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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少年,在海浪上歡快的跳躍,少年的身邊有一隻鮫人,托著漂亮的藍色魚尾,在海里肆意遊蕩。
得而復失的欣喜讓星河內心久久不能平靜。過去的百年裡,不知有多少個夜晚,他獨自一個人望著夜空,低低的傾訴著。
他有很多話想對寧川說,想對他說說這百年來的經歷,他見過哪些人,遇到過哪些事。他想告訴寧川,神仙也不是那麼沉穩的,他們也會偷偷下界偷酒吃。
可終有一日與寧川再見,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只安靜的坐在一旁,聽寧川問東問西。等他問累了,就陪著他躺在沙灘上,數著漫天星辰。
就像小時候一樣。
天快亮了,星河也要回神界述職。
「神仙哥哥你要走了麼……」
「寧川,我叫星河。」
「星河!」寧川歪了歪頭,高興的笑了,他知道神仙哥哥的名字了。
「星河,你還會再來陪我麼?」
「會,以後每天夜裡,我都陪你看星星。」
「好!」
星河從袖袋裡掏出一顆糖給他:「以後不要隨便吃別人給的糖,只能吃我的。」
寧川臉色微紅,從魚尾上揪下一片魚鱗遞給星河:「禮尚往來!」
星河笑著拍了拍寧川的頭:「回去吧。」
寧川愉快的在海里撲騰著,直到星河離開,才戀戀不捨的鑽回海里。
星河乍見寧川,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卻也疏忽大意,犯了致命的錯誤。
那個被星河燒死的老道士雖然只是個小角色,但在神界各神官競爭最激烈的時候,這就是送上門的把柄。
九仙山率先發難,稱星河無視神族天律,私自參與人間事,甚至致人死亡,若不懲處,必會引其餘眾神不滿,屆時紛紛效仿此舉,天律的威嚴何在。
神帝與九仙山同氣連枝,也早早就覬覦星君的力量。但這位新任星君卻是個不好對付的。
九仙山覬覦星君之職,神帝卻要同時考慮各方勢力的均衡。此時動星君,尚不是好時候。
所以,他打算小懲大誡,讓星河去神界天獄呆幾天,以示懲處。
星河眉頭皺的死死的。
要是以往他也不說什麼了,但他已和寧川約好,若是爽約,寧川定會擔心的。
但此事是他理虧在先,也不好公然違抗天命,只得去了天獄,心裡卻在琢磨該如何向寧川傳遞消息。
☆、星辰鑒
寧川非常準時的在日落時分來到海岸邊,懶洋洋的躺在礁石上等著星河。只是直到月上中天,卻依舊沒有星河的影子。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
寧川有些失望了,星河不會來了。他是天上的神仙,自己不過是海里的小鮫人。能得神仙垂憐,已是幸事,又怎能奢求神仙每天都陪著自己呢。
他拿出星河給他的糖,小心的舔了舔,又重新用紙包好,十分不舍的收了起來。
僅僅是舌尖一點點的香甜,就足以讓他滿足了。
就在他饜足的同時,身後的危險也在朝他逼近。
星河為救寧川燒死老道士這事兒,早就被神界設在諸神官身上的監察鳥捕獲。
星河急於救人,全然忘了監察鳥的事。卻不想此事正給了國師冥隼可乘之機。
冥隼向夏陽帝獻策,稱用鮫人膏脂做燃料,可萬年不滅,正可用於皇陵之中。
而鮫人行蹤詭譎,近百年來愈發低調。所以老道士找到寧川時,才會如此興奮。
神界監察機制早有九仙山的人滲透,是以,星河救了鮫人這事自然也落到了冥隼耳中。
鮫人渾身是寶,六界之中覬覦鮫族者不在少數。冥隼自然也早早就打上了鮫族的主意。如今難得有機會覆滅鮫族,他又豈會就此放過。更別說,星君救的那隻小鮫人,還是鮫族的王子。
只要有鮫族王子在手,就不怕那鮫人的族長不乖乖投降。
他派了得力門人去往南海東岸守著,果然見到那個鮫人王子日日都在海岸邊,似是在等什麼人。
這小鮫人法力不高,但經過上次之事,寧朔便在他身邊加派了鮫族侍衛。
冥隼的人在岸邊守了幾日,尋機引開了鮫族侍衛,設計將寧川捕獲。
寧川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壞了,但他記得星河的話,遇到危險要趕緊求救。
他奮力發出尖銳的叫聲,聲波在海水裡逐級擴散出去。寧朔收到信號,第一時間組織人手準備營救,卻還是晚了一步。
被關押在神族天獄的星河,突然間心慌意亂起來,掌心不知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他攤開來看,赫然是寧川的鱗片。
鱗片閃爍著微弱的淡藍光芒,很是急促,像是寧川在求救。
他霍地站起身,不能再待下去了,他要去見寧川。
但神族天獄豈是一般的地方。無論星河怎麼闖,都沒有辦法離開。
直到七日後,神帝方才降旨,將星河釋放。
七天,什麼都來不及了。
他狼狽的趕到南海東岸,在岸邊畫了一個圓圈,捧著手裡的鱗片大聲的呼喊寧川的名字。
海面起了絲絲波動,出來的卻是寧朔。
「……如果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當初一定會阻止寧川出海。」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