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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頂上,無厭搭了一方小院。

  程思齊霸占了小院一大片地盤,辟了個練劍台,日日練劍不輟。便是前一天操勞了整整一夜,他也不曾懈怠。

  晨起初陽生,紫氣東來,這一片練劍台便會聚來無數暗紫色的雲氣,伴著萬千霞光。玄劍宗的弟子們遠遠望來,便會看見這霞光紫氣中有一道道凌厲劍氣縱橫而出,常有體悟。

  謝晝作為程思齊唯一的弟子,如今玄劍宗的少宗主,偶爾也會到小院來,聽程思齊教導。

  在玄劍宗重開之時,程思齊隨手收下的便宜弟子安業也曾來過,但無厭修為已然不同往日,一眼便看出了安業一身異化之氣,便直接賞了他一掌,得了些劫界的情報。

  有無厭和程思齊這兩個極為年輕的大乘和化神鎮著,玄劍宗便真如灰燼里的余火,慢慢燃了起來。

  「師、師父……」

  練劍台開闊平坦,四面聚雲。

  謝晝重重地摔在其上,將練劍台的石磚又砸裂一大片。

  旋即陣法的光暈一閃,那些石磚便又恢復原樣。謝晝趴在地上,費力地抬起頭,「今日徒兒挨打的份額……夠了吧。」

  他目光所望之處,是一棵垂枝依依的大柳樹。

  柳葉輕拂,躺椅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

  聞聲,程思齊靠在躺椅上撩起眼皮看了眼謝晝,又打量了一眼練劍台上的劍陣的受損程度,才一揮手,將謝晝掃出陣法。

  「挨打才會長進。」

  程思齊端出他爹坑兒子的口頭禪,懶懶呷了口茶,然後才一字一句地指出謝晝方才的失誤之處,仔細講解。

  每逢此時,謝晝就趕緊擦乾淨一臉血,邊為程思齊沏茶,邊將這些教導納入心中。

  程思齊說得口乾舌燥了,接過茶來喝上一口,一問一答,恍惚間,便如凡間那些歲月,不曾更改。

  「師父,師爹還未出關嗎?」

  謝晝瞧著程思齊神色間的意興闌珊,不由出聲道。

  「遠著呢。」

  又不知第多少次不經意地看向那間門扉緊閉的小佛堂,程思齊搖搖頭,「我盼著他出關,但更希望他能再多閉關些時日。因為那便意味著,他的修為更有精進。」

  謝晝有些迷茫:「師爹都已是大乘期了,還要精進……」

  他這次的疑惑無人能答。

  但之後的數十年間,無厭都一直都未曾出關。

  無論是有不長眼的宗門挑釁,還是有劫數肆虐,都是程思齊出山。修真界有人嘲諷玄劍宗是紙老虎,大乘不見,只一化神。可這樣的譏諷,都在程思齊一劍敗了紫衣盟七大化神後,消失無蹤。

  也在這數十年裡,玄劍宗的許多劍修學有所成,負劍下山。

  凌霄會上力壓天驕,冥獄深淵歷練斬魔。

  時隔多少年,那一身藍衣繡劍服終於再次出現在修真界,也再次讓所有修士都回憶起了八大仙宗之首的玄劍宗的強橫與霸道。

  劍修,當一往無前。

  赤誠銘心,生死磨劍。

  「玄劍宗,真的活過來了。」

  昔日八大仙宗的修士,盡皆感慨嘆息,不知是懷念,還是僥倖。

  隨著以干架為愛好的玄劍宗的崛起,劫界的擴張不得不慢下來。

  不斷有劫數被劍修斬殺,不斷有算計被提前拆穿,甚至還有劍修殺紅了眼,差點衝進冥獄深淵深處。

  面對這幫瘋子,劫界選擇了退讓。

  靈界的血腥氣一下子被平復了許多,突如其來的平靜便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時讓無數人安然,又讓無數人繃緊了心弦。

  與此同時,被掩藏了萬餘年之久的爭仙路的傳說突然流傳出來,各種說法甚囂塵上。

  有隱世宗門的弟子閱遍經卷,嘔血高呼仙路已斷,也有千千萬萬的修士重燃了長生成仙的渴望,閉關修煉,奪寶殺人。

  終有一日,劫界強開地脈成功,靈界靈氣噴涌如甘霖。

  無數凡人萌發靈根,無數修士大呼盛世。但也有無數人一夜蒼老,匆匆關閉山門,不問世事。

  就在這樣似晴似雨的日子裡,程思齊終日望著的那扇緊閉的佛堂木門,終於開了。

  無厭出關,先是收拾了程思齊一頓,然後便在程思齊的練劍台旁鑿了一方小池塘。

  小池塘很小,青石環繞點綴,雲氣飄渺。

  無厭引來了南海之水灌滿池塘,又從天隱寺取來了許多蓮子,種在池內。

  「蓮花什麼時候會開?」

  赤腳坐在池塘邊照料細細弱弱的含苞蓮花時,程思齊突然抬手在無厭臉上抹了一道泥,輕聲問他。

  站在水中,捉住程思齊攪著水波搗亂的腳,無厭笑了笑,答非所問。

  「會開。」

  作者有話要說:圍脖被盜了,棄用了qwq

  第八十七章

  檐落雨聲。

  些微清寒滲入衾被, 程思齊從難得的沉眠中驚醒,下意識伸手摸向身旁, 卻沒觸到熟悉的溫熱。

  他翻身挑開床帳,便看到房間的窗子支開了半扇,無厭隨意披著一件僧袍, 敞著領口坐在窗下,望著墜落的雨珠。

  「該走了。」

  察覺到動靜, 無厭回頭,手指捻開林空魚送的那封證道帖, 漫不經心地瞧了一眼上面慢慢顯示出的一個猶如鮮血染就的凶字,隨手拋開。

  「神棍就是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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