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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們當然不如大哥見多識廣。」
「是呀是呀,大哥可有辦法將人給弄來?」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那急色的小弟,小弟連忙端著酒壺替他滿上。中年男子這才滿意地端起酒杯小啜一口,施施然道:「我當初在皇城的那些日子裡,他的名頭可是大得很呢。」
「懷玉公子,聽說過沒?」
其餘兩名男子齊齊搖頭,中年人見狀嗤笑一聲,繼續說道:「想你們也不知道,懷玉公子當年可是碧波閣的頭牌,其以琴藝和劍舞名動皇城,其才情亦是世間罕有。多少達官貴人都曾慕名而去。」
身材寬胖的男子聞言面色頹然,訕訕道:「是個小倌啊,那不是被人玩爛了麼。」
中年男子鄙夷地瞥了一眼,「懷玉公子當年可是不掛牌的,唯有家世顯赫,或是商賈之人豪擲千金,才能請他前去撫琴奏興。」
另一人忙附和道:「可不是麼,三弟就不懂了,煙花之地出來的人,一身的功夫可不是白學的。」
「不過,在那種地方,誰能清清白白地過一輩子?饒他才情斐然,容貌出眾,被人眾星捧月又如何?不過是延後幾年掛牌子罷了。」中年男子又醉醺醺地飲下一杯酒,「不過等他掛牌的那晚,倒是來了個人,豪擲千金替他贖了身。之後便消失無蹤,想不到今日竟在這給碰上了。」
「難道就是今日那同行的男人?」
「倒也不一定,歡場中人,換男人換的比誰都勤快。」話音甫落,三人各自笑了起來,對視間眼中各自露出一絲**。
「不過那人看起來不是個好對付的啊。」
中年男子不慌不忙自懷中拿出一紙包,往老三那推去,道:「他們上了樓,想來是打算讓小二將飯送房內去了,三弟,這可不用我教了吧?」
老三笑呵呵地將紙包往懷裡一揣,忙道不用不用。
夏星瀾將房內的窗戶打開,新鮮空氣裹挾著微風湧入,驅散了房內的木頭潮-濕氣味,玉沁坐在桌邊,兩手合放在桌上,下巴抵著手臂,看著夏星瀾拿布巾將床褥擦拭了一遍。
玉沁正待要說什麼之時,忽而房門被敲響。
「客官,您要的晚飯好了。」
「送進來吧。」玉沁道。
小二將晚飯放在桌上,又叮囑了遍有事儘管吩咐,才關了門離開。
玉沁看了眼桌上的飯菜,拿起筷子隨手撥了兩下,嫌棄地撇了撇嘴。夏星瀾見狀有些哭笑不得,捋起袖子將布巾丟到一旁,準備哄他吃飯。
玉沁倒是格外堅決地搖了搖頭,「我不吃雞蛋,我吃了渾身會起紅疹的。」
「你在家裡也吃過的呀。」
玉沁卻是置若罔聞,堅持道:「這些菜里都放了雞蛋。」
「那怎麼辦呢?」夏星瀾好整以暇地看著玉沁,笑吟吟問道,他並不嫌棄玉沁偶爾的小脾氣,相反他受用的很。
「我拿去給店家換一份。」玉沁說完便起身,端著餐盒又出了門,夏星瀾還未開口便已不見蹤影,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簡單地清掃起來。
玉沁出了門後便放緩了步子,垂眼看了碗中的菜,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弧度,隨即走到樓梯口,斜下方便是方才議論他的那三名男子的桌位。
玉沁一手端著飯盒,一手虛劃,隨即那桌上的菜則微微發出亮光,然而在燈火的映照下極為寡淡,沒有一人注意到菜的變化。
做完一切後,玉沁自樓上輕飄飄地往下一瞥,見那三人仍舊有說有笑地飲酒,冷哼一聲,
「不自量力。」
第11章 雨夜
隨後玉沁將飯盒重又端了回去,夏星瀾也不過問,只是與玉沁一道用了晚飯,之後二人洗了個澡便早早地睡下了。
那如跗骨之蛆般的陰寒再度席捲而來,夜鴉停在樹梢上發出低低鳴聲,在樹影斑駁的夜晚尤顯可怖。
夜風乍起,一道黑影掠過夜空。
「嘎——」寒鴉倏然拍打翅膀發出一聲尖銳的怪叫。
玉沁再度自夢中驚醒,胸腔間的心臟仿若要炸裂開來一般跳動不休。僅僅片刻,他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星瀾……」玉沁雙眼發黑,腦袋脹痛,下意識地尋找著身旁溫熱的軀體,卻再度摸了個空。
人不在,被褥上留有餘溫,想來是剛離開不久。
玉沁深吸一口氣,抬手按揉著額頭,舒緩著那股脹痛,但卻並無太大作用。
「夏星瀾……」玉沁喃喃低語,在黑暗中愣愣地坐了一會兒,隨即側過身,伏爬在夏星瀾躺過的一側,熟悉的氣息再度將他包裹,心跳逐漸平復下來,額頭的脹痛也不復存在。
玉沁留戀地將夏星瀾的枕頭抱在懷中,好似懸崖峭壁邊的人死死握住那截木頭一般,這是他的救命良藥。
他不敢想像夏星瀾會丟下他一走了之,那樣對於他無異於是砍斷了懸崖邊的那根樹枝,足以令他粉身碎骨。
玉沁深吸一口氣,翻身下床隨意穿好了衣衫,亦顧不得散亂的青絲便出了門。他只想儘快找到夏星瀾。
此刻已然是半夜,客棧內寂靜無聲。惟余過道上幾盞忽明忽暗的燈籠微微搖晃著投下一片片光影。玉沁走在廊間,木板吱呀聲在夜間被無限放大,每一步都伴隨著尖銳刺耳的古怪聲響。
那道陰寒如有實質一般漫上走廊,沾染上玉沁微濕的發尖,髮絲頓時化出白霜。玉沁腳步一頓,緩緩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