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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很害羞，轉頭又撲在女老師懷裡了，還撒嬌似的蹭了蹭。祝昀見狀失笑，「真是辛苦您了……」他目光往對方名牌一掃，只見上面寫著鄭瑰，便道，「鄭老師。」
「不不，算不上辛苦。您繼續參觀吧，」鄭瑰連連擺手，「院長，那我先帶她走了。」
見院長頷首，於是她抱起小姑娘，輕巧地哼著歌兒，順著來時的走廊走遠了，院長便也繼續引著幾人往教室去。祝昀鬼使神差地一扭頭，卻見小然趴在鄭瑰的肩膀上，正定定看著他。
見他回頭，小然輕輕伸出食指和中指，沖他點了兩下。她的動作極輕極快，甚至連抱著她的鄭瑰都沒有覺察，祝昀愣了愣，剛想掏出手機查看手語的意思，小姑娘已經和老師一起轉過拐角樓梯，再看不見了。
「這裡就是向日葵班的小朋友了。」院長摸摸輕微禿頂的腦袋，指了指一個開放的班級：「現在福利院都是分班化管理，方便我們配備專業的指導老師。」
向日葵班總共只有六七個學生左右，大家安分守己地坐在彩色拼圖般的塑料EVA地板墊上，呆呆地擺弄各自的玩具。
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女教師端坐在教室最前方，認真監管孩子們是否有危險動作。
見有陌生人來了，學生們也沒什麼特殊的反應，至多不過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又扭頭去各玩各的。
院長解釋道：「向日葵班的大部分孩子都有一些障礙問題，謝老師是我們聘請的專業指導老師，經驗很豐富的。」
聽見自己的名字，女教師方才轉過頭來，沖教室門口的幾人露出一個有些呆板的笑容。還未等祝昀意識到哪裡不對，她已經轉了回去，再度死死緊盯玩耍的孩子們。
「我們再去荷花班看看吧？」院長熱切地引著幾人往後方幾間教室走去。
且走且看，祝昀才發現這所福利院裡，幾乎沒有正常的孩子，也難怪剛進門時，他們一點鬧騰的動靜都沒聽到。
由於怪異的學生和老師，教學區的氣氛非常壓抑，直到走到最後一間梅花班，才隱約聽到孩子們玩鬧的聲音。
院長鬆了口氣：「梅花班的孩子們都比較……」他似乎想說「正常」，最後卻改口道，「比較活潑。通常家長領養，也都是在這裡挑選的。」
祝昀和羅煦對視一眼，只見梅花班的教室更為寬敞明亮，裡面有十來個孩子，年齡不等，三五個混作一堆，正在玩些積木之類的益智玩具。
先前被帶走的小然也在，她一個人趴在角落裡寫寫畫畫，祝昀沒有打擾她，走到她背後，才發現她正在玩數獨。
她填得又快又好，邏輯思維完全不像是屬於這個年紀的小孩子。
旁邊有幾個調皮的男生正在玩軟皮球，咚地一下砸到了她，筆一歪，在紙上帶出一大片污漬。
「喂，小啞巴，把球扔過來！」一個高大些的男孩大聲喊道。
她也不生氣，收起自己的數獨本，把皮球輕輕滾了回去。
罵誰呢這是！祝昀看得眉頭一皺，剛要阻止，就聽身旁有人說：「哎，她一直就是這樣。有時候我們批評那些男生，她還會跟著哭。」
「那也不能就……」祝昀扭頭，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啊，鄭老師。」
此時，羅煦纏著院長繼續參觀校園，把小蜥蜴也帶去了，梅花班裡就只剩下祝昀。鄭瑰和副班導打了聲招呼，便帶著祝昀走出了教室。
「要吃嗎？」
看著她遞過來的巧克力豆，祝昀失笑：「不了，謝謝。您隨身帶著這些，是為了哄孩子們嗎？」
鄭瑰倒了一顆丟進嘴裡，挑眉：「怎麼，不許我自己愛吃？」
祝昀只得無奈地搖搖頭：「算我說錯了。」
兩人在操場邊的小鞦韆上坐下。祝昀頓了頓，偏頭問道：「為什麼院裡的小朋友都是……」
「啊，你是說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殘缺？」鄭瑰大咧咧的，並不避諱這個問題，「沒辦法的，現在經濟條件好了，除了殘障兒童，很少有父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就算領養吧，健康的孩子也很快就能找到新家。留下來的，自然都是沒有人要的。」
「其實，真要做慈善，應該反過來領養才對啊。」鄭瑰似乎有些感慨，喃喃道。
她望著藍天思忖片刻，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我不是說您。像我這樣要求普通的養父母，實在是太苛刻了，誰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呢？」
「就算沒人要，大不了我照顧他們一輩子。」
「鄭老師，您……」祝昀有些觸動，「您在這行做了很多年了？」
「很多年？哎，看我年紀就不像吧？」鄭瑰調皮地眨眨眼，「其實正式入行也就四年半，但之前也一直在做這方面的兼職，所以適應得還不錯。」
祝昀狀似不經意道：「唔，那這裡應該還有不少優秀的老教師吧？」
「老教師？」鄭瑰想了想，「可能只有向日葵班的謝老師？咱們院民改公的時候，流失了不少教職人員呢。聽說都是因為……」
祝昀豎起耳朵：「欸，因為什麼？」
鄭瑰大笑起來：「還不是考編制考不上，被動裁員了。你以為呢！」她撣撣褲腿上的灰塵，起身道：「走啦，到小朋友吃點心的時候了。」
祝昀直覺她仿佛在隱瞞些什麼，卻無法百分百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