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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當年為了抓謝遙耗費了好幾個得力幹將,還追捕他兩個月才把人抓住,本以為多年的折磨能徹底摧毀謝遙,讓他像其他人一樣聽話。
結果謝遙卻成了這裡面最大的刺頭,他不愛說話,不理會責罵,也不理會牽魂鎖帶來的痛苦。
就這樣平靜又呆滯地呆在這個地方。
後來那些人決定放謝遙離開,這當然是假的,只是為了所謂的,成就謝遙。
衛秋之前都很聽話,沒吃太多苦頭,上面的人還算信任她,畢竟衛秋沒有家庭的牽掛,很容易被這些人收服。
這些人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過往背景,並專門定製了一套刺激和摧毀他們的辦法。
謝遙的能力比他們都要強,所以這些人把目光放在了謝遙身上。
謝遙果真回了長安,也果真跟謝家對上。
只是後面出現了意外,這些人讓謝遙把長安交給他們的時候,謝遙拒絕了。
這是典型的脫離控制的表現,於是衛秋就成了去說服或者說威脅謝遙的人。
衛秋再一次看見謝遙時,他一個人坐在昏暗的正廳里,四周都有著精心雕刻著花紋的長柱,每一把椅子,每一盞茶杯,都是世家獨有的華貴。
但就在這種華貴的正廳里,只有謝遙一個人慢吞吞地喝著酒,他關上了大門,昏暗的光線從窗戶透進來,斑斕的影子恰巧投在謝遙腳邊,他整個人都隱在黑暗裡,神色莫名。
此時的謝遙終於是一副貴公子打扮,可他舉手投足之間再也沒有曾經那個芝蘭玉樹清風明月的謝文清的影子了。
連衛秋曾經感嘆過的清澈也消失的乾乾淨淨,如今的謝遙像是有著遭逢巨變之後的冰冷和漠然。
他放下酒杯,瞥了衛秋一眼,滿不在乎地點點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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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秋試圖像以前一樣故意刺他:「你長大了啊,終於不那麼天真了。」
謝遙反而笑了起來,他伸手給衛秋倒了一杯酒:「我不會把長安交給你們的。」
衛秋有些不懂他:「為什麼?你不是恨謝家嗎?」
既然恨謝家,為什麼還要護著長安?
謝遙說話依舊是那慢吞吞的樣子,他仿佛要思考許久,才能繼續說出下一句話:「就算要毀,也只能我來。」
衛秋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這樣……我倒也理解,只是你打算什麼時候毀?畢竟你也知道那些人不好糊弄。」
謝遙嗯了一聲,他好像時時刻刻都在走神,衛秋跟他說話只感覺到費勁。
謝遙應該比她小。
衛秋意識到這個事實後便莫名多了幾分耐心,她被派來之前也知道了一些關於謝遙的事情。
謝家當年是知道謝遙在被追捕的,但沒有人伸出援手,他們就這樣靜悄悄地,把謝遙推進了深淵。
衛秋還懷疑了一下謝遙是不是謝家撿來的孩子,畢竟謝家也是大世家,把自己孩子作為籌碼來換取長安短暫的平安,怎麼看都好像不可能。
但事實就是發生了。
衛秋想了想上面跟她交代的,實在不行就用牽魂鎖和一些話來刺激謝遙,謝遙體內有蠻荒血脈,現在又沾上了血,只會更加壓抑不住內心的暴虐。
但衛秋坐在了謝遙面前,像是一個知心姐姐一般笑著看他:「你要跟我聊聊嗎?別害羞,反正現在……你也沒別的選擇了吧。」
謝遙低著頭喝酒,良久才看著一直安靜等他開口說話的衛秋:「你想做什麼?」
衛秋看了看他的左手腕:「你的牽魂鎖在這裡?」
謝遙慢吞吞地把手縮進袖子裡不讓衛秋看,也不回答她。
衛秋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你想擺脫他們嗎?」
衛秋微微低頭,壓低聲音近乎急切地看著他:「你不願意受人擺布吧?跟我合作……我們脫離他們的控制,之後你想怎樣就怎樣,長安也是你的,這樣不好嗎?」
「……你想怎麼做?」
衛秋心中一喜:「他們遲早會攻城,到時候我儘量讓他們來多一點人……我們之中也有同樣想離開的人,可以留在那裡解決後患。」
謝遙伸出手戳了衛秋的脖子:「牽魂鎖。」
有牽魂鎖誰都沒辦法走。
衛秋看著他,提出了一個近乎瘋狂的提議:「只要你成為新的蠻荒主……牽魂鎖並不是問題,牽魂鎖本來就是根據蠻荒主的靈力改制的,只要你成了蠻荒主……」
謝遙忽然笑了,他笑起來依舊不好看,他的眼裡始終沒有光彩,只有無盡的漠然:「誰都不想成為蠻荒主,所以要讓我來嗎?」
衛秋一時間沒了話說。
她知道這很過分。
成為蠻荒主並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重塑血脈,斬盡大道,捨棄修為,這些都還不算什麼。
可他們本都是厭惡蠻荒血脈的,這血脈讓他們受控,讓他們無法壓抑住內心的暴虐。
誰都知道蠻荒主遺臭萬年,誰成了蠻荒主誰就是下一個罪人,一時的自由換來的是無盡的追殺。
更別說這是活下來之後了,想以凡人之軀成為真正的荒星,其中每一步都是九死一生。
衛秋想要自由,但也不想成為蠻荒主。
只有謝遙有這個條件和能力。
但他好像不願意。
衛秋喃喃道:「是我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