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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菸灰藍色的煙霧模糊了秦遇常的臉,同時也模糊了齊袖的視線。

  然而,羅玉齋是否注意到他已經不重要了。在嗆人又慵懶的煙味中,秦遇常狎昵的攬著齊袖的腰,帶他出了茶館。

  接下來的幾日,齊袖沒有再來過。啞了嗓子的吳師哥沒法登台,只能單薄的拉著胡琴。客人少了,田梳抱怨,可也擔心著憨傻的小齊袖。

  後來,茶客們就開始傳,小戲子得了秦少帥寵愛,飯同食,寢同榻,迎送都是淨街戒嚴。

  有人問:「那原來得寵的陳小山呢?」

  「陳小山啊。」那人將尾音拖長,「失寵了,又開始拋頭露臉的唱戲了。」

  凡人的心總在變,不過是一個戲子得寵了又失寵的故事。

  可商響卻揪著一顆心。

  小狐狸走之前望向羅玉齋那一眼,實在太難忘。

  第三十三章 緣

  六月十四,是陳小山在凰鳴茶園登場的日子。

  商響心頭存著說不定能見到齊袖的僥倖,托狼王搞了張戲票。

  陳小山名氣大,如今渝州又湧來大批下江人。裡邊有不少都是他過去的戲迷。

  凰鳴茶園跟碼頭上的小茶館不一樣,高檔、堂皇,來往的都是有錢有身份的,自然重視格調。

  商響穿了件月白綢衫,額前的軟發用摩絲梳上去,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疏淡的眉,再往下,細密的睫毛覆著一雙漆黑眼珠。

  不像平時稀里糊塗的穿,好好收拾過後的老鼠精沒有半點兒貨郎小販的樣子,十足十是個養尊處優的年輕少爺。

  肖吟幫他整了整領子,指尖輕輕划過淡淡的眉,囑咐他:「茶園人多,早些回來。」

  而後,忍不住將人摟進懷裡,仔細親過。

  唇被親紅了,閃著潤澤的光,像朵掉落凡塵的海棠花。

  商響羞赧的推開他:「好了,現在小狐狸的事情要緊,等我辦完了再回來跟你親熱。」

  肖吟不依,噙笑:「這算什麼親熱,響響還不知道什麼是親熱呢。」

  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取笑也是情趣,抬了細白的手錘他胸口,商響啐他不要臉。卻被拉過手腕,吻了手指。

  戲在傍晚開場,賓客如雲。

  從北方來渝的下江人,多是本就捧陳小山的票友。渝州當地來的,大都聽聞陳小山的名頭,買戲票長見識,為看人的多為看戲的少。

  大家都衝著陳小山,只有商響為了齊袖。

  陳小山還住秦公館裡,並未像傳聞中那樣失了寵。及至他出台時,秦少帥還越上台口,專為陳老闆打簾兒,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捧他。

  齊袖是跟著秦遇常來的,坐在二樓的小包間裡。人沒瘦,穿得也登樣,秦遇常好像沒待他不好。

  羅玉齋也來了,盯著台上的貴妃,目光日痴如醉。

  濃墨重彩的扮相,陳小山美極了,還未開嗓,單憑亮相身段就足以叫人嘆服。

  這個人,是天生的屬於戲台的。

  當然,戲外的陳小山依舊吸引人,可遠不如他在台上那樣光芒萬丈。舉手投足,仿佛千年來最明亮的月色蟾光統統匯於貴妃的珠釵之上。

  空氣中好似瀰漫著貴妃杯中的曲香,戲台下的座兒們,仿佛也飲下滿杯滿盞的瓊漿玉露。

  醉了。

  原本來看戲的看上了人,來看人的迷上了戲。

  這就是陳小山的本事,能叫聽戲的也人戲不分。

  其實,也不是他們不分。而是若沒了唱戲的人,這齣戲便成不了這樣。

  所以他們才捧他,真金白銀,誠心實意的捧。

  頭天開演,陳小山連唱四出兒,出出都是是硬戲,謝幕時掌聲雷動,幾個北方口音的戲迷變著法兒的叫好。

  尋了秦遇常去後台的間隙,商響一溜煙兒似的避過四個衛兵,溜進了齊袖的小包廂里。

  「響哥。」

  小狐狸見著他,又驚又喜,甜甜軟軟的笑了,拉住他的手直晃。

  「你怎麼來了!」

  不客氣的拍了一下小狐狸的腦門,商響陡然生出豪氣干云:「你被凡人莫名其妙的抓走了,能不找嗎,要是不明不白的被練了丹,都沒人給你報仇。畢竟相識一場,你響哥向來很講義氣的。」

  齊袖說:「響哥你對我真好。」

  「看你也不像受了罪的樣子,說說吧,你跟那個少帥是怎麼回事。上回從秦公館回來你就不對勁。」

  垂下眼帘,齊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又也許是羞赧。

  可憐巴巴的望著商響。

  「我跟他呀……」無可奈何的,齊袖講了他和秦少帥的恩怨糾葛。

  剛能化形那會兒,小狐狸跟著一隻雪狐親戚去了東北,西南狐狸從沒見過連天大雪,仗著皮毛厚實,使勁兒在雪地里撒歡兒。

  走著走著,他迷了路,在冰天雪地的茫茫荒原里,迷途的狐狸邂逅了重傷的少年。

  少年身上都是傷,鞭子抽的,白皮膚上沒有一處好。

  他躺在雪地了動也不能動,可盯著小狐狸的眼睛銳利得像一隻兇狠的鷹。

  「你是妖怪。」少年一眼就看穿了,他從小就能辨別這些。

  小狐狸不理他,反正又不認識,就放著他自生自滅吧。

  可是剛往前走了沒幾步,好心腸的狐狸還是放心不下,倒轉回去,在雪地上留下兩行彎曲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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