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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感嘆著自己心酸的為徒之路,謝晝便聽見程思齊忽然開口道:「臭小子,萬劍冢整理好了嗎?」

  謝晝一怔,忙道:「整理好了,所有劍都已歸位。」

  這是程思齊最看重的事,甚至都擺在了雙修之前。一回到玄劍宗,他便將那一棺材的殘劍挨個兒擦拭乾淨,放回了重新建好的萬劍冢內。無厭以佛門法術修補了大陣,萬劍冢便算是恢復了多一半。

  「此路盡頭,直接連通萬劍冢。」

  程思齊從無厭背後跳下來,翻手一揮,便有一道虛幻的通道出現在前方的山路中央。

  他望著那一名名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卻仍不屈不撓向上攀爬的少年,一拋極情劍,「欲要成劍修,心性最上,悟性其次,資質便最是無所謂。但再好的心性悟性,也要適合練劍方可。」

  「要是連一柄劍都帶不出來,那這門還不如不入。」

  不管平素如何懶散頑劣,一旦到了練劍一事上,程思齊便是十足的認真與仔細。

  玄劍宗的劍修選擇的劍道各不相同,對待劍的態度也不一樣。有如裴鹿青一般愛劍如痴,恨不能娶回家的,也有如路南那般,和劍喝酒吃肉當兄弟的。

  可無論哪一種,先有的便是一腔赤誠。

  他赤誠待劍,劍亦忠誠隨他。

  在極情劍的妄念痴嗔影響下,若還能自萬劍冢中以自己的真誠打動一把劍,那才算是程思齊承認的玄劍宗的弟子。

  「會不會太難?」

  謝晝擔憂道。

  程思齊瞥他一眼:「當誰都是你小子這種榆木疙瘩?靈界人才輩出,你且看著吧。到時候第一個選中了劍帶出來的,你就收他做咱們玄劍宗的開山大弟子,知道嗎?」

  正要點頭,謝晝忽然臉色一僵:「我收?」

  程思齊往無厭身上一靠,理所當然道:「我和你師爹忙著雙修,沒空。你小子在燕北就沒少耽誤我們時候,如今就別添亂了。燕北城的人該接的接過來,別讓這些山峰都空著。」

  謝晝竭力掙扎:「那弟子萬一有了道侶,想雙修怎麼辦?」

  聞言,程思齊神色一動,一巴掌拍在謝晝腦袋上,肅容道:「你劍還沒練好呢,就想著找道侶了?就你這劍道,不完善不完美,半瓶子水就在這兒晃,還雙修?」

  「雙修影響你練劍!」

  謝晝掙扎失敗,像以往每一個被排擠在外的時刻一般,孤獨地抱著劍縮到了一邊。

  說話間,卻已有幾名少年闖過了山路。

  當先的一名劍眉星目的小少年看著只有十二三歲,但神態間卻很是沉穩。

  他過了三關,手腳上已都是傷痕,滴滴答答地淌著血。但他卻似渾不在意,隨手扯下布條包紮好了,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朝前走了幾步,他便瞧見了萬劍冢的入口。

  少年目露警惕,謹慎地打量了一番,正要繞開,卻忽然神色一怔,受到了極情劍的影響,不由自主地走進了萬劍冢內。

  「第一個。」

  程思齊定睛看了看,「這孩子看著倒是不錯,若是能帶出一把劍來,倒也算得上極佳的練……」

  話音戛然而止。

  無厭聽到程思齊突然沒了聲音,下意識順著程思齊的視線看去,便見方才那名劍眉星目的小少年進了萬劍冢,對流火的天穹與浩瀚大地上插滿的長劍都視若無睹,而是徑直跑到一柄斷裂的細劍前,半跪了下來。

  神色空洞,淚流滿面。

  「樹深,我回來了……」

  少年拔起那柄細劍,抱在懷中,不斷地用衣擺擦拭,仿佛不知疲倦。

  他一遍又一遍低聲重複著這句話,淚水落下,打濕衣襟,灑滿劍刃。

  細劍上殘損的花紋似被這淚洗清一般,一枚一枚地慢慢亮起。

  劍鳴錚然,暢快愉悅,如故人重逢。

  少年抱著劍,一把抹去淚水,也彎起眉眼,笑了起來。

  「樹深時見鹿。」

  程思齊怔怔望著那少年,只覺眼眶酸澀,吐出口的字音竟在微微顫抖,「大師兄名裴鹿青,初習劍道,自萬劍冢得無名殘劍,取名樹深。日日拭劍,不敢離身。」

  他看向無厭。

  無厭摸了摸他的腦袋,低聲道:「縱無投胎轉世,便是只有一縷神念殘存世間,他們也想回來。這是他們的家,你是他們的小師弟。」

  注視著萬劍冢內抱著劍清醒過來,不知所措的小少年,程思齊乾澀的眼中終於湧上了絲絲暖意。

  半晌後,他釋然一笑,輕輕一彈極情劍的劍身:「歡迎回家,師兄們。」

  一聲劍鳴,穿雲破霧,頃刻傳遍玄劍宗四方。

  萬劍冢內的殘劍似有所感,俱都輕輕震顫。

  山路上,幾名少年懵懵懂懂地抬起頭,恍惚感覺到頰上冰涼,一抹,滿手是淚。

  作者有話要說: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鍾。

  ——李白。

  第八十五章

  玄劍宗重立山門的大典舉行了三天三夜, 才算停歇。

  這整整三日裡,迎來送往的各宗各派之人, 便是下至鍊氣,上至化神,多不勝數。

  不論是曾經的盟友, 還是後來學不會雪中送炭,只學會了落井下石的背恩之輩, 都得端著一張笑臉,將一飛舟一飛舟的賀禮送入玄劍宗山門內。

  重開的玄劍宗雖看起來勢單力薄, 只有一化神一金丹頂門面,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只要無厭一日沒有離棄程思齊, 那玄劍宗便是屹立不倒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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