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庶子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太夫人聽著就鄭重的點了點頭……

  吳媽媽知道,太夫人並非是真的厭了煩了,只是這些日子瞧著四夫人對幾個孩子的照顧,她心裡的擔憂放下了,敏爺畢竟是四爺的孩子,放在他們身邊照顧,也總歸是要好一些。

  今兒敏爺受傷,四夫人連滑竿也沒有坐趕了過去,衣服上沾了血也顧不上,那樣精心照顧的樣子,連她看著都覺得心裡暖暖的,再看敏爺躺在四夫人懷裡,雖沒有因受傷哭鬧,可臉上還是露出些許委屈,他一向懂事連情緒都隱藏的很好,就是在太夫人面前也很少露出除了笑容以外的表情,若不是對四夫人放鬆了戒備,又怎麼會有那樣的表情。

  心思轉過,耳邊就聽太夫人道:「這孩子心思重,放在我身邊我也沒有精力開導他,或許去了析秋那邊會好些。」

  析秋有耐心,無論是對敏哥兒還是鑫哥兒或者是晟哥兒都是小聲說話,便是孩子們鬧騰她也能笑著去應對。

  敏哥兒送回去,她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太夫人說著,就站了起來走進碧紗櫥里,看著熟睡的敏哥兒,眼底露出心疼的樣子,疼惜的去摸敏哥兒的小臉,嘆道:「也不知道送他回去,他會不會多想。」

  吳媽媽跟在後面,小聲的道:「敏爺懂事,定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太夫人就長長的嘆了口氣,淡淡的道:「希望如此吧!」說完,又去看另一邊的鑫哥兒。

  吳媽媽卻露出猶豫的樣子,問太夫人道:「敏爺送回去,那鑫爺您……」

  太夫人聽著,沒有絲毫遲疑便是搖頭道:「鑫哥兒還留在這裡,承寧主持中饋事情多,也沒有精力照顧他,不如放在我這裡。」最重要的是,鑫哥兒的身體,她實在是不放心。

  吳媽媽理解太夫人的心情,遂沒有再說話。

  太夫人又看向晟哥兒,下午的事情他問了宋先生,也知道了事情由晟哥兒而起,可他到現在卻連一句錯都沒有認。

  她不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等第二天一早,析秋來太夫人房裡請安,太夫人便對她道:「幾個孩子越發大了,一直都住在碧紗櫥里也不合適,我想著等天氣暖和些,就將院子裡幾間廂房收拾出來,給幾個孩子住!」一副商量的口吻。

  析秋聽著暗暗挑眉,太夫人今天怎麼會和她來商量這樣的事情,不由心生疑惑,面上卻是回道:「三個孩子住一處,奶娘丫頭們進進出出確實有些挪不開,但好在離的您近,若是各自單獨開了房間,您若是想了這來來去去的卻是累著您了。」

  太夫人夜夜起床都要到幾個孩子房裡來看一遭,若是搬出去她夜裡起來,確實不方便!

  太夫人聽著就笑著道:「不過幾步路,無妨的。」說著笑看著析秋道:「我有件事要與你商量。」

  析秋就正色以待,看著太夫人。

  太夫人笑著道:「你進門時我留著敏哥兒在身邊,原是怕你年紀小,敏哥兒又怕生兩廂處不好,如今瞧著你們相處的倒挺融洽……」

  析秋聽著心便提了起來,已經意識道太夫人要說什麼了。

  果然,太夫人又道:「不如挑個日子,讓敏哥兒搬去你那邊吧,他過去你房裡也熱鬧些,你覺得呢。」

  太夫人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還是第一次,析秋詫異道:「娘的意思是,讓敏哥兒搬去我那邊住?」

  太夫人便點點頭,忽又挑了眉頭看著析秋:「怎麼,你不願意?」

  「沒有。」析秋忙擺著手,不明白太夫人怎麼又放心讓她照顧,卻是笑著點頭道:「我就是怕照顧不好,反而讓娘多操心。」

  太夫人放了心,便笑了起來:「你向來心細,再說,敏哥兒可是你的孩子,接回去我可就不操心了。」

  一句帶著調侃的玩笑話。

  析秋見太夫人語氣輕快,不由也笑著道:「到時候我便帶著敏哥兒搬到娘這裡來,賴著不走了!」

  連吳媽媽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敏哥兒探了探頭,太夫人看到敏哥兒就沖他招招手喊道:「敏哥兒到祖母這裡來。」敏哥兒就走到太夫人身邊站住。

  太夫人疼惜的摸了摸他的頭,柔聲問道:「還疼不疼?」

  敏哥兒搖著腦袋回道:「不疼!」說著一頓又道:「祖母,我們今兒還去先生那裡嗎?」

  太夫人一愣,眯了眯眼睛,朝碧紗櫥里看了一一眼,便擰了眉頭問道:「幫你們換個先生好不好?」她聲音故意提高了一分。

  果然,太夫人話剛落,房裡面鑫哥兒和晟哥兒就蹬蹬跑了出來,兩個腦袋連連搖著,扯著太夫人的衣袖求道:「祖母,先生人很好,講課也非常有趣,我們不要換先生。」

  宋先生上課雖有些離經叛道不同於別的先生,但也能接受,況且,昨兒也確實意外,太夫人應該還不至於如此。

  她看向晟哥兒似乎理解了太夫人的意思,便坐在一邊沒有說話。

  太夫人就擰著眉頭嘆氣道:「你們才上了幾天的課,竟是一個兩個的受了傷,這讓祖母如何放心。」

  鑫哥兒就紅了眼睛,搖頭道:「受傷……受傷是我們的錯,和先生沒有關係。」敏哥兒也輕聲道:「是孫兒的錯,害的祖母擔心了!」說完垂了小臉。

  析秋就拿眼去看晟哥兒,就見他悄悄鬆開太夫人的衣袖,朝後縮了縮。

  太夫人轉頭去看著敏哥兒道:「怎麼是你的錯,你自己也受傷了啊。」

  敏哥兒迅速看了眼析秋,回道:「是……是我不小心跌倒了,還連累鑫哥兒受傷。」說著在竟是在太夫人腳邊跪了下來,眼睛紅紅的卻沒有哭:「求祖母責罰!」

  太夫人竟沒有立刻讓敏哥兒起來,眼角餘光去看了眼晟哥兒。

  太夫人這是在等晟哥兒主動認錯。

  鑫哥兒看著敏哥兒這樣,也哭著在他身邊一起跪了下來,吳媽媽看著心裡暗暗著急,心疼的不得了。

  晟哥兒朝後縮了縮,緊緊攥著拳頭咬著嘴唇,眼圈也緊跟著紅了,他不說話目光緊緊盯著腳尖,太夫人也不說話蹙著眉頭看著他。

  房間裡只有鑫哥兒低低的抽泣聲,和吳媽媽長吁短嘆的聲音。

  析秋看著兩個小小的跪在地上的身影,也不由心疼起來!

  「祖母!」忽然晟哥兒跑了過來,也並肩在敏哥兒身邊跪了下來,哇的一下哭了起來,邊哭著邊斷斷續續的道:「祖……祖母,是……是我……是我的錯,不關他們……的事。」

  敏哥兒猛的抬起頭來看著晟哥兒,鑫哥兒也緊張的看著他。

  太夫人嘆了口氣,眼底露出欣慰來,問道:「你說說,怎麼是你的錯了。」

  晟哥兒就低著頭,哽咽著回道:「是我,是我推了敏哥兒,如果不是我他也不會受傷了,祖母,您罰我吧。」說完,哇的一下大哭起來。

  鑫哥兒也低聲抽泣著。

  敏哥兒咬著嘴唇,小小的拳頭緊緊攥著,滿臉的倔強。

  孩子還小,點到為止即可,太夫人就看了眼吳媽媽,吳媽媽就抹著眼睛和奶娘一起,將三個孩子扶起來。

  太夫人下了炕一手牽著一個,看著三個人道:「晟哥兒能主動認錯,祖母很高興。」又道:「這一次的事情就當長了一個教訓,往後你們在一起,便是有矛盾也該好好說,不可再動手,記住了沒有!」

  太夫人拿了帕子給鑫哥兒和晟哥兒擦了眼淚,對晟哥兒道:「尤其晟哥兒,你是哥哥應該照顧兩個弟弟,怎麼能欺負他們呢。」

  「記住了。」三個孩子低著頭回太夫人的話,晟哥兒紅著眼睛道:「祖母,晟哥兒以後再也不敢了。」

  太夫人欣慰的點頭道:「這就好!」

  鑫哥兒就昂著哭的紅撲撲的小臉,怯生生的問道:「祖母,那還換先生嗎?」

  太夫人看著他的樣子,就笑了起來,回道:「這一次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就再沒有商量的餘地!」

  鑫哥兒和晟哥兒破泣而笑起來,忙點頭不迭道:「沒有下次了!」敏哥兒則站在一邊,長長的鬆了口氣。

  太夫人讓奶娘帶著鑫哥兒和晟哥兒去洗臉。

  對敏哥兒道:「祖母和敏哥兒商量件事情。」

  敏哥兒臉色一怔,眼底露出一絲驚慌來,析秋注意到他的腳下急不可察的退開了一步,拉開了與太夫人之間的距離。

  她嘆氣,這孩子的戒備心真的太強了。

  太夫人也看出來了,便拉著敏哥兒的手笑著道:「敏哥兒喜歡母親嗎?」敏哥兒看向析秋,又看看太夫人,忐忑不安的回道:「……喜歡。」

  「那過幾日讓敏哥兒搬回去和父親母親一起住好不好?」

  敏哥兒聽著就臉色一變,小臉瞬間慘白起來,他看著太夫人小小的手再次握成了拳頭,半天沒有說話……

  沒有去問您是不是不喜歡我,所以才讓我搬回去,沒有去問是不是敏哥兒做的不好,所以才搬回去的。

  太夫人看向析秋,面露擔憂!

  析秋便笑著走過去,蹲在敏哥兒面前,笑看著他聲音柔和的道:「敏哥兒不原因和父親母親住在一起嗎?」

  敏哥兒沒有立刻說話,析秋又道:「母親想和敏哥兒住在一起,敏哥兒這麼乖,我可是求了祖母很久,才求了讓敏哥兒搬去和我住的,如果敏哥兒不同意,我可就要傷心了。」說著,露出憂傷的樣子來。

  敏哥兒一愣,沒有料到是析秋求了太夫人,他便抬眼證實似得去看太夫人。

  太夫人笑眯眯的點頭道:「是,你母親想讓你搬回去住,祖母想了許久,祖母也不捨得敏哥兒……可是也不能不顧你母親的心情,所以今兒祖母就答應了。」

  敏哥兒鬆了一口氣。

  他看著析秋微微點了點頭,道:「好。」

  析秋和太夫人也鬆了口氣,和他說話不如和鑫哥兒說話,就怕他會有別的心思,以為自己不受人喜愛,才會來來回回搬家,而愈發的自卑起來。

  「那今兒等敏哥兒下學後,和母親一起回去挑一間喜歡的房間好不好。」

  敏哥兒沒有遲疑和牴觸,回道:「是!」

  太夫人笑著暗暗點頭。

  等下午敏哥兒由奶娘抱著,去析秋的院子裡,挑了一間朝南的房間,與析秋的臥室隔著抄手遊廊,不算太遠可也保持著距離!

  析秋便派人收拾了房間,又從庫房找了家具擺進去,帶著春柳和春雁幾個人弄了好幾日。

  蕭四郎看著她忙前忙後的,滿眼裡都是笑,晚上摟著她打趣道:「我們也儘快生一個吧!」

  析秋便紅了臉嗔瞪了他一眼:「這件事豈能想便有的,況且,也不是妾身一個人的事,妾身可做不了主。」

  這句話說完,便換來她腰酸了兩日。

  太夫人挑了正月二十八的日子。

  等二十七日,析秋晚上去給太夫人請安,和太夫人說起房間的事:「在庫房裡挑了家具,還缺了些東西只能慢慢置了。」

  「還缺些什麼?從我庫房裡取了去!」太夫人笑著道。

  「不用。」析秋擺手道:「都是些小東西,我原是想在旁邊做個工具房和活動室的,這會兒只把裡面東西挪出來,等敏哥兒過去我問了他意見,請了工匠回來制便可以了,就不給您添麻煩了。」說著又笑著道:「娘這裡的好東西,就等敏哥兒大了,在外院單獨開了院子再搬去好了。」

  太夫人就笑著指著析秋,對一邊坐著的二夫人和大夫人道:「瞧瞧,聽了前半句我倒是覺得欣慰,總算有個沒惦記我東西的人,合著後半句還是露了餡了。」

  析秋掩袖而笑,大夫人淡淡的勾了勾唇角,看了析秋一眼。

  二夫人笑著道:「這也不能怪四弟妹,只能怪娘的東西太好了。」

  太夫人聽著樂不可支。

  二夫人則是看了析秋一眼,暗暗詫異,沒想到她進府不過才兩個月,娘就同意將敏哥兒給她撫養!

  她想到鑫哥兒,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下個月會不會有消息。

  想到這裡,二夫人臉上就微微露出一絲期待的笑容來。

  「敏哥兒去哪裡了?」二夫人笑著道。

  太夫人就指了指裡面,小聲道:「在指揮著丫頭婆子收拾東西呢。」說著一頓又道:「鑫哥兒和晟哥兒在裡頭幫忙。」

  正說著,鑫哥兒眼睛紅紅的沖了出來,大家瞧著一愣,太夫人心疼的張開手喊道:「這是怎麼了,快到祖母這裡來。」

  鑫哥兒仿佛沒有聽到太夫人說的話,卻是直接衝到析秋跟前,忍著眼淚拉著析秋道:「四嬸嬸,您可不可以不要讓敏哥兒搬走。」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析秋聽著一怔,這邊太夫人怕析秋尷尬,就斥道:「傻孩子,說的什麼話,敏哥兒喊四嬸嬸母親,去四嬸嬸那邊住自是理所當然的。」

  鑫哥兒一愣,哭著道:「四嬸嬸,那我也一起搬過去吧,我想和敏哥兒住在一起!」

  析秋拿了帕子給鑫哥兒擦臉,看了二夫人一眼,就見她低著頭淡淡的喝著茶,臉上表情有些意味不明,她便笑著道:「鑫哥兒和敏哥兒如果都去了四嬸嬸那邊住,那誰來陪祖母呢。」

  鑫哥兒聽著一愣,就淚眼朦朧的去看太夫人。

  太夫人就接了析秋的話道:「是啊,都去了,誰來陪祖母呢。」

  鑫哥兒聽著就癟著嘴垂著手站在析秋面前不說話了。

  當晚,太夫人怕晟哥兒和鑫哥兒鬧,便親自帶著兩個孩子睡覺,第二天一早上,析秋來幫敏哥兒搬家,說是搬家不過是他常用的一些東西和衣裳,析秋就牽著敏哥兒去給太夫人磕頭,眼睛也是紅紅的。

  太夫人坐在炕上也紅了眼睛,拿了帕子壓住眼角。

  敏哥兒恭恭敬敬的給太夫人磕了三個頭,便由析秋牽著出門,正在這個時候鑫哥兒和晟哥兒從房裡跑了出來:「敏哥兒,敏哥兒……」

  像是往後不再見面一樣,兩個孩子俱都哭的撕心裂肺的,敏哥兒緊緊抓著析秋的手,眼淚也在眼底打著轉兒。

  「去吧。」析秋笑著和敏哥兒道:「和他們道別,順便邀請他們到我們家去做客好不好。」

  敏哥兒看著析秋,像是在觀察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析秋就很認真的朝他點了點頭。

  敏哥兒上前拉著鑫哥兒和晟哥兒的手,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哽咽,道:「別哭了,以後你們可以常去找我玩。」

  鑫哥兒和晟哥兒哭的越發的傷心,院子裡就聽著兩個孩子此起彼伏的哭聲。

  太夫人揉著額頭,心疼的看著兩個人,連連揮手讓奶娘上去將兩個人抱走。

  析秋看不下去,便上去蹲在三個人面前,笑著道:「都住在一個院子裡,你們每一日還是在一起上學,平時還是在一處玩兒,不同的只是敏哥兒晚上住在四嬸嬸那邊而已,如果晚上你們想敏哥兒了,第二天早上就可以見到了啊。」

  「我們知道,可我們捨不得敏哥兒。」雖然這麼說,但哭聲總算小了些。

  大夫人從太夫人身邊走了過來,牽著鑫哥兒和晟哥兒朝析秋點了點頭,就強拉著進了房裡。

  太夫人也不舍的看了敏哥兒一眼,揮著手道:「去吧,去吧!」也紅了眼睛轉身進了屋子。

  析秋便拉著敏哥兒出了門。

  大夫人牽著兩個孩子進淨室裡面洗臉,拿了帕子給鑫哥兒擦眼淚,安慰道:「鑫哥兒,人長大了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分離,我們每個人唯一能相依不分離的,只有我們自己,鑫哥兒要學會堅強,知道嗎。」

  「我不要分離。」鑫哥兒哭著道:「我要去和祖母商量,搬去和鑫哥兒一起住。」說著就要出門找太夫人。

  大夫人擰了眉頭,道:「胡鬧,你怎麼能都搬去四嬸嬸那邊住呢,四嬸嬸一個人怎麼能照顧你們三個!」

  鑫哥兒委屈的垂了頭,倔強的道:「祖母能照顧我們三個,四嬸嬸也可以,況且,萍姑姑說我住到那邊去,離著她近她也能照顧我。」

  大夫人聽著眼底便露出一絲厲光,柔聲問道:「萍姑姑是誰?」

  鑫哥兒連連搖頭:「不能說。」說完直往後退!

  大夫人就拉著鑫哥兒的手,強迫的看著他,鑫哥兒向來有些害怕一向嚴肅的大伯母,便吸著鼻子又要哭起來,這邊晟哥兒跑過來護著鑫哥兒,對大夫人道:「大伯母,您不可以欺負鑫哥兒。」

  大夫人也覺得自己過於嚴肅了,便柔和了語氣,道:「伯母只是問問而已。」說著,看著兩個孩子面色有放鬆,便又道:「那這位萍姑姑還和你們說了什麼?」

  鑫哥兒見大夫人不再追問萍姑姑是誰,自以為無事了,便歪著頭去想萍姑姑說過的話,道:「萍姑姑說要我乖乖的,要和敏哥兒一起住,這樣有四嬸嬸保護我,我就不會有事。」他說著一頓又道:「因為四嬸嬸不單是四嬸嬸,還是我的六姨母。」後面的話他不懂,什麼利益相關,什麼佟家臉面……

  大夫人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想到那一次在房裡聽到鑫哥兒喊析秋六姨母的事,她原以為是析秋教鑫哥兒的,沒想到這後面還有位萍姑姑。

  萍姑姑是誰,只要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大夫人看著懵懂天真的鑫哥兒,就重重的嘆了口氣,拉著兩人出了淨室,叮囑道:「這些話不要和祖母說知道嗎?」

  兩個孩子紛紛點頭。

  便將要搬去析秋房裡的事忘了。

  析秋牽著敏哥兒一路回到房裡。

  從析秋房裡出來過一個短短的遊廊,隔一間便是新給敏哥兒收拾的房間,析秋笑著道:「進去看看。」

  敏哥兒就自己推了門進去,隨即眼前一亮,沒有他擔心的可愛如胖胖的元寶,童趣的小狗之類的玩物,房間以靛藍色打底,沒有多餘的擺設,只有牆角處放了一個比別的書架矮了許多的架子,上面整整齊齊的擺了許多書,一方小小的書桌就擺在書架前面。

  桌面上擺著筆墨紙硯,筆架上掛著七八隻大小的筆,仿佛他早就住在這裡,而非今兒才搬過來,處處透著親切感。

  他心裡很滿意,回頭看著析秋:「謝謝母親。」

  析秋笑著點頭,道:「敏哥兒喜歡就好。」頓了一頓又回頭對鑫哥兒的奶娘道:「你的房間在後面。」又指著另一邊牆角處的屏風道:「那裡面擺著軟榻,平日裡你們若是守夜,便可以睡在那邊。」

  敏哥兒還太小,晚上不留人在房裡確實不放心,這一點析秋並不想強迫他!

  析秋讓春柳和春雁幫著敏哥兒將帶來的東西放好,她帶著敏哥兒去了正房,路上她笑著道:「敏哥兒今兒第一天搬過來,我們今晚好好慶祝一下,算是慶祝你的喬遷之喜。」

  敏哥兒露出不解的樣子。

  析秋就摸著他結了疤的額頭道:「敏哥兒還要忌嘴,不過我們可以吃些別的,敏哥兒最愛吃什麼?」

  敏哥兒想了想,就低聲答道:「餃子!」

  析秋眉梢一挑,笑著蹲在他面前道:「那我們自己動手做好不好?」說著一頓又道:「我們還可以把鑫哥兒和晟哥兒一起請來,還可以另外裝一些給祖母,給大伯母,二伯母送過去,還可以送一些給宋先生。」

  她說著看著敏哥兒圓圓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小臉粉撲撲的顯得非常可愛,可他偏偏裝的很老成的樣子,壓抑著情緒,析秋看著他覺得越發的可愛,便顯得很高興的抱著敏哥兒啪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笑道:「敏哥兒真聰明,這個主意真不錯!」

  敏哥兒瞪著眼睛,第一次露出不敢置信的樣子看著析秋,捂著自己被親過的地方,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

  析秋就笑著摸了摸他的臉,轉頭對碧槐道:「去和紫陽,岑媽媽說一聲,讓他們準備好,今兒晚上我們包餃子吃!」

  碧槐看了眼敏哥兒,垂頭應是。

  析秋又去吩咐敏哥兒的奶娘:「你去太夫人那邊說一聲,就說敏哥兒邀請鑫哥兒和晟哥兒晚上到我們家來吃飯!」

  奶娘滿臉的笑容,忙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析秋就進房換了件衣裳,帶著敏哥兒去了廚房,紫陽和岑媽媽迎了出來,岑媽媽帶著七八個婆子朝敏哥兒行了禮,笑著道:「敏爺想吃什麼餡兒,奴婢現在就準備餡兒。」

  敏哥兒就看著析秋,析秋朝他點點頭,敏哥兒抿了抿唇慢慢回道:「祖母愛吃冬筍肉末的,鑫哥兒愛吃蝦仁,晟哥兒愛吃雞肉,我愛吃香菜肉末……」他一口氣報了幾個人的口味,說完忐忑的去看岑媽媽,問道:「可以嗎?」

  岑媽媽看了眼析秋,見她正笑眯眯的看著敏哥兒,臉上並無不悅,就笑著道:「可以,可以,奴婢這就去做,四夫人愛吃酸菜,四爺愛吃牛肉味兒,奴婢都加上,加上!」顯得很高興。

  敏哥兒卻是一愣,他報了這麼人,卻沒有想到嫡母愛吃什麼。

  他不安的垂了臉。

  「走吧,我們洗洗手,敏哥兒幫著一起揉麵團好不好?」

  「啊?」敏哥兒顯得很錯愕:「我……我不會。」君子遠庖廚,他是男子怎麼能下廚房。

  析秋仿佛沒有看到他臉上的猶豫,就拉著他的手,一起進了廚房,紫陽打了水來,析秋幫著敏哥兒洗了手:「母親也不會,我們一起學好不好。」

  敏哥兒沒有說話,乖巧的跟著析秋身後。

  紫陽提了爐子放在一邊暖著,又抬了小桌子來,析秋便坐在一邊倒了麵粉去揉麵團,還掰了一半分給敏哥兒,笑著教他怎麼做,敏哥兒咬著嘴唇不說做也不說不做,就這麼看著面前陌生的麵團發呆。

  不過一刻,析秋手底的麵團便帶著勁道,能捏成許多的形狀,敏哥兒依舊沒有動手,析秋笑著問道:「怎麼了?」

  敏哥兒就垂著頭,沉吟了半天才道:「君子遠庖廚!」想要提醒析秋,他是男子,怎麼能同女子一樣待在廚房裡。

  析秋失笑,拿滿是白面的手點了點敏哥兒的鼻子,頓時敏哥兒的鼻子上就留了一團白白的麵粉,敏哥兒臉一紅想擦又不好意思去擦的坐在哪裡,析秋便笑道:「敏哥兒知道君子遠庖廚,證明敏哥兒很好學,可是你知道這句話出自哪裡,真正的意思是什麼嗎?」

  敏哥兒就喃喃的搖了搖頭,析秋笑著解釋道:「君子遠庖廚,凡有血氣之類弗身踐也。」她笑著把孟子和齊宣王的對話和他說了一遍……

  敏哥兒就驚訝的看著析秋,詫異的脫口問道:「母親也讀過書?」

  碧梧守在一邊,就捂著嘴低聲笑了起來,答道:「敏爺,夫人不但讀過書,而且學問好著呢。」

  敏哥兒聽著,就滿臉尷尬的看著析秋:「我……我不知道。」

  析秋看了碧梧一眼,碧梧趕忙閉上嘴縮去一邊不再說話,析秋便拉著敏哥兒的手按在麵粉上:「我們並非殺生,只是做餃子而已,與君子的行為並不衝突。」

  敏哥兒打消了疑慮,就慢騰騰的去揉麵團,觸手很軟,他臉上的表情也漸漸柔和了起來,看著析秋露出靦腆的笑來。

  正說著,蕭四郎負手大步走了進來,就看到析秋母子倆相鄰坐著,各人身上臉上都落了白白的麵粉,他咳嗽一聲在門口站定。

  敏哥兒趕緊從椅子上滑下來,朝蕭四郎行禮喊道:「父親!」析秋也笑著站起來:「四爺,我們晚上打算吃餃子,正在做麵皮呢。」

  蕭四郎看著析秋滿手的麵粉,就擰了擰眉頭,又看著垂著頭站在一邊的敏哥兒,低低的應道:「嗯。」說著負手便要出去,忽然又轉身回來看了眼敏哥兒問道:「搬過來了?」

  敏哥兒一愣,回道:「是的,父親!」

  蕭四郎點點頭,不再說什麼轉身便出了門。

  敏哥兒等蕭四郎走遠,才重新坐去椅子上,不一會兒鑫哥兒和晟哥兒過來,兩個一見析秋做的有意思,也擄著袖子要去趕麵皮,四個人圍著小小的桌子,滿廚房裡不過一刻就變成白蒙蒙一片,四個人灰頭土臉的滿臉的麵粉。

  院子裡皆是幾個孩子的笑聲。

  蕭四郎站在抄手遊廊上,看著廚房裡的情景,嘴角也微微勾了起來。

  待晚上將做好的成品給太夫人送去,太夫人夾著餃子,滿臉笑容的道:「沒想到,有一日竟能吃上你們做的餃子。」看析秋的眼神越發的滿意。

  鑫哥兒和晟哥兒嘻嘻笑著,就巴著太夫人討賞,敏哥兒臉上也露出笑容來。

  那一點點剛剛搬家的愁雲,在此刻眾人心中,隨之消散了不少!

  自這以後,鑫哥兒和晟哥兒每一日都要來析秋這邊待許久才走,以致以後常常是吃了晚飯才回去。

  東角門邊,秀雲給守門的婆子使了銀子,打發了婆子悄悄開了門,五夫人便迫不及待的問道:「晟哥兒好不好?這兩日你有沒有見到他?他有沒有去找秋娘?」

  秀雲就搖著頭道:「沒有,自從晟爺開館後,就沒有來過我們房裡,奴婢幾次去找,晟爺都將奴婢打發走了,就連姨娘去也沒有用。」說著一頓又道:「晟爺現在連太夫人房裡也不常待,奴婢有時候便是想去看一看也尋不到人。」

  五夫人聽著一愣,問道:「不在太夫人房裡,那他都在做什麼?」

  「在四夫人房裡。」秀雲將敏哥兒搬回去的事和五夫人說了一遍:「連晟爺和鑫爺都日日滯留不肯回去……和四夫人親的很。」

  五夫人聽著就緊緊的絞了帕子,咬牙道:「她倒是會做好人,籠絡人心!」秀雲聽著目光一閃,湊到五夫人耳邊道:「姨娘讓奴婢告訴您,前些日子胡夫人到府里來了幾趟,姨娘讓您去接觸接觸胡夫人。」

  五夫人一愣,沒明白藤秋娘的意思,秀雲就解釋道:「……胡二小姐生病,求了太夫人尋醫,這件事太夫人讓侯爺去做,不過一直沒有消息,四爺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她是說……」五夫人腦中飛快的轉著,秀雲又道:「大爺讓我們姨娘去求侯爺見大爺一面,可是我們姨娘上次求了侯爺後,侯爺一句話也沒有說,還甩袖走了,從昨日開始就是姨娘侍寢的日子,侯爺卻歇在了凌波館,姨娘怕辦不好大爺吩咐的事情,就想著讓您從四爺那邊入手。」

  五夫人聽明白了秀雲話里的意思,道:「你是說讓胡夫人在我們家裡見到四爺,求四爺給胡二小姐尋大夫?四爺當初對胡家頗為照拂,如今得了消息定會再伸手幫胡家?」

  這件事有許多的可能,若是四爺對胡家真的還有情意在,那他定然不會坐視不管,那麼她這個中間人,四爺自也會念著好,大哥的事再去求四爺也會方便許多,若是四爺不念她的好,有胡二小姐以及胡家和四爺的淵源在,說不定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聖上派去通州的雷公公已經赴任,藤家在通州的生意受到不小的衝擊,就連宮中內務府的生意,開了年也多了幾家競爭者,大哥兩頭著急,四處求人,銀子不知使了多少,而聖上在大殿之上駁回了幾位閣老反對重設市舶司的奏摺後,便沒有人肯為藤家說話。

  如今除了宣寧侯府的兩位爺,沒別的路走了。

  五夫人腦海中浮現出晟哥兒在析秋面前撒嬌的樣子,她眯著眼睛道:「你告訴秋娘,就說我知道了。」

  秀雲送走五夫人,關了門一路回了二房。

  二夫人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喝茶,臉上露出笑容來,紫檀低聲回道:「秀雲去角門見了五夫人,奴婢隔得遠沒有聽清,只聽到她提到了侯爺。」

  「隨她們去吧。」二夫人笑眯眯的道:「晚上早些關了門,你在門口守著見到侯爺便說我身體不適,讓她去藤姨娘房裡歇著。」

  紫赯聽著一愣,顯然不明白二夫人的意思。

  二夫人就淡淡的笑著道:「月末侯爺一夜都未在沈姨娘房裡留宿,這月頭自是要在藤姨娘房裡歇了才是,免得別人聽到,還以為我沒這度量容不了人呢。」

  紫檀笑著應是,理解了二夫人的意思,兩位姨娘自是要一碗水端平,親了哪個疏了哪個,另一個心理自是不舒服的,二夫人這是要讓兩位姨娘去爭,不管誰勝誰負得利的可不是只有二夫人。

  紫檀正要出門,二夫人放了茶盅又道:「去,把太后賞的大紅袍給藤姨娘送一些去。」

  紫檀領命,就包了大紅袍,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和丫頭婆子們聊了許久,才慢悠悠的去了藤姨娘房裡。

  太夫人也正在和蕭延亦說話:「那位張醫女可尋著了?」

  蕭延亦擰了眉頭道:「說是去了餘杭,再有幾日才回回京中來。」

  太夫人略點了點頭,皺了眉頭道:「你也派人去打聽打聽,可還有什麼醫術好的,胡家的事我們能幫一把就幫了,當年親事未成,如今也算是還了一份人情。」

  蕭延亦點頭應是,道:「不如請了宮裡的太醫先去瞧瞧。」

  太夫人嘆了口氣,點頭道:「明兒就讓趙總管拿了牌子去請,總不能誤了性命才是。」又道:「老四那邊你不能漏了底,畢竟是過去的事,若是析秋知道了,難免心中有些疙瘩。」

  蕭延亦自是不會提:「嗯。」太夫人又道:「藤家的事如今怎麼樣了?聽說內務府今年三月要公開競價供貨?」

  「沒錯。這也是聖上的意思,說是查了先帝在位時宮裡的財政支出,要縮減開支,便出了這樣一個法子,朝廷里響應聲一片,連前些日海禁的事都沖淡了不少。」

  「聖上越發的沉穩了。」太夫人贊道:「這一樣執政勤勉,開源節流便能得一片贊聲。」

  蕭延亦微微一笑,藤家的事便是他想管也管不了,聖上心裡對藤家定然早有了計議,他又怎麼會有辦法去改變聖上的決議。

  析秋房裡,她和敏哥兒在次間裡用飯,天益隔著帘子回道:「夫人,四爺說是有事晚上不回來吃了,讓您不用等他。」

  「知道了。」析秋應了讓奶娘領敏哥兒回去歇著,她吩咐春柳留了門,便回房裡歇下。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