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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者沒有資格談條件。」胡九郎淡淡道。
柳舒咧嘴,「你不也讓他們逃了?」
「我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他們。」胡九郎皺眉,卻依舊一抖袖袍,一道紅光迅速沒入柳舒眉心,那斷腕處頓時止住鮮血,柳舒面色好轉不少。
「你們那鬼族的朋友?」柳舒渾身脫力地向後倒去,倚靠在柱子上。
胡九郎並未回話,施施然道:「這要多謝你這個慷慨的盟友,竟然願意將這劍宗弟子送給鬼族作寄體。」
「鬼族不能見日光,劍宗弟子終究是凡軀,互惠有何不可?」
胡九郎眯眼,好似今天才認識柳舒一般定定地打量起他來,「我覺得你比你口中的妖殘忍多了。」
邕水城外,山下小屋。
一陣青光消散,三人現出身形。方才在路上夏星瀾便讓青毓來邕水城,青毓本想回妖界,但身旁的玉沁傷勢實在不容樂觀,只得聽夏星瀾的就近去了邕水城。
方一落地,玉沁便整個人軟倒了下去,身上的傷口再度破裂開來,鮮血溢出。
夏星瀾見狀忙將玉沁攬起將人帶入了小屋中,動作一氣呵成,青毓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只得神色複雜地打量起周遭事物來。
這裡……他來過,但為了什麼而來,卻是記不清了,依稀記得自己好像埋了些什麼東西。
青毓轉頭看向屋前的樹林,微風輕拂,林間沙沙聲響,樹影斑駁,靜謐且恬然。
如果允許的話,他確實很想找一處安靜的場所,自得其樂,而這處便十分符合他的心意,但這小屋…似乎是有主了,看夏星瀾熟練的樣子,不出意外的話,這屋子的主人就該是他了。
不知道向他要,他會不會給。青毓面無表情地想,隨後聽到夏星瀾的呼喊聲,便抬腳去了屋子。
屋內設施一應俱全,夏星瀾已然鋪好了床榻,青毓背著手四處閒看。
「青毓,來搭把手。」夏星瀾坐在床邊,兩手扶著玉沁的肩膀,對著青毓說道,青毓點點頭,坐了過去,將那面色蒼白,已然出氣多進氣少的那人支撐起來。
夏星瀾將藥丸磨成粉,屋內沒有水,只能將就著讓玉沁多少吃一些進去。
青毓看了眼夏星瀾,夏星瀾眼神示意稍安勿躁,隨即將藥粉湊到玉沁嘴邊。
玉沁搖搖頭,抿著唇不願吃藥。
「這是人參丹,護心脈的。」夏星瀾緩聲勸到。
玉沁依舊搖頭,隨後又微微頷首,青毓見狀道:「這是在向你道謝呢。」
夏星瀾面色複雜地看了眼虛弱的玉沁,問道:「是柳舒害的你這樣的麼?」
玉沁點頭,隨後又緩緩地豎起一個指頭,這時夏星瀾與青毓才發現他的十指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看起來像是被夾斷過手指。
夏星瀾神色複雜地看向青毓,青毓道:「意思是還有一個人。」
「柳舒定和胡九郎勾結了。」夏星瀾沉聲說。
玉沁聞言緩緩在床榻邊抬手寫了個字,玉沁寫地極慢,仿佛稍稍動一下便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但夏星瀾與青毓卻極有耐心。
裴
青毓不解地看向夏星瀾,夏星瀾陷入沉默,「是啊,裴府,裴夫人想必也參與其中。」
玉沁聞言面上露出一抹極為淺淡的笑容,在那布滿傷痕的臉上倒是顯得有些可怖。
夏星瀾一時陷入沉思,青毓察覺到身前這人的呼吸不斷變得微弱起來,好似隨時會斷氣一般。青毓猶豫許久,終是緩緩問出口:「你知道…飲歌這些年去了哪裡麼?」
飲歌二字一出,夏星瀾與玉沁皆是一愣。
青毓見狀有些尷尬地側頭,「我就隨口一問,不知道也沒關係。」
玉沁強撐著一口氣坐起身來,看著青毓溫柔地笑。雖一句話也未說,但青毓卻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
夏星瀾回想起師尊的一番話,不難聯想到那書籍中記載的被師尊除去的妖……但看青毓現在的模樣,夏星瀾也一時有些把不准要不要和青毓說。
青毓神色有些落寞,起身想將玉沁放在床榻上,玉沁卻猛地嘔出一口黑血,頓時屋內充盈著一股粘膩的花香。
「還有花妖的毒?!」夏星瀾皺眉,玉沁能撐這麼久,真不知道是死不了,還是有人不讓他死。
嘔出血後,玉沁便直直地倒了下去,瞳孔渙散,唇邊溢出黑血,扭曲的指尖搭在床邊輕輕顫動,似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青毓見狀半跪在榻邊,抬起一手掌心貼在玉沁的額頭上,不斷釋出白光,隨著光芒的增大,玉沁面容逐漸平和下來,蒼白乾裂的雙唇微微開合,無聲道了一句:
謝謝。
微風拂進房內,揚起灰塵,在日光的照徹下四散飛舞。
青毓緩緩收回手,站起身,側頭看向一旁的夏星瀾。
「入土為安吧。」夏星瀾沉默許久,啞著嗓子道。
窗外樹影婆娑,點點日光灑向床榻上的人,玉沁面容安詳恬靜,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場浮生大夢。
風起,拂落了枝頭老葉,顫巍巍地隨風飄灑而下,落在窗台處。
裴府罕見地掛起了紅綢。一切似乎都恢復了平靜,來來往往的丫鬟侍衛們面露喜色,來來往往間皆是腳下生風。
再過幾日,便是老夫人的壽誕。老夫人才從寺中清修回來不久,裴雲正打算好好替自家娘親籌劃一番,故而提前幾日府中便掛上了紅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