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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卻感覺衣角被拉住了。祝昀一言不發,指間倔強地拽著那點布料,單是沉默地望向他。
撞上那雙澄澈的黑眼睛,白呼吸微窒,旋即心底一片柔軟:「好,我不走,我陪你睡。」
「誰要你陪了?明明是我陪你。」話雖這麼說,祝昀老老實實地讓出了身側的床鋪。
小床要躺下一個成年男子都很勉強,他倆擠在一塊兒,簡直滿床都是手手腳腳。換了好幾個姿勢,還是彆扭,白半撐起身:「要不我還是……」
祝昀一把按下他的腦袋,很霸道地將人摟在胸口:「想都別想。」
摟在一起後,床倒是不顯得那么小了,甚至還有些說不出的溫馨。
祝昀開始時只是攬著背,慢慢蠢蠢欲動,手指向下滑去。撫到尾椎的時候,他來回磨蹭了好幾下,聲音似乎挺失望:「還沒長出來啊。」
白說:「嗯。」
祝昀有些不解:「明明我已經很喜歡你了啊。」
白小聲指責:「你都不讓我睡臥室。」
祝昀:「……」還不是因為你恃寵而驕!拿信息素勾引他也就算了,居然還敢假孕爭寵?
見他不說話,白膽子愈發大了,往他懷裡鑽了鑽,撒嬌似的哼哼唧唧:「這麼久了,尾巴還沒長出來,你得加油更愛我一點呀。」
祝昀被這樣子的他萌得簡直沒辦法,心中長嘆,還能怎麼樣?還不是得寵著他啊!
第二日天蒙蒙亮,祝昀醒轉時,整個人都趴在白身上。他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準備去浴室洗漱,誰知白也睜開了眼。
「你再睡會兒。」祝昀沖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蜥蜴努努嘴,「喏,學學人家。」
白撓撓頭,盤腿坐起來:「不睡了,我幫你開車。」
兩人洗漱完畢,換了身深色的衣服,卻發現破天荒的,懶覺大王許覃同志竟然也早起了。
他穿著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風衣,頭髮扎得整整齊齊,正優雅地端著一杯早餐茶。見他們走出房間,舉杯致意:「早啊,祝小昀,要我幫你開車不?」
祝昀:「……」司機是突然變成了什麼他不知道的新時代熱門職業嗎?
最終,按照先來後到,開車的光榮任務還是落在了白身上。
祝氏塋園地處偏遠,位於一座古村落附近。據說是清末選定的一處風水寶地,特殊時期被翻掘過一次,祠堂被燒,墓地也荒廢了,直到近幾十年才重新買了回來。
那村子曾是祝家發家地,不過早已經沒了什麼親戚往來。村莊方位挺偏,以前不通公路,只能坐小船從水路進。
這附近的羊腸小道彎彎繞繞,即使現在有了gps,還是經常指錯方向。
「前方五十米,左轉。」女聲溫柔地提示。
靠著車窗小寐的許覃睜眼一看,立刻清醒:「欸等等,這裡不能轉——」
還沒等他說完,白已經一腳踩下油門,直直錯過了路口。
「……那是條沒修完的斷頭路。」許覃有點懵,「怎麼,你也知道?」
「啊,沒有啊。」白一臉無辜,「剛沒注意聽,正好錯過了。」
「是……嗎?」
祝昀迷迷糊糊也醒了:「怎麼?」
「沒事。」白瞥了眼後視鏡,柔聲道,「還有半個多小時,再睡會兒吧。」
一開口就精確地說出了時間,白似乎對此地非常熟稔……許覃皺著眉,欲言又止。
祝昀什麼都沒有察覺,稀里糊塗地唔了一聲,接著閉上眼睡了過去。
許覃心緒煩亂,抬頭就見白正透過後視鏡望向自己。
「怎、怎麼了?」
白收回視線:「沒事。」
私人陵園除了安排守墓人,還僱傭專人定期打掃,十分清潔整齊。因此,所謂掃墓也只不過是走個過場。
幾人提著東西往裡走去,園內冷冷清清,冬青樹拉長了影子,頗有幾分寂寥之感。及至走到祝昀父母合葬的墓碑前,祝昀半跪著,掏出香燭線香,昨晚蒸好的糕點,還有雜七雜八一些果品。
「要燒東西嗎?」許覃有些擔心他,小心翼翼地問,「要的話我額外備了一些元寶紙錢。」
祝昀搖頭:「爸媽不喜歡這個,陪著他們聊聊天就行了。」
香燭燃起,祝昀先拜了三拜,將線香遞給白:「你也去。」
白似乎愣了愣。許覃在旁看到這一幕,微微眯起雙眼——祭拜先祖是件大事,祝昀這麼做,或許已經默認了白的身份。
白認真拜完三次,祝昀示意他把香插進香爐里。這時,許覃方才上前,雙手合十,閉眼問候了兩句。
擺放好物品,許覃道:「你陪叔叔阿姨單獨說會兒話吧,我們去旁邊等你。」
祝昀盯著那方墓碑出神,心不在焉地說了聲好。
兩人走遠了,祝昀扶著圍欄慢慢坐下,頭頂的天空是灰藍色,白雲蒼狗、瞬息萬變。
他輕輕笑了一聲:「媽,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總擔心我單身一輩子?」
他頓了頓,神色略帶羞赧:「我找到了一個很喜歡的人。他說會一直陪著我。您倆就別擔心啦。」
風拂過冬青樹,枝椏刷刷作響,輕柔地擦過他的肩膀,像是溫柔的回應。
祝昀望向兩人離開的方向,輕聲補充:「就算他是騙我,我也很開心。」
這樣的話,如果被白聽到,恐怕又要說他瞎想了。但是,不論白表現得多麼溫柔體貼,祝昀總覺得心裡缺了一塊,莫名有些不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