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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皇子,那個聾子!

  只是一介宮婢所出的庶子,也敢明目張胆威脅於他,每天出現在他的噩夢裡,拿著劍似要索命。穆承泓不停為自己壯膽,陳嬪是自殺的,與他無關,他可是太子,只有皇帝才能動他,六皇子算得了什麼?!

  六皇子不語,一直樂衷於在夢裡要他的命,穆承泓被噩夢攪得頭疼,哪怕是用最好的安神香,也無法讓他安然入眠。

  噩夢持續到了上元節,到處張燈結彩。穆承泓望著各處紅艷艷討喜的花燈,心情也難得好了一些。

  他照例著了太子服進了宮,皇帝身側兩邊已被三皇子與七皇子占據,雖然他仍是一身太子袍,皇子皇女們對他很是疏離,他一向對這些庶出沒什麼真心,以前不過是為了討好皇帝,才對略得皇帝青眼的人和顏悅色一些。看著皇帝與三皇子七皇子他們其樂融融,穆承泓心裡不是滋味,很快就灰溜溜回了太子府。

  他的心中又開始煩躁不堪,抬頭一看,府中已無幾個人了。

  「殿下,不好了,曾先生他……」

  僅剩的幾名下人慌慌張張來報。

  「行了,快滾!」

  事到如今,穆承泓已不耐煩再聽見哪個心腹的名字,他甚至好幾次地想,養他們有何用,甚至還不如養條狗。

  因上元節一直在下雨,令他渾身都不舒服,頭又痛了,迫切想要酒與美色的安慰,他口中呼喚著某個侍妾的名字,侍妾沒來,他又開始叫另一個,仍是沒來。

  這群賤人!他憤憤地想。

  他站在廊道里,一陣冷風吹來,穆承泓打了個哆嗦,驀然回首,他清楚地看見,廊道盡頭站著一個人。

  穆承泓身子抖了抖,在噩夢裡始終沒瞧見的臉,這一回終是看清楚了。

  「穆承澤!!」穆承泓怒,「你到底想怎樣?!」

  在夢裡他罵過無數次,可是對方從不理他。

  穆承澤瞥了一眼如今空蕩蕩的太子府,因是上元節的緣故,仍掛上了應景的花燈,一片艷紅。

  穆承澤緩緩道:「今天,是我娘的祭日。」

  「這與我何干?」穆承泓強作鎮定:「她是哪個份位的人,莫非還要我親自去祭拜她不成!」

  穆承澤無視他,漠然道:「當年在太子府你的書房,是曾平出的主意,點的頭,你與曾平,令她送死。」

  當年的事有皇帝遮掩,本是機密,穆承泓本來心裡就有鬼,他猜六皇子一定聽到了風聲,但是沒想到,六皇子竟連這些細節都查到了!

  穆承泓有些慌了,他不覺得穆承澤特意選在這一天跑過來只是為了告訴他自己查到了什麼真相,恐怕……六皇子是來索命的!

  他眼光四下飛竄,四周根本沒有其他人,下人們都被遣得差不多了,都知道他最近愛發脾氣,就算他把太子府的房頂吼破,也沒人會來自討沒趣。

  「曾平就躲在暗房裡,你想殺就去殺,都是他一個人的主意,我、我並沒有做什麼……」

  他不停地為自己辯解,口乾舌燥,突然想起六皇子聽不見,不論他怎麼說,都只是徒勞而已。

  穆承泓脫口而出,罵了一聲娘,突然眼前一花,嘴裡一陣巨痛,撲嚕嚕,斷裂的牙齒掉下來,滾了一地。

  穆承澤慢條斯理從他嘴裡拔出未出鞘的凌雲,厭惡地看了一眼那上頭的口水與血,在他那身獨一無二的太子服上隨意抹了兩下,擦拭乾淨。

  穆承泓此刻滿嘴都是血,不敢再說話。穆承澤緩緩抽出劍鞘內的劍,穆承泓抖了抖,順著劍鋒看過去,那劍尖上沾了一片暗紅色的血跡。

  穆承泓睜大了眼睛,他想起剛回府時就有人提起了曾平。

  「你、你……」

  穆承澤道:「你覺得與你無關是嗎?曾平卻說,你當年覺得此計甚妙,恨不得多用幾次呢。」

  穆承泓不由自主跪下了,怎麼感覺六皇子能聽見,可他已顧不得了。

  「六皇弟、六皇弟,你我好歹兄弟一場,求求你……放過我,等我、日後登基,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啊。」

  沾了曾平之血的劍尖,來到距離穆承泓咽喉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穆承澤道:「我想要你的命。」

  穆承泓絕望地道:「六皇弟,殺了我,父皇定不會放過你的!!」

  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風光無限的太子跪在地上,滿臉血淚鼻涕,話都說不利索。

  穆承澤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目光無所謂地瞟向遠方,下了許久的雨,終於有了要停的跡象,暗沉的天幕透出了絲絲銀光。

  穆承澤道:「太子殿下,聽說儲秀宮偏殿,今年挪進了新人。」

  連最後一個能夠懷念的住處都沒了。

  言畢,手中凌雲已往前刺去。

  46、遊魂

  阿澤!!!

  雲曦驚坐起來,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打濕。

  他發現自己身在安樂侯府的臥房之中,應是睡著了才醒過來。

  往旁邊看去,距離他半臂之處,穆承澤穿了一身白衣,緊閉了雙目,靜靜地躺著,眉宇之間一派祥和。

  阿澤……

  雲曦覺得自己仍在夢中,忍不住輕輕碰了一下穆承澤的臉龐,是熱的,雲曦鬆了口氣,下床看了一眼窗外,已是上元節後半夜了,外面雨已停歇,不知何處的燈將靜謐的夜幕映紅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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