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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走得也十分平靜。

  父親一個人沉默地拭了眼淚,從此更加寡言。

  在那段時間裡,父親似乎就做好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將他遠送至皇城念書。

  父親借著昏暗的燈光,花了很長時間寫好了信。

  原本同那封信放在一處的,其實還有張削出了幾個小孔的竹片,同信紙一般大小。

  「小風。」送別的時候,父親喚的聲音很輕,懷抱很溫暖。

  隨師父走走停停的一年裡,他看到了許多不一樣的風景。

  山水是他所習慣的,繁華的皇城則是他未曾領略的世界。

  而那個少年,一開始並未讓他內心泛起任何漣漪。

  只是時日漸久,他發現那個少年是溫暖的,有時有些迷糊,但是為人磊落,也時常為他著想。

  原本對於顯貴之人的些許膽怯便漸漸散了去。

  當他看到父親的信,回頭一想,便知道了竹片漏出的八個字: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他也知道了父親對他的期許,對他的祝福。

  父親希望他學富五車,但不涉官場之暗,留得一顆初心,為這天下奉獻一己之力。

  那個小少年去上學府的第一天,其實他也有些寂寞。

  回來時司徒衡南匆匆忙忙地習了武便跑進了司徒將軍大書房。他知道司徒回來了,所以便去找他了。

  司徒衡南趴在桌側,睡熟的臉就在他眼前。

  「衡南。」他只聽得自己,輕輕喚了一聲。

  不過司徒衡南側了側頭,似乎要醒了。

  「司徒。」他又小聲叫了幾聲。

  司徒衡南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臉上還蹭了好些墨。

  「司徒,你的臉……」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臉頰。

  後來,他也一併到了學府。

  學府很大,典籍也不少,來往之人都謙遜有禮,頗有鴻儒之風。

  但除了寒門子弟,更多的人都是世家子弟。

  因此學術之清淨中總有喧囂。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勇氣,濺得那高貴的小世子一臉墨水。

  他為何會那麼反常,其實小小的他早就清楚了。

  他很想念父親,而且一直想開口對將軍請求回家。

  但他還是不想辜負父親的期望。

  父親的信件不多,但每一封都寫得很長。

  信送得慢,每每讀到的都是兩三月前的信了。

  時間略長,外面也有了流言。

  所以,他自己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將軍的私生子,所以爹爹才會送自己過來,所以將軍和將軍府上的人都待自己很好。

  不過這樣的想法,也只是那麼一瞬間罷了。

  但是,爹娘的臉早就像隔了層霧似的,記不清了。

  潑墨的手其實之後也顫抖了些許,他重重地呼吸,心跳震地腦袋有些發暈。

  是了,他本就寄人籬下,無依無靠,是沒有底氣的。

  但是司徒衡南也伸手抓起近旁的一個硯台,揮手一灑,於是小世子的臉上多了幾滴墨水。

  然後他安慰他了幾句話。

  可是年幼的霍風心中仍然有一種缺失,略微冷靜下來後也只能滿懷愧疚地說對不起。

  後來,那匹他們不久前看的母馬生了小馬,是對雙生馬。

  司徒衡南的高興完完全全寫在臉上,掛在嘴邊,那近半個月以來,張口閉口就是馬。

  雙生馬只有一處不同,就是有匹馬馬腹上有一塊小小的橢圓胎記。

  那匹馬就是後來陪伴他許久的晨風。

  那時,他便真的覺得動物是有靈性的。

  他的目光一下子便定在了晨風身上,而晨風的眼睛似乎也在他的方向。出生不久的凱風和晨風都很乾瘦,但黑眼睛亮得很透。

  等到凱風和晨風到了可以使役的年齡,他們差不多也在學府結課了。

  考核是用討論的形式。雖然兩年的時間非常有限,而林學士更喜歡提點,而非一味填鴨式灌輸,所以大多學子也不得不說在學府是有一定收穫的。

  小世子並沒有找他算帳,不過還是做了些小動作,比如在馬場裡把他和司徒衡南常用的馬的馬尾紮成滑稽的幾縷小辮子;把學府他們桌案上提前置辦的筆墨紙硯的墨水兒換成那種寫了半天顏色會越變越淡,最後字會消失的那種墨水等等。

  全都是些比較幼稚的把戲。

  那種墨水消失的時間恰到好處,基本到寫到最後一段時,翻到頭頁,才發現墨的顏色極其淺淡,快要消失不見。

  那次是為數不多的一次紙面考核,主題是諸子百家,可擇法、道、墨、儒等形成一定體系的學術流派里中的幾家來談,可泛泛總之,也可具體談論其中一二,也可兩相比較來談論。

  總之,是要有自己的見解。

  寫到快結束時,他才發現前面的墨水顏色非常淡了,要極其耐心才辨認得出。

  這時,林學士從他身側走過,看到了他桌案上顏色將近的墨字。

  林學士那時嘴角微微上揚,大概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見字消失得差不多了,還是寫滿了最後欲寫的那句話,然後擱了筆,不往下寫了。

  林學士見他擱了筆,便抬手先取了他所落過筆的紙面。

  待到規定時間到達,其餘的子弟都交了紙面,司徒衡南才愁眉苦臉地對他說:「我寫的字都不見了,估計學士也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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