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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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析秋看著岑媽媽,就擰了擰眉頭……

  她想到下午大家見到胡夫人那樣的表情,看來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既然大家都知道,就必然不是什麼辛秘的事,那岑媽媽又為什麼這樣遲疑,面色震驚!

  析秋淺淺笑著看著岑媽媽:「媽媽怎麼了?可是不方便說?」

  岑媽媽面色露出猶豫之色,她沉吟片刻像是下了決心一樣,回析秋的話:「夫人誤會了,不是不方便說,是因為事情過去很久,胡家這幾年搬回了老家也不常在府里走動,奴婢一時沒想起來。」她說著臉上猶豫褪去,換上了一貫的正色。

  析秋卻是挑了挑眉,如果是一時沒有想起,又怎麼露出那樣的神色,岑媽媽這樣欲蓋彌彰,越發讓析秋生出狐疑來。

  難道這胡家和府里有莫大的淵源不成?

  岑媽媽沉吟片刻,慢慢解釋道:「胡家原先也住在京中,胡老爺當時在六科給事中任職,後來胡老爺去世胡家才一家子搬回了徐州!」她說著頓了頓,析秋聽著卻愈加的納悶,六科給事中雖有些權利,可也不過是個七品微末的官職,怎麼可能和宣寧侯府有來往,而太夫人不但對胡夫人禮遇,更是請她給蕭延箏做媒。

  這不合常理!

  岑媽媽仿佛知道析秋的疑問,又道:「夫人有所不知,弘治九年苗疆動亂,老侯爺臨危受命領兵鎮壓苗疆,直至德宗繼位到正德二年才回京,這三年侯爺一直帶兵在外,夫人肯定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話,承宗在位時侯爺的糧草補給從不曾疏漏,兵部也是正色以待,可始料不及的是,德宗……這期間朝局動亂,各人自顧不暇,哪裡還有人顧得上出兵在外的侯爺……」

  析秋仿佛聽懂了一些,當年侯爺出兵三年,等他回京時京城已經換了天,皇位上坐著的已經是德宗,這期間動亂侯爺的糧草補給定會受到影響。

  「那段時間,為侯爺在兵部奔波,督促糧草的就是當時在六科任職的胡大人,因為他周旋其中,侯爺的糧草才沒有斷過。」

  這麼說,胡家也算是對蕭家有恩。

  「所以,侯爺平安回京後,便在府中設宴招待胡大人,當時……」岑媽媽看了眼析秋小聲道:「當時四爺還在襁褓之中,恰巧胡夫人在前些日子誕下了一位千金,所以老侯爺酒酣興起時,便拍板給四爺還有胡小姐定了親事。」

  析秋靜靜聽著,在四爺之前老侯爺已經有了三子,而當時蕭府可謂風雨飄搖,四爺將來並沒有多少的保障,胡大人雖只是小小的七品官,可卻是在六科任職,這六科可謂是位輕權重的最好體現的地方,而胡家前面已經有了兩位公子,也不算家底很薄。

  於是,四爺的婚事就這麼定了,和胡小姐各自在府里成長,但胡小姐福薄自小便是身子孱弱,蕭四郎一等到十八歲,兩人一直未成親,而胡小姐呢,終於在十八歲那年紅顏薄命撒手而去……

  之後的事情她也聽說過,蕭四郎為未過門的妻子守孝三年不娶的傳聞!

  岑媽媽看著析秋垂著臉,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時,剛剛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若四爺只是定了親事,最後胡小姐去世也就罷了,可四爺那幾年為胡小姐守孝三年的事,滿城皆知,大家都道四爺對胡小姐情深意重,所以才守孝三年。

  這些事,不知道四夫人聽了心裡會不會介意。

  這些日子她看得出四爺很疼四夫人,夫妻感情也頗好,四爺比起以前越發的穩重,她看在眼裡心裡滿是高興,卻不料夫人喊她來問胡家的事情,她真的很怕因此給他們之間造成誤會。

  「夫人!」岑媽媽道:「定親時四爺還小,後來兩人慢慢長大,胡小姐因為身子不好,又是自小訂了親事,就基本沒有出來走動過,她和四爺也從來沒有見過面,所以……」她很想告訴析秋,四爺和胡小姐不過是定了親事罷了。

  「我知道了。」析秋笑著說著,臉上表情淡淡的並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那胡夫人怎麼又給二小姐做媒了?」

  岑媽媽道:「這件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奴婢知道,太夫人一直對胡夫人禮遇有加,所以每每胡夫人到府里來走動,太夫人都會親自接見,許是因為這事,胡夫人提到龐家時,太夫人仔細看過龐大人,就答應了,倒不是因為是胡夫人做的媒,才定的胡大人!」

  岑媽媽顯得很緊張,不停觀察析秋的神色。

  「原來是這樣。」所以當胡夫人到府里來時,大家才用那樣的眼神看她?是覺得如果胡小姐不早逝,如今的四夫人應該是胡小姐才是?

  而胡夫人,她會不會也覺得,自己的女兒如果不離世,現在也該是二品誥命,堂堂的大都督夫人才是?

  析秋嘲諷的笑笑的,又道:「您去忙吧,這段時間廚房的事辛苦您了。」她和岑媽媽談過,讓她到房裡來服侍,可岑媽媽拒絕了,說是她好幾年沒在主子跟前服侍,若是再到房裡去,怕手下生疏給析秋添麻煩,不如就留在廚房,她也自在些。

  析秋明白,她們現在正餐雖依舊從大廚房過來,但平日裡許多吃食許多還是從小廚房做了送來,岑媽媽留在廚房,也是為了在吃食上能儘量把關。

  析秋沒有強求,有岑媽媽這樣的老人留在廚房裡,她也放心。

  「那奴婢下去了。」岑媽媽遲疑的看了眼析秋,緩緩退了出去,但提著的心卻一直沒有放下去,等下午蕭四郎出門,岑媽媽故意在院門口候著蕭四郎:「四爺!」

  蕭四郎一愣,回頭看著岑媽媽問道:「什麼事。」

  岑媽媽看了眼院子,見四夫人身邊的幾位丫鬟都沒有出來,她便迅速將析秋問胡家的事說了一遍:「奴婢怕夫人多想,四爺您看……」

  蕭四郎聽著面色不變,卻是挑了挑眉頭,他看著岑媽媽漫不經心的點點頭道:「你去吧,我知道了。」

  岑媽媽見蕭四郎仿佛沒有放在心裡,不由急切的道:「四爺,您要不要和夫人解釋一下?」

  「我心裡有數。」蕭四郎說著,轉身便去了外院。

  這邊析秋吩咐碧梧道:「你去府里打聽看看,當年胡家還沒有旁的事情。」岑媽媽的樣子,分明就是有話沒有說完,對她還是有所隱瞞。

  等下午碧梧回來,就回析秋道:「當初胡小姐生病時……四爺曾託了許多人,在民間尋神醫良藥,後來還親自去通州請了張神醫。」

  張神醫?

  析秋想到當初她中毒時,來的那位張醫女!

  她目光閃了閃,沒想到蕭四郎當初為了胡小姐做了那麼多事。

  碧梧看了眼析秋的神色,又小心翼翼的補充道:「據說,當年胡大小姐去世後,胡夫人有意想讓胡二小姐代替長姐嫁到蕭家來……那位胡小姐還來府中住了幾日。」

  析秋一愣,問道:「那後來婚事怎麼又取消了?」

  碧梧搖著頭,也是一臉茫然:「大家眾說不一,有人說二小姐長的其貌不揚,四爺沒有看上,有人說四爺對大小姐情意深重,若不然胡大小姐去世後,四爺怎麼會為了胡大小姐守孝三年呢。」

  兩種假設,析秋都存有疑惑,尤其是那位胡二小姐,竟然在府里住了幾日,這麼說來當時太夫人是同意了?

  那麼蕭四郎又是什麼態度呢?

  析秋知道,那是以前的事情,無論蕭四郎當時是什麼態度,但事情過了這麼久,即便真的有事也該過去了。

  她並非介意,而是單純的好奇。

  況且,胡家既然對蕭家有恩,太夫人又對胡夫人這樣禮遇,那麼蕭四郎對胡夫人對這位前任岳母又是什麼態度呢?

  她靜靜坐著,沒有說話。

  ……

  太夫人中午起來,哄了鑫哥兒,敏哥兒吃了點心後,祖孫三人正坐在一起說話,鑫哥兒就問太夫人:「祖母,晟哥什麼時候回來?」

  「你們五叔派人來說,說是明天就把人送進來,怎麼……想晟哥了嗎?」太夫人笑著道。

  鑫哥兒點點頭道:「想!」太夫人聽著呵呵的笑了起來。

  這時,吳媽媽掀了帘子進來,朝太夫人看了一眼,太夫人就轉頭笑著和兩個孩子道:「這會兒外面出了太陽,你們到院子裡去玩吧,不過要記得不能跑的太遠。」

  敏哥兒和鑫哥兒雙雙點頭,各自下炕穿了鞋,由奶娘牽著手出了門。

  太夫人端茶啜了一口,問道:「什麼事?」

  吳媽媽就小聲道:「寶珠被四爺送去山東莊子裡了。」太夫人聽著一愣,詫異道:「可知道為了什麼事?」

  「那邊都是四夫人的人,奴婢也只聽了個大概,一早上四夫人就把寶珠找去了,後來留了寶珠在房裡,又關了房門……發生了什麼事並不知道,只知道等四爺回房就喊了胡總管進來,說把人送到莊子裡去。」

  太夫人聽著若有所思,沉吟許久擺手道:「送去便送去吧,那丫頭也確實是個不省心的。」並不想深究其間的事情。

  吳媽媽也垂了眉眼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正說著,紫薇掀了帘子露臉回道:「四夫人來了。」

  太夫人就看了吳媽媽一眼,吳媽媽親自掀了出去迎析秋,析秋笑著朝吳媽媽道:「這兩天天氣好,我瞧著梅林里梅花都透了新枝,也不知是不是要開花了。」

  「往年都是這時間。」吳媽媽笑著打起帘子:「奴婢記得去年梅花開時,正是上元節。」

  析秋笑著點頭:「這敢情好,等到正月十五元宵節,我們不賞燈倒是可以賞梅了。」

  吳媽媽跟著後面應是。

  析秋已經進了門,朝太夫人行了禮:「娘。」太夫人點點頭問道:「老四呢,這會兒在房裡還是出去了?」

  「中午喝了點酒,在房裡歇了午覺,這會兒還沒起!」說著人已經在太夫人腳邊的杌子上坐了下來,太夫人點了點頭,嘆道:「他衙門裡的事情也多,平日裡我瞧著比他二哥還忙,整日裡又是應酬,可得仔細點身子才行。」

  析秋應是:「四爺心中有數,每每喝酒便也是點到為止,旁的人也不敢強求,您就放心吧。」並沒有隨著太夫人的話去責怪蕭四郎。

  太夫人心裡暗暗點頭,又放心了一些。

  吳媽媽奉茶過來,析秋笑著接過,端在手裡垂了眉眼和太夫人道:「……有件事想和娘說,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太夫人目光一閃,笑著道:「前段時間,山東莊子裡管事來,說是自家兩個兒子年紀大了,求了我在府里配個人,你也知道的。」說著一頓,又道:「我尋思了些日子,就定了寶珠去,也讓人和那邊的管事打了招呼,想著就這幾天把人送過去。」

  卻是先析秋一步,將寶珠的安排說了出來。

  析秋一怔,她沒有想到太夫人不但沒有問寶珠的事,還說將寶珠配了去山東,這樣一來就等於告訴她,寶珠被送走了不管她出於什麼原因,她並沒有介意,不但沒有介意還恰恰和她的想法一致。

  不愧是太夫人,寶珠被送走已經是事實,她沒有必要將寶珠接回來,何不就順手給了析秋這個人情。

  析秋露出感動的樣子,看著太夫人紅了眼角喊道:「娘……」

  太夫人卻是笑了起來,道:「這點事也紅了眼睛,真是沒長大的孩子。」

  析秋紅了臉垂下了頭,心裡也暗暗鬆了口氣。

  下午回房裡,蕭四郎也剛剛從外院回來,析秋便想就著昨天的話題,可想到蕭四郎昨天的態度,她便沉了聲等他主動來說。

  於是,她便坐在一邊,拿眼去看蕭四郎,等著他說話。

  蕭四郎就坐在一邊,拿了摺子去看,仿佛沒有察覺析秋的異樣,說著一些旁的事情。

  直到吃了晚飯,他說了很多話,卻獨獨不提昨晚的話題。

  晚上,她服侍蕭四郎梳洗後,兩個人就靠在床上,析秋就主動將下午在太夫人房裡的事和蕭四郎說了一遍,蕭四郎聽完就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沒有旁的話。

  還是這樣。

  析秋眼底閃股慍色,賭了氣就拿了書坐在一邊看。

  心裡卻想著下午岑媽媽說胡家的事,她忽然想起來,當初和大太太去普濟寺時,在普濟寺外看到了胡家的馬車,她當時還覺得奇怪,沒有想到兜兜轉轉,胡家竟然和蕭四郎又有這樣的淵源。

  她記得當時在山腳下也碰到了蕭四郎,蕭四郎還隔著帘子和大太太說了話,如今看來,那一次並非巧合,蕭四郎去普濟寺是不是就是見胡家的人呢?

  是不是說他和胡家還有聯繫呢。

  她側目去看蕭四郎,見他正擰了眉頭,表情有些陰晴不定……

  要是問他,他定然還是不會說的吧。

  析秋嘆了口氣,手裡的書漫無目的的翻了一頁,卻不想開口說話,又翻了一頁……

  嘩啦啦的翻書聲在房裡不斷重複著響起。

  蕭四郎側目看著析秋,就見到她拿著書,一頁一頁的翻著,擰著眉頭顯得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平時看書看的很慢,每一個字都會細細的看,有時候還會拿了筆在後面註解,但今天卻是不同,翻書這樣快分明就是沒有去看。

  蕭四郎眉頭漸漸挑了起來,就靠在一邊也不去說話,靜靜的看著她。

  析秋翻了幾頁,又將《四民月令》放在一邊,在床頭又抽出《大周地理志》來看,翻了幾頁不知不覺就翻到徐州那一頁……

  蕭四郎的目光就落在書面上,眼底光芒閃爍起來……

  他拿走身後的迎枕,抽身便躺了下來。

  析秋本以為蕭四郎至少會和她說點什麼,可他就這樣睡了,兩人躺在一起一個晚上,她卻是半句話都沒有說,析秋放了書隨手便熄了燈,也在床外躺了下來。

  黑暗中她翻了個身,背對蕭四郎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一隻手伸了過來搭在了她的腰上,析秋一愣一瞬睡意俱都消散無蹤,她等了等蕭四郎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便小心翼翼的將他的手拿了下去,重新躺好,她悄悄朝床外移了移……

  那隻手,又重新搭了上來。

  析秋擰了眉頭,緩緩吐出口氣,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努力忽略那隻手。

  那隻手開始不安分,一點一點順著衣襟探到了她的胸口,析秋眉頭一橫就拍了那隻手:「妾身很困!」說著扭了扭身子,想要避開那隻手。

  「啊!」那隻手沒有離開,反而一用力將她扯進了被子裡,隨即她的後背已經貼進了蕭四郎的懷中,析秋一驚便呼出了聲。

  「四爺!」析秋慍怒道:「妾身很累,妾身現在要休息了,四爺也早些睡吧!」

  不說就不說,索性大家都不要說話罷!

  「胡家的事……」靜謐中,蕭四郎在她身後,突然開了口:「並非如眾人說的那樣。」

  析秋聽著一愣,沒有想到蕭四郎會主動去提胡家的事,她沒有搭腔卻暗暗在等他說話。

  蕭四郎摟著她,又沉吟片刻慢慢解釋道:「當年胡小姐生病後,胡夫人上門來求娘,請娘在民間尋找神醫,我當時在外面已經認識了許多人,聽到便託了人在四處打聽,後來得知通州有位張神醫,醫術高超但為人卻極為倨傲,娘請了幾次都沒有請來,於是我便親自去了一趟通州,將張神醫綁去了胡府……」他說著一頓又道:「不過時機已經過了,胡小姐還是去世了。」

  他淡淡說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語氣很平靜。

  原來是這樣,析秋僵著的身子鬆了松。

  蕭四郎又道:「因為胡小姐的去世,府里就有很多媒人上門提親,我不甚其煩,便一怒之下說要替胡小姐守孝三年,想落個清靜。」

  也就是說並非因為他對胡小姐情意深重,傷心難過才做了決定,而是為了避開府里那些提親的人,不過這樣說,到是附合蕭四郎的性格作風。

  「事情並非外間所傳那樣,我和胡小姐也不過見過一面罷了,婚事也是父親定的,所以也沒有別人所想的那樣情深難決,悲痛欲絕!」蕭四郎說完,析秋依舊沒有說話,他不由詫異便貼著析秋的耳邊道:「丫頭,你不相信?」

  「沒有。」析秋突然出聲接話道:「妾身相信。」說完,她轉過身來和蕭四郎面對面,問道:「只要四爺和妾身說的話,妾身都相信。」

  蕭四郎看著析秋滿臉認真保證的樣子,大大的眼睛清澈而純真,他哈哈笑了起來,摟的越發的緊。

  析秋被他摟的透不過來氣,但心裡還依舊留著疑問,她很想問一問那位胡二小姐又是怎麼回事,可若是她問出來,又覺得很奇怪,可是到底哪裡奇怪她又說不上來,就這樣一句話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讓她的感覺很怪。

  「丫頭。」蕭四郎收了笑,將臉貼在她的脖子裡深吸了口氣,清淡如蘭的香味中,他慢慢道:「丫頭,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氣!」

  析秋又是一愣,這才明白過來,他是接了昨晚的話繼續說的,她詫異的回道:「四爺?」

  不是一直迴避的麼,怎麼又和她說了。

  「嗯。」蕭四郎貼在她的脖頸處,聲音有些悶悶的:「我只是生氣,娶了你卻沒有讓你高興。」

  析秋這才聽明白,他是在自責!

  電光火石間,析秋忽然明白過來,她挑著眉頭問蕭四郎:「那天妾身和二妹說話,四爺是不是聽到了?」

  蕭四郎沒有說話,沉默了半天才幾不可聞的回道:「嗯。」

  原來是這麼回事,竟然是一場誤會,她失笑回道:「那天妾身和二妹說的話,不過是描述了未嫁時的心情,每個女子出嫁前都有那樣的複雜的情緒,妾身也有,可並不代表妾身嫁給四爺不高興!」

  蕭四郎摟著析秋的手便是一僵。

  析秋又鄭重的道:「相反,妾身嫁給四爺很高興!」

  蕭四郎摟著析秋,黑暗中目光灼灼仿佛一頭蟄伏的獵豹,眼底的光芒異常的熾熱,他湊近著看著析秋,笑著問道:「你真的很高興?」

  以前或許沒有,但現在析秋很慶幸能嫁給蕭四郎,他或許有很多缺點,但比起別的男人來說,他身上的優點卻宛如寶石一樣閃亮而奪目,讓人既貼心又溫暖。

  「嗯!妾身真的很高興能夠嫁給四爺。」

  蕭四郎就哈哈笑了起來,析秋貼在他的胸口,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胸腔發出的愉悅的震動。

  一瞬間,一股暖意自她胸口溢出來,滿滿的充斥在她心裡,析秋的眼角有些濕潤,靠在蕭四郎的臂膀上,任由他抱在懷裡……

  「丫頭。」蕭四郎親著她的額頭,吻著她的耳根處,輕輕的道:「丫頭,你是我蕭四郎的妻子,我希望你永遠都開開心心的。」說著,手已經探了進去,他翻身覆在她的身上,伸手去解她的衣襟。

  「四爺!」析秋緊張的捂住他的手,昨天晚上才經歷過,她的感覺依舊不好,現在腰還是很酸……她承受不住再來一次。

  「丫頭!」蕭四郎吻著她,輕輕柔柔的嘆道:「有我在,別怕!」吻著她的耳朵:「這一次我一定輕一些。」析秋的衣帶已經被解開,露出裡面橙紅的繡著杜鵑花的肚兜。

  雪白的肌膚,宛若凝脂一般泛著瑩透的光澤,吹彈可破!

  「你真美。」蕭四郎索性掀開被子,弓著身子細細去看她胸前的肚兜,析秋臉一紅急忙忙的捂住自己露在外面的身子,用她都不曾察覺嬌羞回道:「不要!」

  伸手去扯蕭四郎丟在一邊的被子。

  她伸手出去,卻不料陣地失守,蕭四郎手指一勾,一直被析秋護在手下的肚兜便落了下來……

  那一對不算成熟的豐滿,便跳脫出來!

  析秋驚呼一聲,又羞又急胡亂抓了枕頭來遮住自己的身子,蕭四郎卻在這空檔將她身上的衣裳褪了個乾淨。

  「蕭四郎!」析秋用手去推她,護在胸口的枕頭卻被他扔去了床腳……

  「你不是說,我們要坦誠以待麼。」蕭四郎低聲說著,嗓音暗啞,眼底露出一絲促狹。

  他低頭去看析秋,修長勻稱的雙腿併攏在一起,粉白的皮膚將房間都點亮了一分,蕭四郎不期然的低下頭,便含住跳動著無比誘人的殷紅一點……

  析秋啊了一聲!

  濕濕熱熱的感覺,仿佛帶著電流,析秋一瞬間怔住,僵著的雙臂被他按在了頭頂,這樣怪異的姿勢奇怪的感覺,讓析秋覺得很難堪,她閉著眼睛去求饒:「四爺……四爺……妾身……妾身真的不行。」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顫抖。

  卻不知道,這樣的聲音聽在蕭四郎的耳中,仿佛是最誠摯誘人的邀請……

  他的吻和動作更加的急切。

  劍拔弩張,兵臨城下!

  析秋瞪著眼睛,即便已經不是第一次,可是每一次她還是一樣緊張。

  蕭四郎從她的胸間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她的眼睛裡,低頭含著她的嘴唇,輕輕喃喃的道:「寶貝兒……別怕,有我!」

  析秋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有她讀不懂的情緒,濃濃的,厚厚的,仿若一片深海將她淹沒其中,又仿若一顆寶石,鑲嵌在巨獸額間的寶石閃爍占有的光芒,隨時隨地攻城略地!

  蕭四郎吻著她瞪著大大的,露著緊張驚恐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在他的唇間煽動……他一點一點壓著身子,緩緩的進入了她的身體。

  析秋緊張的抓著他的手臂,擰著眉頭忍受著腫脹的不適感,希望他能快點……再快點。

  蕭四郎卻沒有立刻動,而是停了下來,低頭頭去吻她的唇角,眉眼,額間……

  輕輕柔柔的吻,令析秋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

  蕭四郎又緩緩動了起來……

  酥酥麻麻的感覺,一點一點擴散。

  不曾體驗的感覺,一點一點擴散。

  析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泛白的指尖幾乎掐進他的肉里,異樣的感覺激盪著仿佛如電流一樣,瞬間在她腦中炸開。

  一片空白。

  只剩下……

  「蕭四郎!」

  析秋喘著氣,抓著他她就像一條離岸的魚……緊緊抓著……

  「蕭四郎!」無法思考的,仿佛所有的一切,周圍的環境,時間,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停住,此刻她的眼中,只有蕭四郎帶著一絲笑意的面容,在她眼前靠近……遠離……靠近……遠離……

  不斷重複著。

  而她,卻在這樣的不斷重複中,緩緩的……緩緩的……升了起來,仿佛靈魂就這樣漂浮起來,剝離了身體……她張著嘴……

  「蕭四郎……」

  「嗯。」蕭四郎抱著她,纖細的腰肢在他寬寬厚厚的大掌中,他愛憐的撫摸著,親吻著……

  「不怕,不怕……我在,我在!」

  析秋飄飄蕩蕩在空中看著他,劍鋒一般的眉,細細長長的眼睛,俊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麥色的肌膚胸膛渾厚有力,摟著那一具細細柔柔的身體,帶著無盡的愛意,仿佛要將她揉進身體,想要肆意的瘋狂卻又壓抑著怕傷了她,想要浮水般的溫柔卻又捨不得這樣停下來。

  汗水自他額上滴落,在皺皺的迷亂的床單上留下一團印記。

  仿佛又是落在她的心間,灼燙著她。

  析秋閉上了眼睛,摟著蕭四郎的脖子,第一次覆身上去,去擁吻他,問著他的唇角,眉眼,額頭……

  蕭四郎停下看著她,眼底的喜悅沒有比這一刻讓他的眼睛更為的明亮。

  ……

  析秋靠在她的懷裡,腦海中許多畫面仿佛電影一樣放映著,最後定格在現在這一刻,她睜開眼睛輕聲笑了起來。

  黑暗中,蕭四郎不知抓了件什麼給她擦著汗,也是聲音輕快愉悅的道:「笑什麼?」

  析秋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輕輕的回道:「在想四爺剛剛和我說的坦誠相待!」

  鬆懈中,一貫的稱呼也變成了「我」!

  蕭四郎用被子將她裹住,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在懷裡,笑著道:「嗯,坦誠相待……很好!」

  意有所指。

  析秋紅了臉瞪了蕭四郎道:「還說!」

  蕭四郎低聲笑了起來。

  析秋好累,側了臉枕著他的胳膊閉著眼睛昏昏欲睡,蕭四郎卻是抱著道:「你不是要聊聊麼,我們聊聊吧。」

  析秋勉力睜開眼睛,問道:「要說什麼?」

  蕭四郎問道:「你還有什麼想知道,今天晚上一併問了。」

  析秋確實有很多想問的,可是此刻她真的想好好睡一覺,那胡二小姐的事,依舊卡在喉間,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去問,便閉著眼睛咕噥道:「明天說行嗎,我先睡了。」說著,在被子裡拱了拱,靠著他的胸口就睡著了。

  蕭四郎失笑,低著頭看著她,她正發出淺淺的呼吸聲。

  ……

  正廳里春柳和春雁進進出出,碧梧拿著髒了的被子出去,析秋低頭去喝茶裝作沒有看見。

  碧槐進來,笑著對析秋道:「邱媽媽來了。」析秋聽著眼睛就是一亮,連忙對碧槐吩咐道:「快請進來。」

  邱媽媽便笑著進來,朝析秋行了禮,笑著道:「來給六姑奶奶報喜,我們大奶奶有了身子了。」

  雖然早就知道了,可析秋還是顯得很高興,忙讓邱媽媽坐下問道:「可是胡大夫驗的?不是說過兩天來府里查,怎麼今天就有準確的消息了?」

  邱媽媽就笑著道:「大爺請了太醫回府,這會兒算是確診了。」

  析秋忙點著頭,笑著道:「這真是天大的喜事。」說著回頭吩咐春雁道:「我房裡不是還有些青絲凌麻棉布麼,快去找了出來,還有幾匹宮裡賞的篩絹也一起給邱媽媽帶回去。」又對邱媽媽道:「凌麻棉布正好給孩子做裡衣,篩絹可以做了外衣。」

  邱媽媽忙擺著說連說不敢:「怎麼能讓六姑奶奶破費。」

  「這有什麼,我心裡高興。」析秋笑著道:「添人進口可是天大的喜事。」

  邱媽媽也是滿臉的喜色。

  析秋陪著邱媽媽去拜見太夫人,二夫人也在房裡,這些日子太夫人常聽人說起懷孕的事,不由滿臉的笑容指著吳媽媽,又是一番賞賜給邱媽媽帶回去,這邊二夫人也送了布匹和藥材……

  等送走析秋和邱媽媽,太夫人便轉了頭去問二夫人:「聽說應天來的大夫已經到了,你可見過了?」

  「我正想和您說呢。」二夫人笑著道:「大夫說我身子很好,說是除了有些氣虛,其它都沒有問題。」

  她沒有問題,可是兩年都不曾有孕!

  難道是蕭延亦的問題,還是夫妻房事太少?

  太夫人目光頓了頓,笑著回二夫人的話:「那就好,身體沒事便是最好的。」

  二夫人也掩袖笑了起來:「不過還是開了幾貼給我,說是吃幾副……」更容易受孕。

  太夫人心裡有了心思,就胡亂的點頭應了。

  等晚上蕭延亦回來,太夫人就把二夫人的話和蕭延亦說了:「你這些日子不是睡在外院,便是在凌波館,這一兩日可以,時間長了怎麼能行!」

  蕭延亦沒有說話,太夫人又道:「那李姨娘的事,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可是人已經進來了,你若不喜便把人擱在那裡罷了,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娘。」蕭延亦淡淡說著:「我知道了。」

  沒有任何的解釋。

  「我知道你一向是最聽我的話,娘也知道你壓力大,可是……」太夫人說不下去,撐著額頭嘆了口氣。

  蕭延亦看了眼太夫人,道:「過了元宵節,我打算去一趟山東!」

  太夫人聽著一愣,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蕭延亦目光一閃,避而不看太夫人,回道:「是朝中的事,也不是大事。」並不打算細說。

  太夫人打量了蕭延亦一眼,沒有再問下去。

  蕭延亦站了起來:「那我先回去了。」太夫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補充道:「你回正房裡去。」

  蕭延庭聽著腳步一頓,許久才點點頭出了房門。

  太夫人看著他的背影,就長長的嘆了口氣。

  ……

  藤秋娘站在門口,院子裡的燭火跳動虛浮,她目光陰冷的盯著斜對面,嘴裡冷哼道:「侯爺這幾日都沒回房裡休息,連正房都沒去,那位可算是受了冷落了。」

  秀雲給藤秋娘披了件披風,也是冷笑著道:「以她的身份,便是再貌美侯爺不會寵上天的。」說著一頓又道:「夜裡涼,姨娘還是進屋裡吧,侯爺今晚指定又不會回來了。」

  藤秋娘心裡發冷,她嘲笑沈姨娘的同時,自己何嘗不好笑呢,不也是夜夜站在這裡,等著那人回首看他一眼,即便沒有溫存,她也心甘情願。

  可是夜復一夜,她非但沒有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卻失去了那麼多。

  她轉身進了房裡,問道秀雲道:「聽說寶珠被四爺送去莊子裡了?」

  秀雲點頭:「那個丫頭也真是運氣不好,次次都能被四爺碰上。」說著諷刺的搖搖頭。

  藤秋娘卻是冷冷一笑,道:「不是她倒霉,而是四爺對那人言聽計從,決定看似是四爺做的,豈又不是四爺聽那人的話。」

  秀雲沒有說話,想到柔柔順順的四夫人。

  藤秋娘正要說話,門外小丫頭隔著帘子道:「侯爺回來了。」

  藤秋娘便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回頭問秀雲道:「我髮髻亂不亂?」

  秀雲搖著頭:「不亂,不亂!」

  藤秋娘還是道:「快,幫我換了那件桃紅的褙子,再重新梳個垂柳髻。」

  秀雲飛快的幫她換了衣裳,又重新梳了髮髻,兩個人提著燈籠便去了前面的正房,走到門口卻碰到,另一邊提著八角宮燈的款步走來的沈姨娘……

  ------題外話------

  前面寫錯了一個事兒。就是佟敏之考試的事,應該是縣試,我改過來了,和你們說一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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