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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蠻荒主搜集的東西很多,謝遙見著了一大堆被隨意丟棄的書,他也沒事幹,索性盤腿坐下翻著書玩。

  思緒卻漸漸飄遠。

  這些年他因為追殺被逐漸逼到北方,一步一步靠近軒轅山,離長安越來越遠。

  有時候他在無邊黑暗中醒來,看到周圍沒有熟悉的江南水鄉,沒有熟悉的故人音語,才會恍惚一下,想起自己已經離家了。

  成年後他即使是出去歷練,也會經常回來去樹前看看,放一些自己的東西埋到土裡。

  他知道那些丫鬟都有些懼怕他,一個行為古怪少言寡語的人確實是值得懷疑。

  只是他太過思念奶娘了,所以這麼多年都無法放下。

  奶娘去世的時候他還在外面歷練,回來時沒有人告訴他奶娘走了,也沒有人告訴他原因。

  謝遙問了許多人,從奶娘熟知的丫鬟,到他母親,一個又一個謝家的人被他盤問,最終只是被謝母呵斥不要胡鬧。

  謝遙握著劍,很想問一句,他怎麼胡鬧了?他自問雖不算重情重義,也是知恩圖報,奶娘待他不薄,這些年即使是身體越來越不好也是一種陪著他。

  這樣深刻的感情,他連自己奶娘的下落都不能知道嗎?

  後來他終於找到了結果,卻覺得這結果荒謬得可笑。

  他長大了,而奶娘因為陪著他太久,便謠言四起,一字一句猶如六月雪,惡語傷人,最是不堪。

  奶娘最終選擇自己了斷,還他一個清白。

  還他一個本就存在的清白。

  簡直是可笑至極。

  謝遙消沉許久,最後也只能去亂葬崗翻出奶娘的遺體,稍微體面地讓她離開,作為家僕她連下葬的資格也沒有,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容許謝遙將她下葬。

  他也只能看著火光將自己最敬愛的奶娘淹沒,然後捧著骨灰埋到樹下,用最惡劣的方式吃了一頓從小到大最狠的責罰。

  他不後悔,只是恨自己沒有能力讓她走得更體面一些,死後還要陪著他這個自私自利又懦弱無能的人。

  若是要說不孝,那他的確是不孝。

  既讓生母不虞,又讓養母枉死。

  很久之前謝母曾跟他說過世間沒有兩全法,謝遙多年來只想著如何去找兩全法,最後卻沒有任何一邊顧著了。

  如今他不得不背井離鄉,不得不背上罪名,或許也是因為這樣吧。

  謝父想要的兩全法沒有實現,他想要的兩全其美也全都失敗。

  真不愧是父子。

  「嘿。」蠻荒主飄到他面前,「有個人在軒轅山下。」

  「……一身青衣,我想想,就是那晚那個……」

  謝遙猛地起身往外走,半路才回頭道:「你睡著吧。」

  蠻荒主只能咬牙被強行陷入沉睡,暗自想著一定要報復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

  沈淮徘徊在軒轅山下,正拿不準謝遙是不是到了這裡,他不認識路,軒轅山驚險非常,他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查看。

  謝遙一把將他拖到一邊:「那邊危險。」

  「我是偷偷出來找你的。」沈淮鬆了口氣,「你是不是被、被控制了?」

  謝遙微微一頓,懷疑地瞥向他,眼底卻十分平靜。

  沈淮抓住他的手,看了看四周,低聲道:「你跟我走吧,我爹說他說不定能有辦法,我知道那不是你……但他們不信,我們、我們把那東西去了,一切就好了,對不對?」

  謝遙眼神一凝,抬手將他按在樹幹上,湊近了一些才道:「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已經想著拿沈家開刀了,你們就不能學學謝家嗎?」

  謝家最終還是和他劃清了接線,謝父辭去家主之位,帶著其他人離開長安,放言再不參與謝遙一事。

  這些年他們解釋得夠多了,可是當謝城被其他人排斥,謝楠差點被暗殺時,謝父謝母終究只能選擇離開。

  他們幫不了謝遙,不傷害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沈淮悲戚著低吼:「你就不能聽我的嗎?!還是你還在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沒有。」謝遙有些無奈,任由他把眼淚抹在自己身上,輕聲重複道:「我沒有怪你,只是你們不能再管我了。真的不能,你不明白嗎?」

  沈家另外兩個修士已經被正道拋棄,師門不認,二人只能成為散修回到沈家。

  沈家根基不穩,本就不被其他世家接納,原本有個星骨之身的沈淮還算多了些名聲。沈淮也一直被寄予厚望,眾人都希望他成為青年修士的榜樣,領導世家子弟在正道有真正的一席之地。

  而謝遙人緣不好,又有過不好的傳言,獨來獨往,作為先鋒可用,榜樣遠遠不夠格。

  謝遙也笑過以後要幫沈淮占好位置,不讓那些嫉妒他的人說閒話。

  沈淮那時候還頗為不滿:「這些人不就是覺得我有星骨?論心性論勤奮,我哪裡如你?也就是他們圖個好聽的名聲罷了。」

  「但名聲也是重要的。」謝遙生在謝家,對這些事雖然不參與也是看得十分明白,「你若是成為了佼佼者,自然所有人都得讓你一步,日後也有人照應幫著你。」

  他真情實意地希望沈淮能走上巔峰,自奶娘死後,他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沈淮了。

  說這話或許有幾分可笑,沈淮有的是**心,哪用得著他管?倒是謝遙一直被沈淮護著,還總被他教訓要隨心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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