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報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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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姨娘定是心裡不平,最需要婚事的八小姐還沒有著落,這邊和離回來的四小姐卻有高門求娶,她如何能甘心……

  不過佟析硯的脾氣,她搖搖頭道:「婚姻大事,怎麼能說氣話呢。」

  「可不是。」江氏嘆了口氣,析秋擰了眉頭道:「我看這樣,這件事先不要回韓家,讓四姐再想想,若她真的願意,我們再說,大嫂你覺得呢?」

  江氏微微一頓,原本她對韓大人還存有一些疑慮,但昨天韓大人親自登門求親,雖有些於理不合可也能看出他的為人和誠意,她反而贊同韓家的婚事,唯一擔心的就是佟析硯,怕她一時意氣用事到時候後悔。

  「也好,我來本是想要你回去勸勸四妹的,聽你這麼說也對,讓她自己想想吧!」說著站了起來:「我先回去了!」

  「我送您。」析秋送江氏,在門口江氏長長嘆了口氣,看了眼析秋,欲言又止下了台階。

  「娘!」炙哥兒從一邊跑過來,一隻手了提著鳥籠子,一隻手了抓著風箏:「娘,我的風箏做好了,我們去放風箏好不好?」

  析秋低頭去看,遂笑了起來,說是鸚鵡風箏不過是上頭用筆勾出來一隻像鳥又像魚的圖畫,她笑著道:「這是你畫的嗎?」

  「是的,是不是很好看?」炙哥兒笑嘻嘻的道:「是不是和娘的卡片上鸚鵡一樣?」

  析秋點著頭,很肯定的道:「比娘的好看。」說著幫他提了鳥籠子:「走,娘陪你放風箏去!」她最近一直來回奔波著,都不得空陪著炙哥兒玩。

  炙哥兒一蹦而起,歡快的笑著道:「放風箏去了。」析秋拉著他:「你等娘一下,娘去換件衣服好不好?」

  反正只要能去,多等一會兒完全不是問題,遂滿不在乎的回道:「好!」

  析秋便進了房裡,岑媽媽跟著進來伺候,一邊幫析秋找衣裳,一邊低聲回道:「奴婢昨晚探了春柳意思,她一口回絕了。」說著,拿了件淺綠色的褙子給析秋看看,析秋掃了一眼點了點頭,岑媽媽便拿來伺候她穿上,又道:「奴婢瞧著一銓真是不錯,要不然把他喊進府里,夫人也瞧瞧?」

  析秋目光動了動,看向岑媽媽道:「也好,改日你將他喊進來我瞧瞧,若是春柳不願這件事就暫時不要再提,後面再說。」岑媽媽應是,析秋又道:「張醫女昨天來,托我給綰兒在府里找個可靠的,你回頭留意瞧瞧?」岑媽媽一愣,點了點頭,去年給白枝說了門親事,是外院一個管事家的次子,長的很老實,可白枝卻是倔的很一個人卷著包袱就去了通州,聽說朱大家的在通州給她尋了戶人家。

  現在,岑媽媽說起給丫頭們的親事,心裡就格外的謹慎,本來是好事鬧到最好反而好心辦了壞事!

  析秋穿好衣服,又重新梳了個利落的纂兒,別了個篦子在頭上,轉頭過來笑看著岑媽媽:「這樣可利落?」岑媽媽滿面的笑容,點頭不迭:「夫人甭管怎麼收拾,都是極好看的。」

  析秋失笑,轉身出了門,炙哥兒坐在台階上托著下頜等著她,聽到後面的動靜,他眉眼一展笑著道:「娘!」

  「我們走吧。」說完又兩邊看了看:「慶山和慶元呢?」炙哥兒一邊蹦蹦跳跳的下台階,一邊回道:「去拿魚竿了……」正說著,就瞧著慶山和慶元兩人從後面跑了過來,一人手裡拿了個小瓮,一人手中提著一個魚竿,慶元還夾了個斗笠……

  由炙哥兒蹦蹦跳跳的領著頭,丫頭婆子簇擁著析秋和炙哥兒去了後山,炙哥兒顯得很高興,跑了幾步見析秋沒有追上來,就停下來等著她,等析秋過來又蹭蹭跑幾步再停下來等她,析秋看著滿心的笑容:「你慢點,別摔著了。」

  「知道了!」雖是應著,可步子卻沒有慢下來,析秋搖了搖頭吩咐慶山跟著過去,她轉頭見春柳垂著頭走在後面,不由回頭問道:「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沒有!」春柳擺著手:「奴婢很開心啊,我們今兒這樣也算是踏青春遊呢吧?」

  析秋看著她目光頓了頓,遂點了點頭,道:「是啊,算踏青春遊!」又回頭看著跟在後面聲勢浩大,搬著椅子杌子端著茶壺撐著紙傘的婆子們,微微挑了挑眉。

  「娘!」炙哥兒指著前頭:「您看。」析秋順著炙哥兒的目光看去,就見碧波蕩漾的清河上,三三兩兩的睡蓮從水底透上來,粉嫩的,嬌白的,隨著水紋輕輕舞動,與岸上漫坡盛開的山茶相應成趣,美不勝收!

  她一直住在這裡,卻沒有空來看看後院的風景,析秋嘆氣,什麼時候她連看風景的心情也沒有了。

  「我們在哪裡放風箏?」析秋也來了興致,低著頭看著炙哥兒,又指了指林子前面的空地:「在那裡嗎?」炙哥兒點頭不迭:「是,上次我們就在這裡放的。」

  析秋點了點頭,牽著炙哥兒的手:「娘不會,你教娘好不好?」

  「好啊。」炙哥兒點著頭,從周氏手中拿過風箏來,真的一本正經的教析秋如何操作,析秋認真聽著不時點頭,母子兩人就開始滿園子的跑了起來,炙哥兒脆嫩嫩的嗓音飄蕩在上空:「娘,您再跑快些,娘……你舉高點……娘,您可以放手了!」

  春柳瞧著析秋揮了半天也沒將風箏揮上去,擼了袖子過去:「夫人,讓奴婢來!」說著接著析秋手裡的風箏,就在山坡間一陣狂奔……炙哥兒哈哈笑著……

  風箏搖搖晃晃顫顫巍巍的飛上了天空。

  炙哥兒拽著線軸,像模像樣的抽抽送送,慶山兄弟兩護在一邊也是笑的歡快,析秋含笑看著搖了搖頭:「多久沒有出來走動了,便是連這點事做完也覺得累。」

  「夫人是該多出來走動走動的。」岑媽媽端了椅子在析秋身後,又倒了杯茶給她:「您歇會兒吧。」

  析秋坐了下來,拿著帕子擦著額頭上的汗,嘆道:「是啊,一直將炙哥兒關在家裡,對他成長也並非好事。」說完,忽然想了起來,回頭吩咐岑媽媽道:「不如過幾日我們普濟寺吧,那邊又山有水炙哥兒定會喜歡。」一頓又道:「我明兒去和娘商量商量。」

  「夫人這主意好,出去散散是好事,想必太夫人定也很高興。」岑媽媽笑著應著,析秋點了點頭,目光又落在滿地瘋跑的炙哥兒身上,和岑媽媽道:「敏哥兒院子收拾好了嗎?」

  「容媽媽正帶著人在收拾,這兩日就能搬進去。」

  析秋聞言點了點頭,道:「挑個日子再搬,也是大事!」再問問敏哥兒要不要將幾個孩子請來,大家一起慶祝一下,總歸是喬遷之喜。

  岑媽媽應是:「奴婢回去翻翻黃曆,看看哪日合適!」析秋微微點了點頭,遠處炙哥兒衝著他揮手:「娘,來這邊,娘!」

  「來了!」析秋將茶盅放在岑媽媽手裡,提著裙子就朝炙哥兒那邊走過去,暖暖的陽關照在身上,額頭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但她卻覺得周身透著舒爽,小步跑著過去,炙哥兒笑著道:「娘,您看我的鸚鵡飛的多高啊。」

  析秋用手遮住額頭,追著風箏去看,藍盈盈的天空中,就剩下一個白點點兒,還有點點墨汁的樣子,確實飛的很高,她笑著讚嘆道:「炙哥兒真是厲害,竟能將風箏飛的這麼高!」

  炙哥兒卻停下手中的動作,歪著頭眯著眼睛看著天空中飛動著的風箏,童音稚嫩的問道:「娘,我也想像風箏一樣,飛的那麼高,那麼高……」

  「好啊。」析秋在他身邊蹲下,單手抱著他小小的身子:「不過,要等你長大了才行,等你有能力保護自己,有能力飛的那麼高的時候,你再去飛好不好?」

  炙哥兒收回目光,似懂非懂的看著析秋,見析秋也笑盈盈的看著自己,他咧嘴一笑重重點頭道:「我要帶著娘一起飛!」

  析秋哈哈笑了起來,抱著兒子狠狠親了兩口:「好!」

  炙哥兒咯咯笑著,聲音清脆,扯著線拉著析秋的手:「娘,我們一起跑,讓它飛的更高!」析秋應著由炙哥兒牽著手一路在泥土灌木中跑著……

  忽然腳下一絆,她來不及求救腿就屈膝跪了下來,跟著人就要趴在地上……就在這時,炙哥兒眼捷手快的丟了手中的線軸,一下撲到析秋懷裡試圖撐住她……他小小的身邊怎麼能托得住析秋,結果母子兩人在一眾人瞠目結舌膽戰心驚中,一起滾到了地上。

  析秋翻了個身將炙哥兒護在胸口,她自己則在地上滾了兩圈。

  「夫人,夫人!」春柳,碧槐和慶山,慶元十來個人擁了過來。

  析秋也是緊張的看著正趴在她胸口,瞪著眼睛的炙哥兒:「可傷著哪裡了,有沒有哪裡疼?」

  炙哥兒根本就不關心摔沒摔疼,臉上一點一點露出笑容來,咯咯笑無比的歡快:「娘,您竟然也會摔跤……」說著趴在析秋胸口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析秋左右摸了摸他,確定他似乎真的沒事,才鬆了口氣,後面春柳幾個人過來扶著她坐起來,析秋就將炙哥兒抱在懷裡,挑著眉頭看著笑的開心炙哥兒:「真的這麼好笑?」

  她一問,炙哥兒就笑的更加的開心:「嗯,真好笑!」還從來沒有瞧見娘也摔了個大跟頭。

  岑媽媽和旁邊的丫頭瞧著炙哥兒這樣,也皆是暗暗鬆了口氣,忍不住偷偷樂了起來,析秋抿唇笑著卻是眉頭一擰:「嗯?你竟然剛笑話娘!」說著,手就撓上他的咯吱窩,炙哥兒一愣隨即扭到析秋懷裡哈哈笑不停,斷斷續續的道:「娘剛剛真的很好笑。」

  「還敢笑!」

  母子索性倒在了灌木叢里,炙哥兒從析秋身上滾下來,又趁著青草叢一路滾了出去……慶山慶元瞧見就來拉他,炙哥兒目光一動,小腳一勾就將慶山絆的摔了個屁股蹲兒,幾個孩子並著析秋一起,皆是笑了起來。

  春柳和碧槐兩人扶著析秋起來,岑媽媽拿著帕子給析秋擦裙擺上的泥,笑著道:「夫人也跟孩子似的!」語氣里卻儘是縱容。

  「難得鬧一鬧!」析秋眼角收不住的笑,回頭對岑媽媽道:「可不能告訴四爺,免得他擔心。」

  岑媽媽應是。

  炙哥兒玩了一會兒從地上爬起來,這才想起來自己手裡的線軸沒有了:「風箏呢,風箏呢?」四處去找,可天空里哪裡還有風箏。

  「在那兒。」慶元跑去旁邊的山茶叢里,卻只將線軸找了出來,線斷了風箏早就飛走了……炙哥兒臉色一沉,頹敗的道:「我的風箏,飛跑了?」

  析秋瞧見他這樣,就立刻走過去,拿了帕子一邊給他擦臉,一邊哄著道:「回去我們再做一個一摸一樣的好不好?」說著就指著清河:「去釣魚吧,你不是帶了魚竿嗎?」

  「好吧。」炙哥兒強逼著將眼睛裡暈出的淚花退回去,有些意興闌珊的點了點頭,說完依依不捨的抬頭去看天上,期待著風箏能再次出現在視線里。

  析秋牽著他往清河邊的棧道走,邊走邊道:「回頭娘陪你重新做一個,一定比這個還漂亮!」

  炙哥兒了點頭,還是垂頭喪氣的樣子。

  「哥兒,我們去挖地龍吧,一會兒釣魚可沒有地龍用,你不是最喜歡挖地龍的嘛!」慶山目光一轉走了過來,炙哥兒臉色一動,慶元就知道被他說動,遂攛掇著道:「走吧,走吧,我們多挖一些,今天多釣點魚回去,晚上我們在院子裡架了篝火烤魚給你吃。」

  「烤魚?」炙哥兒頓時來了精神:「怎麼烤?」

  慶山就露出得意的樣子,解釋道:「我們和爹爹去莊子裡收租,有天晚上我們沒找到客棧,就露宿在外面了,然後爹爹就從河裡叉了魚上來,烤魚給我們吃的,可好吃了,香噴噴的比煮魚紅燒魚要好吃許多許多!」

  炙哥兒咽了咽口水,又回頭看看析秋,析秋微微笑著點頭道:「那你快去挖地龍吧,等你釣到魚,晚上就聽慶山的,在院子裡架了篝火烤魚吃。」

  丟了風箏的失落感,頓時被烤魚帶來的新鮮喜悅替代,炙哥兒一蹦而起,歡呼著和慶山慶元跑遠了。

  「你跟著去吧,注意著別讓鐵鍬傷著了。」析秋吩咐周氏,周氏點了頭,和問玉兩個人跟著去了。

  「母親!」敏哥兒帶著二銓從遠處走了過來,析秋回頭看他,笑著道:「你都下學了?」又回頭問春柳:「什麼時辰了?」

  春柳看了看懷表,回道:「辰時了。」

  析秋嘆了口氣,牽了敏哥兒的手:「餓了沒有?炙哥兒去挖地龍了,說一會兒要釣魚,你若餓了先回去吃飯好不好?」

  「我不餓。」眼睛就去找在遠處和慶山慶元一起撅著屁股挖地龍的炙哥兒:「我去和弟弟一起挖吧。」

  析秋笑著點了點頭:「那索性我們今天中午就在這裡野餐吧,難得天氣好。」敏哥兒聽著露出疑惑,不明白野餐是什麼意思,析秋已經轉頭過去吩咐碧槐:「你回去讓廚房將飯菜端到這裡來,簡單一些就成。」

  碧槐笑著應是,敏哥兒才明白母親說的野餐是什麼意思,也露出興致來,點頭道:「那我去找弟弟。」說著朝炙哥兒那邊跑去。

  析秋在挪過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剛剛還不覺得這一坐下來就覺得膝蓋上火辣辣的疼,岑媽媽瞧著蹲下來擰了眉頭道:「是不是磕破皮了?」

  「也不知道,回去再說吧。」自己揉著膝蓋,回頭又去看正玩的高興的幾個孩子,笑著道:「難得這樣高興!」又吩咐婆子道:「去將敏爺的魚竿也拿來!」

  婆子應是而去。

  岑媽媽目光動了動,落在析秋有些破損的裙擺上,遂又道:「那您坐著歇會兒。」析秋微笑著點頭,炙哥兒和敏哥兒跑了回來,小小的瓷瓮里裝了半瓮的地龍,在裡頭翻著滾的爬來爬去,炙哥兒得意洋洋的道:「娘,你看我們挖了好多地龍,今天可以釣很多的魚。」

  慶山和慶元已經蹲在地上,拿著鉤子將地龍串在上頭,炙哥兒放了瓷瓮像模像樣的將魚線拋進河裡,又坐在棧道上:「餓了吧,餓了吧,快來吃!」嘴裡念叨著,也不顧滿頭滿臉的汗,還有身上沾的泥!

  「哥兒,奴婢給您擦擦臉。」周氏拿著帕子給炙哥兒擦臉,炙哥兒擺著手:「噓!別把我的魚嚇跑了。」周氏手一頓……敏哥兒過去,也在炙哥兒身邊坐了下來,托著炙哥兒的手:「你要這樣來回的動一動,不然等魚餌被魚吃了,你也釣不上魚來。」

  炙哥兒依言就動著魚竿,這邊回去拿魚竿的婆子跑了回來,敏哥兒瞧見自己的魚竿也笑了起來,讓二銓串了魚餌拋了魚線,和炙哥兒並肩坐著。

  釣了約莫半個時辰,魚餌換了兩三次,可一條魚都沒有上鉤,炙哥兒垂頭喪氣的:「為什麼它們只吃魚餌,就不上鉤呢。」

  「不著急。我們再等等。」敏哥兒拍拍他的肩安慰他,這邊碧槐帶著婆子端了炕幾和食盒來,大家一起就在棧道上吃了午飯,炙哥兒還是不死心的趴在地上,眼睛瞪著水裡,析秋怕他們累著:「我們回去休息會兒,下午再來好不好?」

  「不行,我要烤魚!」話音一落,就看見敏哥兒的魚線動了兩下,敏哥兒一驚趕忙提著魚竿站了起來,手臂一抬就將魚線提出了水面,魚鉤上一隻肥肥的青漣搖頭擺尾的蹦著。

  「釣到了,釣到了!」炙哥兒蹦了起來拍著手:「哥哥真厲害!」

  敏哥兒害羞的紅了臉,將魚竿交給二銓,他拉著炙哥兒的手道:「我幫你一起。」哥兒倆湊著腦袋盯著水面看。

  析秋含笑的看著兩個人,一邊指著二銓和慶山護著點,一邊自己也緊張的盯著水面……

  忽然嘩啦一聲,有水紋自魚線周圍盪開,炙哥兒一驚小小的身子頓時僵直了,敏哥兒噓了一聲,趕忙將魚竿小心提起來……

  「娘,我釣到了,我釣到了。」滿臉的開心和滿足,炙哥兒歡騰的圍著轉著魚的簍子轉,又回頭抓著慶山問道:「要怎麼烤?串起來烤嗎?」

  「回去吧。」析秋摸了摸敏哥兒曬的紅撲撲的小臉:「下午還要去學堂呢。」敏哥兒點著頭,目光在析秋沾了泥的裙子上轉過,乖巧的過來扶著析秋的手:「我扶著您。」

  析秋笑著道:「娘還沒老呢,不用扶!」說著牽了敏哥兒的手,跟著一蹦一跳的炙哥兒身後回去,炙哥兒聲音很高興致高昂,又回頭看著析秋敏哥兒道:「三哥,晚上你要早點回來,我們烤魚吃!」

  敏哥兒點頭不迭。

  母子三人回到房裡,析秋梳洗過後就覺得很累,炙哥兒精神好的很,又提溜著鳥籠子將剛剛挖到的地龍悉數塞在裡面,坐在遊覽上餵鸚鵡吃地龍……

  析秋笑著搖頭,在次間的玫瑰床上坐了下來,掀了裙子去看,果然膝蓋上摔了一大塊的淤青,還蹭破了皮,岑媽媽瞧著就驚道:「竟摔的這麼重。」說著扶著析秋的腿又道:「您別動,奴婢去取點藥膏來給您揉一揉。」

  「就拿四爺的那瓶吧,黑色的。」還是當年蕭四郎送給她的,她一直收著,春柳打了熱水進來給她敷著退,小心翼翼的道:「那裡地不平,夫人也不是孩子了,還一起跑!」說著嘟了嘴。

  「好了,好了。一點小傷而已。」說著低頭去看依舊興致不高的春柳,道:「怎麼還不高興的樣子,為了什麼事?」碧槐端著茶也在一邊停住,看向春柳。

  春柳聽著手就是一頓,眼底就暈出水光來,抬頭看著析秋半晌才道:「奴婢心裡是有些難受……」說著頓了頓又道:「昨兒岑媽媽套奴婢的話,說是您要給我們都配了人。」說著,就在析秋面前就地跪了下來:「夫人,奴婢跟著夫人十幾年,奴婢早就發誓要留在夫人身邊,哪裡也不去!」

  「春柳姐,你說的什麼話,夫人也是為我們好!」碧槐過來去拉春柳:「您這樣豈不是讓夫人也跟著傷心。」

  春柳抹了眼淚,哽咽著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嫁人不嫁人的,奴婢根本無所謂,最重要的是要留在夫人身邊,奴婢也沒想給夫人添麻煩……」有些激動的說不下去了。

  析秋拿了帕子站起來給她擦眼淚,低聲問道:「你想待在我身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捨得將你們都送出去。」說著一頓,看著春柳便道:「可你成親和留在我身邊做事也不衝突啊。」

  春柳抹著眼淚的手一頓,連碧槐也怔了怔,析秋便道:「若是你成親後還留在我身邊做事兒,那你還願意不願意成親呢。」

  「夫人……」春柳愣了說不出話來。

  析秋便笑著道:「你先別著急回了,先看看人再說,他不在府里做事,所以你們成親後,你依舊還能留在我這邊!」

  「春柳姐。」碧槐先笑了起來,推著春柳:「夫人為你想的周到,你還不分青紅皂白的亂哭一場。」說完替愣在哪裡的春柳擦眼淚:「還不謝謝夫人!」

  春柳回過神來臉立刻紅了透,垂著頭嗔瞪了碧槐一眼,轉了頭就跑了出去。

  碧槐掩面笑了起來,去扶著析秋坐下:「平日裡說別人的時候嘴可厲害了,可現在事情攤到自己身上,卻是這樣經不起事兒。」

  析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等岑媽媽進來拿了藥膏給析秋上了藥,析秋和她道:「明日去侯府,回來的時候隨便找個事兒,讓一銓跟著來一趟,我們也瞧瞧!」

  岑媽媽含笑應是。

  晚上,蕭四郎下衙回來,炙哥兒非要在院子裡架了篝火,美其名曰烤魚吃,析秋答應過他的事,便讓人從廚房搬了柴火來,敏哥兒,炙哥兒,慶山兩兄弟還有二銓,幾個孩子圍著篝火,一本正經的用叉子叉著魚烤著,蕭四郎也陪著炙哥兒玩,直到炙哥兒累得在他肩上睡著,大家這才打著哈欠散了。

  析秋坐在玫瑰床邊繡花,蕭四郎含笑走了進來在她身邊坐下,笑著道:「今兒算是玩的盡興了。」

  「上午將風箏弄丟了,鬧著要去找回來……」析秋笑著搖頭,蕭四郎端著茶啜了一口,看向析秋道:「韓承下午去找岳父了。」

  析秋一愣,放了手中的針線,詫異道:「他又去了?」蕭四郎點了點頭:「看他的樣子,是卯足了勁兒的。」

  佟府里,韓承讓人將半車的禮放下,笑著對大老爺抱拳道:「聽說佟大人愛吃苦茶,我回去後正好瞧見家裡有一些,是今年江南剛上的新茶,您嘗嘗看!」

  「韓大人太客氣了。」大老爺做出請的手勢,兩人便一個在主位一個在次位坐了下來,待常隨上了茶,大老爺看向韓大人便道:「韓大人幾次到訪,佟某收受如此重禮,心中實在是歉疚,大人若有事請直言,你與蕭大督都情同手足,與我之間也不必講究過多的虛禮。」

  「佟大人。」韓承劍眉微擰,豐唇微動露出一絲憨笑來:「下官的意思,昨日已經與您表明,下官乃粗人也不懂禮節之事,若有冒犯還請大人海涵。」說著站了起來朝大老爺抱拳施禮,又道:「下官願意傾盡畢生所得聘令嬡為妻,望大人成全!」

  已經說的很直接了。

  大老爺就想道昨晚佟析硯說的氣話,目光動了動:「韓大人請坐。」待韓承重新坐下,他便微微嘆了口氣,道:「想必大人也知道,小女婚事坎坷,心中一直鬱鬱不樂,作為父親我不希望她再受一次傷害,所以,在婚姻大事上,我這一次卻不想過多干預她的選擇,一切都要看她的意思。」說著一頓又道:「韓大人不如再等幾日,也讓她仔細考量考量,畢竟非同兒戲,您看可好?」

  韓承面色一動,又站了起來,抱拳道:「應該的,應該的,那韓某就恭候四小姐的抉擇。」

  大老爺捻著了鬍鬚微微點頭,笑著道:「韓大人既然來了,不如今晚留在府和老夫小酌一番?」

  「卻之不恭!」韓承笑著點頭。

  佟析硯在房裡來回的走動,又回頭看著代菊:「他果真來了?」代菊就點了點頭。

  「那你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麼,說了什麼。」佟析硯有些焦躁不安的吩咐代菊,她昨晚說的確實是氣話,梅姨娘那個樣子,恨不得人人都得供著她們母女才好呢,只是說完了氣話她又有些後悔,生怕大老爺將她的話轉告給韓承,那她就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代菊仿佛看出了佟析硯的猶豫不安,遂勸著道:「小姐,依奴婢看這門親事雖很好,可也不能著急給了答覆。」佟析硯一愣,問她:「為什麼?」

  「您記得那天六姑奶奶回來和您說起韓府的事麼,韓府雖沒有妯娌可嫡子庶子庶女也不在少數,六姑奶奶還特意提到那個韓家姨太太……」佟析硯微微一愣,代菊又道:「您想一想,六姑奶奶什麼人,她在大事上從來不說廢話的人,但凡她著重的提的事情,咱們都要思慮一番才是,況且,你和六姑奶奶感情那麼好,她和你說了那麼多卻沒有發表半點她自己的意見,您想想,這是為什麼?」

  佟析硯一愣,是啊,析秋來的時候說了許多,但多是韓承的情況,分析了利弊卻沒有建議她如何決定,只讓她選一選……代菊說的沒有錯,析秋沒有發表她自己的觀點,她當時只認為析秋是不想左右她的決定,畢竟對於她來說,像韓承這樣的情況很可能過了這一回,這一生都不能再有第二次了,析秋說的那麼保守可以理解,可是現在仔細想想……

  更加覺得她昨晚實在太衝動了。

  「你快去啊。」佟析硯推著代菊出去:「仔細聽聽。」代菊匆忙應是,跑去了大老爺的書房。

  江氏端了茶奉給佟慎之,又在熟睡的坤哥兒身邊坐了下來,給他拉了拉蓋在肚子上的毯子,慢慢道:「妾身的意思,韓家的事不如先等一等,先把八妹妹的親事定了……父親說就定了錢孝廉。」

  佟慎之看書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眼江氏,又面無表情的繼續看書,過了許久才回道:「那我明天讓人給錢孝廉遞個話,讓他找了媒人上門來正式提親。」

  江氏點了點道:「好,那妾身在家裡也準備準備。」一頓又道:「相公,您說我們這邊請了誰做媒人?」

  佟慎之擰了擰眉頭,回道:「不如請了張翰林的夫人,我明日去打個招呼,過兩日你提了禮親自登門一趟便是。」佟慎之述職的事已經辦妥,過了月半便會復職。

  「妾身知道了。」江氏應是,看了眼佟慎之,還是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若是沒有皇后的事,八妹妹的親事到是可以再等一等。」顯然並不是很滿意蔣孝廉。

  佟慎之抬眉看了眼江氏,眉梢動了動,又恢復到原來看書的表情。

  析秋第二日去侯府給太夫人請安,說起去普濟寺的事:「……不如就這個月中吧,這兩日天氣也很好,我早早去和普寧師太打了招呼,在那邊逗留一日,也當散散心。」

  太夫人抱著炙哥兒,喜不自禁的親了一口他的小臉,點頭道:「我聽著主意不錯,既然要去,不如再推兩日,等我生辰那天去吧,一併過了也省的你們到時候折騰。」

  「這怎麼行。」析秋笑道:「娘每年都恨不得把這一日跳過去才好呢。」

  太夫人就指著析秋和大夫人道:「你瞧,她說的這叫什麼話。」說完又拍了炙哥兒的小屁股:「以後可不能和你娘學。」

  「我到覺得四弟妹說的有理。娘確實是這樣!」大夫人也是掩面笑著,卻是附和析秋的話,太夫人被兩個兒媳一唱一和逗的呵呵笑了起來,抱著炙哥兒問道:「你覺得呢?」

  炙哥兒正在研究太夫人剛剛賞給他的一套魯班鎖,正忙著解鎖,聽太夫人問他隨意的應付著點頭:「是,是,我娘說的對!」

  「哎呦,哎呦!」太夫人撐不住又拍了炙哥兒的小屁股,笑的合不攏嘴。

  笑過之後,太夫人才道:「這樣,明兒延箏要帶孩子回來,順便也問問她去不去吧,不如我們一起,也熱鬧一些,好好在普寧師太那邊鬧騰一日再回來。」

  「二妹現在挺著肚子,會不會不方便?」析秋有些為難的問道,蕭延箏的大女兒才周歲,肚子裡又有一個四個月的了……

  太夫人一愣,仿佛才想起來蕭延箏懷孕的事,敲著額頭道:「瞧我這記性……」

  析秋暗暗蹙了蹙眉,和大夫人對視了一眼。

  「炙哥兒,到大伯母這邊來。」大夫人站起來,將炙哥兒從太夫人懷裡抱出來,攏在自己懷裡,疼愛的摸了摸他的頭,炙哥兒則抬頭匆忙對大夫人笑了笑,又低頭去解鎖。

  大夫人滿目的寵愛。

  中午在這邊吃了午飯,鑫哥兒帶著炙哥兒玩了一會兒,幾個人便回了府里,析秋說有幾匹布料送來給太夫人卻忘了拿來,便讓胡總管去外院喊了一銓跟去拿了回來……隔著車帘子析秋飛快的打量了一眼,高高瘦瘦皮膚有些黒,但看上人很老實……和她上一次見時有些不同。

  回到府里,他留了一銓說話:「一直把你放在侯府里,也沒多關注,還好你爭氣,連胡總管也是對你誇獎連連。」

  「小人不敢擔夫人誇獎。」一銓始終垂著頭,只覺得屏風後面的聲音很好聽,卻不敢抬頭去看,心中胡思亂想之後,裡頭又問道:「二銓在府里進出,你娘我也常見,你平日沒事時也常來走動走動吧!」

  「小人領命。」一銓垂著頭應了。

  析秋頷首道:「去忙吧!」一銓便垂著頭出了門。

  析秋見一銓出了門,她轉頭去看身邊站著的春柳,春柳的臉已經紅到了脖子邊上,岑媽媽和碧槐以及碧梧,皆是滿臉的笑容。

  「春柳姐,看著人很老實,不錯,不錯!」碧梧像模像樣的點著頭。

  春柳瞪了她一樣,伸手過去擰她的嘴:「讓你胡說,以後若再有好吃的,看我還留不留給你。」

  這招效果立竿見影,碧梧立刻求饒。

  析秋輕笑,問春柳:「你覺得如何?」春柳動作一頓,垂著頭:「奴婢的事,自是由夫人拿主意!」說著,頭也不回的進了里室。

  這是應了!

  房裡的幾個人,皆是掩面笑了起來。

  「看來,這個媒人,還是要你做了。」析秋笑看著岑媽媽:「明天你去找金大瑞家的,將我意思露給她,若是她同意的就進府來給我磕個頭就行,若是不同意就不用進來了,我們就當沒有這事兒。」

  「奴婢知道了。」岑媽媽應是。

  第二日,金大瑞家的果然進府里來了,給析秋磕了三個頭:「奴婢替一銓謝謝夫人,將來春柳姑娘進了我們家,奴婢絕不會讓她受半分的委屈,定會將她當女兒一樣疼愛。」春柳是析秋身邊貼身的大丫頭,兩府里的人誰家有適齡孩子的沒有想著,卻沒有想到夫人將春柳配個一銓了,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析秋含笑點頭:「那你可要記得你說的話。」

  金大瑞家的點頭不迭,連連保證,岑媽媽就向金大瑞家的道喜:「恭喜您了,這杯水酒我可是喝定了。」

  「定是要請您的!」金大瑞滿臉堆著笑容,析秋卻是接了話,對岑媽媽道:「回頭你們商量出個日子來,我們就先把親事定了!」

  金大瑞家的和岑媽媽一起笑著應了。

  岑媽媽送金大瑞的家出去,析秋鬆了口氣端了茶喝了一口,只覺得心裡又亮堂了許多,春柳的婚事解決了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樁心事……她轉身想找碧槐來商量春柳嫁妝的事,這邊岑媽媽匆匆跑了回來:「夫人,壽寧伯府上,送了把傘來!」

  析秋拿書的手一頓,站起來沉聲問道:「是誰?」岑媽媽就回道:「是婁二奶奶,今兒一早去的!」

  析秋全身的力氣悉數被抽盡了,坐回到玫瑰床上,腦海中就浮現出婁二奶奶的身影……

  ------題外話------

  我淡定,淡定~!深呼吸,不著急…。哈哈哈哈~

  其實我的情緒特別容易受影響,所以我都是隔天再回留言,之前都儘量不看留言,這個效果果然不錯!

  群啵一個!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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