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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楚軍殺入皇宮,將軍已帶著長公主遠走高飛。

  南詔到大楚,漫漫回程路。有車馬尚且要走上月余,何況他們這般,為了躲避沿途的南詔士兵,不得不到處躲藏。

  雲重是個寡言少語的人,即便是在逃亡途中,仍像少年時那樣盡力侍奉著她,他有一雙明亮憂鬱的眼睛,從不與她對視,也很少與她說多餘的話,叫得最多的,仍是「殿下」。

  離開南詔皇宮後不久,她就發現自己懷了身孕。有時人便是這樣,盼著的時候不來,心灰意冷之時又出現了。這是她盼了很久的孩子,與她血脈相連,幾乎想都未想,她就決定要留下他。

  她懷著私心,企圖瞞著雲重,直到有一天身體的變化已無法再遮掩下去,雲重探究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心裡湧起了相當奇異的感覺,既害怕身邊唯一的依靠離她而去,又覺得哪怕無路可走也不該欺騙他。

  她終於對他和盤托出,雲重什麼都沒說,只是要她好好休息,趕路的節奏也慢了下來,仿佛在刻意照顧她還有肚子裡的孩子。

  他從沒覺得她與孩子是累贅。有時他們會在路過的村莊稍作停留,他為她砍柴挑水,洗衣做飯,還為她請來附近的大夫診脈,忙忙碌碌好像什麼都會,一雙手不似貴族那般白皙乾淨,而是粗糙堅實,布滿了薄繭,還有一道道的傷痕。

  榮安漸漸喜歡上了他的手,可是那雙手卻只給她牽過一次。

  84、緣分

  隆冬將至,榮安大腹便便,已走不動了,雲重帶著她,尋了個交通便利的小鎮,租了兩間屋子暫住了下來。他始終堅持女人生孩子是極其危險的事,鎮上雖易暴露行蹤,但大夫的醫術卻比小村落強了太多,雲重提前找好了兩個經驗豐富的穩婆,又讓大夫在旁邊的屋子候著,自己則守在門外,隨時等著差遣。這是她頭一回生孩子,痛了整整一夜,破曉之時孩子才有驚無險地降生,是個健康的男孩。產婆向她報喜,熟練地包好小孩給她看過,又把孩子抱出去給雲重看,她們都以為他是孩子生父,而她也才發現,天寒地凍,他竟在外面跟著守了一夜。

  她為南詔太子妃時,為李瑞生兒育女的妃妾何其多,每次都是她這個正妃責任一般守在外頭,李瑞只在孩子生下後的隔天,匆匆趕過來瞄一眼。

  榮安坐在窗前,為出生不久的孩子縫製衣帽,以前按她的身份根本沒必要會女紅,只是閒時為了消磨時間,特意向繡娘學了,給未來的孩子做幾件衣裳玩,可惜都落在宮裡,沒能帶出來。她一邊忙手頭的活計,有時會看一眼窗外,雲重抱著孩子在玩,他很喜歡這個與他沒有任何血緣的孩子,孩子也很奇怪,每次大哭時榮安哄都哄不住,只要雲重來了,給他摸著手指就睡著了。

  雲重高興地道:「他還這么小,就不怕我身上的殺伐之氣,往後一定也與我一樣,會做個大將軍的。」

  榮安摸著孩子柔嫩的小臉,許是月子裡情緒不穩,一時傷心落了淚。

  雲重急了,結結巴巴地道:「殿下,你別哭,我是不是說錯了話?穩婆說做月子不能哭的,會傷眼睛!」

  她本來滿腹的心酸,又突然笑了起來。

  雲重不好為她拭淚,找了半天,找出了一塊洗得乾乾淨淨的素帕,使勁撣過了沒有一絲灰塵,這才放心遞給了她。

  榮安想著心事,不時把藏在袖中的素帕拉出來瞧上一眼。從那以後,這塊帕子就一直放在她身邊,她總是忘記還,雲重也從未向她索要。孩子的衣帽挺小,一會兒工夫便縫好了,她再看了一眼在窗外一大一小臉對臉傻樂的兩人,開始往那方素帕上繡花,又把雲重穿破的舊衣找出來補好。

  孩子還未正式起名,按在原來家中的排行,這一輩應該有個景字,以前她就想好,要叫他景希,但若是想回大楚,就不能姓李了。

  她心裡,其實很想讓孩子跟著雲重姓雲。

  到了給孩子餵奶的時辰,雲重把孩子抱過來交給她,恭敬地退到屋外。榮安奶完了孩子,把他放進雲重親手做的搖籃里,糾結地想自己該怎樣開口。

  她特意瞥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理了理雲鬢。逃亡時吃了不少苦,容顏枯敗,這會兒已養好了些,只是再不復年輕時的光鮮,也不知過了這麼些年,雲重會不會在意。可他對孩子還有她的好,卻實打實地令她動容。

  她把雲重叫進屋,從李瑞的休書說到孩子見不得光的未來,雲重的目光逐漸凝重,想了想道:「倘若殿下不嫌棄,可不可以讓小殿下隨我姓?」

  他知道榮安時常叫孩子希兒,提筆飛快寫下一個曦字,他的眼神充滿了期待,又有些羞赧。

  「這字是破曉之意,小殿下就是在破曉時生的,且與殿下起的念起來一樣……」

  雲重不愛念書,有時看大夫開的藥方都很費勁,卻無比順暢地寫出了這個字,必是偷偷想了很久,早就起好了的。

  榮安心裡比吃了蜜還甜,笑眯眯地道:「那就叫雲曦好了!」

  雲曦快一歲了,榮安不願再過顛沛流離的生活,她想與雲重雲曦找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安定下來。雲曦是李瑞之子,最好別回去大楚皇城,她也不會帶著雲曦去投奔李瑞,一紙休書過後,他們之間已什麼都不是了。

  雲重卻道:「殿下在皇城還有親人,該回去親人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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