上比雯貴妃要高出一等,是以,雯貴妃與她說話也不敢失敬。

  「今晚宮中走水實在太過蹊蹺,皇后又在病中,老身就越俎代庖來代她看望雯貴妃。」說完,目光在殿中四處一掃,落在偏殿之中:「若有歹人藏匿宮中傷了貴妃娘娘可就大為不妥了。」說完,不待雯貴妃說話,她手臂一擺道:「來人,速速察看殿內各處,不能有一處遺漏,以免歹人鑽了空子!」

  身後十幾個嬤嬤躬身齊聲應是,說著就要朝殿裡各處去搜。

  雯貴妃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滿臉怒容的道:「沈太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說完手臂一揮,才思宮中所有的宮人也都跑了進來,對峙當前互不想讓!

  沈太夫人目光一轉,笑了起來,道:「貴妃娘娘誤會了,老身實乃一片好意,怕有歹人藏匿宮中,傷了你的貴體。」

  「多謝太夫人好意。」雯貴妃著了中衣下地穿了鞋,站在了沈太夫人對面,也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太夫人什麼意思,你我都清楚,本宮宮裡有沒有藏著人,本宮再清楚不過,便是要搜查也是本宮自己的事,不敢勞太夫人大駕。」

  「哦?」沈太夫人冷笑一聲,退後了一步,笑著道:「那娘娘多保重!」說完,一揮袖頭也不回的出了宮門。

  房間呼喇喇的一群人退了出去,雯貴妃就覺得腿一軟扶住了身邊的嬤嬤,她擰了眉頭吩咐道「出去看看。」她不相信沈太夫人就此作罷,定然還有後手。

  有人應是出了門,雯貴妃在床邊坐了下來。

  果然,轉眼功夫,出門打探的人回來,驚慌失措的道:「娘娘,不好了,外面有羽林衛將我們宮前後都包圍了網遊之刺傷最新章節。」

  雯貴妃面色一變,目光就朝帘子後頭看了一眼!

  如四夫人所料,沈太夫人果然想趁亂動了殺心。

  她不由想到當年先帝那麼多同胞兄妹貶的貶的,殺的殺,如今只剩下長亭公主一人,世人都道她隱忍和善才會在先帝的屠刀下生存下來,卻沒有人想到,不是她夠隱忍也不是她和善,而正是因為她冷血無情才會如此。

  「娘娘,我們怎麼辦!」聖上不在,這後宮可就是沈氏的天下,皇后若真是動了殺心,隨便落個名頭便就殺了廢了,聖上顧忌沈氏也不可能真的會怎麼樣,再說雯貴妃娘家的勢薄,便是不憤也拿沈氏沒轍。

  「都別慌。」她笑著道:「我到要看看她們有沒有這個膽子。」

  才思宮外是轟隆隆的腳步聲,將大梁都震的顫了顫,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場景,一個個嚇的臉色發白連呼吸都壓抑著,生怕一個不慎就被門外閃著冷冽寒光的刀劍結果了性命,瑟縮著不敢出去。

  雯貴妃道:「幫我換衣裳。」說著進了內殿回頭對跟著來的女官道:「你們不要跟著。」一個人進了裡面。

  外面,沈太夫人雙手攏在袖中,眼中是咄咄的冷意,在她眼前用這樣的手段,簡直就是跳樑小丑。

  四夫人用金蟬脫殼詐死的方式,分明就是想將沈氏推到眾人面前,既然如此她便將機就計……心裡想著她就看著才思殿,至少還有一位雯貴妃可以做她的替死鬼。

  「今夜琉璃殿無辜走水,已查證是有歹人闖入宮中,現在,歹人就藏匿在才思宮中,此人窮凶極惡決不能讓他傷了貴妃娘娘。」曹統領高聲說著,又道:「給我搜!」

  不明真相殺氣騰騰的羽林衛,摩拳擦掌提著武器就要直闖入殿中。

  頓時,宮內尖叫聲四起,宮人紛紛從各處逃竄出去,剛一出門便門孔武有力的侍衛拿下,即便此刻各處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晝,但每個人心中都是絕望冷寒一片,才思宮四周或躲或藏或觀望的宮中貴人,也是不敢出聲,生怕殃及池魚。

  有侍衛闖了進去,雯貴妃身邊的嬤嬤就堵在了門口,她大聲喝道:「大膽,這裡是貴妃娘娘寢宮,你們這些骯髒之人怎可入內,你們眼中還有沒有聖上,還有沒有王法。」

  「滾!」有人將她推倒在一邊,說著就要闖進去,突然雯貴妃就從偏殿內走了出來,一身宮裝滿面冷笑,凌然的看著眾人。

  侍衛停住腳步,不敢硬闖卻也不出去。

  雙方無言的對峙,劍拔弩張。

  曹統領回頭去看沈太夫人,沈太夫人便進了宮門,站在人群之後看著雯貴妃,氣勢凌人的道:「貴妃娘娘,你也不用為難他們,他們也是不得已,宮中既然有歹人闖入,就必定要緝拿清除,否則,若是釀成了大禍,想必娘娘也擔責不起。」說著一頓,走到人前來,目光落在雯貴妃臉上:「再說,貴妃娘娘這般阻撓,倒讓人覺得娘娘有意私藏歹人,這可不好。」

  「太夫人讓人將本宮的才思宮圍住,是不是捉拿歹人,想必太夫人心中最是清楚才是。」雯貴妃說完,冷笑著道:「太夫人也不用裝腔作勢,你分明就是想趁著聖上不在公報私仇,我告訴你,除非你從本宮的屍體上踏過去,否則休想。」

  「是嗎。」沈太夫人已經沒有心情和她饒舌,手臂一抬正要說話,忽然有嬤嬤匆匆從後面過來,在她耳邊輕聲道:「太夫人,宮門外佟閣老吳閣老和宣寧侯求見,聚集了朝中半數朝臣……」說完看了眼太夫人:「此事非同小可,您看,您要不要去看看?」

  果然是這樣,他們果然是算計好了,就等著這一刻巔峰帝戰!

  她冷哼一聲,聖上不在,她要看看最後到底誰輸誰贏。

  「讓他們鬧去。」她說完目光又轉了回來朝雯貴妃看去:「給我搜!」語氣駭人,不留半分情面。

  轟隆一聲,腳步聲擂動,就連雯貴妃也不得不退後一步,面色微變,手心也出了汗!

  正在這時,偏殿後的門帘子動了動,沈太夫人目光一動利箭一般朝後面射了過去,她正要說話……

  突兀的,一聲沉冷的冷意懾人的聲音自才思宮外響起:「這是做什麼!」說完,人已經從門外走了進來……

  眾人轉目去看,就殿門口被一堵高大的身影堵住,負手而立,一身墨黑的錦袍髮絲高束起,凜然而立不怒自威。

  是蕭大督都!

  雯貴妃心中的一喜,面上緊張的神色就鬆了下來,偏殿的帘子也停了下來,帘子後的人影一閃再次消失。

  「蕭大督都。」沈太夫人轉身過去,眉梢一挑問道:「這裡是內宮,蕭督都不召自入是否不妥?」

  蕭四郎目光在殿內一轉,落在曹統領面上,施勝傑不在羽林衛便交由他打理。

  曹統領目光一縮,垂了頭不敢看他。

  「太夫人說的有理。」蕭四郎微微頷首並未進來:「不過這裡可不止本官一人,太夫人又作何解釋?」

  沈太夫人起步朝蕭四郎走去,眾人自動讓開通道,她站在蕭四郎面前,回道:「這是後宮的事,不勞蕭都督一個外臣操心。」蕭四郎卻是犀利回道:「既是後宮,沈太夫人又為何在此?」

  既是後宮,這裡所有人的都不該出現,既是逾矩,也不在乎多他一人。

  沈太夫人語結,頓了頓回道:「宮中有歹人闖入,肆意作亂火燒了琉璃宮,現在正藏匿在才思宮中,皇后病重老身暫為代勞也無不妥……到是蕭都督,又是所為何事?」

  蕭四郎眉頭輕挑,不打算多言,言簡意賅的道:「接內子回府。」

  沈太夫人正要說話,偏殿中忽然響起一陣聲響,隨後又恢復了平靜,她又去看蕭四郎,回道:「蕭都督不必如此,你既然來了也就不瞞你,今晚放火燒琉璃宮的人,就是四夫人,老身此刻正在捉拿她,還請大都督見諒,四夫人不能交給你。」

  狹長眼眸中,寒光跳動,蕭四郎冷麵矗立在宮門前,氣勢駭人,他不發一言卻讓眾人忍不住心底打了寒顫。

  寬敞的才思宮中,熙熙攘攘站了幾十人,此刻卻無一人說話,靜默的可怕……

  沈太夫人絲毫不退讓的看著蕭四郎,就問道:「怎麼,蕭督都覺得氣憤難平?」說著一頓,又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得知季兒離世的消息時,老身也正是這樣的感覺。」她說著目光一轉,又道:「蕭督都現在這種局面,也是老身不願見的,你看,不如我們彼此坐下來談一談如何?」

  蕭四郎未言,目光卻在曹統領身上轉過,沈太夫人眉梢一動,吩咐道:「你們都退下。」

  「是!」曹統領領命,帶著一干羽林侍衛退到殿門外。

  沈太夫人正要說話,皇后由人抬著也進了門,沈太夫人眉頭一擰走了過去,柔聲道:「你來作甚。」

  「我不放心您。」皇后看了眼蕭四郎,道:「蕭督都既然來了,就請坐吧。」

  蕭四郎微施禮頷首,在宮人端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沈太夫人和皇后坐在了對面,雯貴妃心有餘悸的在一邊坐了下來默不作聲都市之最強紈絝最新章節。

  「此刻沒有外人在。」沈太夫人撇了眼雯貴妃,對蕭四郎道:「恕老身直言,如今這樣的局面,我們雙方對峙難下,也讓旁人看笑話。」說完她停了停:「便是聖上知曉,心中也徒惹不快,對我們雙方都沒有好處,這又是何苦呢。」

  蕭四郎目光投過來,淡淡問道:「何意?」

  「老身的意思,老身不再追究我兒之死,也不再追究福建謊報軍情之事,而蕭督都……」沈太夫人氣定神閒:「只要蕭督都自動與聖上請辭,此生再不歸京即可。」

  仿佛是很好笑的事情,不待蕭四郎說話,雯貴妃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沈太夫人目光頓時朝她射了過去,雯貴妃訕訕的閉了嘴。

  「太夫人將內子請入宮中軟禁在此,如今又冠以禍亂宮廷之罪,為的就是讓本官自動請辭,不再過問朝事?」蕭四郎緩緩說著,手指叩在桌面,隧道:「只是,你的如意算盤似乎太過精細,沈季之死乃是意外,與本官無關,想必太夫人比本官清楚。」是指沈太夫人查了這麼多日,卻得不出半絲破綻和把柄!

  「太夫人為何不提我兒之死?」他說完淡淡抬頭去看沈太夫人:「太夫人作何解釋?」

  沈太夫人一愣,眯了眯眼睛,難道他抓到了那些死士?她不由仔細去看蕭四郎,想從他面上找到什麼,可是他面色平靜沒有半點線索,她慍怒道:「此事老身不知情,不明白蕭督都所指為何,自不能給你解釋。」

  「是嗎!」蕭四郎說完,鼻尖冷哼一聲,忽然就出聲道:「將人帶進來。」說完,朝雯貴妃抱拳:「污了娘娘貴地,恕罪。」

  「大督都不必客氣。」雯貴妃此刻興奮難耐,期待的朝門口看去。

  隨即,殿門口蕭延亦大步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是數十個侍衛,每人手中押解著一個黑衣人,一進門便被身後侍衛推倒跪地。

  蕭延亦在蕭四郎身邊坐下。

  皇后臉色大變朝沈太夫人看去,就見沈太夫人雖是強壓著平靜,但眼底卻露出驚慌來,這些人她怎麼會不認識,是沈季一手調教出來的沈府死士。

  果然是被蕭四郎拿住了。

  她周身發冷,咬著牙看著蕭四郎,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面上依舊是冷靜的道:「他們是誰,侯爺和蕭督都何意?」

  蕭四郎目光落在眾死士的面上,看向太夫人道:「太夫人不必再掩飾,這些人是由本官親自捉拿,聖上具已過目!」

  「你!」沈太夫人終於受不住,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怒道:「蕭四郎,你欺人太甚!」

  蕭四郎抬目看著她,面色平靜沒有任何反應。

  皇后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沈太夫人,又看向蕭四郎,自亂了陣腳:「蕭四郎,你謊報軍情害沈季慘死福建,如今又找來這些人栽贓嫁禍,你好大的膽子!」說完,手拍了扶手,對外面道:「曹統領,將這私闖內宮……」又看向雯貴妃眼底冷笑:「yin亂宮廷的男女給本宮拿下!」

  轉眼之間,又是別的罪名!

  雯貴妃瞪著眼睛,驚訝的看著皇后,終於明白何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蕭四郎不動,蕭延亦淡淡坐著,不但他們,便是殿外也沒有動靜,一切再次歸於靜止。

  皇后和沈太夫人對視一眼,皇后朝毛姑姑看去,毛姑姑匆匆出了殿門,隨即臉色灰敗的進來,沖皇后搖了搖頭無限修仙。

  不知何時,殿外守著的羽林衛已經悉數退下去了,外面一個人影都尋不見。

  「你做了什麼?」沈太夫人逼視著蕭四郎,蕭四郎搖了搖頭:「非是本官做了什麼,而是……」說完,起身朝門口看去。

  沈太夫人和皇后仿佛已經意識到什麼。

  果然,就見偏殿,一身明黃龍袍的聖上由常公公扶著,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他面色陰冷,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眼底竭盡的失望。

  皇后打了冷戰,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失魂的道:「聖上……」

  剛剛言辭逼人氣勢凌然的沈太夫人臉色一點一點冷了下去,終於意識到,她們是中了蕭四郎的奸計,這一切定然是他們計劃好的,就等著今日。

  雯貴妃跪在地上,驚魂未定語有哽咽,扶著受傷的額頭訴道:「妾身參見聖上。」心中卻是笑了起來,她賭對了!

  「都起來吧。」聖上在主位上坐下,目光在眾人面上一睃,又落在偏殿之後,又道:「你也出來吧。」

  隨後,偏殿的帘子一動,就見蕭四夫人由女官攙扶著走了出來,面上依舊是虛弱無力,緩緩的走了出來垂著頭在聖上面前跪了下來:「妾身蕭佟氏叩見聖上。」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大周的最高掌權者!

  析秋垂著目光,並未抬頭,就見聖上道:「你有病在身,又受了驚嚇,免禮吧。」

  「是。」析秋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後退去,在蕭四郎身邊停了下來。

  蕭四郎走過來,暖暖的大掌在寬寬的袖袍之下,就握住了析秋的手,緊緊握在手心之中,仿佛要將它嵌進身體中。

  析秋回握著他,眼睛漸漸濕潤。

  無聲的,只是一個動作,多日的思念委屈擔憂不安傳入彼此心中……

  聖上目光看向他們夫妻二人,又朝站在後面的蕭延亦看去,落在依舊跪在地上的皇后身上,淡淡的道:「朕沒有想到,朕不過出去兩個多月,朝中就出了這多事……」說完滿是失望的嘆了口氣:「原來朕的能力真的這麼差!」

  「聖上。」皇后膝行幾步:「聖上,您聽臣妾解釋。」

  聖上擺擺手,道:「你身子也不好,起來吧。」說完,毛姑姑就將皇后攙扶起來,聖上對皇后道:「你們都沒有錯,都是朕的錯,朕沒有管好朝政,便是連後宮也沒有安頓妥當,才讓你們生出不安全感,才會費盡手段去爭去搶去奪……」

  「聖上!」皇后推開毛姑姑,著急的道:「臣妾和太夫人什麼事也沒有做,這些事都是蕭四郎栽贓嫁禍啊,聖上,您要想想臣妾和太夫人啊!」

  雯貴妃也跪了下來。

  聖上看向皇后,眼中已沒了信任:「嫁禍?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敢說嫁禍?」又指著地上依舊跪著如木頭人一樣的沈府死士:「那這些人又作何解釋?」

  「臣妾和太夫人不認識他們,根本不知道蕭四郎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何來刺殺一事。」說著一頓又道:「再說,臣妾為何要刺殺蕭懷敏,他不過是蕭四郎的庶子,臣妾殺他根本毫無意義,還有,炎兒也受傷了,他是臣妾和太夫人的心頭肉啊,我們怎麼捨得去傷害他。」

  析秋抬目朝皇后看去一眼,暗暗讚嘆皇后的應變能力,她抓住敏哥兒的身份說事,便就是打定聖上不會將敏哥兒的身份道破市長大人好悶騷最新章節。

  聖上臉色一沉,一絲殺意就從他眼底划過。

  皇后身體一怔,沈太夫人目光一轉就道:「聖上,福建戰事乃蕭四郎謊報軍情,才致使沈季慘死福建……老身忍痛從未說過半句怨言,沈氏滿門為大周鞠躬精粹,老身也未有過半句埋怨,又怎麼會做出這等不忠不義之事,還請聖上明察。」說完看了眼蕭四郎:「切不可冤了忠良而放縱了奸佞。」

  「夠了!」聖上擺擺手:「不用再說了,天色不早,朕趕路幾日也著實疲累,有事明日再說吧。」雯貴妃趕忙過去扶住聖上的手臂,聖上站了起來:「都退下吧。」

  蕭四郎和蕭延亦抱拳領命,析秋跟在蕭四郎身邊行禮,目光和雯貴妃對視一眼,雙雙錯開目光,雯貴妃扶著聖上進了內殿,析秋則隨著蕭四郎出了才思宮的宮門。

  皇后癱軟在椅子上,沈太夫人臉上是從未見過的冷凝,比以往如何時候都要駭人,她轉身沉默的扶著皇后,道:「我送你回去。」

  她還有機會,聖上沒有當場治罪,就證明他對沈氏還有忌憚,對她們還存有感念,她要仔細想想,後面應該如何做,才能將這一局徹底扳過來。

  蕭四郎牽著析秋,跟在蕭延亦身後,三個人沒有人出聲,一路無言的走在寂靜無人的宮道上,析秋側目去看蕭四郎,緊了數日的心,一點一點鬆懈下來,她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

  蕭四郎沒有轉目,沒有看她,但仿佛感應似的,握著她的手更緊。

  靜靜的三個人的身影倒映在地上。

  宮門外,朝中眾人依舊候在外面,群情激憤之下吵鬧議論之聲嗡嗡炸響,守門的旗手驚慌守著,生怕這些握著半個朝堂的文官們做出什麼散失理智的來……

  吳閣老打頭,遠遠的就看見蕭延亦和蕭四郎走了出來。

  大老爺和佟慎之一眼便落在蕭四郎身後,戴著幃冒穿著一件淡粉褙子嬌小的身影,佟慎之一直緊緊蹙著的眉頭突然就鬆了下來,大老爺也是面色一松,嘴角露出放心的笑容……

  「都回去吧。」蕭四郎開口道:「有什麼事明日朝堂再論。」

  眾人七嘴八舌,卻是應了紛紛轉身上馬車的上馬車,轎子的轎子一時間紛紛散開,大老爺走過來看著蕭四郎:「都沒事吧?」

  「岳父!」蕭四郎抱拳,搖了搖頭:「無事。」

  析秋走過來,朝大老爺蹲身行禮:「父親。」大老爺想扶她又收回手,含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析秋應是又朝佟慎之道:「大哥。」

  佟慎之輕嗯了一聲,打量了析秋一眼,放了心,對大老爺道:「六妹和督都也累了,我們先回去吧。」

  大老爺朝蕭四郎和析秋點點頭,又朝蕭延亦抱拳:「告辭。」蕭延亦回禮:「慢走!」

  眾人分手各自散了。

  侯府的馬車行了過來,蕭四郎扶著析秋上馬車,蕭延亦對蕭四郎道:「你也坐車吧。」指了指蕭四郎的馬:「馬就讓給我了。」飛快的看了眼析秋。

  蕭四郎頷首沒有多說,便隨著析秋進了馬車。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在深夜漆黑的宮門外,只剩吱吱嘎嘎的聲響。

  幽暗的車廂,析秋坐穩脫下了幃冒,就朝蕭四郎看去,蕭四郎落坐在她身邊,目光也落了過來……

  析秋笑了起來,但聲音卻哽咽著,喃喃的喊道:「蕭四郎……」話音未落便撲在他懷裡,眼淚落了下來:「蕭四郎逆天廢后」

  蕭四郎接住他,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親吻著她的發頂,她的脖頸,她的面頰,她的眼淚,每一處都不曾落下,他捧著她的臉,看著她含笑卻眼淚不止的樣子,看著她瘦削的只剩下一雙明亮眸子的面容,心痛的無以復加,他喚道:「丫頭。」

  如疾風驟雨般的吻便落在她的唇瓣上,析秋的眼淚落在兩人面容之上,分不清是喜悅的還是心酸抑或是這幾日她積壓著的擔驚受怕,所有的情緒糾纏在這一吻中,無窮無盡的愛和牽掛。

  令人窒息的炙熱的吻,慢慢的溫柔下來,譴倦的帶著半生的眷戀,蜻蜓點水般落在彼此心中。

  「四爺。」析秋偎在蕭四郎懷中:「敏哥兒怎麼樣了?」

  蕭四郎順著她的後背,能摸得到她後背上突起的骨頭,硌著手心他心疼的道:「敏哥兒由張醫女和天誠照顧著,很好。」

  析秋鬆了口氣,悶悶的問道:「我們的敏哥兒……真的沒了嗎?」

  蕭四郎頓了頓,又親了親她的耳際,輕聲道:「嗯。」

  析秋的眼淚又落了下來,腦海中就想起許多許多屬于敏哥兒的畫面,從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露出的疏離戒備,到後面的應付,漸漸的他會對著自己笑,親他時他也不再避讓,又想到那一次他抱著大大的木盆,裡面的水漬落了一地他吃力的拖到她面前,小小的身體蹲在她面前給她洗腳的畫面……

  他是自卑的,卻又是自信的,他很脆弱卻又堅強……

  這樣的孩子,讓人如何不疼愛。

  可是,蕭懷敏,屬於他們的敏哥兒還是沒有了,永遠的沒有了。

  「別哭。」蕭四郎擦了她臉上的眼淚,柔聲道:「不管他是什麼身份,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

  析秋點著頭,依舊是悶在蕭四郎懷中不肯抬起頭來。

  蕭四郎靜靜抱著她一會兒,問道:「琉璃宮的大火,是你放的?」析秋聞言頓了一頓,乖巧的點了點頭:「是雯貴妃命人放的,點了幾處的火,所以燒的極快。」

  「真是鬼精靈。」蕭四郎輕笑卻又嘆氣:「你不知道,當我在路上得知你被招入宮,心就像是被人用繩子緊緊拴住了,喘不過氣來,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到你身邊……」他說完頓了頓又道:「我親自為聖上駕車,一路顛簸……總算趕到了。」

  聞言析秋就抬起頭來,看向蕭四郎,問道:「對了,皇長子的傷勢如何?」蕭四郎便回道:「傷勢恢復的不錯,瞧著並無大礙。」

  析秋點了點頭,沒有再問,皇長子為何受傷她心中已有答案不必再和蕭四郎確認,她又問道:「你在什麼地方見到靜柳姐的?她們一路趕路,都還好吧?」

  「還成。」蕭四郎回道:「在山東境內碰上的。」說著一頓又道:「她身邊跟著一位男子,姓秦,像是同軒堂二公子,你可曾聽說過?」

  他想到當時見到阮靜柳的樣子,秦二公子騎馬跟在一邊,阮靜柳不搭理他說話語氣也極差,但說起敏哥兒的事時,阮靜柳卻沒有避著他的意思……秦二公子將敏哥兒接去他在山東登州的宅子裡養傷,阮靜柳雖怨言頗多,卻也沒有反對。

  顯然對秦二公子頗為信任。

  析秋也只是聽說過,每每聽阮靜柳說起來,她總是不悅的樣子,沒有想到秦二公子也跟著去了。

  等阮靜柳回來她要好好問問。

  「四爺,四夫人,到了sc之彼岸花全文閱讀!」兩人說著話,馬車已經在侯府的儀門口停了下來,析秋由蕭四郎扶著下了車,蕭延亦站在車邊等著,析秋朝他微微頷首,蕭延亦點了頭率先進了門,上了前面一輛清幃小油車,析秋則和蕭四郎一起上了後面一輛。

  車在花園前面停下來,析秋由蕭四郎牽著朝太夫人院子裡走去,看著前面亮著燈光的院子,析秋眼睛再次濕潤起來,不過幾日的功夫,恍若隔世。

  她讓雯貴妃給她拿了藥來,宮中妃嬪手中此類藥物不足為奇,她吃了藥便開始高燒,但心思卻是極清明的,她知道雯貴妃按照她說的去激怒皇后,又受傷重傷,皇后和沈太夫人果然在聖上回京的時間越近越等不及,讓太醫去用奪命的法子將她逼醒……

  雯貴妃讓人在適當的時候放了大火,淋了桐油的木頭燒起來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在混亂之中扮了宮女的樣子跑了出去進了才思宮中……果然,沈太夫人察覺事情有蹊蹺,也知道雯貴妃參與其中,便想到這件事不好和朝中交代,便想讓她和雯貴妃做替罪羊,才有才思宮被困的一幕。

  她料到蕭四郎應該差不多要回來了,卻沒有想到他回來的這麼及時,因為時間緊迫他只能讓雯貴妃聯繫大老爺和蕭延亦,卻無法等到蕭四郎,若是蕭四郎沒有回來,那麼蕭延亦定會和大老爺以及吳閣老入宮……

  那麼這件事,她無辜入宮被囚又險些喪生火海的事,沈氏只能百口莫辯,只有這樣,才能逼的她們狗急跳牆,才能自亂陣腳,才能遞了梯子讓聖上就勢下來,徹底一勞永逸!

  「娘!」一個小小的身影飛撲過來,析秋眼睛一亮蹲下身子接過撲過來的人兒,摟在懷裡:「炙哥兒!」

  炙哥兒抱著析秋,聞著思念的屬於娘親的獨特香味,眼睛一濕哇的一下哭了起來:「娘,您終於回來了。」

  「不哭,不哭!」析秋抱著兒子,輕拍著他:「娘回來了,炙哥兒乖!」

  炙哥兒抽抽泣泣的埋頭在析秋懷裡,哭的肝腸寸斷的,這些日子他多少從太夫人和大夫人以及侯府中的氣氛感受出來,娘親定然是遇到危險了,否則她不可能這麼多天沒有消息,他不能沒有娘親,可是他不敢哭,他怕讓祖母擔心,他天天忍著心裡的害怕,天天蹲在側門外,希望下一刻就能見到笑面盎然的母親出現在面前。

  可是他等了好幾天,卻依舊沒有等到娘親。

  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娘親了,他的心都快碎了,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沒有想到娘親回來。

  他緊緊抱著娘親,再也不要讓娘離開自己,再也不要,他要強大起來,不讓她受到危險,讓這個世上所有人見到娘親都要害怕的垂著頭,沒有人敢對她不敬敢欺負她!

  「炙哥兒乖,不哭了,娘回來了。」析秋抱著兒子,眼淚也落了下來,將炙哥兒從懷裡拉出來給他擦著眼淚,哽咽著道:「炙哥兒這兩天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聽祖母的話?」

  炙哥兒用袖子胡亂擦了眼淚,點頭道:「嗯,我很乖,每天都和大哥二哥陪著祖母,沒有搗亂也沒有出去。」

  「炙哥兒真懂事。」析秋破涕為笑道,炙哥兒用小手幫析秋擦眼淚,紅著眼睛道:「娘,你瘦了。」很委屈的樣子。

  析秋收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在兒子臉上親了一口:「那娘以後多吃點,把肉養回來。」炙哥兒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析秋笑著道「父親也回來了,快去見過父親。」

  炙哥兒點點頭,朝蕭四郎看去,笑著道:「爹!」蕭四郎走過來摸摸他的頭,炙哥兒又朝蕭延亦抱拳道:「二伯父。」

  蕭延亦微微頷首。

  太夫人由大夫人和鑫哥兒扶著迎了過來,晟哥兒跟在旁邊也是傻笑著析秋機甲武聖。

  「娘。」析秋起身朝太夫人行了禮,又朝大夫人微微行禮:「大嫂。」

  太夫人紅了眼睛,點頭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說著,又去看蕭四郎,眼中儘是慈愛,大夫人點頭,朝析秋露出一絲恬淡的笑容:「快進屋吧!」

  仿佛能聽到一家人鬆口氣的呼吸聲。

  析秋應是,鑫哥兒放了太夫人的手,笑著朝析秋道:「四嬸嬸。」走過來牽著析秋的手:「你終於回來了,祖母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您快勸勸她吧。」

  析秋牽著鑫哥兒,點頭道:「好,稍後我們一起吃吧,四嬸嬸也沒有吃東西呢,鑫哥兒吃了嗎?」

  「也沒有。」鑫哥兒目不轉的看著析秋:「四嬸嬸沒有回來,我也吃不下。」說完去看被蕭四郎架在脖子上的炙哥兒,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一家人進了房裡,紫薇和碧蓮上了茶,析秋就將這幾日在宮中的情況和眾人說了一遍,太夫人就擰了眉頭道:「……沈太夫人機關算盡一輩子,到頭來卻越發的糊塗,真當旁人都是牽線木偶任由她支配調遣。」說著一頓放了茶盅:「便了豁了宣寧侯府出去,也不能令她如願了。」

  大夫人扶著太夫人:「您消消氣,這件事既然聖上知道了,就必定會有結果出來,人在做天在看,老天也不會饒了她的。」

  「那倒是。」太夫人又朝蕭四郎和蕭延亦看去:「這一次定不能再讓她們又還手之力,作亂朝綱。」

  蕭四郎點頭應是,蕭延亦道:「所有都準備妥當。」看向蕭四郎:「就等四弟和聖上回來。」說完看向析秋,若是沒有她那一把火,這件事只怕還要打一番持久戰,壯士斷臂一兩位福建軍報的參與者,現在這種情況,只等著看明日朝堂熱鬧即可。

  「太夫人,飯擺好了!」紫薇掀了帘子笑盈盈的進來,太夫人聞言就道:「走,吃飯去。」

  這個時辰吃飯已經是正宗的宵夜,她笑著道:「多少年沒有這個點吃飯了。」說完又去看靠在析秋懷中打著盹的炙哥兒道:「你們今天都不要回去了,就歇在這裡,原來的院子一直收拾著,若是嫌麻煩就在我這裡湊合一夜,等天亮了再說。」

  析秋和蕭四郎對視一眼,她回頭道:「那我們回以前的院子住吧。」

  太夫人含笑點了點頭,道:「吃飯吧。」說完在位子上坐了下來,轉頭對鑫哥兒道:「你少吃些,一會兒要去睡覺,免得積食。」

  「知道了。」鑫哥兒應是,和晟哥兒對視一眼,兩個人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等太夫人動了筷子就埋頭吃了起來,析秋看著直笑:「慢點吃。」

  大家一起安靜的吃了宵夜,蕭四郎抱著炙哥兒,析秋和太夫人道別:「您早點休息。」太夫人點頭,看著紫薇送鑫哥兒和晟哥兒回去睡覺。

  析秋和蕭四郎,大夫人以及蕭延亦一起出了門,在門口和蕭延亦分別,蕭延亦直接去了凌波館中,析秋腳步頓了頓看了眼蕭延亦背影,孤涼淡漠,她微微嘆了口氣收回目光和大夫人道:「家中的事辛苦您了。」

  「一家人,何必說這些話。」大夫人輕聲回道:「只求我們都平安。」

  析秋攜了大夫人的手,點頭道:「能有大嫂這樣的妯娌,是我前世里修來的福氣。」她說著微微笑了起來:「謝謝你。」

  大夫人看了眼睡熟了的炙哥兒,笑著搖搖頭,彼此無言。

  析秋和蕭四郎回到先前住的院子裡,院中原本留著的丫頭婆子皆是迎了過來,眾人行禮後嘰嘰喳喳說了一番話,析秋才和蕭四郎將炙哥兒安頓好,又派人去督都府里告知春柳一聲,免得他們在家裡擔心無上神格。

  夫妻二人梳洗過後,躺在床上,析秋四處去看,見各處打掃的都很乾淨,她笑著道:「許久沒有回來住,現在回來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蕭四郎攬她在懷中,柔聲道:「那以後我們就常回來。」

  析秋笑著點頭,偎在他懷裡。

  沈太夫人安撫好皇后,虛脫的回了沈府,府內許多人在等她,皆是沈氏在朝中擔了職務或是曾受過沈季恩惠,或是與沈府有來往的朝臣,還有沈府內的幕僚……

  他們還並未收到今晚聖上歸京的消息。

  眾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著接下來要如何應對,宮中起火的事,將本來壓抑在水底的矛盾,被動的被激化了浮上水面,佟閣老和蕭延亦必定會有所行動,還有吳閣老,誠意伯,壽寧伯……這些人的勢力不可小覷。

  他們一定要想出一個兩全的法子,在聖上回宮之前,將此事壓制下去。

  沈太夫人一進去,眾人皆閉了嘴,待她落座在座位之上,便有人抱拳上前回道:「太夫人,以微臣看,不如讓皇后娘娘提前寫信一封,將朝中和後宮這幾日的事情悉數回稟,再將皇長子受傷的事引出來,以此壓過四夫人的事,您看如何。」

  不待沈太夫人說話,已又人出聲反對:「此舉不可,聖上此時定然已經知道這幾日朝中的事,我們當務之急應該還是要將福建之事著重放大,只要找到證據,這一干人等便會一個不剩悉數落馬。」不守反攻出其不意。

  此言一出,正堂里又是鬧哄哄一片,你一言我一句,都覺得自己法子有效,卻又皆是空口大話。

  沈太夫人端著茶盅,視線一一在眾人面上掃過,又落在門口掛著的白幡上,算算日子沈季的遺體也該回來了吧……

  第二日析秋醒來時,已近午時,春柳和碧槐笑盈盈的進來各自眼睛也是紅紅:「夫人您醒了,四爺上朝去了,讓奴婢跟夫人說一聲。」春柳說著就將帳子勾上:「太夫人說讓您多睡一會兒,炙哥兒她接過去了。」

  析秋應聲起身,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還在侯府的時光,缺的只有春雁和碧梧不在,她起身下床去淨室,問道:「這幾日家中可好?」

  「沒什麼大事,就是大家都擔心夫人,吃不下睡不好的。」碧槐說完,轉目去看春柳:「金一銓家的有了身子,奴婢真怕她擔憂著有什麼閃失,還好夫人沒事。」

  析秋洗臉的動作一頓,滿臉驚喜的看著春柳:「你有身子了,多少天了?」

  「大夫說兩個月不到。」春柳紅了臉羞澀的道:「您別聽碧槐亂說,奴婢好的很,一點都沒事。」

  析秋卻是丟了帕子拉著春柳的手道:「你是頭一胎,可不是你說沒事就沒事的。」說完將她按在杌子上坐下:「一銓在外院吧,你去外院找他,讓他送你回去歇著,回家好好安胎去。」

  「不要。」春柳搖著頭:「奴婢真的沒事,夫人就讓奴婢再留些日子吧。」

  「聽我的。」析秋強勢的說完,去看碧槐:「去將一銓找來,讓他將春柳帶回去。」

  碧槐笑著應是,看著春柳道:「你就聽夫人,免得她擔心。」說著就出了門指了個婆子去喊一銓進來。

  析秋梳洗好穿了衣裳,一銓已經在院子裡,析秋笑著道:「我也沒事了,你帶著春柳回去歇著吧,等生了孩子再回來不遲。」

  「夫人我愛你,只好到這裡。」一銓垂著頭羞澀的道:「她不放心夫人,小人也不放心,不如就讓她多留幾日吧。」

  析秋執意回道:「我都回來了,你們也看見了好的很,你們放心去,若真是念著你陪著她常來走動便是。」

  一銓露出猶豫的樣子去看春柳,春柳就跪在了析秋面前:「夫人,那奴婢出府,您要多保重身體,若是有用得著奴婢的地方,您一定讓碧槐去喊奴婢。」

  「你都是雙身子的人了,還這樣沒輕重的,快起來。」析秋讓春柳起身,又道:「隨我去給太夫人請個安,然後你們就出府吧。」

  春柳和一銓應是。

  幾個人去了太夫人房裡,一進門就瞧見萱姐兒和炙哥兒在正廳里玩鬧,萱姐兒見到析秋甜甜的喊道:「四舅母。」析秋笑著過去將萱姐兒抱起來:「我們萱姐兒回來了啊,你娘回來了嗎?」

  還不待萱姐兒說話,蕭延箏已經掀了帘子出來:「四嫂。」很激動的走過來:「你沒事吧。」也紅了眼睛。

  析秋輕笑:「我沒事。」說著在萱姐兒戀上你親了一口,對炙哥兒道:「帶著萱姐兒去院子裡玩,注意安全。」

  炙哥兒應是,帶著萱姐兒出了門。

  析秋拿帕子幫蕭延箏擦了眼淚,笑著道:「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蕭延箏破涕為笑點著頭,挽了析秋的胳膊,道:「嗯,四嫂極好的人,好人都是有福的!」

  析秋輕笑兩人進了次間,析秋和太夫人以及大夫人見了禮,落座下來,春柳和一銓給太夫人磕了頭,就出了府。

  「姑爺還好吧?」析秋說著又去找蕭延箏的次子:「勇哥兒怎麼沒帶回來?」

  蕭延箏擺著手:「他又哭又鬧的,帶回來我就沒空說話了。」說完挨著析秋坐下,笑著道:「我和你說,今兒朝堂可真的是熱鬧極了,我來的時候,聽說聖上還沒有下朝,正吵的難分難捨呢。」

  析秋眉梢一挑,問道:「怎麼會吵起來?」頂多遞了摺子有理說理,也不會吵起來。

  蕭延箏搖著頭:「等二哥他們回來你就知道了。」

  太夫人笑著道:「眼見著天氣漸熱,我看今年你我們一起去別院住幾日吧。」說著看著蕭延箏:「你帶著兩個孩子,也隨我們一起去吧。」

  蕭延箏目光動了動,有些猶豫的樣子:「我要是走了,相公一個人在家怎麼辦。」

  太夫人就指著蕭延箏,對析秋和大夫人道:「瞧瞧,現在只有相公可沒有我這個娘了。」

  婆媳幾人皆是笑了起來,蕭延箏嗔道:「娘!」

  蕭延箏說的不假,今日朝堂上可謂是從未有過的熱鬧非凡,註定要被載入史冊的。

  聖上突然出現在早朝之上,頓時等了多日憋了多日的文官們頓時沸騰起來。

  一時間「臣有本奏。」的聲音此起彼伏,羅列了沈氏這些年所有罪狀的摺子,如雪花般的遞了上去……而沈氏一方也並未閒著,彈劾蕭四郎的奏摺,彈劾吳閣老以及陳老將軍的奏摺,仿佛反擊一樣打著擂台。

  眾人先是各人發言禮貌有序,直至後來演變成,你一句我一句的當面爭執起來,有御史指著對面沈氏一黨的鼻子道,道:「四夫人與蕭大督都鶼鰈情深,為人也極是賢惠端莊,我常在家中聽夫人誇讚……如此賢德婦人,卻在被招入宮之後,又是大病又是走水驚險萬分,皇后娘娘竟是沒有半句解釋,不說別人,便就是我也不服!」

  沈氏那邊便有人站起來回應:「她根本就是瘋癲神智不清,我看說不定是她自己的放的火,皇后娘娘寬容,若不然治蕭佟氏一個大不敬,也不為過武元天下。」

  「你簡直是黑白顛倒。」騰的一下站出來三個人,異口同聲說完,其中一人當先一步逼近對方,便道:「空口白牙,你有什麼證據!皇后娘娘貴為一國之母,是全天下女子的榜樣,一言一行都皆為世人楷模,如今出了此事,且不是寒了天下眾人的心,若皇后娘娘不解釋清楚,給出明確的答覆,天下人也不會答應。」

  沈氏一方也是站起來兩個人,回道:「你要證據,宮中兩位太醫便就是證據,他們當初就在四夫人身邊,他們就是最好的證據。」

  「呵!」有人冷笑質問道:「你也說當時他們在四夫人身旁,那四夫人若是要放火燒殿,為何他們不攔著,竟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還在病中的婦人得手。」說完,一揮手:「真是貽笑大方!」

  沈氏不服,請奏聖上找來兩位當世在場的太醫,一番審問,太醫卻是道出驚人之言:「沈太夫人和皇后娘娘命微臣用兇險的法子喚醒四夫人,此法子因為太過險惡,人醒後今後身體也會受到極大的損傷,臣等猶豫不定……正當此時,雯貴妃娘娘來了,一番爭執臣等也心生悔意,可又不敢違背皇后娘娘的懿旨,便僵持在琉璃宮中……卻不料宮中四處起了大火,差一點就……」

  他從自己的角度說的很無奈,但言辭卻震驚了朝野!

  沈氏的人跳起腳來,直言兩位太醫污衊皇后,當著聖上的面上去就踹了太醫一腳,這一腳何等了得,立刻就有惱怒氣憤的御史還擊了回去,朝堂之上頓時炸開了鍋,鬧哄哄一片你推著我,我推著你,竟是一言不合演變成推搡直至打鬥……

  噼噼啪啪聲不絕於耳,辱罵聲,圍毆聲,吐痰聲……

  守在外面的侍衛震驚的竟是忘記了要去拉架,聖上臉上陰雲密布臉色難看至極。

  見過無數粗人武夫打架,見過無數潑婦罵街撕扯,還從沒有見過文人之間互毆謾罵的。

  蕭四郎面色淡然,卻沒有上去拉架的打算。

  「住手。」吳閣老氣怒著站了出來:「虧你飽讀聖賢書,竟然如無知婦人一般打鬧謾罵!」說著又進了一步:「都給我回去站好。」

  一通厲喝果然有效,大家皆是垂著頭卻依舊是僵持在原地不動,偷偷去看聖上。

  就見,參加鬥毆的十幾人,個個衣衫不整髮髻散亂面上掛彩,狼狽不堪,吳閣老,大老爺以及眾人看著哭笑不得,卻又氣憤難當。

  這件事不但他們震驚,便是許多年後世人說起來,也都是驚嘆不已,歷朝歷代還從未發生過,這樣大規模的文人之間的鬥毆事件,而這件事情的導火索,有人追溯到國舅爺之死兩方陣營早已經如同水火只待時機爆發,有人說是蕭四郎長子身死皇長子受傷致殘之事引發雙方猜疑,也有人說是蕭四夫人在宮中受虐惹怒了蕭四郎所致!

  總之,不管後世如何評價,此刻聖上恨不得將這些人都推去一起斬了完事。

  「聖上。」有人不服氣的道:「是他們動手在先。」說完輕蔑的看了對方一眼:「無知潑婦枉讀聖賢書。」

  此話一出,潮湧的謾罵再次掀了起來,嗡嗡炸響,吳閣老跟著吼著,但聲音卻被淹沒在此起彼伏的吵架聲中。

  場面之壯觀,史無前例。

  「皇后不賢,必要廢之!」突然,不知是誰大喝一聲。

  朝堂里的聲音戛然而止,沈氏一邊皆是不敢置信的看著對方,吳閣老和大老爺也是愣了一愣……

  所有人的人停了下來,朝高坐在龍案上的主宰者看去狂刀裂空。

  聖上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臉色依舊沉著,有人見狀立即接了聲喊道:「皇后妒賢,難當一國之母婦人之楷典,求聖上廢黜皇后沈氏。」

  說完,此起彼伏的跪地聲響了起來。

  太夫人嘆了口氣,卻又恨恨的道:「這個老四,自小便是如此,什麼事都不肯與我說,他若是早點告訴我敏哥兒身世……」她說著又打住了話頭,若是早點告訴他敏哥兒身世,她只是少了些困惑,該傷心的還是會傷心。

  只是,想想她自此少了一個孫子,又忍不住傷心:「那個孩子性子良善,要經歷這麼多風雨,真是苦了他了。」

  析秋也情緒黯然下去,沒有說話。

  大夫人輕聲道:「每個人自出生便註定了命運,歷練才能讓他成長,他有自己的責任,我們也不能永遠護著他,終有這一日的。」

  「也是。」太夫人擦了眼淚,嘆氣道:「只希望他以後能一切順順利利的。」

  蕭延箏接了話道:「我瞧著敏哥兒聰明,四嫂教的又好,不卑不吭,不激進不呆板,進了宮也不會吃虧的。」說完,看向析秋,故意逗著眾人:「四嫂,您說是吧。」

  析秋輕笑起來,點頭道:「是。」

  太夫人嗔瞪了蕭延箏一眼。

  析秋惦記著家裡,下午便帶著炙哥兒回了督都府,炙哥兒好幾日沒回來,和慶山慶元遊園一樣把院子逛了個遍,在後院摘了山茶送給析秋,又去給停了幾日課的季先生請安,季先生問炙哥兒:「夫人一切都好?」

  炙哥兒點著頭:「很好,就是瘦了許多。」季先生摸著他的頭,笑著道:「那你以後要多孝順母親,切不能再淘氣了。」

  「我記住了,先生。」炙哥兒點頭不迭。

  析秋吩咐岑媽媽:「在門口掛了白番,去各府報喪吧。」她說著心裡就沉甸甸的難受。

  岑媽媽不知情,想到敏哥兒往日的音容笑貌心裡發酸,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點頭道:「奴婢知道了,這就去辦!」

  下午,督都府門口就掛了白番,敲了喪更。

  蕭氏三公子蕭懷敏去世了。

  江氏和夏姨娘以及羅姨娘帶著挺著肚子的佟析硯悉數過來,見到析秋眾人是又哭又笑了一陣,才坐了下來。

  夏姨娘也顧不得避忌,拉著析秋的手上下察看,看著她瘦骨嶙峋的手背,疼惜的不得了:「才幾日的功夫又瘦了這麼多。」說完,才拭去的眼淚又落了下來:「等喪事辦完你回去住幾天可好,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些湯補的藥,一定要補補身子。」

  「姨娘,我沒事,身子也好的很。」說著回握著夏姨娘的手,道:「家裡也有婆子,何必回去麻煩你。」一頓又笑著撒嬌一樣:「不過若是你實在不放心,就帶著十二妹過來住幾天,陪陪我也成。」

  夏姨娘笑了起來。

  江氏接了話,便道:「六妹說的是,姨娘心裡定是不放心的,回去也日日念著,若不然你就搬來住幾日吧,父親那邊我去說。」夏姨娘聞言就擺著手:「不……不用了,我就不來給六姑奶奶添麻煩了,還是算了。」說完,握著析秋的手沒松。

  析秋嘆氣,夏姨娘還是謹守著自己的本分不越雷池半步。

  佟析硯見析秋有些遺憾的樣子,轉了話題:「敏哥兒的事你也放寬了心,你還有炙哥兒呢,千萬不傷了身子仕途巔峰。」現在她也快要成為母親,對於析秋的感受很能感同身受,雖然敏哥兒不是她親生的,可畢竟養了這麼多年,說沒了就沒了心裡如何能好受。

  析秋不能和他們說敏哥兒的身世,便點著頭道:「我知道了。」

  「這皇后也真是的,做事情這樣沒有國母的樣子,心胸這般狹隘,真是沒有想到的。」佟析硯凝了眉頭臉上儘是嫌惡:「聖上也不知如何處理沈氏。」

  江氏拉了佟析硯的衣袖:「休要胡說,朝堂的事那是我們議論的。」只是阻止並未斥責,又說到內宅來:「敏哥兒畢竟是孩子,又是意外身死,按京城的規矩不可辦的太隆重,再說他的遺體也不能運回家裡來,只能停在法華寺,依我看在家裡啟靈七日就成,移去法華寺後再好好辦幾場法師。」

  京中有規矩,客死他鄉又或是意外夭折的孩子是不能留在家中的。

  「我知道了,太夫人也是這樣吩咐的,在家中停七日就移去法華寺,等靈柩送回來辦四十九場的法師,就送去蕭氏陵園。」

  江氏點著頭,看著析秋精神不太好的樣子,便道:「這樣吧,你若是不嫌棄,我從明天過來幫你吧。」

  「怎麼會嫌棄,大嫂能來幫我,我求之不得。」析秋微微點頭回道。

  江氏頷首:「那就這麼說定了。」又看著羅姨娘:「家裡就交給你了。」

  羅姨娘輕笑點頭:「大奶奶放心。」

  江氏輕笑對佟析硯:「你明天就別來了,在家裡好好歇著,也陪陪你婆婆。」

  「怎麼了?」析秋聞言一愣:「周夫人身子不好?」

  佟析硯就點了點頭,道:「能撐到今天已是不易,大夫說只怕這個夏天是熬不過去了。」說完已是語有悲聲。

  析秋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會慢慢好起來的。」江氏拍了拍佟析硯的手,示意她不要在析秋喪子的節骨眼上,提著這樣的傷心事,佟析硯明白便立刻止了傷心,道「是,等張醫女回來再請她過府瞧一瞧,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析秋知道阮靜柳也沒有,卻還是點著頭道:「嗯。」

  幾個人沉默了一陣,佟析硯就想到佟析言的事情:「……聽說家裡的老三嫁出去了,給大嫂送了帖子來,十月初一的日子。」

  「成親是好事,我記得三姐房裡的老三今年及笄了吧。」析秋笑著道。

  佟析硯卻是冷笑一聲,不顧江氏阻止不吐不快道:「及笄了又如何,她哪是嫁女兒分明就是賣女兒,收了人一千兩銀子只配了一百兩的嫁妝,對方還是鰥夫,前一個老婆就是被他醉酒打死在家中的,這樣的人家嫁過去也不怕丟了她自己的臉。」

  析秋聞言也不由皺了皺眉頭,若真是如此佟析言也真的做的過份,自己也是庶女,庶女在家中的艱難沒有人比她們清楚了,她當初那麼厭惡大太太,卻沒有想到多少年後,她連當年的大太太都不如!

  下午,送走夏姨娘和江氏以及佟析硯,令析秋有些意外的是,佟析玉和婁夫人婆媳兩人同來看望她,析秋和婁夫人行了禮,道:「快請坐。」

  「心裡惦記著你,知道你平安回來,婆婆就讓我過來瞧瞧。」婁夫人仔細看了析秋,確認她精神不錯,放心道:「知道你在宮中出事,我和婆婆就去侯府里,和太夫人商議說要親自去宮裡求見皇后娘娘,最後還是大夫人攔了下來……」

  「讓你們跟著擔驚了風流公務員最新章節。」析秋和婁夫人說完,又去看站在一邊沉默的佟析玉:「八妹,快扶著你婆婆坐吧,在我這裡你怎麼也見外了。」

  佟析玉應是:「是!」扶著婁夫人在玫瑰床上坐了下來,對析秋道:「六姐沒事真的太好了。」說著一頓又道:「敏哥兒的事,您還請節哀順變。」

  析秋面露哀容點頭道:「謝謝!」姐妹兩人就沒了話。

  婁夫人看了眼析秋,又朝佟析玉看了眼,後者木訥的坐在一邊垂著頭不說話,她微微皺眉,轉目去和析秋說話:「喪事在家裡辦?靈柩何時能回來?」

  「後日就能到。」析秋嘆了口氣:「停在法華寺。」

  婁夫人點了點頭,道:「那我們到時候就派了人去祭拜,你切要寬了心,注意自己的身子啊,家裡上有老下有小,滿府的人都離不開你,你可不能倒下。」

  「我明白。」析秋應是:「定會照顧自己的身子,總不能讓大家為了我一直跟著擔心。」

  婁夫人欣慰的笑了起來:「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回去告訴婆婆,她也會為你高興的。」說著就站了起來:「那我們明天再來,你好好休息。」

  佟析玉沒有再說話,朝析秋行了禮。

  析秋送兩人出門,上了清幃小油車婁夫人便朝她看來,問道:「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平時能說會道玲瓏的人,怎麼見了自己的親姐姐反而沒了話了?」

  「娘。」佟析玉搖著頭:「我只是替六姐難受,所以就說不出話來了。」

  婁夫人審視的看她一眼,便語重心長的道:「不是我說你,要多和娘家幾位姐妹走動走動,我是過來人,將來能彼此扶持的,就是這些當年自小長大的兄弟姐妹,尤其是四夫人這般的,在婆家主事在娘家也有力,夫君又正當權,你多和她走動將來老二在官場上也多個連襟照拂不是。」

  「我記住了,娘!」佟析玉垂著頭,心裡卻覺得委屈萬分,六姐是有能耐的夫君,婆家都寵著她,可是她嫁的也不差,為什麼要讓她求著她……

  婆媳兩人說著話,便上了馬車出了督都府的大門,馬車正好和錦鄉侯府的馬車擦身而過。

  阮夫人和錢夫人到了,兩人剛坐下,唐大奶奶和黃夫人像是約好的一樣也過來了,眾人先是問了析秋在宮裡的情況,析秋簡明扼要的答了,幾個人陪著嘆了氣發了一通怒,又勸著析秋敏哥兒的事。

  析秋落了淚,又岔開話題問唐大奶奶和錢夫人:「聽說下了小定,我也沒隨禮去,改日等到了出嫁的日子,一起補了。」

  「又不是正日子。」錢夫人看了眼唐大奶奶,回道:「你不必掛在心上,等改日出嫁的時候,你一定要過去吃杯酒才是。」

  析秋點了點頭:「一定去。」

  晚上蕭四郎回來,析秋服侍他換了朝服,問道:「宮中怎麼樣,聽說朝堂今兒打起來了?」

  「嗯。御史台幾位大人和沈氏近臣打了起來,聖上各罰了每人半年的俸祿。」說著端著茶吃了一口,看向析秋:「今年春闈的探花郎,你可知是誰?」

  析秋愣了一愣,沒有明白蕭四郎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她問道:「是誰?」

  「此人你不認識,但是他的來處卻與你頗有淵源。」蕭四郎說著將茶盅放下,道:「他祖籍保定家境一般,自三年前投入保定府松廬書院門下。」

  松廬書院?

  析秋頓時就想到了二老爺:「是二叔門下的學子?」蕭四郎就含笑點了點頭:「今日在大殿上,喊出廢黜皇后的人便是他……」

  她也聽說了這件事,她坐正了身子,問道:「那聖上如何說?」

  「和眾人相同,罰了半年俸祿夢魘城市全文閱讀!」蕭四郎語氣輕鬆,眼底便划過笑容。

  這個探花郎真是好膽色,他一人之言並不能決定什麼,但是卻能很好的試探出聖上的心思,現在看來他做的很成功,也引起了別人關注。

  蕭四郎話鋒一轉,又道:「皇后臥病在床,聽說昨晚啼血了。」

  析秋擰了擰眉頭,皇后病情確實不輕,又經過這次的事情,病情加重也在情理之中。

  「皇長子和二皇子明日到京?」聖上和蕭四郎提前入京的,留了兩個孩子和樂貴妃瑩貴人在後面,敏哥兒的「靈柩」又退後了一步,不回家直接去法華寺。

  蕭四郎應是:「今天已有人去通州接迎,明日午時就能進京了。」他說完看屋裡沒有炙哥兒的身影,問道:「炙哥兒呢。」

  析秋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輕聲道:「在敏哥兒房裡,怎麼喊都不出來。」說完嘆了口氣,炙哥兒不明真相,聽慶山說敏哥兒永遠不會回來了,也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就躲在敏哥兒房裡不肯出來。

  正說著,炙哥兒眼睛紅紅的垂著頭從外面進來,析秋拉著他,輕聲道:「去哥哥房裡了?」

  「嗯。」炙哥兒欲哭的樣子,傷心的問析秋:「娘,三哥他……真的不會回來了嗎?」析秋拉著他坐下給他擦了眼淚,輕聲安慰:「哥哥不會永遠不回來,等我們炙哥兒長大了,哥哥就會回來了。」

  「真的?」炙哥兒眼睛一亮,臉上露出驚喜來:「那我長到多大,三哥就會回來?」說著一頓:「像大哥那麼大嗎。」

  「嗯……」析秋做出思考的樣子:「像三舅舅那麼大的時候,三哥就會回來了。」

  炙哥兒就掰著手指頭去數,又皺著眉頭問析秋:「三舅舅多大?」析秋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回道:「等三舅舅回來,你問他好不好。」

  「好吧。」知道三哥並不會永遠不回來,炙哥兒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從玫瑰床上跳下來:「我去打拳,華師傅說練武強身健體,我要快快長大,這樣三哥就回來了。」說完去看蕭四郎:「爹,我去練武了。」不等蕭四郎說話,便飛一樣的跑了出去。

  析秋笑著搖頭,又和蕭四郎商量了明天敏哥兒的「喪事」細節。

  第二日都督府內來往的馬車絡繹不絕,雖只是一個夭折的庶子,但朝中眾人看人行事,如今朝中局勢雖不算明確,但明眼人心中早已經看的透亮,紛紛來府中弔唁敏哥兒。

  蕭四郎和蕭延亦在外院忙著接待來往官員,而大夫人和析秋以及江氏則在內院陪著眾女眷。

  午時初,皇長子和二皇子的馬車便浩浩蕩蕩的駛進了京城,一路鳴鑼開道直入了皇城,沈太夫人得知皇長子回宮,早早的進了鳳梧宮中等著皇長子,卻不料等了半日也不見皇長子來,皇后便差了毛姑姑去問,毛姑姑出去打聽後才知道,是被聖上留在御書房中說話。

  皇后和太夫人心中暗喜,至少聖上還是喜愛皇長子的。

  如此她們也不是全然無望,想到昨天朝堂上吵嚷廢黜皇后的口號,沈太夫人也是氣的不輕,風水輪流轉,只要皇長子在,只要沈氏在就總有一日重新站在大周的權利巔峰之上。

  直到下午,皇長子才從御書房回宮,沈太夫人焦急的迎過去,卻見他眼睛紅紅的仿佛哭過的樣子,心驚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多日壓抑的痛苦,皇長子見到了祖母和母親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祖母御幻破天」

  皇后也急著從床上下來,由毛姑姑扶著:「炎兒,到底怎麼了?」皇長子低聲哭了一陣總算抬起頭來,又抱著皇后:「母后,您身體還好吧?」

  「你先別管我。」皇后拉著他上下去看,又著重去看他左肩和手臂,皇長子就下意識的一退避開一步,皇后一怔問道:「傷還沒好?母后弄疼你了?」

  「沒有。」皇長子說完便垂了眼眸:「傷勢好的差不多了。」

  沈太夫人也是滿面的心疼,看著皇長子的手,顫抖的伸過去扶著,問道:「你的手……」皇長子目光一動,朝毛姑姑道:「你去幫我倒杯水來。」

  毛姑姑躬身應是,出了門將門關上。

  皇后越發的狐疑,按著皇長子的著急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說話啊,你為什麼哭,手臂的傷好了為什麼不讓母后看?」

  「我哭是因為二弟在路上受傷了。」他說著一頓又道:「他在車裡我嫌煩,就讓他出去騎馬,他從馬上摔下來硌著腿了……都是他自己沒有用,有人牽著馬他也不會騎!」說著看向皇后委屈不憤的樣子:「父皇就說我沒有照顧好弟弟……我又不是侍衛,為什麼要我照顧!」

  「知道了,知道了。」皇后拉著他在床邊坐了下來:「是你父皇不分青紅皂白,再說老二向來嬌滴滴的似姑娘一樣,他自己沒有坐好怎麼能怪你。」皇后說著,還是更關心他傷勢:「那你的傷呢,母后傳太醫來給你看看可好?」

  「不用,不用!」皇長子搖著頭,試著動了動手臂,懊惱的看著皇后:「不用他們看……我的手臂……不能動了。」

  皇后一怔,驚呆著看著他:「你說什麼?」皇后按著他的胳膊:「你再和母后說一遍,你的手臂怎麼了?」

  皇長子見皇后的面色,就有些不安的朝沈太夫人看去,沈太夫人擰了眉頭過來:「你別嚇著他。」說完,看向皇長子:「可問過太醫,太醫如何說?」

  「我誰都沒有說,告訴他們就等於告訴了父皇,父皇一定會討厭我的。」皇長子垂著頭滿面的沮喪。

  皇后聽著顫抖著伸出手去,一點一點放在了皇長子的手臂上:「真……的……不……能……動了?」

  皇長子點點頭。

  皇后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皇后。」

  「母后。」

  沈太夫人和皇長子大驚失色,一下自抱住了昏迷的皇后,皇長子跑出去喊道:「快去傳太醫!」門外三三兩兩的宮人,沒有人像從前一樣聞聲便動,而是懶懶的看了眼皇長子,才有人俯身應是,晃悠悠的出了宮門。

  皇長子臉色陰的能滴出水來,若是以前這種踩低爬高的東西,他必定毫不留情的殺了,可是現在……

  他滿目的憤恨,只能緊緊攥緊了拳頭,忍著心底的怒,他找來毛姑姑,吩咐道:「去御書房,將母后暈倒的消息告訴父皇。」毛姑姑應是,他又道:「記住,說的越嚴重越好。」

  「奴婢知道了。」毛姑姑點著頭提著裙子出了鳳梧宮。

  過了許久太醫到了,在裡面施針餵藥,皇長子就站在門口等聖上,等太醫提著藥箱走了,也不見聖上的影子,毛姑姑一個人回來,皇長子焦急的問道:「怎麼樣,告訴父皇了沒有?」

  「奴婢沒有見著聖上,不過奴婢告訴了常公公,常公公說稍後就回稟聖上大明政客全文閱讀。」毛姑姑緩緩的回了,皇長子卻是臉色一冷:「不是讓你親自告訴父皇的嗎,常公公那個狗奴才從來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你再去一次,務必親自見到父皇。」

  毛姑姑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殿下……」聞聲皇后已經醒了,現在叫聖上已失了意義。

  「沒用的東西。」憋了一天的火,皇長子想也不想,抬腳就朝毛姑姑膝蓋上踢去,因為人小力氣不大踢的並不算重,可毛姑姑還是跌坐在地上,捂住腿臉色煞白。

  「畜生。」忽然,殿門外明黃一現聖上自外面走了進來,臉色沉冷的看著皇長子,又看了看地上跪坐著的毛姑姑,再次問道:「你在做什麼?」

  皇長子一驚暗暗瞪了眼毛姑姑,剛剛怎麼也不讓一讓,他抱拳躬身回道:「因為她偷懶爽滑欺騙兒臣,兒臣氣不過便踢了她一腳。」一頓又急切的解釋道:「不過踢的並不重,她嬌氣所以受不住。」

  聖上眉頭緊緊擰了起來,眼底露出厭惡:「哼!」冷哼一聲不再看皇長子,從他身邊繞過忽然又停了腳步:「今晚去御書房,將百家姓抄十遍,朕要讓你記住,這天下不是只有朱氏,你身為皇子也不比旁人尊貴一分,知道了沒有?」

  「兒臣知道了。」皇長子垂著頭應了,又朝裡面指了指:「父皇,母后剛剛暈倒了。」

  聖上眼眸一眯,不再看他轉身便進了裡間,床上皇后閉著眼睛,耳中卻能聽到父子倆在外面的對話,想到自己兒子如今變成身有殘疾,他這個父親不但不安慰照拂,還多加指責,心中的火便是熊熊燃了起來,她要睜眼沈太夫人卻是咳嗽一聲,朝聖上行了禮。

  聖上目光冷幽幽的轉過來,放在沈太夫人身上:「姑母年事已高,以後沒事就不要常出來走動,就待在府中安心養老吧。」

  沈太夫人一怔,驚訝抬頭朝聖上看去,聖上又道:「朕當初說過,會將你當母后一樣尊敬,現在朕也不變初衷……從今日開始,姑母便留在沈府內,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也過一過普通婦人老年的悠閒日子。」幽禁了。

  他這已經是看在皇長子的面子上,對沈氏從輕發落,若不然以他們的罪名,便是滿門發落貶為庶民也不過,可沈氏畢竟是皇長子的外家,沈太夫人當年鼎力扶持他登基,不但如此,他又是他的姑母,處罰上他不得不顧及人言可畏。

  沈太夫人愣了許久,儘管心中明白可一生做慣了人上人,如今讓她退居人後自此隱匿在府中,她一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多謝聖上體恤,自沈季離世老身便覺得身體每況愈下,確實需要好好調養一番。」沈太夫人收回驚訝的目光點頭應是:「只是皇后身子不好,還請聖上派人多加照顧一二才是。」

  聖上面色冷淡:「她是朕的正妻,朕自當會照顧他。」說完目光就落在早已經睜開眼睛,不甘的看著她的皇后面上:「皇后醒了?可有大礙?」聖上負手看著她並未見有關心之色。

  皇后語氣再掩飾不住的怒意,當年若非他們沈氏相助,怎麼會有他的今日,可是他呢,政局穩定就縱容蕭四郎一步一步將沈氏推翻,都說帝王無情,她如今才算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心死了,皇后再看眼前的男人,就覺得噁心,一眼都不想再見他。

  她閉上眼睛,眼淚就從眼角流了下來,可是,她的炎兒怎麼辦,一個廢了手臂的皇子,若是在宮中沒有母親照拂,往後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艱難。

  轉眼,她恢復了常色,戚戚的看著聖上:「聖上體恤母親,臣妾感激不盡。」說完,朝皇長子看去:「炎兒,快給你父皇倒茶。」

  皇長子飛快的應是,帶著毛姑姑退了出去,皇后微笑著道:「臣妾身體不適,還望聖上恕罪不能起身迎駕軍火帝國全文閱讀。」

  聖上深看了眼皇后,淡淡的道:「你既然是身子不適,宮中的事有樂貴妃,待雯貴妃傷勢好了也能幫她,你且安心!」

  「謝聖上體恤。」皇后回以微笑,可被子裡的手心,幾乎快被指甲掐爛了。

  聖上不想多待,頷首道:「朕這些日子還有要務,若有事便去找常公公。」言下之意,有事沒事都別去找他。

  「聖上。」皇后想要做最後的努力:「臣妾真的沒有派人去刺殺蕭懷敏,臣妾還是那句話,他不過蕭府庶子,臣妾有什麼理由去殺他。」

  聖上走路的步子一頓,轉目過來看著她,陌生而疏離,正要說話,外頭常公公隔著門便喚道:「聖上,奴才有事回稟。」

  「進來吧。」聖上看著進門而來的常公公,問道:「什麼事?」

  常公公朝皇后和沈太夫人行了禮,就躬著身子有些猶豫的樣子,聖上便道:「說吧!」

  「是施大人。」常公公面含喜色:「剛剛有人回稟,施大人已在民間找到失落多年的皇子,不日就會歸京。」

  聖上眉梢一挑,臉上露出喜色來,點頭道:「好,好!朕等著他回來。」

  沈太夫人一個不穩扶住了床沿才堪堪站穩,常公公剛剛說什麼?找到了先皇后遺腹子了?怎麼可能,蕭懷敏就是那個孩子,不是已經死在關外了嗎,怎麼還會被施勝傑找到?

  她搖著頭不敢置信,滿面的驚恐,難道,她連最後一點以為的勝利,也在別人的算計之中?

  皇后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眯著眼睛瞪著聖上:「你說什麼?等誰回來?」

  聖上就轉頭過來,看著皇后:「等朕的長子,皇后也替朕高興?」

  「不可能。」皇后脫口而出:「他不是死了嗎?」話落,意識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他當年不是在聖上府邸隨著先皇后一起薨了嗎。」

  聖上目光冷冷的看著他,眼底是竭盡的涼薄和輕蔑:「朕的皇兒如何會死,自是活的好好的。」

  門外啪嗒一聲,瓷器落地的碎裂聲傳來,皇長子滿臉驚恐的看著裡面……先皇后的遺腹子回來了?那豈不是大周正經的皇長子,那他呢,他是什麼?

  聖上拂袖轉身:「皇后好生歇著。」頭也不回的出了門,留了呆立在門口的皇長子,站在床邊的沈太夫人和魂游天外的皇后在房內。

  她們終於明白,或許蕭四郎所做的一切都是經過聖上默許的,所以他才是最歹毒之人。

  自此,仁宗的第二位皇后,歷史上為了和先皇后區分而稱之為小沈氏的皇后被打入冷宮,封號還在但鳳梧宮卻就地化為冷宮,沈太夫人則被幽禁在府內終生不得離府半步,直至她死的那一日,都沒有再與自己的女兒見上一面。

  一場風波悄無聲息中平復。

  沈季靈柩被運回京城那日,夏日的艷陽高照,滿城沉浸在先皇后遺腹子,也就是大周真正的皇長子一個月後返京的消息中,裝著國舅骨灰的馬車緩緩入城行在沸騰的大街上,沒有人在意更沒有人迎接,顯得格外的淒涼。

  沈太夫人抱著沈季的骨灰罈,呆呆的坐在兒子在家常待的書房,一坐便是兩天不吃不喝不動不論沈夫人如何喊門皆是不應。

  兩日後,沈夫人破門而入,就發現沈太夫人一身文宗時期宮中宮裝加身,莊嚴肅穆的端坐於書桌之後,懷中抱著兒子的骨灰罈,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一動不動……

  「娘花心少爺最新章節。」沈夫人察覺不對:「娘?」她搖了搖沈太夫人,就見她瞪著的眼睛裡一滴淚順著眼角落下,身體卻隨著沈夫人搖晃的方向倒了下去。

  沈夫人撲了過去:「娘。」扶住了沈太夫人:「娘,您不要嚇我,您醒醒啊……」

  當年受文宗寵愛,承宗維護歷盡三朝未衰的長亭公主,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於宅邸之中,而這個消息,同樣被淹沒在激動的皇長子歸京的消息中。

  析秋拉著阮靜柳進門:「這一趟辛苦你了。」她感激的道:「奔波了這麼久!」

  阮靜柳端著茶杯喝了口茶,點頭道:「你確實要謝謝我,這麼熱的天我在外頭奔走何其艱難。」說完,將茶盅遞給析秋。

  析秋輕笑著接過來給她續茶,真誠的謝道:「你要我怎麼謝你?」

  阮靜柳又喝完一杯,才舒爽許多,原本瓷白的面容,連日趕路也黑了瘦了一些,她擰了眉頭煞有其事的想了想,道:「我在山東時去過你的莊子裡,地里藥材長勢極好,只是面積小了些。」她說著一頓又道:「不如你想辦法,將隔壁的八百畝買回來,就當作為給我謝禮了。」

  隔壁的田莊?她也一直有此意,當初朱三成走時候她曾交代過,可是這麼久隔壁都沒有要賣的意思:「我也有這個意思,可隔壁不賣,我們也沒有辦法。」一頓問道:「你有辦法?」析秋歪頭看她。

  阮靜柳就回道:「你沒有,蕭四郎有啊,你找她幫忙絕對可行。」

  析秋不由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阮靜柳的態度,阮靜柳卻是一臉坦然的和她說起沈氏的事情,過了許久之後析秋才知道,原來她果然藏有「私心」。

  「沈太夫人死了?」阮靜柳在軟墊上靠了下來,析秋應是,回道:「發現時已經過了兩日了。」

  阮靜柳目光頓了頓,嘲笑著搖著頭道:「也是她該有的下場。」說完,又道:「炙哥兒呢,好久沒瞧見他,還真是想他!」

  「在外院上課呢,等著中午幾個孩子回來吃飯就能見到了。」析秋笑著說著,突然想起來蕭四郎提到的秦二公子,就問道:「聽說你們去時身邊還跟了一位秦二公子?」

  「別提那個人。」阮靜柳岔開話題卻沒有像以前一樣,說起秦二公子就滿口的敗家子之論,又道:「綰兒和天誠的婚事我點頭了,她自己也沒有意見,你挑個日子讓天誠去提親吧。」說著又想了想:「婚後就住我那邊吧,綰兒還要在我身邊幫忙,一時離不開她。」

  析秋笑著點頭:「天誠娘和老子早不知下落,回頭我讓岑媽媽去提親吧。」

  阮靜柳沒有意見。

  一個月後,第一縷陽光穿過晨暮的時候,外面已是人潮湧動聲勢鼎沸。

  百姓們壓抑的窸窸窣窣的小聲議論,匯聚在一起嗡嗡作響,烏壓壓的人群密密麻麻興高采烈,翹首朝城門看著,等著那遺失民間足足八載的皇長子、先皇后的遺腹子歸京。

  這個有著傳奇的經歷傳奇的人生的皇長子,自第一天施統領捷報歸京之處,就已引起眾人的好奇。

  這一刻,更是在轟鳴的馬蹄接近之下,將這好奇點燃到了極致!

  「來了來了!」

  「哈哈,皇長子回來了!」

  「別擠,後面的別擠,快讓我看看……」

  就在這時,那城門口處,馬蹄轟鳴已然炸耳,綿延不絕的守衛隊伍昂首挺胸邁入城來,盡都目光迥然地望著最前方高居馬上的少年——那人一馬當先,背脊於馬背上挺的筆直,絳紅色的蟒袍筆挺熨帖,其上蟒蛇五爪,金絲鑲繡,一股子卓然不群的皇家威嚴逼面而來浮空界!

  嘩啦一下子。

  幾乎是立刻的,兩側人群一**伏跪了下去,多米諾骨牌一般在長如龍的人群中形成了連綿起伏的弧度:「參見皇長子!」

  「參見皇長子!」

  「參見皇……」

  那隊伍行至哪裡,這聲音便響在哪裡,一**猶如山呼海嘯震徹天地!那馬上之人卻始終雙目迥然,面色含笑,一股子尊貴威嚴之氣不多一分亦不少一分,自始至終展現著出於皇家的卓然風姿。

  忽然,他若有所覺地抬起頭來。

  就見左側的閣樓之上,一男一女倚欄朝他看來,男子鳳眼微眯五官俊朗英挺,女子杏目含笑滿面慈愛,兩人看著他不曾出聲甚至沒有如同旁人那樣激動的手勢,卻給他帶來的無盡的溫暖和動力。

  很幸運,這一生得他們守護!

  他永遠都是蕭氏族譜上排行第三的公子,是侯府人人寵愛,是四夫人疼惜關愛的蕭懷敏,敏哥兒!

  他沒有笑,但眼中卻滿是笑意。

  隊伍緩緩駛出視線,蕭四郎輕聲道:「人都過去了,別看了。」說完,又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明晚就能再見到他!」

  「真的?」析秋輕笑起來,忽然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另外飛快的躥了過來,也學著他們探頭出去看,失望的道:「錯過了,竟然沒看到!」

  蕭四郎揉著炙哥兒的發頂,輕笑著將析秋攬在懷中,一家三口的目光遠遠的落在已經走遠的馬上背影,陽光細碎的灑在窗口,畫面溫暖。

  析秋看著前方微笑著,腦海中就想到她生產那日,阮靜柳在她耳邊說的話。

  「你想家嗎?若你死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她當時沒有回答,事後她們也不曾議論過彼此是否都是穿越女,但是現在她想告訴她。

  她,不想家。

  素手握緊了身邊的大手,析秋滿目溫柔。

  這裡,才是她的家。

  ------題外話------

  工作總結:推翻原來的大綱,大結局寫了刪,刪了寫,我奔潰大哭,總算寫出來,其實還是不滿意,只能請你們包含了,也知道你們也一直在包容我,錯別字錯句等等,真的很感謝!

  其實,讓我總結本文其實算是一片古代職場文,一個女子從中小企業的底層一步一步上位做上管事,又被獵頭相中入了五百強企業中層,一路摸爬滾打到執行ceo。後又跳槽出去自組公司,夫妻共努力,經營出起點高,口碑好,前景好的企業。

  這本文是我第一次寫種田,原想正宗點可是還是偏了,雖是不滿意可也總結了經驗,知道自己的不足之處,以後定會更好。

  最後,還是要感謝你們一路陪伴,群啵!

  喜歡的,後面會有續寫番外,十八號開始,每日一章五千字起步。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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