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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承澤明知他說的是得封太子,手仍是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雲曦撞了撞他的肩,擠眉弄眼地道:「恭喜啦太子殿下!」

  別人這般叫倒罷了,表哥也這般叫……穆承澤莞爾:「我不喜歡太子這個稱呼,不如寧王。太子聽上去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還挑肥揀瘦?!」雲曦一聽這還了得,當即敲了敲他的頭,一本正經教訓道:「當初誰給我說,是要看人,不是看叫什麼的嗎!」

  「是我。」

  穆承澤張開雙臂來,溫柔地抱住他。

  「表哥,實在對不起。我一個人在宮裡走了走,讓表哥久等了。」

  雲曦道:「你去何處了?」

  穆承澤坦白道:「去韶華宮與儲秀宮看了看。韶華宮還是老樣子,儲秀宮卻與我小時候大不一樣了。」

  這是必然的。儲秀宮早遷入了別的妃嬪,至於穆承澤幼時所住的偏殿,也安置了別的貴人。

  雲曦怕他傷感,摟著他道:「別擔心。只要你心裡念著她,儲秀宮再怎麼變,她在你心目中的樣子也不會變的。」

  穆承澤的眼角頓時有些濕了:「那她呢,小時候我常給她惹禍,她會不會記恨我?」

  雲曦原想說,天底下哪個娘會記恨自己的孩子,但他驀地想起的確也有不把兒子當人看的,不動聲色岔開話題:「你小時候是挺能惹禍的,還特別貪吃,陳嬪娘娘也拿你沒轍。」

  「我哪有……」穆承澤呆了呆,根本沒料到他會這樣說,有些無措:「表哥,我是說,我很小很小,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偷過我娘的東西……我娘她並不知情。我突然想起來了。」

  雲曦一時既沒聽懂,也不知他當了太子還在糾結什麼,照常安慰他道:「你自己不也說了,很小很小的時候,恐怕連是非對錯都不懂吧,哪能怪你?」

  穆承澤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即便是我偷了很重要的東西,像母愛,像她為我獻出的性命,也不會怪我嗎?」

  自從在壽康宮得知陳嬪的孩子發底有胎記時,他就明白過來,這十九年他視若珍寶的母愛,其實是他占據了陳嬪孩子的位置竊取來的,這本應屬於穆承沛。

  穆承沛才是陳嬪的兒子,而他,是周氏所生。陳嬪至死也不會想到,她竟為了仇人的兒子飲下了毒酒。

  雲曦手一顫,阿澤終究還是知道了!他摸了摸穆承澤的發頂,只希望自己的安慰不會太晚:「沒關係,真的不怪你。那時你才剛出生,哪懂這個世上人心險惡?」

  「表哥,我不是小孩子了……」穆承澤無奈地笑著,「你總摸我的頭,快幫我瞧瞧,我頭頂上有沒有胎記?」

  雲曦見到了他眼底的淚,心裡嘆了口氣,有沒有胎記他其實很清楚,仍是依言解了阿澤的頭髮,叫他坐下來,一點點為他查看。

  穆承澤不依不饒地追問:「有沒有?」

  「沒有。」

  雲曦不忍心繼續哄他,想了想慎重地道:「你要記住,不論有沒有你都是表哥的澤兒……我的澤兒是最好的。」

  穆承澤微微一怔,陳嬪逝後再沒有人這樣叫過他了。將來有一天地下相見,他不敢確定陳嬪還會不會這樣叫他,為了走到如今這一步,他的手上已沾了不少人的血,被誰恨都無所謂了,唯獨怕被死去的陳嬪恨,甚至患得患失。

  原來他害怕的一切表哥都明白,他說不出來的,他也都懂。

  表哥曾說,遇見他是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其實他才是……遇見表哥,是他幾輩子休來的福氣。

  只要有表哥就心滿意足了。穆承澤抹去眼中的淚,哪怕陳嬪恨他,他也仍是會從心底愛著她,感激她的。

  他也很感激雲曦的不說之恩。

  他不必面對周氏,面對齊國公府,至少明面上,他仍能叫陳嬪一聲娘。

  荒廢已久的永壽宮,宮人芳雪含淚,最後一次為周氏梳妝,打扮完畢之後,她就要伺候周氏飲下御賜的毒酒,她身邊的案几上放著一隻酒壺,李乘風此時有意討好新太子,用的竟是放了斷腸散的果酒,頗有幾分為太子殿下出氣的意思。

  芳雪為周氏戴上以前她最愛的一套簪環,輕輕嘆了口氣。此時外頭守著的侍衛們突然恭敬地叫道:「太子殿下!」

  芳雪震驚不已,連忙起身跪下。

  穆承澤身後跟著一個侍衛,緩步走入殿內。

  侍衛對芳雪道:「你下去吧,殿下有事要問周氏。」

  芳雪只是一名小小的宮人,太子之命不敢不領。當年陳嬪之死她只知大理寺對外公布的結果,太子與周氏有深仇大恨,芳雪離去時無比驚悚地想,這位太子殿下莫非要親眼看著娘娘去死嗎?

  「殿下……」

  銘心也不明白穆承澤為何要來到從不踏足的永壽宮。

  穆承澤擺了擺手,並不多言。銘心在他身邊多年,深知他的習慣,立刻成了鋸嘴的葫蘆,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不遠處的周氏還不知自己死限將至,只顧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手指,嘴裡嘟嘟噥噥唱著什麼,芳雪才為她戴上沒多久的耳環,眨眼就甩脫了。

  穆承澤站在稍遠處,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來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見到她會是怎樣的反應,記憶里的周氏,對他總是一副可怕的蛇蠍嘴臉,他很小就知道了,這個人一出現,他就會被父皇重罰,然後生一場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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